芪侄嗑媚兀
小伙子从柜台里拿出个老式算盘,对着一个记事簿“噼里啪拉”地拨了起来,末了,他抬头道:
“房租每月二千,半年的定金是一万二,店里现有的货品共是六万八千元,再加上营业执照等转让费一万块,一共是九万元。姐姐,这是帐本,您认真看看吧!”
“九万!”林依依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在这种小地方开间小小的精品店,居然要这么多钱!出来时,总共就带了十来万,这一给就是九万,那接下来的生活就有些困难了。不过,只要生意一做起来,想必钱就活起来了。如今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里间是什么样的,有住的地方吗?”
“里间可以住人的,姐姐,你进来看看吧!”女子推开门,领他们走了进去。
进去一看,林依依又是吃了一惊:这么简陋的地方,怎么能住人?小到不足十平米的一间小石屋,屋内只有一张木床,一张小木桌,一把小木椅,除此之外,一无所有。而且,整套房子里,没有卫生间,没有浴室,没有厨房。好在房子还有一条后门。后门外有一小块坪地,坪地过去,便是一座小桥,桥下有溪水流动。
这条小溪顶多只有门前那条河的十分之一大,所以水流声也是沽沽涓涓的。原来这条小溪是与街道纵向平行的,它穿过了整条街所有房子的后门,所以,每家的后门外都有这样的一个小拱桥。似乎也只有这小拱桥和这细细的溪流能让林依依还剩一丝浪漫的感觉,若光看那间屋子,她心中早已凉了半截。这次出来的时候,也想过会要吃些苦的,但这样具体的清贫凄苦是她这种过惯富足生活的女人想象不到的。所以,一旦真正面对现实,还真有些后怕。她尤其当心的是洗澡和上厕所可怎么办?白天可以到对面大卫的餐厅去上厕所,晚上呢?半夜里尿急了,该怎么办?可这样尴尬的问题又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来。林依依心中忐忑不安。但现在都走到这一步了,也只好先将店子买下来再说,下一步的事情下一步再去解快吧!
下午,林依依与店主办完了所有交接的手续。黄昏的时候,林依依站在已经属于自己的店门口,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极其复杂的感觉:兴奋,辛酸,害怕,孤独,期望……
当天晚上,她们还是回旅社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林依依把帆帆送到大卫西餐厅,托大卫帮她照看一下。她则去商场买了一套床上用品、两张小矮凳、一盏台灯、一个桶子、两个小脸盆、一个玻璃花瓶、还有一些装饰墙纸和工艺树枝、树叶、藤萝等等,她叫了一辆三轮车,把这些东西搬回店里。经过一整天废寝忘食的劳动,店里几乎已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外面的店铺,只是用一些树枝、树叶和藤萝稍作了装饰,她还将一串一串的苦瓜,丝瓜、葫芦瓜从房梁上吊下来,仿佛一个丰硕的瓜棚。整个屋子顿时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里间毕竟是卧室,冷冰冰的石墙会让她害怕,觉得自己仿佛是住在山洞里,所以,她将浅紫色有着柔和花纹的墙纸粘贴在墙壁上。地上因为是石板,有水气,用地毯怕润,所以她买了像瓷砖一样的地板胶贴上了,紫色格子中间缀有兰花。这样一来,屋里立即就温馨起来了。她铺上粉紫色带黄玫瑰图案的床单,同一色的被子和枕头,小木桌上铺了张台布,摆上那只晶莹剔透的玻璃花瓶,插上一束娇艳的黄玫瑰,再点缀几枝细细碎碎的情人草,后面的门则以十几串工艺野菊花吊下来充当了门帘。
终于大功告成了!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种崭新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来。她总算有一个临时的家了!
当大卫过来走进屋子的时候,他惊喜地拍手叫道:
“it‘s wonderful!太棒了!依依,你简直就是一个魔术师!你是怎么干得这么漂亮的?!”
“真的吗?真的漂亮吗?!”依依压抑的心情开始舒展了,“只可惜太简陋了!我还从来没有住过这么简陋的屋子呢!大卫,你知道吗,我在广州住的玫园,那才叫真的漂亮,你要是看了,一定喜欢得跳起来!”
“really?!什么时候,请我到你的玫园去看看?”
一句话勾起了林依依的伤感。什么时候?!没有这个时候了!对玫园来说,她就象泼出来的水,回不了头了!玫园啊,我那美丽的、舒适的、让我日思夜想的玫园,我真的就这样失去了你吗?
大卫见林依依许久没说话,脸上阴沉沉的,便也不再言语,倒是林依依回过神来自我解嘲地说:
“其实,简陋一点更好。我们中国唐代有个叫刘禹锡的文学家还专门写了一篇《陋室铭》呢,大卫,你听过吗?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德馨,……只是我这间陋室,有个问题实在是很有些麻烦的。”
“是什么问题?”
“这里没有洗手间,也没有浴室,很不方便。”
“这个问题,”大卫想了想说,“我帮你解决。”
“怎么解决?”
“具体的,我现在不告诉你,”大卫故作神秘地说,“明天,你就看我的吧!”
第二天清早,大卫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几块大木板和一些木棍,还有钉子、锤头等等,又请来了几个工人模样的人,在她后院的那块坪地上“叮当叮当”地干了起来了。一个上午的工夫,一间小木屋就平地而起了!林依依看着大卫浑身大汗淋漓、灰头灰脑的样子,心中的感激之情难以用言语表达。她只不停给他们端茶倒水,还不时地用一条毛巾为大卫擦汗。每当这个时候,大卫便对她咧嘴一笑,那对蓝眼睛里射出的真诚光茫令林依依的心头阵阵发热。
就这样,林依依带着帆帆在丽江镇住下来了。她有了自己精品店,有了自己简陋的小屋子,还有一个蓝眼睛、黄头发、高高大大、热情洋溢的“男朋友”。
林依依的出走让尹国华的生活完全乱了套。他茶不思,饭不想,睡不香,坐立不宁,心思难定,就连工作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几天,翰林集团总部已搬到了别墅王办公楼办公。尹国华坐在他那间雅致清新、别具一格的办公室里,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凝重,虽然窗外不时有缕缕的微风吹拂进来,在他的鼻尖缭绕。但是,所有这些都是徒劳无功的,没有舒展开他紧皱的眉峰,也没有松驰他紧绷的心弦。
夏靖轻轻推开门进来,为他泡了一壶毛尖绿茶,低声说道:
“尹总,喝点茶吧!绿茶可以润润心肺。”
尹国华头也没抬,当然也就注意不到夏靖今天穿了一件藕荷色短装旗袍,显得亭亭玉立、娇艳白晰的样子。自从林依依出走以后,尹国华对夏靖就一直这样冷冷淡淡的,没有认真说过几句话。他其实并非责怪她什么,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她有什么过错呢?他只是没有兴致!没有欣赏她的兴致,没有跟她说话的兴致,更没有调情的兴致。
夏靖没有再说什么,她悄悄地退了出去,又轻轻地关上了门。看着尹国华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她的心里又难受又嫉妒:看来,他对他这个老婆的感情可不是一般的深呢。如果我夏靖出了点什么事,他会这么着急吗?唉,我想这些干什么?我又没打算跟他过一辈子,我跟他好只不过时因为有利可图而已,难道还真爱他不成?可是……我的心为什么会这样难受,为什么不听我的安排呢?
尹国华在办公室静静地坐了好久,不知不觉中,天空突然黑了,雷声大作,秋风呼啸,窗外榕树上的叶子簌簌地往下落,这使尹国华想起了一句话——“山雨欲来风满楼”。此刻,他的心情不也正是如此吗?
他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不想则已,想到了便急不待了,他抓起电话,拨通了上次那位李先生的号码,
“喂,李先生吗?我是尹国华,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是尹总啊,你好你好!已经有了一些线索,我本来中午想去找你,只是这天气,好象不太好,您看……”
“中午十二点钟见面,还是在上次的那家咖啡厅,风雨无阻!”
“那好吧,中午见!”
十二点钟还没到,尹国华便冒着瓢盆大雨赶到了那家咖啡厅,不一会儿,那李先生便也浑身湿漉漉地赶到了。他刚一坐定,便立即进入正题:
“没有见到您要找的那个女人。另外那叫吴超的小子每天下班就跟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大概是他老婆或是女朋友,两人看起来很恩爱的样子。这是他们在一起的几张照片。”
尹国华听说林依依没有跟吴超在一起,先是有些高兴,但接着又被烦恼占据了心灵,她没跟吴超一起,也没回成都,更没回玫园,那她究竟去了哪儿呢?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呢?当李先生将照片递到他手中的时候,他本是心不在焉的,既然依依没跟他在一起,那么,他吴超有些什么样的女人,他也就毫无兴趣了。但是,他不经意地将视线往照片上一扫,顿时惊呆了!
那个“大概是吴超老婆或女朋友”的女人不是别人,竟是夏靖!怎么会是夏靖呢?夏靖怎么会跟吴超搞在一起呢?难道夏靖真的会是吴超的女朋友,甚至是老婆?哪有这么巧的事?我尹国华的女人怎么总是和这个吴超纠缠不清呢?她是在认识我之前就与吴超在一起,还是跟我好了之后才与吴超勾搭上的?他与她还很恩爱的样子?那她跟我呢?我对她那么好,难道她就一直跟我逢场作戏?她为了什么?钱?工作?还是别的?
尹国华虽然从未过问夏靖的私事,也没有认真地把她当自家的女人看待,更没有帮她打算过未来,他一直把当作情人,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不必承担什么责任的情人,而且顶多也就是个情人,连二奶也谈不上。他尹国华是不会花那个心思正儿八经养什么二奶的,那样做就太对不起依依了。既然是情人,那就与自己有了那么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以,当他看到她与别的男人在一起,尤其是与这个他很有些嗤之以鼻的吴超在一起时,心中还是很不舒服。
他看着照片上夏靖与吴超互相搂着腰甜甜蜜蜜的样子,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夏靖,吴超,林依依,还有我自己,这四个人之间是不是有一条什么绳索联系到一起呢?就算依依现在没跟吴超在一起,但她的出走真的跟吴超没有关系吗?那些匿名信会不会与吴超或夏靖有关系呢?吴超是不是因为几年前我从他手中抢了依依 ,所以一直还嫉恨在心,他会不会是有意想拆散我们?如果真的是这样,依依现在肯定是已以中了他的招了。如果能当着她的面,把这个谜底解开就好了,可是,上哪儿去找她呢?
那李先生见尹国华拿着照片陷入沉思之中,许久没说话,也觉得不便打搅了,便跟他打了声招呼,起身告辞了。
尹国华独自坐在咖啡馆中。窗外,秋雨潇潇淅淅地下个不停;窗内,客人一批一批地来来去去;而他,此刻正揪心地想念着他的妻子和女儿。他想念她们的身影,想念她们的声音,想念她们的笑,想念她们的哭,相念她们与他在一起,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情景。为什么要等到失去后,才懂得她们的珍贵,才知道自己爱她们竟是爱得这样深?他甚至有一种感觉,如果现在能够让她们回来,他愿意付出一切!对,一切!哪怕是用他现在如此辉煌的事业来换回依依的心,他也会亳不犹豫!天知道,他现在有多么地想念她啊,多么地想揽她入怀啊,多么的想对她说一声“我爱你”啊!如果她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她会不会原谅他?会不会重新回到他的怀抱?她在信中说过“你的爱不复存在了,一切对我而言就都没有意义了”,如果让她知道他对她的爱还在,而且还是那么浓烈,她的心是不是就冰融雪化了?
对,得让她知道!林父说得好,只要解开了心结,人自然就会回来。怎样让她知道他的心呢?报纸!依依平时没事时经常买些报纸、杂志、小说之类的在家闲读,玫园的书房里现在还堆了一大堆呢!如果在报纸上敞露自己的心扉,她是有机会看到的。只是,最好是写得巧妙些,要让依依看得明白,知道是他写的,又不能让别人看出破绽来。有句话说:生意场上的人什么都可以丢,就是不能丢面子。如果让外人知道他堂堂翰林集团的老总尹国华,老婆孩子离家出走了,那该是多么丢人的事啊!嗨,刚才还说只要她们能回来,付出一切都可以呢,怎么这会儿就想起面子的事了?就算是真丢了面子,他也豁出去了!有什么能比找回老婆孩子更重要呢?尹国华拿出笔和纸,就在咖啡馆写了起来。
第二天,在《羊城晚报》的一处显眼地地方,就有了这样一段文字:
归来吧,我的玫园公主
悄悄地你走了,
独留我痴痴等待;
你轻轻地挥手,
没带走一片云彩。
那门前的玫瑰,
似你娇柔的身材;
花瓣上的露珠,
是我无尽的悔怅。
院子里的长椅,
静静等候你的归来;
椅边的小草,
也在将你殷切期盼。
那天空中潇潇落下的,
不是雨水,是我的泪,
滴洒在泥士里,
搅拌着我揪心的相思。
唤你!托一只鸿雁,
向白云深处漫溯,
寻你!撒满天星辰,
在夜空中放声呼唤!
不敢乞求你的原谅,
心痛,是昨日给我的衷告;
白发也爬上鬃际将我训斥,
爱你!这是我最想倾诉的衰肠!
悄悄地你走了,
没留下一丝踪迹;
你挥一挥衣袖,
抛给我肝肠寸断的悲伤!
急盼你归来,永远爱你的
玫园王子
这首诗在《羊城晚报》上连登了十天。尹国华也在焦急的等候中渡过了十天。他只盼着林依依能在广州的某个地方,手中正捧着这张报纸泪流满面地读着。即使不在广州,在别的许多地方,也是能买到《羊城晚报》的,只要她看了首诗,她那感情丰富的性格,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到玫园,回到他的身边来!但是,十天过去了,一切的努力都如石沉大海,徒劳无功,他的依依仍然杳无音信。
尹国华原以为这“玫园公主”“玫园王子”的称呼是他和依依这间的默契,只有他俩人才看得懂,却不曾想到,还有一个人窥探到了这其中的秘密。这个人就是吴超!虽然“玫园”不是这栋别墅对外名正言顺的名称,但是林依依却曾不经意地跟吴超提起过。所以,当他从报纸上看到这首诗时,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轻弹着手中的报纸,得意地笑了。哼!尹国华,你也有今天!你终于失去依依了!你那套花言巧语谁看不出来?你这花花肠子也有痴心的时候?我偏不让你得逞!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爱人的滋味!我不仅要你失去依依,我还要你失去事业,失去财富,失去一切!
就在尹国华失魂落魄的这段时间里,珠江三角洲一带的广告装饰行业正在蕴酿着一场激烈的竟争。这其中有两个方面的原因:第一,省内近期将评选出省十佳广告公司。能当选的单位在本行业无颖是脱颖而出,将来无论是在信誉上、生意上都会上升到一个更高的台阶;第二,与广州接邻的a市在国庆节前夕有一个大型市政工程面临招标,此工程因其丰厚的利润,使得各家广告装饰公司争相竞逐,而且,若能争取到此工程的业务,不仅能扩大知名度,增强公司实力,为竞选“十佳”创造良好的基础。
如此好的机会,翰林集团公司当然也不会袖手旁观。尹国华虽然被家中的事搅得心神不安,但还没有完全糊涂。有关参选和竞标的事,他还是及时吩咐手下的人去办了。
二零零一年。龙年。中国年。opec在上海召开;中国顺利进入世贸组织;足球出线;申奥成功;真是喜事连连。a市作为一个港口城市,经济特区,又是旅游城市,当然也笼罩在一遍喜庆繁荣的氛围之中。为了在新世纪里有一个更美的新面貌,也为了庆祝这接二连三的喜事,同时又为市民和游客创造一个更好的环境,a市市政有关部门通过讨论研究决定对市容市貌进行一翻新的规划整理,而这其中最主要的一项便是路灯的重建。
a市虽是旅游城市,但也是个老城市,原来的路灯破的破,损的损,样式也是很老旧,的确需要更新。a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市区就有十几条主干街道,更换这么多路灯需要的资金不是个小数目,有句话叫做“借力使力不费力”。不是有许多城市都是做的那种带广告灯箱的路灯吗?既美观又有文化气息,还体现了一个商业城市的特点。而且还有商业价值,如果有那么一家资金雄厚的广告公司能先垫资,做好这些带广告灯箱的路灯,然后利用这些灯箱招广告客户,这样不仅路灯的钱有了,而且广告公司还有一笔丰厚的利润,a市也可以从中获得一些经济效益。这样岂不是一举多得?于是a市市政有关部门经过一段时间的蕴酿最后拟定了一套招标计划,并于八月中旬在省内各大报纸上刊登了招标启事。
一时间,不仅省内的广告装饰行业沸腾起来了,就是外省的一些广告公司也对这块肥肉虎视眈眈!更为热闹的是,广东省又凑巧要在近期评选十佳明星广告公司,这样更加激起了大家的竞争激情,只要稍有实力的广告公司都在这时添兵增将,跃跃欲试。
翰林广告装饰设计集团公司在广东的业内虽不敢夸口是龙头老大,但也是数一数二的角色,而且翰林的老总尹国华本身是个争强好胜的“火鸡”式性格的人,碰到这样的大好时机,他当然不会沉默,并且他要么不做,要做就全力以赴,只许赢不许输。所以,尹国华对此次参标的设计方案研究了一次又一次,修改了一回又一回,最后终于勉强定了下来。如果不是因为“后院起火”老婆孩子离家出走,搅乱了他的心思,他相信他会做得更好。
九月十号,尹国华带着夏靖和设计部几个人一起参加了a市市政工程的开标大会。虽然,同时参加竞标的其它公司也都很有实力,皆非等闲之辈,但尹国华还是信心十足。他有一种预感,这个工程肯定是翰林的!这些年来,尹国华从区区五十万起步发展到今天,除了他有着超人的聪明才智,懂得任人唯贤、用心经营外,还有的就他的这份高昂的自信心和莫明其妙的预感。每次遇到挑战,他总有极好的预感,所以也就有了极高的信心;又或者是因为他本身有了极高的信心,所以才会有极好的预感。总之,他的预感往往很灵验,这样如愿以偿多了,自信心也就更强了!夏靖总说他是福星高照,连尹国华自己有时候也猜测他的头顶是否真有那么一颗福星高高地在罩着他,以至于他这些年来真的是大顺大利地发展着事业。
这一次,尹国华的自信和预感又一次应验了!经过一个上午的竞逐,翰林集团击败了众多的强手,脱颖而出中标了!在宣布结果的那一刻,夏靖和设计部的那些人都忍不住拍手跳起来狂喜,但尹国华面对众多羡慕或者是嫉妒的目光,没有表现出过份的激动,意料之中的事情嘛!但他脸上的那份喜悦与骄傲是掩饰不住的,在那一刻,他几乎忘记了出走的林依依,忘记了日思夜念的女儿帆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无论他对一个女人怎样地痴心,在面临选择时,事业还是高于一切的。这是男人的天性,也是男人与女人最本质的不同。在翰林集团中标后,尹国华也就不自觉地将林依依这事暂时丢在了脑后,而以更多的精力,更大的热情投入到这个市政工程上来了。
首先,最迫眉睫的是资金问题。这是一个垫资工程,而且需垫的资金额度相当高。据会计师统计结果显示,整个工程需垫资的总数为五千三百万。五千三百万!这的确不是个小数目。按理说,翰林现在手头还有几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项目正在做,外头还有八、九百万的账没有收回来,上次别墅王的首期和装修花掉一笔钱,所以算起来现在离五千三百万还差一半,但这些都不会阻挡尹国华前进的步伐,他干起事来向来都没怕过困难,遇山开山,遇水搭桥,过关斩将,一路走来,从未退缩过。这次也不例外,他找关系走门路,通过多方面努力,加上他多年来良好信誉担保,贷出了一千万元的巨款,贷期半年。到时只要灯箱做好后,广告招商会一召开,那客户应该是不用愁的,资金自然也就不再成问题了,而且,按目前的预算来看,利润是相当可观的,三、五年净赚个上四、五千万也是完全有可能的。真是形势一遍大好!
尹国华虽然在事业上恢复了从前的激情,不再因家庭的事情影响工作的情绪,但对夏靖,从得知依依出走的那一刻起,不知为什突然就失去了与之亲热的兴趣了。后来看到她与吴超在一起的照片之后,更是对她有了成见,没了兴致。虽然,平常因工作的缘故,免不了要与她天天见面,但总是一种公事公办、不冷不热的态度。夏靖虽然烦恼失意,但又能如何?他是她的老总,没有炒她鱿鱼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能怪他不成?再说他们之前本就没有任何盟约,一切都是因情而起之,任性而为之,如今发展到这样,本应是在意料之中的,只是夏靖没有想到这种结果会来得这么早,她都还没有做好结束的准备。说到明白些,她还没有赚足她想要的,就提前失宠了,那么,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呢?
这些日子,夏靖由于上班地址已改在了广州别墅王的翰林总部办公楼,又因尹国华对她的冷淡态度,她没有住在公司分给她的二室一厅里,而是搬回来与吴超住在一起。与尹国华的私情一旦中断,与吴超的这份爱情就显得格外重要了。吴超对她搬回来住没有表现出应有的高兴,她明显比从前更加关心他、温存他、他似乎也视而不见,没有丝毫的表示。奇怪的是,他对尹国华其人和翰林集团以及尹国华的家庭却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兴趣。夏靖搞不清他是真的崇拜尹国华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他问什么,她就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所知道的和盘托出,她就这么一个可以真心对待的男人了,他有什么需要只要不是太过份那就尽量满足他吧。
所以,吴超对翰林集团这段时间以来参与a市市政工程的招标,中标以及后来的筹款、到银行以信誉贷款,这些事情都了解得一清二楚。而且,在这期间,吴超私下里做了一件事:他在得知尹国华参加a市市政工程竞标时,心中还激动了那么一下。因为,他有个中学同学叫张兴的,毕业于华南农业大学,正巧在a市园林局工作,这些年来一直与吴超有联系。那小子厉害得很,短短八、九年的光景,还当上副局长了。吴超本以为尹国华这次是“活鹿撞到死箭下”,如果张兴参与负责这次市政工程,吴超认为自己是有办法让尹国华中不了标的。可后来打电话一问,张兴说路灯之事不由他们园林局管,所以他对这次招标之事一概不知。吴超听了这话,只好罢休,眼巴巴地看着尹国华顺顺利利地中标,热火朝天地“吃着这块肥肉”,心中别提多难受了!
这天,吴超又问了夏靖一个新的问题:
“你最近见过尹国华的老婆吗?”
“没有!其实我压根儿就从没见过她。她很少去公司的,就算偶尔去了,我也没碰上。”
“你有没有听说她最近去过公司?”吴超是想知道尹国华和林依依会不会又和好了。
“你好奇怪!”夏靖还是忍不住表现出了自己的不满,“你对他们的关心程度似乎强过关心我,你什么意思嘛?”
“你就不要问那么多了,我问这些自然有我问的道理,告诉我,她去没去过?”
“你到底有什么原因嘛?”
“都说了别问那么多!”吴超有些不耐烦了,“她去过公司没有?”
“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夏靖撅着嘴,堵气地说。
“夏靖,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崇拜尹国华,我要向他妈的学习,所以,我当然想多了解他了!”
“你别骗我了,哪有象你这样崇拜人的?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你才有秘密瞒着我呢!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跟尹国华搞同性恋吧,而你呢?……算了,不提你那档子事了。你到底愿不愿告诉我?如果不愿意,我问别人去!连这点事都不帮我,我看你对我的感情全都是假的!”
夏靖听了吴超这段话,又是心虚又是心急,慌忙道:
“吴超,你说这话真是良心被狗吃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告诉你就是了,尹国华的太太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去他的公司,因为她失踪了!”
“失踪了?怎么会失踪?”吴超那情急的样子,险些就露了馅。难怪他最近打林依依的手机始终关机,打她家里的电话,保姆又说她旅游去了。原来是失踪了!怎么会失踪呢,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是离家出走了!”夏靖补充道,“她收到很多匿名信,那些匿名信全是有关尹国华和别的女人发生外遇的内容,还有照片,他太太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当然,这些我也都是听别人说的。”
“欲盖弥彰!”吴超低声咕噜了一句。
“你说什么?”幸好夏靖没听清楚。
“哦,没……说什么。我是说,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可真是后院起火啊,”吴超眼角露出一丝古怪笑容,“呃,那些照片中的女人没有你吧?”
“吴超,你……你是个混球!”
“嘿嘿,”吴超半真半假地冷笑了一声,拉长了声音道,“嗨,连个玩笑都开不起,女人哪!”
“有你这样开玩笑的吗?”夏靖听了吴超的口气,觉得他好象又并不知道什么,稍稍松了口气,她装作生气的样子,道,“你这人太没个正经,算了,不理你了!你自己慢慢开玩笑去吧!”她说完,钻进房间打开电脑,“噼里啪拉”上网聊天去了。
吴超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思绪开始活跃飘浮超来了。依依离家出走了?!上次看到尹国华那样焦急的样子,还有报纸上那首酸溜溜的诗,他还以为依依是与尹国华吵架分手了,原来竟是离家出走了?她竟然舍弃了那么优裕的生活,离家出走了?吴超没想到自己挖空心思、机关算尽得到的竟是这样的结果。离家出走?她怎么这么傻?她应该跟那跟尹的大吵大闹,弄得他精疲力竭,然后跟他离婚,分他一半的财产,那样才他妈的解恨,那样的结果才是他想要的!现在,她两手空空离家出走了,倒留下尹国华一身轻松,全心全意干事业,这不反倒便宜了他?而且,更糟糕的是,林依依这一走,不仅尹国华找不到她了,他吴超也找不到她了!想当初,从成都到广州,为了找到林依依,他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呀?这下倒好,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又重新取得了她的信任,眼看她的心就要交给他了,现在倒被他妈的尹国华给弄丢了!她这一走,会走哪里呢?会遇到什么样的事呢?会不会跟我联系呢?如果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或者永远找不到她,尹国华,我跟你没完!
吴超在想这些时候,竟一时忘了林依依现在是尹国华的老婆,她是尹国华的人,跟他吴超其实顶多算个朋友,该着急该生气该捶胸顿足的应该是尹国华,而不是他吴超。可为什么,在他的潜意识里,林依依这一走,就仿佛是他自己的女人走了一样,仿佛是他自己丢了什么心爱的东西一样?而且,他觉得是尹国华弄丢了他吴超的东西,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妈的尹国华,他要报复尹国华,他一定要报复他!
对于林依依来说,时间是既匆匆又漫长。可不是太匆匆吗?不知不觉中秋天就过去了,丽江的大街小巷都能“闻”到冬天的气息了,街边的树枝上只有稀稀疏疏的几片树叶还固执地挂在那儿,在有些寒气的北风中摇摇欲坠;河边玩耍的孩子和洗衣洗菜的女人也越来越少,因为河水太凉,有些冻手了;各种店铺的大门口都挂起了透明的条形塑胶帘子, 这样既不会遮住店内的生气,又可抵挡门外的寒风;就连前段时间常在头顶啁啁唧唧唱着欢快歌儿的小鸟们现在也都躲进巢里很少出来了。冬天真的来临了,林依依竟然在这个小镇上呆了两三个月了,连季节都已经开始变换了!
可这几十个日日夜夜又是多么地漫长啊!那每一分、每一秒都伴随着她对尹国华、对玫园别墅深切的思念。当初离开玫园的时候,想着是奔赴一种新生活,那心情是豪迈的,是新奇的,也是浪漫的,可真正在这宁静的小镇上住下来之后,最初的那点新鲜感也渐渐褪去了它鲜艳的颜色,一切都被平淡的、孤独的、琐碎的、灰暗的凄苦生活所代替。只要稍有空隙,尹国华那矫健稳重、神采飞扬的身影就会在她的眼前晃动,玫园小院中那绚丽多姿的玫瑰似乎也在秋风中摇曳着向她招手。她似乎又听到了尹国华那深情的、充满磁性的声音,那总是挂在嘴边的甜言蜜语,还有那说话时总喜欢飞舞的浓黑眉毛……尤其是每当夜暮降临的时候,心中总是空荡荡地格外慌乱,即使白天有再欢乐的喜事,再热闹的场面,只要太阳一落山,她的心便猛地一沉,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就涌上来了……有好几次依依坐在精品店的门口,帆帆偎在她的膝前,摇着她的手臂问;
“妈咪,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帆帆想家了!”
“这里也是我们的家呀。我们就在这个家里长期住,不回去了好不好?”
“不好!这个家没有真正的家漂亮,而且,这个家里没有爸爸!妈咪,我要爸爸!,帆帆好想爸爸!”
就在那一刻,林依依后悔极了!愧疚极了!她真想一把抱起帆帆,立即飞到广州,飞回到尹国华的怀抱中去!可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走过的路已回不了头了!
林依依到底是一个没有多少生活经历的女人。她从成都师范大学毕业后就在学校里做了几年的教师,整天跟孩子们打交道,可以说过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生活,后来,跟尹国华到了广州,大小事情都是尹国华一手操办了,她则轻轻松松做着“师奶”。如今,独自带着女儿在这小镇上生活,她突然发现自己是那样的无能,那样的笨拙。她发现自己连当个小市民、小店主的能耐都没有,可从前她一直还以为自己很有些才气呢!她的那些“花拳绣腿”的才气在这儿除了将那两间屋子勉强装扮了一下,其余的时候就完全用不上了。
现在她每天面临的是“招揽客人”、“讨价还价”、“进货销货”、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开店关店”等等这此琐屑世俗的事情,隔三岔五地还要应付税务局、工商局的“爷们”,同时她还有一个三岁多的女儿要照顾。她到现在才知道一个掩埋在俗世生活中的女人是很难有时间有心思去浪漫、去“为赋新诗强说愁”的;她也是到现在才知道做一个普通的、贫穷的、为生计奔波的女人是那样的艰难,那样的焦头烂额,那样的灰头盖脸……美妙的感觉,浪漫的感觉,新奇的感觉,现在都一一谢幕了。心烦,劳累,寂寞,恐惧,焦虑,又一古脑儿全赖到了她的身上,将她折磨得喘不过气来。
唯一令她感到欣慰的是交了大卫这个热情热心的好朋友。若不是因为有了他的帮忙,她现在还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呢。但这份欣慰也很快被另一种担忧所替代了。那是因为,她后来发现大卫对她们的热情热心并不是平白无故的,对她们的帮助照顾也不是毫无所求的,她渐渐从他那蓝色晶亮的眼睛里看到了些别的异样的东西。
林依依安定地住下来后,就买了一套简单的厨具。但她毕竟是过惯了富太太生活的女人,做起饭来速度极慢,味道又不好。有时帆帆喊饿了半天,她的饭还没做出来;有时好不容易做出来了,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要不就是饭没煮熟。这样折腾了几次,帆帆说什么也不愿意在家吃饭了,她吵着闹着要吃肯德基,要不就去大卫西餐厅吃饭。这样一来,林依依自己也觉得没趣,本就嫌麻烦,所以干脆不怎么做了。起初她们餐餐去大卫西餐厅吃西餐,后来大卫说:
“干脆跟我一起吃吧!反正我每天一个人吃饭也没意思,有了你们,大家热热闹闹味口都好些。”
帆帆拍手赞成,林依依当然也是求之不得,但她坚持要给钱,大卫便生气地问:
“你当不当我是朋友?”
“正因为我当你是朋友,才更应该给钱。中国有名俗话说‘亲兄弟,明算帐。’大卫,你明白吗?”
“可我们不是兄弟!我,你,还有小帆帆,我们是最好最好的朋友,我们是……就像一家人!”大卫说得手舞足蹈,满脸固执的表情。
“不!不是的!大卫,我们只是朋友,我们并不是一家人!朋友之间的关系不可以被金钱玷污了,否则,我就不好意思到你这儿搭伙了!所以,这钱我一定要给!”
“搭伙?!no!no! ”大卫将头摇得像个波浪鼓,“我们不是搭伙,我们是朋友!朋友应该不分你我!我一定不收你的钱,而且我一定要你们在我这里吃饭,一天都不能缺!这是朋友的邀请!要不然,我们就不是朋友了!依依,我们是朋友吗?
林依依吃惊地看着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大卫,没想到他的性格这样执拗冲动。他都这样说了,她还能“违抗”吗?这是林依依第一次尝到了大卫的“历害”!
第二次是在一天夜里。因为天气比较冷,没什么客人,所以大卫西餐厅早早地就打烊关门了。象往常一样,林依依和帆帆坐在一间包房里跟大卫一起吃晚饭。屋子里燃着一台电火炉,使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大卫打开一瓶红葡萄酒,斟了两杯,端了一杯在林依依的面前,说道: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二十六岁了。依依,你能陪我喝一杯吗?”
“可我不太会喝酒。”依依为难地说。
“不怕,这酒不醉人的,醉了也没关系,有我照顾你,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林依依早知道了他的脾气,便也不再推辞,端起杯子,说道:
“我只喝这一杯的。大卫,来,happy birthday to you !”
“妈咪,你说的是什么?什么是‘哈皮百岁的免肉’?是不是活到一百岁的兔子!”
两人听了,都忍不住大笑,
“对啊,就是活到一百岁的兔子!你看,叔叔象不象兔子?”大卫把两只手放在脑袋上做成兔子耳朵的样子,俯着腰在房间里来回蹦蹦跳跳。
帆帆认真地看着大卫,突然“恍然大悟”!只见她摸着大卫的脸说道:
“难怪你的皮肤那么白,原来是一只大白兔!可是,你都活了一百岁了吗?为什么没有皱纹呢,为什么不老呢?”
“我现在还没有一百岁,再过七十四年,就是一百岁了。那时,我们的帆帆就有七十八岁了,是个没有牙齿的老太婆了。你看,就是这样!”
林依依看着他们俩人的样子,笑得前俯后仰。好不容易笑完了回过气来,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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