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事了。你不要急，听我说。现在程学英是晶富公司的财务总监，是曹元明的钱篓子，曹元明离不开她，也不敢得罪她。程学英也是掐准了曹元明的脉。前段时间程学英被区检察院传唤，前脚刚进去，后脚曹元明就把她保出来了。你可能要说，这很正常嘛！因为程学英毕竟是晶富的人。不错，这个事可能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不过，另外一件事，你肯定就有兴趣听了。”
左羽说：“你还卖关子？说吧！”
吴安生说：“我哪是卖关子？我是说累了。我觉得自己像个女人一样，在盘老舌头。”
左羽笑了，说：“我可没说这话！”
吴安生说：“你没说，是我自己说的。”
左羽催促他说：“行了，别卖关子了。”
“我喝口水也不行吗？”吴安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后继续说道：“我一开始问过你，知不知道最近哪个去过广通了？现在你应该猜出来了吧？”
“程学英？”左羽不是猜不出，实在是不愿意相信。
“你还是很聪明的，左羽！”
“她真去过？”
“你不相信是吧？这很简单呀！你不是跟李小芸关系不错吗？你问问她，五月十号，程学英是不是去了厦门，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就算她去厦门，也不一定是去查广通的账啊！”
“呵呵！她当然是去鼓浪屿吹海风的了！那边的海风，跟东州的海风，毕竟不一样嘛！”
“去你的！”左羽不得不相信他。
吴安生说：“不仅如此，而且曹元明还把投资国债的资金一分两下，只给你一半，另一半给了宏大。现在，不光你在做国债了，宏大也在同时在做。”
“你刚才不是说，他不愿意让宏大做国债的吗？”
“那是刚开始做的时候呀！现在，关系都理顺了，风险也没了，他为什么不让宏大做？如果继续让你一人做下去，将来，你拿这个要挟他怎么办？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肉放在两口锅里。难道连这点规避风险的常识你也没有吗？”
左羽沉默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曹元明的心机竟然这么深！忽然之间，她觉得这一切太可怕了。她从来都把人往好的方面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变成他手里的一个工具。如果吴安生说的都是真的话，她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她这个跟头栽的可太大了！当初，她从电视台出来的时候，何等风光，何等轰动！如果一下子灰飞烟灭，她将如何面对过去的同事？如何面对自己的家人？如果面对所有认识她的人？
不会的！不会的！
左羽表面上装的若无其事，心里却在不停地祈祷：我不会这么倒霉的！
吴安生像看透了她心思一样，也暂沉默了。过了半天，他才缓缓地说：“靠别人是没用的，什么都得靠自己！任何事都不会一成不变的。左羽，要是我们联手的话，局面随时都会发生变化的。你相信吗？”
盛宴陷阱 （32）
第二十三章动摇
1
审计组说是对国债项目进行审计，可是从王家惠他们索要的资料来看，审计范围已经几乎覆盖了晶富公司所有的账目。提起审计，曹元明就会想到程学英之前的那个会计裘家宽，横高竖大一条汉子，竟然被审计吓尿了裤子！任何时候想起来，曹元明都会嗤之以鼻。不过这个审计组是证监会委派来的，曹元明也不愿得罪他们，只得让程学英认真配合。
俗话说：“屋当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正当曹元明被审计组弄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从公司里又传来了一个坏消息。潘永华向他报告说：
“曹总，d项目出事了！主要控制系统出了问题，设备无法正常运行，生产线都停下来了。”
“什么？”曹元明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算起来，d项目从去年经贸洽谈会何市长亲自剪彩正式投产，到今天也不过七、八个月光景，花那么多巨额外汇从美国进口的昂贵设备，这么短时间就弄坏了？曹元明不由得大发雷霆：
“你怎么搞的？潘永华，我告诉你，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赶快给我修好！完不成合同，我拿你是问！”
潘永华已经是第二次挨曹元明骂了。其实他也很委屈。吴安生是d项目的头，出了事情，应该由他来负这个责任才对。可是每次出事，吴安生都叫他来跟曹元明汇报。这明摆着是送他过来挨骂的嘛！
赶走潘永华以后，曹元###情坏到了极点。本来，所有事情都在按照他的计划顺利进行。不料中途突然杀出一个陈定兴，像一块石头，一下子把去路堵住了。d项目的意外，更是后院起火，像是要搅乱他的大本营。审计组还在这里，要是自己再乱了阵脚，局面就难以收拾了。
于是，曹元明决定亲自到d车间去看个究竟。
走近d车间的时候，曹元明听到车间顶部排风系统照样响着强烈的轰鸣声，心里疑惑了：“这个小潘怎么回事？车间这不还在继续生产吗？”
当他们进入车间里面的时候，才发现生产线已经都停下来了，车间里几乎看不到人。只有几个机修工，趁着这个机会给机器做保养。
吴安生和公司技术总监带着一班技术人员在控制室里研究操作系统。看见老总来了，吴安生立刻从电脑面前站了起来，把座位让给潘永华。
“怎回事呀安生？”这时候的曹元明虽然心里仍然焦急，表面上却似乎平心静气。
吴安生把曹元明等人带到总控柜跟前，指着上面不停闪烁的各色小灯汇报说：“昨天我们就发现线切割机有点问题，切出来的片子厚薄不一。今天，打磨机也跟着出状况了，好像对厚的片子无法加工。这些设备都是电脑控制的，我们想进行调节，还没找到办法。现在，一部分人在研究线切割机，一部分人在研究打磨机。抛光和清洗部分暂时还出什么问题。清洗机上次也出过一点小故障，不过我们自己解决了，就没跟你汇报。”
“现在总共已经生产过多少片了？”曹元明问。
“到昨天为止，是三百万多一点。按照当时威廉他们说的，这条生产线到四百万片的时候，可以达到最佳状态。现在还差一点。”吴安生说。
“查出原因了吗？什么问题？”曹元明又问。
“还没有。我们正在查。可能是程序软件有问题。我们专门请了一位程序高手在这里帮忙哩！曹总，那位就是东财的周老师。”吴安生指着一位正在电脑前的年轻人向他介绍说。
曹元明走过去跟他握握手，说了些客套话，然后问他：“好不好弄？”
周老师说：“可能有病毒。我正在杀，还不知道能不能杀掉。”
曹元明问：“怎么会有病毒呢？”
周老师说：“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外接优盘或者硬盘时候被感染了吧！”
曹元明问：“那麻烦你了，周老师！请你务必多费心，把它修好！这条生产线停下来，我们损失太大了！全靠你了！”
周老师笑笑说：“我知道。我尽力而为吧！”
“拜托拜托！”曹元明跟周老师叮嘱几句以后，把吴安生叫了出来，严肃地说：“你好好查查，是哪个把病毒带来的，一定要严肃处理！以后，绝对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吴安生连连点头。
曹元明走了以后，周老师和吴安生他们又忙了一天多。经过一番紧张的杀毒处理，d项目的控制系统终于恢复正常了。看到一台台设备又重新启动起来，吴安生和潘永华都很高兴。不过他们并没有掉以轻心，等机器开起来以后，不约而同地围到了最先出问题的线切割机跟前，等着看恢复生产后切出来的第一批硅片。
出料口不停地吐出一片片切割好的硅片，这些硅片通过传送带进入检测设备，由扫描仪自动对硅片进行检测。这些硅片的规格是直径十二英寸，厚度在零点一到零点一三微米之间。检测仪显示的结果，线切割机出来的硅片都是合格品！
看到这个，吴安生和潘永华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接着，他们又察看了打磨、抛光、清洗和包装等一系列工序，直到看见亮晶晶的单晶硅片被包装好送入成品库，心里才彻底踏实了。
生产恢复以后，他们立即着手调查事故责任人。能够进入控制室操作电脑的人并不多，所以他们没费多少周折就查清楚了。原来是一个叫唐一飞的小伙子，在值夜班的时候觉得无聊，带了一个外接硬盘在电脑上看电影，没想到外接硬盘上带有病毒，把电脑感染了，造成整个控制系统瘫痪。
得知这个情况以后，曹元明二话没说，就在电话里指示吴安生把唐一飞炒了。
2
d项目能够很快恢复生产，这让曹元明很高兴。他对周老师的才能非常欣赏，为了感谢他，除了支付他一笔可观的劳务费以外，还亲自请他吃了一顿饭。作陪的不仅有吴安生、潘永华，还有周老师的校友左羽。
席间，曹元明流露出想请周老师留在晶富公司的意思，被周老师婉言谢绝了。曹元明并没有气馁。他知道，人才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挖到的。通过接触，他对周老师有了更多的了解，初步建立了感情。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席间左羽好像有意无意地在疏远他。因为礼貌的关系，他们之间也相互敬了酒。不过曹元明能够感觉到，左羽只是在应付。他想在酒席过后把她留下来好好谈谈，可是等他和周老师握手告别过后再找她时，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
“喂！你在哪儿呢？怎么一转脸就不见了？”曹元明拨通了左羽的手机，问她。
“哦！我有点不舒服，回家了！”左羽在手机里说。
“是吗？哪里不舒服啊？要紧吗？”
“不碍事的！”
“那你多保重！”曹元明只得放弃想见她的念头了。
其实左羽并没有不舒服，她只是找个借口回绝曹元明罢了。她正开着车去北极星哩！不过今天不是周末，不是沙龙开讲的日子。她是刚才在席间跟吴安生约她了来这里喝咖啡的。
因为要等曹元明走后才能走，吴安生比左羽晚一点到北极星。左羽已经找好了一个卡座在等他。
“我一般都在前面的‘雪霁’喝茶。”坐下来以后，吴安生说。
这时候，中间的大厅里，弹钢琴的女孩正在演奏一首缠绵的乐曲。
“不过，那边没有这么好听的音乐。”吴安生又补充说。
“知道这首曲子吗？”左羽问。
“不知道！我对音乐一窍不通。”吴安生虽然说的谦虚，可是脸上却没有一点羞惭的样子。
左羽笑着说：“这是肖邦的《雨滴前奏曲》。这段音乐主要是讲述肖邦和法国女作家乔治·桑的故事。肖邦写这首曲子的时候，恰巧乔治·桑出去买东西，屋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肖邦想念外出未归的心上人，于是就着风雨声，写下了这首《雨滴前奏曲》。”
“呵呵！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啊！怪不得听起来缠缠绵绵的。左羽，你懂的还真不少哩！小时候学过？”
“是啊！我钢琴考过十级了！不过好久没弹了，手指头早硬了。”
“啊哈！不简单！我老婆老是要让女儿学钢琴，不如干脆就拜你为师好了！”
“那我不误人子弟吗？我现在大概只有欣赏还算有点能力！”
“谦虚！你可真够谦虚的！”
“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现在说人谦虚的，潜台词都是骂人虚伪哩！”
“有这说法？我可是真心实意夸你的。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喝什么？咖啡已经要了？我不喝咖啡，喝了回去睡不着觉怎办？我来杯西瓜汁！”吴安生把服务员叫来点了西瓜汁，回过头来问：“左羽，我让你考虑的事，你考虑的怎样了？”
“什么事？”
“强强联合的事啊！”
“什么强强联合？哦！跟你合作的事啊！你不刚刚才说过没两天嘛！这么快就来逼我了？”
“时间紧迫呀你知道吗？”吴安生说，“不是我想逼你，是形势在逼你！”
“别那么危言耸听。你说的那些，其实只不过是你的推测，对吧？”
“对呀！这正是我需要你支持的嘛！你跟他走的那么近，国债项目还在你手上，只要你留心，抓住他的证据应该没问题的。”
“你不是说他已经不信任我了吗？”
“那是我从种种迹象分析出来的。他信不信任你，你应该有感觉的！至少，你们现在还没闹翻。”
“你们闹翻了吗？你还是他的副手哩！”
“我们虽然没闹翻，不过，他早就不信任我了，机密的事情从来不跟我说。所以，我根本掌握不了他的证据。”
“我拿到他的证据，为什么要交给你呢？”
“我是晶富的副总，如果总裁出了问题，自然由我继任。如果你把证据交给我，我就可以让你出任副总。如果你把证据直接交给检察院，对我来说结果是一样的，对你来说可就不一样了。因为你没跟我合作，我是不好重用你的。”
左羽笑了。起先，她只是微笑。可是她看吴安生那副样子，越看越笑的厉害，最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她马上想到这是公共场所，赶紧把嘴捂上了。
吴安生却没笑，继续一本正经地说：“你觉得好笑是吗？听上去，是有那么一点搞笑。不过你冷静想想，就不会觉得好笑了。因为，我说的这些，都可能成为现实。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那你等着瞧好了！”
“我并不是不相信你说的话。如果我不相信，就不会坐在这里听你说这些了。你说对吗？”
“嗯，这就对了！”
“不过我觉得，你说的这些，很难说服我。”
吴安生语塞了。他失望地看着左羽，半天不再说话。
3
曹元明说话算话，果然给左羽买了一辆红色的保时捷。开着保时捷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吸引很多惊羡的目光，这让左羽非常满足。
她给吴安生打电话时春风得意地说：“看到我的保时捷了吗？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吴安生惋惜地说：“他是想让你在王家惠面前替他说好话！你怎么就执迷不悟呢？”
保时捷也招来了程学英的嫉恨。看见左羽开着保时捷跑来跑去招摇过市，程学英很难咽下那口气。她一直想跟左羽面对面较量一番，现在她觉得时机已经到了。如果再不出击，她也许就会永远丧失机会了。
左羽也很想跟这个女人单独会会。接到程学英要求见面的电话以后，她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了。她选择了一个她喜欢的环境，那就是北极星咖啡厅。
还是前几天和吴安生谈话时坐过的那个卡座，还是坐在面向大厅中间那架钢琴的位置上。因为今晚和程学英约见的时间早了些，弹钢琴的女孩还没来。看着锃亮的钢琴闲置在那儿，左羽真想过去演奏一曲，过一过久违的瘾。不过今晚的谈话不会很轻松，她得把心里的弦绷紧一点，不能让程学英占了她的上风，所以也就没心情去弹了。
八点钟，程学英准时出现在她面前。
看得出，这个女人今晚做了精心准备：衣服光洁整齐，脖子上系着一条花丝巾，唇膏勾得轮廓分明，眉毛也描得一丝不苟。
程学英不失风度地朝左羽微微点头一笑，然后在她对面的沙发椅上款款落座。她向服务员要了一杯橙汁。橙汁没来之前，她和左羽说了一会闲话。橙汁送来以后，她连碰也没碰一下。
服务员退出去的时候，把布帘拉了起来。这样，这个空间就相对封闭了。
左羽问：“程姐，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程学英反问道：“左羽，你到晶富也有一年多了吧？”
左羽点了点头：“嗯！”
程学英直言不讳地问：“在晶富这么久，你不可能没听说过我和曹元明的事，对吧？”
左羽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的这么直截了当，一下子愣住了。她当然不可能没听过，只好又点了点头。
程学英继续说道：“我和元明认识已经七年了，有那种关系也已经五年多了。我们都是女人，又同时喜欢上同一个男人，所以说话也没必要忌讳什么。我相信，你会理解我为什么会喜欢他！对吧？”
“因为……”
程学英示意她不要说了，自己却说道：“五年前，是我主动的。那时候他刚过四十岁。都说男人四十一朵花，一点不错！他那样优秀，各方面都那么出色，实在太让人着迷了！其实，他是个很正统的男人，脑子里除了工作、家庭，几乎没装进过其它东西，平时最大的娱乐，也就是抽抽烟、喝喝酒、打打牌。对女人，他从来都目不斜视。是我把他拉下水的。”
“……”她这么直率，把左羽听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可能没见过他老婆樊如菊。他老婆也是个很好的女人，长得也不错，人也很能干，还是卫生局一个副处长。他对他老婆也很好，出差经常给她买东西。大概就是因为老婆好，他才不把别的女人看在眼里吧！”
“可能吧！”
“不过我跟别的女人不一样。我喜欢的，就一定要弄到手！嘿嘿！不瞒你说，当时，我是用了点手段的。要是不用点手段，这样优秀的男人，能弄到手吗？”
“哦？什么手段呀？”
“那就无可奉告了！反正你也用不着了，对吧？其实，那一套你也会的，要不然怎么上得了他的床呢？”
“我可不会什么手段……”
“得了吧！你该不会想告诉我，说是他先爬上你床的吧？算了，不说这个了！我跟他在一起五年多了，我会不了解他吗？他也是个男人！他老婆出车祸以后，我们本来打算结婚的。老是那样，算什么呢？可是我老公死活不跟我离婚，我闹过几次也没离成。后来他单位领导都出面替他说话了。妈的！真不要脸！戴了绿帽子还到处招摇。不过让他这么一闹，我也没办法了，只得先跟他这么过着。那边离不了，这边也就结不了。说真话，不然也不会有你什么事了！”
“所以我们是公平竞争。”左羽挑衅地说。
“什么？公平竞争？”听左羽这么说，程学英有点急了，声音也提高了。不过她朝帘子外面望望，随即又把声音压了下来。“我跟他虽然没结婚，不过早就是事实婚姻了，不就没住在一个屋里吗？这也不妨碍我们组成家庭。我们毕竟在一起五年了呀！这事不光公司的人都知道，就连他女儿蓉蓉也都认我了。你知道吗？有好多事情她不跟爸爸说，反倒都打电话给我哩！在她眼里，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
这倒是左羽没想到的。不过她不能让程学英看出她的惊讶来，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可法律上毕竟还不是的。”
“所以我才会这样紧张他嘛！如果法律上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实话对你说，我今天就不会是这样跟你说话了！”
“那我们还是公平竞争啊！”
“左羽，如果你有良心，就不该这么说！我们之间没有竞争。他就是我的，你不可能夺走他！”
“如果他真是你的，你还紧张什么？”
“我不能容忍你干扰他！如果是你先拥有的东西，我来跟你争夺，你会允许吗？”
“他不是东西啊！”说完这话，左羽自己也笑了。
程学英没笑。她的脸上像下了一层霜一样，寒气逼人地说：“你说的一点不错，他真不是个东西！不怕你笑话，我为他刮过两次胎了，子宫壁都刮薄了！最后一次医生告诉我，下次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再刮了，再刮就要刮破了！我为他受了那么多苦，他还在外头找快活！你说他是东西吗？”
左羽见她好像要哭的样子，不觉也有些动容，低下头喝柠檬水。
程学英接着说：“我听说你也有个孩子，给前头那个老公带着。我们都是女人，都生过孩子。做女人的苦处，只有自己知道。男人懂什么？男人就知道快活！他今天能跟你快活，明天说不定就跟别人快活去了。受苦受难的都是我们女人！我们做女人的，为什么还要互相争这些臭男人啊？”
左羽趁机说：“既然你不想争，那你退出去好了！我现在还不嫌弃他，你就当成全我们吧！”
“你想的美！我跟你说这么多，就是要告诉你，他是我的！你不要再打他主意了！”
“程姐，这话说错了吧？他凭什么就是你的？你以为这是坐车子，你先来，就可以上车先走了？”
“对！就是要有先来后到。如果随便插队，那世界还不早就乱套了？”
“可这种事情，光讲先来后到是不管用的，首先要看有没有感情，其次还要看有没有缘分。我知道，你们在一起四五年了，感情肯定是有过的。不过说到缘分，你就差点了。要是有缘，就像你刚才说的，你们早就成夫妻了。那现在为什么成不了夫妻呢？就是因为你跟他没有这个缘分嘛！既然没有缘分，强求也是不行的。所以我看，程姐你还是不要再白费功夫了！”
“笑话！到底是我白费功夫，还是你白费功夫呀！你以为他替你买了辆保时捷，就是想要娶你了？你不要做梦了！他不过是看你年轻、漂亮，曾经当过主持人，想玩玩你罢了！”
“你干嘛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是不是因为我年轻、漂亮，比你有竞争力，你感觉压力大了，有点受刺激？”
“哈哈！”程学英突然笑了。她用一种带有明显优越感的眼神盯着左羽说：“你以为年轻、漂亮就有竞争力？不错。年轻、漂亮，是容易讨得男人欢心。不过年轻漂亮的女孩，在男人眼里，更适合做他们的情人，而不是老婆！你懂吗？”
“那是因为那些男人没有资格娶比老婆更年轻漂亮的女人了。对于单身男人来说，如果有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爱他，那为什么还要娶个黄脸婆呢？”
“那是因为这个黄脸婆对他来说，比年轻漂亮的女人更重要！你不要以为你比我年轻点，漂亮点，就可以在我面前张狂！告诉你，我在晶富干了七年财务，经历过两次改制，特别是这次mbo，公司里再没有第三个人比我更了解详情。对于曹元明来说，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一个男人，如果要在漂亮女人和事业、前程甚至生命之间进行选择，你以为他会只选择漂亮女人吗？”
“当然会！”程学英的话，让左羽想到了可爱的温莎公爵，这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出。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男人千古难出一个，曹元明大概做不到，所以最终还是又咽回去了。
程学英知道她的话起了作用，于是紧接着说：“曹元明离不开我！你懂吗？他得罪了我，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所以，不管有没有你说的那个‘缘分’，他都注定是我的！想甩掉我，门都没有！你才三十出头，正是女人的黄金岁月，何必要跟一个奔五的老男人呢？最后奉劝你一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小左，趁早另打主意吧！今晚是我请你的，单我买了！”
说完，程学英拿了桌上的账单，把布帘一撩，潇洒地走了。
4
左羽坐在那里怔住了。
弹钢琴的女孩来了。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齐腰的披肩发，像瀑布一样轻盈地飘在背后，让她充满了活力。她走到钢琴前，把背上的包放在琴腿旁边，顺势在圆凳子上坐了下来。钢琴上方直对着她的地方有一个小花瓶，瓶里插着一支红玫瑰。她看了一眼玫瑰，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随后挥舞着两只手，飞快地敲打着琴键，屋子里立刻回荡起悠扬的乐曲。
正当左羽看得入神的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把她吓了一跳。欣赏音乐的时候手机铃响，不仅煞风景，而且没礼貌。左羽赶紧把手机接通了。
“左羽，你在北极星吧？”电话是武瑛打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我能掐会算了？”
“狂死你了！”
“你跟谁在一起？”
“就我自己。”
“你犯病哪？一个人跑那儿坐什么？”
“什么话？法律不允许一个人到咖啡馆喝咖啡吗？”
“法律允许，可是人民群众不允许！特别是年轻漂亮的女人，决不允许一个人在咖啡厅里喝咖啡！”
“废什么话？找我有什么事？说吧！”
“这态度，有点像老总跟下属嘛！这么摆谱？我还没到你公司打工哩，左总！老百姓没事就不能打电话给你了吗？”
“你在哪儿？没事就过来跟我聊聊吧！正想跟你商量个事哩！”
“你在几号台？”
“12号。”
“真的是一个人嘛！”
左羽听见这句话的声音不像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抬头一看，武瑛已经把帘子撩起来，站在她面前了。她赶紧招呼武瑛坐下来。
“你这冒失鬼，从哪里冒出来的？”
“我出来散散步，一眼就看见你的保时捷了。火焰一样，多扎眼啊！这才打电话问问，看你跟哪个帅哥在这里约会了。”
“这回你猜错了！今晚本人是跟一位靓姐约会的。”
“靓姐？你真成lesbian了？呵呵！她是谁呀？能有这样的艳福。”
“程学英。”
“谁？”武瑛惊讶地差点跳起来。“你跟她在一起喝咖啡？这才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哩！哦！我猜到了。你们是来谈判的，对吧？”
“什么事都瞒不了你！鬼精！”
“那是！我是谁呀！我就是你肚里的蛔虫！”
“别恶心了！你来正好，帮我理理头绪。要不我也要打电话给你哩！这阵子，我脑子乱死了。”
“她肯定是不允许你跟她抢‘亲爱的’吧！如果她让给你，你脑子就不会乱了。”
“让你不幸言中了，武瑛。她说，曹元明不可能离开她，也不敢离开她，因为她在晶富干了七年财务，曹元明的秘密全在她手里，如果曹元明甩了她，他的前途、他的事业就全没了。你说，她这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呢？”
“问题不在这里。关键是曹元明对你到底怎样？他是真想娶你的呢，还是就跟你在一起……那个的？”
“我觉得他对我是真好！”
“这话等于没说啊！不管他想不想娶你，现在肯定对你好啊！要是对你不好，早就离开你了。你哪还会有这么多烦恼？早就死心了呗！”
“唉！”左羽叹了一口气。她把程学英刚才说的话，和吴安生最近跟她说的话，大致向武瑛叙述了一遍，最后为难地说：“他们说的，也的确有道理。特别是吴安生的分析，入情入理，不由你不信。当然，吴安生也是别有用心的。他想整倒曹元明，自己上，拉我跟他一起干。如果他说的那些话不是猜测，而是真的，那太可怕了！”
“要我说，吴安生说的那些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福元投资收购晶富电子这件事，疑点重重，让人看不透。还有，以曹元明这么多年的经营经验，不会眼看国债项目亏得一塌糊涂，还盲目朝里投钱。如果这里面没有名堂、没有猫腻，那才怪哩！打死我也不信！”
“国债的事我清楚。这主意当初就是我替他出的。”
“什么？”武瑛吃惊了。她瞪着左羽看了半天，“没想到你会出这样的主意！不过说句实话，这主意还真不简单。这就奇怪了！既然这主意是你出的，你怎么又被排除在局外了？”
“没有啊！国债一直是我在做嘛！”
“可是你根本不知道资金是怎么运作的！左羽你真傻还是假傻啊？要是这样说，曹元明就真值得怀疑了。他完全是在利用你呀！看来他信任的还是程学英！左羽，你这回可上大当了！”
“照你这么说，程学英说她手上有把柄，那也是真的了？”
“那谁知道？”
“你不是能掐会算吗？”
“那要看你信到什么程度了！左羽，我看你还是趁早撤出来吧！曹元明可能真有问题了，连证监会都已经开始关注他了。如果你跟他太紧，到时候，连你也会陷在里面。到那时候，你要再想出来，也不容易了。不过，吴安生这家伙也不是靠得住的人，你最好不要跟他裹在一起。”
“那我怎么办？”
“你呀！最好的办法，四个字：静观其变。晶富公司的风雨已经来了。在风向没定之前，不要急着进去，要作壁上观，隔岸观火。必要的时候，可以往里面浇点油，让这把火烧大点，早点看清各家的底牌。这样你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
左羽凝神望着武瑛。她突然发觉这位老同学变得陌生了，在她身上，仿佛有一股说不清的力量，正在悄悄改造她，让她朝着左羽不熟悉的方向变化。
“你听见没有？我在跟你说话哩！怎么有点心不在焉的？”武瑛轻轻敲了两下桌面。
“哦！我不是正在洗耳恭听嘛！”左羽回过神来，歉意地朝她笑笑。
“言不由衷！”武瑛不满地撅起嘴唇。突然，她兴致勃勃地拉着左羽手臂说：“左羽，你带我去兜兜风！”
“兜风？这么晚了。”左羽有点犹豫。
“怕什么？晚上正好呀！路上人少，才能跑得起来嘛！是不是舍不得让我坐你的宝贝车呀？”
“那行啊！走吧！”
东州是个只有五六十万人口的小城市，晚上路广人稀，车辆很少，行人更是寥寥无几。路灯把宽广的道路照得通明，一直伸向看不见的夜空。
左羽把车开到市民广场。临到出口的时候，她叮嘱坐在旁边的武瑛：“系好安全带！”
“左羽，把车窗和天窗统统打开，好好吹吹海风！”
“好！那你要把扣子扣好了，免得春光外泄。”
“哈哈！管它哩！晚上又没人看见！”
“哈哈哈哈！”
两个女人开怀大笑起来。
左羽一踩油门，保时捷飞快向前冲了出去，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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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陷阱 （33）
第二十四章回乡
1
审计组对晶富电子的审计，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里，王家惠他们除了要求晶富公司提供各种各样的材料以外，没向他们透露过任何有关审计的情况。这让曹元明暗暗有些着急。他让程学英想办法去打听。
这差事让程学英十分为难。其实，作为财务总监，她更想知道他们审计的结果。这段时间，她已经在他们三个人身上下过不少功夫了。请他们吃饭，人家不吃，一个月时间硬是没吃过晶富公司一次宴请。每到周末，程学英都热情邀请他们去游览花果山，或者到海滨去游泳，也都被一一谢绝。
这三个人十分自律，平时都深居简出，吃饭也很少在外面，一般都是在东州宾馆的餐厅里就餐。偶尔出去活动活动，也就是在周围的广场公园转转，或者到附近的商场买些生活用品。风景区根本就没去过，海边也没逛过，至于夜总会、桑拿这些地方，他们更是概不涉足。
程学英着急了。有一次，她趁王家惠他们都出去散步的机会，借口她的手提包被锁在他们房间里，让服务员替她开一下门。她几乎天天来，服务员当然认识她。可是服务员却抱歉地告诉她，她们开不了这两个房间的门。原来，东州宾馆的房间钥匙都是电子的，王家惠他们刚驻进来的时候，就要求总台把服务员手里的钥匙进行了处理，让她们开不了他们包住的两个房间。如果需要打扫房间，必须由他们开门才能让服务员进来。
曹元明听说以后，把头摇了很长时间。他相信程学英处理账目的能力，不会让他们从账面上抓到什么实质性的把柄。他也相信自己的实力，即使让他们查出一些小毛病，也不会对他构成多大威胁。他摇头，只是对王家惠他们这种做法不以为然。
既然人家不让知道，那就不问吧！按照惯例，审计组最后都要向被审计单位通报审计结果的。到那时，再让他们把“宝”献出来也不算迟。
一个月后，审计组对晶富电子的审计终于结束了。临行前，王家惠他们和曹元明进行了最后一次谈话。
这次谈话气氛很平和。王家惠代表骆秉贤和崔晓平，再三向曹元明和程学英等人给予的配合表示感谢。但是除了对晶富公司近几年的业绩进行了一番恭维以外，他们仍然没向曹元明透露任何他们在审计中发现的问题。
这一点完全出乎曹元明的预料之外。他本来是虚怀若谷准备倾听他们批评的，不料他们给他来了一个秘而不宣。这让曹元明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直截了当地问：“王主任，骆主任，你们总得给我指点一下迷津吧！我知道我这个人政策水平有限，又缺乏经营管理经验。现在的大环境又那么复杂，好多事情，不采取些特殊手段，是很难摆平的，所以经营当中肯定有些地方不符合规定。这些东西，也肯定逃不出你们三位专家的法眼。所以，请你们把问题指出来，也好让我们进行纠正、整改，以便今后规范操作嘛！你们说对不对？”
一脸戆厚的王家惠歉意地说：“曹总，真不好意思。临来之前，证监会的领导给我们做了专门交待，让我们审计完以后就立即回去，不得向你们作任何反馈。您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是有纪律的，领导不让说，那是绝对不能说的。所以请您务必谅解。”
曹元明开导他说：“纪律是纪律，人情是人情嘛！我们国家现在法律法规那么多，真正有多少人能百分之百遵守的呢？不说别的，就说交通法规吧！行人不许闯红灯，可谁敢拍胸脯说，‘我一辈子一次红灯都没闯过’？王主任，你没闯过吗？”
“嘿嘿！”王家惠不置可否地笑笑。
曹元明继续说道：“从前都说男女授受不清。嫂子掉水里去了，小叔子伸不伸手去救呢？孟子说，当然要救！所以，什么清规戒律都不是死板一块，都是可以通融的。连孟子这样的圣人也不例外！王主任，证监会叫你们不要反馈意见，这个，我们也能理解。我们当然不能叫你们违反规定，回去挨批评，对吧！你看，你们大老远从北京、从西安到我们晶富公司来，而且你们都是绝对的财务专家，就请你们从专家的角度，给我们提提意见，帮助帮助我们，这总可以吧？”
王家惠朝骆秉贤和崔晓平望了望，苦笑着说：“曹总，您就不要为难我们了。我们端人家碗，就得服人家管。要说专家，我看你们程总监就是个难得的专家，一流的人才。她的账，条理清晰，笔笔清楚，那真叫没话说，让我们学到不少东西！曹总您看，是不是就这样了？”
说着他就站了起来。他一站起来，骆秉贤和崔晓平也都跟着站起来了。
曹元明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无益的了。于是，他大度地把手伸出来，跟他们一一握手道别。
“欢迎随时到东州、到晶富来作客！”
2
送走审计组的人以后，曹元明多少感觉到轻松些。他想起很久没回老家了，便让程学英陪他回曹家埠去看看老娘。
程学英有点受宠若惊。她坚持替老太太买了两块布料，又买了一堆点心和营养品，这才跟曹元明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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