涌了上来。
“非哥是一等,牛b!”董勇伸出大麽指冲向可非,可非不好意思地低下眼。我扬了扬嘴角,算是笑容吧。他们怕我难受,一个劲儿地胡扯瞎侃,我没心情跟他们耗,闭著眼,很快又睡著了。
再次睁眼已经是晚上,手背上的输液针已经撤掉了,铁架上留著条细长的透明塑料管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吴宗铭站在我身边,正低头看著我。“醒了?要不要喝点粥?”他问。
我环顾四周。“他们呢?”自 由 自 在
“呵。”他把我身子扶了起来,背上垫个靠枕。“我让他们回去,明天他们还有课。来,吃点东西。”说著端著一碗皮蛋瘦肉粥坐到床边,我刚要接过来,他微微把手一缩。“你张嘴就行!”
“我还不至於生活不能自理!”我张著手,示意他把碗放在我碗里,扬著眉毛瞪著他。他摇摇头,小心地把几根姜丝挑了出来,然後递给我。我真的饿了,大口大口地扒著粥,味道不错,咸淡适中,不像食堂里那米粒归米粒、水归水,吃到嘴里就像喝刷锅水,咽下肚就想立刻排泄的“粥”。
“味道怎麽样?”他问,轻轻把插在我身边晃动著的输液管拨到一边。我顾著点头,不到三分锺一碗粥就顺著食管到了胃。随後我一掀毛毯,艰难地把右腿挪出床沿。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要干吗?”
我抬头跟他对视。“你说我要干吗!”他嗤笑了一声,一下子就把我横抱起来。“喂,──喂喂,放我下来!你这人做事怎麽不经别人同意?……”我还没说完他已经把我抱到卫生间,小心翼翼地把我放下来,直到我左脚站稳了,他才松手。我砰地把门重重地扣上。就这样他一直站在外边,直到我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他刚想再次动手,我作了个“打住”的手势。“不用,我的平衡能力挺强,自己能行!”说著贴墙单脚跳著,没跳出一米,就前仰後倾,他赶紧冲上来扶稳了我。唉,真失败!我的脸烧得厉害,他盯著我笑著说:“你总是嘴硬!”我只好在他的搀扶下跳回床边。
他搬了张折叠靠背椅放在我床边,就这样,吴总屈尊在那张白色椅子上睡了一晚上。
第十五章(下)
第二天一大早,可非就提著大包小包来看我。“气色不错嘛!”他笑著把苹果取了出来,拿了把小刀。
“老兄,大早晨的吃什麽苹果!有面包牛奶吗?”我探著脑袋看著那些塑料袋,伸手掏著。
“找什麽?想吃什麽就有要什麽,你当我是你妈?”他拉开我的手笑著说。这时候吴宗铭正好从卫生间出来,已经洗去了一脸的疲惫,精神抖擞地冲他点头示意。他愣了一下,回敬了个微笑,转而看看我,我继续翻他的袋子。“哟,哥们儿,真给我带《体坛》,嘿!早饭免了,苹果你自己留著吃!”我乐得一翻身坐了起来,吴宗铭赶紧冲到我身边把身子扶正。
“想喝粥吗?还是牛奶?”他问。我盯著报纸上的西甲和意甲联赛,嘟哝了声“随便”,半天才抬头,可非边削苹果边看著我。“就料到尤文图斯能赶超ac米兰,我看好它!看,这斑马军团,有潜力!”我指著报纸冲他乐。
“别跟我说足球,要谈就谈nba!”他翘著一边嘴角说道。
“他人呢?”我看看周围,只有可非一人。
“可能给你买牛奶去了。”可非低下头,继续削苹果。看样子他的技术不比我好到哪儿去,本来挺小的一个苹果,被他这麽连皮带肉地削了半个,估计一口就能啃著芯儿。
果然十分锺後吴宗铭就提著面包牛奶稀饭进来了,往我桌边一放,看看表,对我们俩说:“你们先聊,我去公司,今天有个投标会,晚上过来。”
我刚想说“你就甭折腾了”,一见可非盯著我看,一会儿准又要说什麽“你什麽时候能改脾气”之类的废话,只好冲吴总挥挥手,保持嘴角成十点十分:“走好!”
吴宗铭走後,我大口咬著面包,可非把苹果递给我。“吃不?”我摇头。
“对了,今天不是那‘四大名捕’的课吗?这你都敢翘?!”我突然想起那门令人心惊胆颤的《信号与系统》,大呼小叫地冲可非嚷嚷,明白为什麽赵刚连影儿都没见著。
可非若无其事地咬著苹果。“我跟罗班说了,请假!再不行,赵刚能帮我应付过去。”
“谢了,兄弟!”我重重地拍了可非肩膀,他惨叫一声,苹果落地。“哈,现在你知道自由落体理论怎麽来的吧?”他白了我一眼。
中午,我们“尊敬”的辅导员亲自来“关心同志”,向我表示“诚挚的慰问”。官腔打了半天,最後来了一句:“这半个月的假我已经向系里批下来了,你好好休息。”赵刚在他身後有噘嘴有瞪眼的,我憋著不敢笑出来,一副神色凝重的样子“回敬”这位“体恤民心”的好领导。好不容易把他打发走了,赵刚立刻破口大骂。“去他的,搞得真像棵葱!半个月?哼,那假是可非跑系办跑院办腿都跑细了才批的,他连个屁都不放!”
“知足吧,能亲自关怀群众我已经感恩戴德了!”我笑。
到了傍晚,突然窜出好几个女生。先是陈雪,有她必然有夏羽,再来就是一些平时连招呼都不打的异性同胞,她们一来不是先问我脚怎麽样了,而是问我什麽时候再高歌一曲,再“偷”回她们的“心”;说什麽我是信工的贝克汉姆……人越来越多,团团围住,叽叽喳喳地吵得我心烦意乱。四下里找可非和赵刚,他俩早被挤在人墙之外了。这群人真把我当成类人猿再生化石,又是摸石膏又是拉胳膊,真後悔没学个忍术什麽的,想发火又想绅士,敢怒而不敢言,憋著红脸低著头。
“好了各位,纾涵要休息了!”一个声音传来,人墙齐唰唰地把脑袋往後一甩,然後带著疑惑带著怜悯又带著几分遗憾地回头跟我告别。看著厚实的人墙慢慢地散开,我重重地呼了口气,总算呼吸了新鲜空气。
半小时後,这些雌鸟们才完全消失在我的病房里。我瞪著可非和赵刚:“怎麽回事!”
他们俩互相看看,耸耸肩,表示这事和他们无关。吴宗铭帮我把毛毯盖好:“没事,明天换病房!”
第十六章(上)
三个人同时把目光聚焦在吴宗铭身上。
“你当医院是你们家开的?”我抽出压在身下的英语书,翻了几页。
他顿了一下。“你喜欢刚刚那样?”
“不、喜、欢!”我正烦闷心里这把火无处撒,总算来了个出气筒。“但我也不想把自己搞得像克格勃摩萨德似的,今天换个病房,明天呢?要是她们再找著再换是吧!我折腾不起也不想折腾!走开,别碰我!”我狠狠地推开他,拽了一下毛毯,又把他的“劳动成果”打乱了。
他被我惹毛了,全然不顾身边还站著两名观众。“你发什麽火!难道那些人是我叫来的?换病房不对吗?你有什麽好折腾的,该折腾的是我!”
“我可没让你来服侍我!我没这麽大面子,敢劳驾你吴总没日没夜守候在我身旁……”
“纾涵!少说两句!”可非也吼了起来。我握拳狠狠地锤了下床板,气鼓鼓地盯著同样瞪直眼的吴宗铭。没多久,他的脸色有所缓和,刚要开口又被我粗暴地打断。我将英语书砸在他身上,大声嚷道:“滚,我不需要你!让我安静!”他铁青著脸转身箭步出了门。
“喂──”赵刚紧跟了上去。
可非走到我身边,把书捡起来放在桌上,摇摇头。“你冲他发什麽火?这是他的错吗?你只不过是找个替罪羊而已。太过分了王纾涵!”他顿了顿看看我,“不服气也是!他是你朋友,不是你家人!你那自以为是的鬼脾气什麽时候改得了?怎麽?也嫌我烦是吧?是不是我也滚让你一个人安静一下会觉得舒服些?我看──你最好主动向他道歉……看什麽?还强是吧?行,你自己看著办!”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病房里就剩下我一个。我把双手插进头发,鸵鸟似的把头勾在臂弯里,久久地呆著,心乱如麻。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手扶住了我的双肩。我抬头,吴宗铭正微笑著低头看我。“躺下休息一会儿。我让他们做些粥,呆会儿送过来。”
“我……”我的脸烧得厉害,“对不起……”我的喉咙被异物塞住似的,半天出不了声音。
他拨了拨我的乱发。“看来我还不习惯你的任性,呵呵!”他低下脸,几乎都快贴著我的耳鬓。“不过──以後会慢慢习惯的!”他轻声说。我稍稍把头偏开,他笑著直起腰,把凌乱的床头桌收拾干净。
晚上赵刚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我还当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了。“shit!我知道谁干的了!”
“什麽谁干的?”我一头雾水,吴宗铭也放下报纸盯著他看。
他抹了把脸。“就是张辛泽那孙子,把你的病房告诉陈雪他们……”
“咳!我以为什麽大事。”我冲他摆摆手,“他不开新闻发布会我就阿弥陀佛了。这样的小事还用得著你大晚上折腾过来,你也忒小题大做!”
“不是……”他看看吴宗铭,又看看我。我明白了,他生怕我误会消息是他们几个传出去,所以特地来“解释”。“哦,这是你的钱。”他掏出几张人民币递给我。
“什麽钱?”我接过来,数了数,360!
“奖学金啊,二等400,系里扣去百分之十。”
“哇靠,真黑!”我抬头,“可非他……没事吧?”自从可非下午甩门出去就再也没见到,我心里挺难受。
第十六章(上)
三个人同时把目光聚焦在吴宗铭身上。
“你当医院是你们家开的?”我抽出压在身下的英语书,翻了几页。
他顿了一下。“你喜欢刚刚那样?”
“不、喜、欢!”我正烦闷心里这把火无处撒,总算来了个出气筒。“但我也不想把自己搞得像克格勃摩萨德似的,今天换个病房,明天呢?要是她们再找著再换是吧!我折腾不起也不想折腾!走开,别碰我!”我狠狠地推开他,拽了一下毛毯,又把他的“劳动成果”打乱了。
他被我惹毛了,全然不顾身边还站著两名观众。“你发什麽火!难道那些人是我叫来的?换病房不对吗?你有什麽好折腾的,该折腾的是我!”
“我可没让你来服侍我!我没这麽大面子,敢劳驾你吴总没日没夜守候在我身旁……”
“纾涵!少说两句!”可非也吼了起来。我握拳狠狠地锤了下床板,气鼓鼓地盯著同样瞪直眼的吴宗铭。没多久,他的脸色有所缓和,刚要开口又被我粗暴地打断。我将英语书砸在他身上,大声嚷道:“滚,我不需要你!让我安静!”他铁青著脸转身箭步出了门。
“喂──”赵刚紧跟了上去。
可非走到我身边,把书捡起来放在桌上,摇摇头。“你冲他发什麽火?这是他的错吗?你只不过是找个替罪羊而已。太过分了王纾涵!”他顿了顿看看我,“不服气也是!他是你朋友,不是你家人!你那自以为是的鬼脾气什麽时候改得了?怎麽?也嫌我烦是吧?是不是我也滚让你一个人安静一下会觉得舒服些?我看──你最好主动向他道歉……看什麽?还强是吧?行,你自己看著办!”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病房里就剩下我一个。我把双手插进头发,鸵鸟似的把头勾在臂弯里,久久地呆著,心乱如麻。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手扶住了我的双肩。我抬头,吴宗铭正微笑著低头看我。“躺下休息一会儿。我让他们做些粥,呆会儿送过来。”
“我……”我的脸烧得厉害,“对不起……”我的喉咙被异物塞住似的,半天出不了声音。
他拨了拨我的乱发。“看来我还不习惯你的任性,呵呵!”他低下脸,几乎都快贴著我的耳鬓。“不过──以後会慢慢习惯的!”他轻声说。我稍稍把头偏开,他笑著直起腰,把凌乱的床头桌收拾干净。
晚上赵刚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我还当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了。“shit!我知道谁干的了!”
“什麽谁干的?”我一头雾水,吴宗铭也放下报纸盯著他看。
他抹了把脸。“就是张辛泽那孙子,把你的病房告诉陈雪他们……”
“咳!我以为什麽大事。”我冲他摆摆手,“他不开新闻发布会我就阿弥陀佛了。这样的小事还用得著你大晚上折腾过来,你也忒小题大做!”
“不是……”他看看吴宗铭,又看看我。我明白了,他生怕我误会消息是他们几个传出去,所以特地来“解释”。“哦,这是你的钱。”他掏出几张人民币递给我。
“什麽钱?”我接过来,数了数,360!
“奖学金啊,二等400,系里扣去百分之十。”
“哇靠,真黑!”我抬头,“可非他……没事吧?”自从可非下午甩门出去就再也没见到,我心里挺难受。
第十六章(下)
“他呀,一回宿舍就被系里叫去当苦力,说什麽五一要搞活动。到现在还在学生会里忙著呢!”赵刚说著拿起个苹果塞嘴里啃了一大口。
“哦──”我舒了口气,转头看看吴宗铭,他还低著头看《商报》,丝毫没理会我们的谈话。
“那──”他咽下嘴里的苹果,问吴宗铭,“那个什麽,今晚是你留下,还是我?”
“当然是你……”我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吴宗铭打断:“晚上我来,你回去吧。”说著起身送客。赵刚边咬苹果边冲我挤眼,跟著吴宗铭出了病房。临走时转头对我说:“你记得给你家打个电话,可非撑不住了!你妈估计你被人绑架,没准今晚就飞过来!”
“知道。”唉,一周没跟老妈通电话,她老人家一定想我想疯了。
吴宗铭走进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床上了,枕著手琢磨怎麽给家报个信。他把手机递到我跟前。“打一个,免得家里担心。”
我愣半天,接了过来,拨通电话。“喂──老妈,我。”
“小涵?你这几天怎麽没给家打电话,跑哪儿去了?急死妈了!”老妈又开始唠叨起来。
“不就是上周六忘了吗……我正学英语呢,准备四级,天天泡在图书馆。”
“哦,注意休息。那个──你用谁的手机?”坏了,我想起来我们家是来显,每次老妈接电话都要看看号码分析半天後才决定接不接,生怕有人求她办事。
“哦,这……这是我同学的……嗯,我现在还在教室,怕回去太晚了打电话影响您休息……”还好,从小学会在老妈面前卖乖,她没多问,只是随便聊点我的学业情况就挂了。
吴宗铭接过电话,冲我笑笑,随後拿了一堆资料看了起来。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迷糊中发现有个头顶金毛的家夥在我视线范围内走动,顿时睡意全没。“你谁?”我警觉地半撑起身盯著他。
“哦……”那金毛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吼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那痞子样,“你醒啦帅哥,是吴哥叫我来的,来照看你。”
听他嬉皮笑脸地说话,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那他人呢?”
“昨天半夜kasa有人闹事,他就叫我过来,他可能还在那儿处理吧。呵呵,我不知道。”他咧著嘴说道。
我躺了下去。“那你回去吧,我同学呆会儿过来……”
“那不行!吴哥说了,他没到我不能走,否则我就惨啦!”他端著洗好的杯子放到桌上。
“没事,你走,我跟他说就行。”我坚持把他扫地出门,看他那拽样,越看越不爽。这吴宗铭也不找个漂亮女孩儿过来,真不够意思,难道他以为这根竹竿能帮我什麽忙?他这弱不禁风的矮个能支撑我的身体?还不如给我来两根拐!
看我坚决地下了逐客令,那金毛犹豫了半天,总算一步三回头地出了病房。没多久,可非就来了。
“咦?他今天走这麽早?”他一进门先是左顾右盼,然後疑惑地问我。我没回答,坐起身掏出四级词汇装模作样地背了起来。“喂,少来,你是不是郁闷坏了?考英语对你来说小菜一碟。”
“小菜归小菜,总要给自己点心理安慰。”我白了他一眼,“五一系里又要搞什麽鬼?剩几个人在校还来什麽晚会!”
“没办法,学校要求的,还好你瘸了,否则你还得《偷心》。”他笑著说,“晚会在後天晚上!唉,急了才挖茅坑,昨天忙到十二点半!你去不?”
“我怎麽去!跳著还是爬著?还是──你背我?”我冲他乐。
“行!你要是去呢,我就背你!”他把牛奶递给我。
“好!”好不容易逮著个机会让他当苦力,我暗自坏笑。
第十七章(上)
接下去的两天我都没见著吴宗铭,倒是金毛每天晚上准时来报到,但都被我打发走了。转眼到五一,下午可非折腾完系里的就急急忙忙赶来实现诺言,我反倒觉得不好意思。
“你快啊!”他背对著我叫道,“赵刚已经把的士叫好了,在楼下等著呢!”
“哦哦!”我趴到他背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他很轻松地把我背下楼去。
“没想到你这身骨架这麽轻。”他小声嘀咕。
“哈哈,便宜你了是不?”我趴在他耳边乐,“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就有劳您啦!”
“去!”他的脸一红,快步下楼。
晚会非常无聊,为了等那个劳力,我只好坐在台下看完全场,唉,这人要是失去自由,真是度日如年!一直等到十一点,可非才出现在我面前,背著我回医院。我让他打的,他不知道怎麽著跟个闷葫芦似的一个劲朝医院走去,没理会我的建议,估计是被那枯燥的晚会搞得大脑短路。途中我挺过意不去,想说点什麽又憋了回去。於是一路上两条默默的人影慢慢地移动著,谁都没吭声。
走了半个多小说才到医院,神色挺憔悴,这更增加了我的负罪感。一踏进病房,吴宗铭就冲了过来,扶住我。“你到哪儿去了?怎麽不跟我说一声?”
我一屁股坐在床上。“上哪儿找你去!向那金毛汇报我的行踪?哼!再说了,我上儿用不著让你知道吧,你什麽人哪你!”
“纾涵!”可非瞪了我一眼,转头对吴宗铭说,“晚上系里晚会,我带他去……”他们说开了,几番话之後他们俩达成了共识,两人活像我的监护人。我怎麽一瘸腿就没了地位?
“你今晚能不能留下?我还得处理一些事。”吴宗铭看看手表对可非说道。
“没问题。”可非答得很爽快。
“那我先走了!”他看看我,点个头,匆匆离开。
我还来得及对此发表评论,吴总已经头不回地走了。可非倒在那张白色睡椅上一侧身就睡,我只好自己扶著墙慢慢地挪到卫生间,回床的时候他已经睡熟了。我抓了条毯子盖在他身上,看著他的侧脸,听著他均匀的呼吸,我竟然产生莫名的错觉:躺在我面前的是──吴宗铭?
一周後我回到了宿舍,这是我主动要求出院的,吴宗铭成天忙著处理kasa那缆子纠纷,每次来医院匆匆跟我说两句就走,我抗议他派金毛来照顾我,可非赵刚也帮不上什麽忙,加上医生说我的脚恢复挺快同意我出院,拗到最後吴宗铭只好答应让我搬回宿舍。哈,久违的地盘哪,我又回来了!
我和可非调整了床位,毕竟我还是半个瘸子。石膏撤了,不过还使不上劲儿,走路什麽的只能靠吴宗铭买的那副拐帮忙。课还是照上的,只不过比别人多了一项“特权”──不用点操。这可把赵刚羡慕得巴不得瘸的是他,我说他没出息,为了这麽点小事拿自由作代价──不值!这可是我亲身体会,尤其这次,非常深刻!
就在我刚刚落脚宿舍第二天晚上,校园像炸开了锅。“喂──美国佬袭击了我国驻南联盟大使馆!全国很多地方开始游行啦,三家村那儿现在聚集了好多人!”赵刚还没跑到宿舍就大声叫唤。
“走走……我们也去看看!”董勇冲了出去,少贤紧随其後。我这个瘸子只好坐在电脑前表示愤慨了!整个晚上,宿舍就剩我一个,我只好在bbs上疯狂灌水,一共发表了39篇抗议宣言,手都麻了。他们几个到凌晨才回来,说是学校组织游行,大家散步似的“游”到火车站然後折回来,有些人纯粹是在起哄。唉!我叹了口气,继续敲字。
次日各大报纸都发表了相应的评论,对三位死难者表示深切的哀悼,对美国为首的北约的恶劣行径表示无比的愤慨。当然,媒体也“高度赞扬”中国当代大学生的“理智”,有组织地举行抗议游行,“体现了大学生的高素质与爱国热情”。可非正好赶上这段时期上党课,这下可有话题讨论了,他写思想小节也一气呵成,一天写了五篇,超额完成任务。其中有三篇还是copy我在bbs的大作,颇让我有成就感。为此他还请我吃了两根炸鸡腿。
接下去的几天,“美国”、“北约”、“南联盟”几个关键词经常在耳边绕,成了茶余饭後大家讨论的话题,校园里又出现了大幅的“抵制美货”的宣传海报,让炎黄子孙发扬中华民族光荣传统,共同抵制美国佬生产的各类产品。海报照贴,麦当劳照吃,戴尔电脑照买,柯达交卷照拍……我看著都觉得可笑。我跟可非说炸大使馆是美国政府干的,和美国人民没关,和美国产品也没关。他说我崇洋媚外,说什麽美国之所以这麽横就因为有我这样的人的支持。争了半天不欢而散。赵刚坐山观虎斗,说我们俩咸吃白菜淡操心,这种国事用得著伤和气。听了这话,我和可非立刻一百八十度转变,国共合作,联合起来将矛头对准赵刚,最後他寡不敌众落荒而逃。
第十七章(下)
张辛泽办理走读手续,很少见到他的人影。罗志良跑来问我:“纾涵,你知道辛泽的联系方法吗?怎麽跟人间蒸发似的,系里正找他呢,再不来上课可能会被降级。”
“我怎麽知道?”我无奈地哼笑一声,“你打个电话上他家问问不就得了!”
“你有号码不?”
我摇头。赵刚正好从水房出来,听见我们的谈话,插嘴道:“我说罗班啊,那小子本来就不是来上大学的,您就少操这份心,啊!”说著抬起手背拍了罗志良胸口一下。
“话不能这麽说……唉,主要是系里催的紧,叫我这班长难当啊!”罗志良很无奈,“不过你们毕竟同宿舍的,那个……谁有他家的号码?”
“没──有!”赵刚扬著眉毛似笑非笑地回答。
“我问问吧。”看罗班急得汗都快下来,我盖上书本说道,“晚上给你答复。”
罗志良高兴地离开了。赵刚看他走远了扯住我的衣袖:“那家夥的事你干吗插手?学雷锋啊你?!他成天跟你对著干,你倒好,想以德报怨怎麽著?你住院那段日子……”
我抬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行啦兄弟,我只不过给志良问个号码,你扯那麽远干吗?还是打你的星际去吧!”
赵刚摇摇头,在我电脑前坐下来,开始他每天的必修课──星际争霸。我拨通了吴宗铭的手机。
“纾涵?”从未接过我的电话的吴总愣了愣才吐出这两个字。
“嗯。那个──你知道……张辛泽的联系方式吗?”我看了赵刚一眼,他正盯著我。我指著电脑屏幕张著口形警告他:玩你的,小心被a!
吴宗铭告诉我辛泽的传呼号码,然後问我:“怎麽,他出事了?”
“哦,没……他再不露脸的话恐怕得到99级呆著了。”我如实说。
对方沈默了一分锺。“你的脚怎麽样了?最近我这里事情太多……”
“挺好,谢谢。”他从不跟我讲有关kasa的事,每次谈到这个话题他都避开,我不明白他为什麽这麽公私分明,心里很不舒服。接著我们又聊了几句挂了线。
赵刚正忙著造航母,聚精会神地盯著屏幕,见我走到他身边,嘟哝了一句:“我就知道你会打电话给他,怎麽,想他也不用找这麽个借口。”
“你丫的找抽啊你!”我对著他的後脑擦了一巴掌,一米七一米八地颠到床边坐下。
“嘿嘿……”他目不转睛地盯著电脑,十根手指忙个不停。
临近月底,学校团委打来电话提醒我5月29号到省里参加“第四届大学生歌手大赛”,路费回来报销──意味著我必须自己颠三个多小时去省会《偷心》,然後自己再颠回来。刚想问能不能弃权,对方就掐线了。
“什麽?自己去?”可非的震惊程度不亚於当初听到南联盟大使馆被炸的反应,“你没说你现在是残疾人?”
“死人也得去!”我苦笑,“坐著轮椅上去偷心才酷,就这麽定了!”尽管我现在走路的功能已经初步恢复,但想让我来上回那些高难度动作是不可能的。
“需要我陪你去吗?”可非问。
“嘿,求之不得。你替我去更好!”我正乐,电话响了。
“你的。”可非把电话递给我。
“你好。”
“晚上有空吗?”吴宗铭问道。
“事情处理完了?”
他轻笑一声。“差不多了。下午几点下课?我去接你。”
“上哪儿?又闲著没事干了你?”我笑。
“六点吧,可以吗?你还没正儿八经地陪我吃过一顿饭!”
“呵,我不当三陪。行,六点。我生活能自理,你用不著开著宝马到六楼,就在校门口吧。”他答应了。
可非疑惑地看著我。“干吗?吴总?”
第十八章(上)
赵刚一把拉过他勾住他的脖子,坏笑地看著我,又看看可非:“人家约会呢,你别问那麽多!走,晚上咱俩也去约会,我请你吃麦当劳。”
可非甩开他,瞪了他一眼。“你小子赶时髦男女通吃,我可不奉陪。不想把你们家罗娜追回来?”
赵刚大手一挥。“做不成情人做朋友,我早想开了!”
“哇,好个当代有志青年,爽快!”我伸出大麽指。自 由 自 在
放学後我慢慢走到校门口,吴宗铭的宝马一秒不差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去哪儿?”我上了车,问道。
“你的脚恢复得不错嘛。”他打著方向盘,“不好意思,我到现在才有空来看你。”
“免了。去哪儿?不会又是马可波罗吧?还是去悦华?”
他淡笑。“上我那儿,我给你露一手。”我吃惊地看著他,他笑而不语。
车子停在台湾山庄车库里,我跟在他身後,踏进了一套豪华的楼中楼公寓。
“你先坐,或者喜欢看什麽电影自己动手。”他说著走进厨房。我环视了四周,整体空间几乎可区分为深色及浅色两大色系,只有少量的淡蓝色玻璃点缀其中。线条简单,几乎都是弧线设计。传统的深色木头表现出现代居家风格,搭配上素净的白墙,强烈的对比,简约而大方。他估计也是个超级影迷,壁橱里几乎收集了世界上所有经典影碟,还分不同类别:美国、日韩、欧洲、中国,从a 到z 样样齐全。估计央视的“世界电影博览”得请他当顾问。
我抬起头,发现柜子上放著一个精致的镜框,照片上是个阳光女孩。看著看著,吴宗铭从厨房走了出来。“纾涵,需要喝什麽自己倒,咖啡在那儿……哦。”见我正端详照片,他笑笑,“这是我妹妹。”
“你还有妹妹?”我很好奇──咋看两人都不像兄妹,这个女孩称不上漂亮,但是绝对性格开朗,她那身网球装打扮,笑容那麽灿烂,一眼就能得出结论。
“她现在在悉尼上学。”
“哦,你就这麽个妹妹?”我问。
“我还有个哥,在多伦多。”他拿了个杯子递给我,“茶还是咖啡?”
“我自己来。哇,你们家兄妹分居三个洲?!令尊不是在法国吧?”我笑著说。
他笑笑。“我父母在香港,前两年过去的。”
“联合国!”
他进厨房忙活了,我尾随他进去观摩。“不错吗,大厨!你什麽时候学的这两下子?我还当你跟《男保姆》似的,叫了外卖唬弄我呢!”我倚在门上乐。他手忙脚乱,不过看起来确有两把刷子。
“以前当过一年学徒。”他边下锅边介绍。
“嗯,不错,从基层做起!”我回到厅里,继续研究他的碟。半小时後,六道菜就上齐了,我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口青菜放嘴里,边嚼边道:“嗯,不错,pass!人家说厨师水准高不高在於他青菜炒得怎麽样,而不在於他满汉全席能不能做出来。好!跟我妈做的有的一拼!”
吃饭的时候我们聊开了。我们谈的最多的是电影,我告诉他我现在最喜欢的好莱坞影星是艾尔帕西诺,他的片我几乎能把台词倒背如流。他谈了一些对当今影坛的看法,很客观,也很有见解。
“对了,纾涵,这周六去打高尔夫吧。”他抬头问我。
“高尔夫?你少扯吧!我连杆儿都没摸过,只见过泰格伍兹打过,是在电视上!”我摇头。
“那──网球?”
“那也不行!桑普拉斯打球我见过,电视上!”尽管我家有把网球拍,不过那
他乐了。“那……”
“别那了,这周末我得去为党和人民作贡献。”我无奈。
“干吗?什麽贡献?”我把学校让我自己去比赛的事告诉他,他听了皱了皱眉头。“我送你去。”他喝了口汤。
“不用!你忙你的吧。”我拒绝。
他态度很坚决。“我送你!别再说了,吃饭!”
第十八章(下)
回到宿舍,赵刚正在上网,可非躺在床上背英语单词。“哟,约会回来了?”赵刚边打边说。
“怎麽,你的麦当劳请了吗?”我笑问。自 由 自 在
“唉,那小子狮子大开口,非要我请必胜客……”赵刚摇头。可非笑笑。
我告诉可非他不用陪我去受罪了,有个冤大头愿意当车夫。他听了淡淡一笑,轻轻地哦了一声,继续翻著手中的单词书,但似乎在想些什麽。我把注意力移到赵刚身上。“……什麽,一对七?还拿神族?!我不信,肯定作弊!……”我不断损他,他一边大叫让我闭嘴一边把拳头扬了过来。
比赛是周六晚上,我决定当天去当天回,不在那儿耗著,於是和吴宗铭约好那天下午在校门口碰头。周五是系里的“送旧”篮球赛──为了跟大四的师兄师姐们说拜拜特地来了几场级间较量,可非是主力。好兄弟上场,我说啥也得去捧场,於是和赵刚赶到篮球场一看──人山人海,我们的个头一点儿也不占优势,因为那群外文系的女生竟然站在椅子上观摩。
“可非在哪儿?”赵刚问。
我们俩像沙丁鱼似的挤到里圈。“那儿!正坐著和美眉说话的那个。”我指著可非说道。
“走,过去!”
我们移到可非身後,他冲我俩一乐。“我说你们俩怎麽还没到,刚想赛後找你们算账呢!”
“看──场上那麽多美女,你哪儿还顾得上找我们?”我把手肘搭在可非的肩上,扫视了一下四周──嗯,的确有几个长得不错的。
“去,你以为我像你!”他打掉我的手肘,站了起来。
“喂,今儿个打算来几个三分球?拿下几个栏板啊?”我问。哨子响了,可非走上场,回头冲我们挤挤眼。比赛非常精彩激烈,我们系大四的几个师兄是校队的,防守进攻兼备,投篮精准,五分锺就进了两个三分球。可非可能有点急,打手犯规。
“没事,哥们儿,加油!”赵刚大喊。
渐渐地我们级找到了感觉,把比分追了上去,两对咬得非常紧,个个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可非的控球能力堪称一绝,球就像粘在他手上似的。但对方後卫的防守相当严密,可非和廖凯多次试著跳投都失败。无奈之下可非独自带球突破重围冲到篮下,一个漂亮的灌篮动作引得在场女生的阵阵尖叫。
尽管最终我们以58:67输掉了比赛,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在乎比分,更多的看重这场比赛的精彩性和技术性。“i believe i can fly,i believe i can touch the sky……”赵刚把水递给可非,我在一旁哼起歌来。
可非擦了把汗,笑著看我:“你刚刚要是大声唱出来,我们没准能赢!”
“是,歌手发威,哪个不得趴下!”赵刚也乐。
“唉──亏了!早说嘛,不说我怎麽知道。”我摇摇头,“i believe i can soar……”可非拍了我一肩膀。“走,吃饭去!”我们又吃了顿水煮鱼。
第二天下午吴宗铭准时接我上路。“学校太黑了,竟然让我拿往返车票到团委报销!”我抱怨。
“这点钱你计较什麽?”他边开车边说。
“我不在乎钱的多少,总觉得心里不痛快!shit!干脆你去加几桶97号汽油我拿发票去报得了!”
他乐了。“後座有水,渴了自己拿。”
很快我们就到了赛场。後台挤满了人,有的在聊天,有的在上妆,有的在练声。“你叫什麽?”有个40多岁的女人问我,手里拿著名单。
“王纾涵。”我答。她低头看看手里的名单,指著我的名字问我:“是这个?”
我点头。“过来,你第六个上场,到这里来准备一下。”我没头没脑地跟在她身後走了进去。
第十九章(上) 自 由 自 在
一个娴熟的化妆师迅速地给我脸上拍粉,我让她少上点儿,我皮肤过敏。她瞪了我一眼,怪我话多。唉,又一次沦为刀俎!
折腾完之後我被撂在一边,这才发现deepblue和唱《卡门》的女生,总算找到组织了!我叹了口气,挥手和他们打招呼。我们聊了起来,同病相怜地发泄了一通。他们今晚留宿,问我要不要搭伴,我摇头,说能少呆一分锺是一分锺。
轮到我上场了,由於腿脚不灵便,我只能站在原地深情;外套不能随便乱丢,万一一不小心扔在台下评委的脑袋上,我吃不了兜著走!所以当初在学校一举成名的这个举动只好作罢。幸好这里的音响效果非常好,我的深情流露没有白费,一首歌唱下来,台下的掌声不断。深深鞠躬之後我挪著步子下来,有点英雄负伤凯旋的意思。比赛结果下来,我第三──嗯,比我想象的要好!我心满意足地拿著证书从後门溜了出来。
吴宗铭早在外头等我了。我把证书拍在他胸前,玩味地戏谑:“看,我这个残疾人没有辜负党和人民的殷切期望,总算有点人生价值。”
他笑,打开证书,点点头。“其实你唱得比第一名要好,真的!”
“老兄,别把个人崇拜的成分加进去。我知道你一向是我的粉丝!”我说著上了车。
上了高速,他的手机跟热线似的响个不停,估计看我神色紧张地瞅著他,他没敢伸手接,任凭音乐一遍又一遍地响著。他无奈地看著我:“帮我看看号码。”
我打开手机,把号码报给他,他微微皱眉,刚想伸手接又缩了回来──毕竟车速达到150,不是闹著玩的。我说:“你怎麽没耳机?安全驾驶正常接听两不误,这点常识都不懂。”
“接吧,告诉他我在驾车。”他边看後视镜超车边说。
“喂,您好。”我遵照吴总的指示按下接听键。对方有些迟疑,半天嗯了一声,估计在琢磨吴总的声音怎麽变样了。“您好,吴总现在忙,有什麽要事需要我转告?”说著说著我越发觉得不对劲了,我怎麽像吴宗铭的秘书?
对方依旧没作声。“喂?喂?请说话,没事我挂了!”我急了。吴宗铭看了我一眼:“问他是谁,回头我给他电话。”
对方听完我的问话,终於开口了:“呃……是我,辛泽……没,没什麽……我……算了,没事。”他挂线。
“张辛泽。”我把手机放在一旁,“没说什麽事。”吴宗铭轻轻哦了一声,随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阵沈默。
“对了,辛泽最近去上课了没?”他问。
“上了,他能不上吗!‘四大名捕’这学期就出现了三个,他要是挂了,学位就甭想拿了──18学分,刚好!”
“什麽‘四大名捕’?”吴宗铭好奇地问道。
“全校出了名的抓人补考的四大高手,都很荣幸地出现在我们信工系,唉,这叫一个惨!半班不及格那已经算手下留情的,今年不知道要怎麽发飙,尤其那《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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