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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那么重,那么轻|作者:angleblue|分类:女生小说|更新:2025-05-17 20:42:23|下载:那么重,那么轻TXT下载
  发出一声模糊的嗤笑,宇文从外套里摸出烟来,悄悄地离开病房区,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院子里,找了个长椅坐下,点了烟深深吸了一口。

  他知道自己个性上有缺陷,真正强迫到自己认识到这一点,还是在这场算不上正经的“恋爱”以自己被抛弃而告终的时候。

  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互补”这种事情,他认为那是只有以结婚为前提以一生一世为目标的傻瓜们才会考虑的事。可是失去方奂言这件事,不但带给他难以想象的重创,让他对於“失去”有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同时也真真正正地意识到──自己从来,都不曾学会去“爱”一个人。

  他开始笨拙而生涩地思考,该要怎麽做,才能“不失去”。

  “就像‘凸’和‘凹’那样……卡在一起就不分开的那种?啊啊啊~真色情啊……!”他吐出个烟圈来,把身体靠在椅背上,伸展著双臂。

  谁来包容谁,谁来迁就谁;怎麽弥补缺陷,怎麽填补空白;一旦仔细思考,才发现这真的是很困难的问题。

  奂言说,“我们当时都还太年轻,有些东西没办法承担──你不能一直在我面前做一个温柔体贴的宇文,我也不能总是像一只受惊需要保护的小白兔。”

  是的,我不够温柔体贴,你也从来都不是小白兔。即使我们曾经有那麽大把的机会能够一直在一起,却因为我的骄傲和自大而失去了。

  永永远远的失去了。

  把最後一口烟吸进肺里,然後像要把烦恼剥离身体一样狠狠吐出来。宇文把烟蒂丢进烟筒,抖了抖身体,没穿外套出来真是失策。

  脚一踏进住院处的门,空荡荡的走廊上,弯著背扶著墙蹒跚走路的人影毫无遮挡地映进他的眼帘。受伤的左腿让他的前行分外艰难,即使驻著拐杖,由於掌握不到要领,每移动一步都要花上比正常时多好几倍的时间。

  宇文“啧”了一声,快走了几步,揽住那人的腰一把提了起来。

  “去哪儿?”

  被突然出现的宇文吓得差点儿尖叫出来,双脚都腾空的萧重轻挂在男人身上,声音抖抖地说,“厕……厕所……”

  “等我回来不就好了。”宇文一弯腰,把他打横抱起来。

  这种“公主式”抱法让萧重轻迅速红透了脸,只是他的反对在这男人面前向来不起任何作用。被一句“你本来就不轻了别给我乱动”制止了所有动作,就这样一路被抱到了卫生间。

  “怎样,要我帮你扶著吗?”把萧重轻扶进去,宇文坏笑著问。

  “扶著?不用啊,我扶著墙就可以了。”

  “不,我是说下面。”

  男人在几秒种之後反应过来,宇文已经捂著肚子笑弯在地上。直到磨磨蹭蹭从厕所里出来,萧重轻的脸也依然是红的。对於仍然笑声不断的宇文,他也只能无力地小声抱怨一句“不要再笑了”。

  “你比恐龙还迟钝。”宇文不客气地说。

  “一……一般人都不会想到那个方面去的吧?”萧重轻难得提高了声调为自己辩解,“……又不是手残了……”

  “我说的是‘帮你扶著’而不是‘扶著你’,你平时连个黄色笑话都不听的吗?性生活很无趣吧!”

  “那……那种事情……跟黄色笑话有什麽关系……”

  “当然有关系,比如说……!”

  “宇文!”萧重轻忽然挣扎起来,“有、有人来了,快放我下来!”

  转角的另一面,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不行,先让我把黄色笑话和性生活之间的联系说完。”宇文的唇角慢慢挑起来,并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宇文……别闹了!我这麽大的人了被这样抱著很、很难看的……!”

  宇文忽然停下来,吸了口气,“不想被看见是吗……”

  於是他在萧重轻惊讶都来不及的情况下迈开长腿在走廊上狂奔起来。

  宇文的鞋子并没有柔软的底部,也不是轻便的运动鞋,不可避免地在花岗岩地面上敲击出一串声响。原本并没有走多快的脚步声的主人,听见这样的动静一边加快了速度,一边发出“这麽晚了谁还在走廊里胡闹”的不满。

  “我啊……”宇文靠在丁字形通道的一角墙壁上低声说,“最不会应付这种中年女人了──尤其是护士!”

  萧重轻不知该说“你干吗要跑不跑不就没事了”,还是“把我放下就好了”,还是“病房都跑过了你看现在怎麽办”,惊魂未定地看著宇文的侧脸,发现男人一副兴奋得不得了的样子。

  於是只能呐呐地说了一句,“喂……到这边来了哟。”

  有意要把这个捉迷藏游戏发展下去的男人,把萧重轻抱紧了一点,嘿嘿一笑。

  他们就这样引导著那个可怜的、又负责任的护士绕了两圈住院处,每次都在她以为就要抓住他们的时候隐藏行踪,然後安全地返回了自己病房,隔著门板听走廊里那愤怒又不敢大声抱怨的咬牙切齿声。

  宇文吃吃地笑。

  从没想过他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萧重轻不免有点发愣。

  “有趣吧……呐,你看什麽?”

  “像个小孩儿一样,你。”

  太老实,既是萧重轻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宇文微微颔首,抿著嘴唇,“小孩儿?我?你确定?”

  没有等到诚实过头的男人回答,他迅速地咬住了对方的嘴唇。把男人抵在墙角,避过伤腿压著他的上身,毫不留情地啃啮著薄薄的两片嘴唇。

  萧重轻的後脑勺磕得有点儿疼。他想,过去三十年之间接吻的时间都加起来,也没有这几天和这个男人的嘴唇接触来得多。

  在这一点上,他永远都没有办法能够与宇文抗衡。

  黑暗的室内回响著暧昧的喘息声,萧重轻靠在墙壁上微闭著双眼。宇文看著他垂下的眼帘轻轻地颤抖,苍白的脸上只有刚被自己蹂躏过的嘴唇是红润、有生气的。

  萧重轻舒了口气,抬起手指擦去唇边的水迹,低低地说,“……别闹了……”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宇文的行事风格他虽然捉摸不透,可是任性而为这一点却是从一开始就被他贯穿始终的。所以这个时候,就算问他“你为什麽要吻我”,也绝对得不到什麽正经答案。

  的确,从一开始的捉迷藏,到刚才的吻,宇文都只是“想这麽做”而已。至於为什麽,他认为只要自己“想”就是理由。

  比如现在,他觉得,眼前的男人散发著一种性感的气息,那个擦拭的小动作甚至有点色情的味道──也许在上一个瞬间或者下一个瞬间,在另一个地点或者换成另一个人,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於是他再一次吻下去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宇文已经不见了。

  觉得有点口渴,萧重轻下意识地抿抿嘴唇。却不小心碰到了下唇上细小的伤口,他觉得羞耻似的赶紧用手捂住了。

  ……几乎有种要被压扁了的错觉。

  男人把他挤在墙上,用力地吸吮他的嘴唇。受伤而无法使力的左腿和被手臂搂住的腰,让萧重轻别说逃了,连挣扎都做不到。

  那是比在做爱时还要激烈的,非常符合宇文个性的强吻。

  如果说刚才的吻只是恶作剧般的惩戒,那麽现在的则是为了满足欲望,充满官能的,性爱之前的接触。

  萧重轻勃起了。

  紧紧贴合的两人的下半身,让宇文很快就发觉到了。手臂上用力,把萧重轻抱到床上,空出来的手直接伸进他的裤子里,握住了那个柱体。萧重轻捉住了男人的手,但却没有力气阻止他的动作。

  宇文持续著抚弄和亲吻。吻他紧闭的眼帘,吻他因为高潮来临而颤抖不已的嘴唇。

  短短几分锺的时间,萧重轻感觉自己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不敢睁开眼睛去看宇文的脸,像鸵鸟一样可笑又自暴自弃地躲避著对方的视线。

  用手帕擦去溅出的体液,宇文把萧重轻重新塞回被子里。

  “行了,躲够了没?”宇文拿下萧重轻固执地覆在眼睛上的手臂。“你可真是会在不必要的事情上在意个没完。”

  “这、这种事、不……”

  “别跟我说你长这麽大都没做过。”

  “就是因为年纪大才……!”看著宇文似笑非笑的脸,萧重轻放弃了辩解,把脸别到一边。“宇文,我比你大,别捉弄我了。”

  “比我大?哪里?这里吗?”宇文坏笑著用手在被子上一拍。

  萧重轻身体一绷,脸红得像番茄一样,捂住了腿间的位置,“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年纪!”

  “哦,那这个到底是大还是小?”

  “是……是……”萧重轻张口结舌,没有发觉到自己又被轻易地绕进了圈套。“也、也不小……”

  此时,宇文已经忍笑忍到快要内伤。迟钝的男人才发觉自己被耍了,手背盖在脸上轻轻地“啊”了一声,再也不肯看他一眼。

  说起来,自己在他面前,的确从来没有过年长者的样子。倒是那些令人不堪的一面,一点不少地都被他看去了。

  萧重轻再次叹了口气,不去回想。

  支起身体坐高了一点,在四周并没有发现水杯之类的东西。想来也是,昨天什麽都没带就从家里跑出来,连看诊费都是宇文付的,当然也没有人会为自己准备这些东西。

  当宇文拎著几个袋子再次回到住院处的时候,发现萧重轻所在的病房增添了新的病患。为数众多的亲友团进进出出,显得忙碌又嘈杂。他在入口处站了一会儿,避过好几拨来往的人群才得以进入。

  因为身体虚弱而脸色苍白的男人,孤单单地坐在角落的床铺上,睁著一双看不太清楚的眼睛,茫然地看著来去的人群。

  那种表情,是一个孩子知道自己得不到糖果,而只好远远观望著得到别人得到,既羡慕又渴望,压抑而又卑微的微妙表情。

  直到这一刻,宇文才发觉这个男人仿佛一碰就碎似的微薄的存在感是建立在这样飘渺的东西上的。他大踏步地走过去,重重地在昨天的椅子上坐下。

  “宇文……?”

  萧重轻有略微的惊讶,这惊讶很快就被之後急速到来的几乎让他全身都放松下来的安心的笑容代替了。

  这种神情太过明显,以至於让宇文有少许的呆滞而不晓得该怎麽回应。他掩饰似的轻咳了一声,埋头在袋子翻找起来。

  “饿吗?”

  “不,不饿。”

  “要喝水吗?”

  “要。”男人爽快地点头。

  萧重轻把瓶子里的水咕嘟咕嘟喝掉一大半,看起来是真的渴了。宇文看著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的样子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麽表情吧?甚至於对於宇文的到来所感到的安心,他大概也丝毫没有察觉吧。

  宇文拿出一份刚做好的三明治递到他手上,“多少吃一点吧。”

  萧重轻端详著印有著名连锁西点店商标的包装,看了好一会儿,转头向宇文淡淡地笑说,“……我儿子,最喜欢这家店的点心,我给他买过好几次,自己却还是第一次吃。”

  然後他小心翼翼剥开包装,默默地咬下去。

  宇文慢慢坐直身子,男人微垂的颈项从衬衫领子里裸露出来,坦露在他的视线中。

  如果我现在有吸血鬼的牙齿,一定二话不说就咬上去……不,正因为没有,反倒更想咬。

  宇文莫名的烦躁起来。

  “吃完了再躺一下,我还有事,先离一下。”他丢下购物袋,看也不看一眼萧重轻,起身离开。

  “啊……宇文!”男人有点张惶的声音从他背後急促地响起,“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他模糊地“啊”了一声作为答复,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病房。

  像追赶什麽或是逃离什麽似的急行,宇文咚咚作响的脚步直到走廊的尽头才慢慢停下,脚尖的方向一转,又走了回去。

  不过他并没有再回到病房里,而是在窗口的位置站定,看向萧重轻的位置。

  那个男人握著吃了三分之一的三明治,一动不动地低头坐著。

  宇文看了多久,他就一直那样坐了多久。直到宇文彻底离开了,他还是维持同一个姿势坐著。

  二十分锺之後,萧重轻再次看到簇著眉头,不知为何看起来表情有点吓人的宇文。

  他什麽也不敢问,只是眯著眼睛捕捉宇文脸上的表情动向,困惑地跟著对方的动作轻轻转换著脸的角度。

  宇文一边把装药的小包裹扔进他怀里,一边把各种单据粗鲁地塞进裤子後面的口袋,掀开被子把他抱起来。

  “出院,回家。”

  被男人抱出来的男人,样子好看不到哪里去。

  萧重轻缩著肩膀,紧紧抱著药袋,在轻微颠簸中出了医院。宇文紧绷的侧脸有种说不出的强硬,萧重轻胆怯著不敢出声询问,默默地搂紧了宇文的肩。

  门口停著宇文那辆越野车,男人把他塞进车里,动作虽然粗鲁却小心地没有碰到腿上的伤口。

  “老实躺著。”宇文砰地关上车门,返回前座。

  萧重轻在难耐的沈默中反复思索著自己到底哪里惹到对方不高兴。

  因为想不出来,有时候才更加的胆战心惊。

  他这种时时“自省”的态度,与其说是谦逊的良好表现,还不如说是长期被压榨的生活所培养出来的过度反应。宇文则刚好相反,他从来不理会自己的态度会给周遭的人带来什麽样的影响,因此暴躁地对著早晨稍嫌拥堵的道路猛摁喇叭,给後座上的男人增添几许惊惧。

  这个季节的早晨特有的,冷冽的风从半开的车窗里灌进来,萧重轻抖了抖肩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一件外套从前座飞过来,不客气地盖住他的头。

  “穿上。”宇文摇上车窗。

  “……不用……”

  “穿上!”

  萧重轻把衣服拿在手里,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敢说什麽,乖乖套在身上。

  宇文从观後镜里,不是没有看见男人的窘态。

  明明已经三十几岁,却总是一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模样。哆哆嗦嗦、战战兢兢,仿佛一只手就能抓起来捏住。

  虽然对他的过去并不了解,但想来应该不是什麽值得怀念的记忆。

  小小的镜面里映出男人的脸,他微垂著头,用手拨拨有点乱的头发,眉宇间萦绕著不安。宇文知道他为什麽会不安,也知道自己的脾气来得毫无道理。看著萧重轻微皱的眉头,宇文心里尖锐的急躁柔软下来。

  “把早餐吃完吧,到家还有一段时间。”

  刻意放缓的语气让萧重轻大大松了一口气,宇文看见他的样子不免苦笑了一下。

  “我问过医生了,每三天去换一次药就好,不用住院……我觉得你应该更喜欢住家里吧。”

  男人抬了下头,又“唔”了一声点了下去,附和著说道“家里更方便点”。

  他并没有察觉到宇文难得的温柔和善解人意。

  再回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只有三十个小时不到,萧重轻却觉得意外的亲切。

  只是目光触及到床上还没有叠好的被子时,一阵难掩的尴尬。那皱巴巴的床单和扔在地上团成团的卫生纸还跟自己跑出去的时候一样,仿佛提醒他做了多麽羞耻的事情一样摆在那里。宇文毫不在意地把那些东西踢到一边,把萧重轻放进被子里。

  “把药吃了。”按照医生的吩咐,宇文打开药瓶倒出两片消炎药放在男人手心里,递了杯水给他。“我下午或者晚上再过来,你这期间除了上厕所什麽的就不要四处乱走,乖乖在床上躺著。”

  “不用管我了,真的!”萧重轻急急忙忙把药吞下去,说,“已经麻烦你太多了,再这样下去我实在很过意不去……谢谢你,宇文。”

  “算了,本来我也有责任的。”宇文耸耸肩,“况且我也不是没照顾过伤患。”

  把水杯装满,拐杖放在床边,还有其他一些有可能用得著的物品都放在萧重轻伸手可及的地方。再检查了一下电话线剩余的长度,刚好可以迁到卧室里来,甚至连电话线有可能绊倒他这一点都想到了,仔细地沿著墙角用墙角钉固定好。

  照顾那家夥的时候还真是学到了不少经验──宇文自嘲地笑笑。

  “ok,暂时就这样吧,其他的等到我来了再说。”宇文拍拍满是尘土的手,一样一样地嘱咐过他。

  萧重轻也一次次地点头,然後目送著宇文出门,直到听见门哢哒一声关好,男人下楼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才怔怔地躺回被窝里。

  前天晚上的记忆再一次在脑海里复苏了。

  男人的体重压在身上的感觉,顶进身体里的性器和它运动起来带来的疼痛,叠加在一起的粗重喘息和哭泣,一遍遍说著“我是萧重轻”的自己……

  用被子紧紧蒙住自己的脸,萧重轻身体不住地发抖。现在才考虑对方会怎麽看自己似乎有点太迟了,那麽拙劣的解释没有人会相信的吧?明明说著“我不是同性恋”,却连个像样的挣扎都没有,仅仅凭著那麽可笑的理由就和对方上了床。

  萧重轻的自我厌恶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就这样昏沈沈地瘫著四肢,他不知何时陷入了睡眠。就算偶尔醒来,意识也无法一直保持清醒,竟然真的一直在床上呆到傍晚。

  真正唤醒他的是宇文来的电话,那边嘈杂异常的噪音让半昏半醒的萧重轻好不容易才听清他说“今天不能过来”这句话。

  “有点状况耽搁一下!”宇文在电话里吼道,一边还向其他人大声交待什麽。“我早晨买了足够的食物和水,你记得吃晚饭和药!听到了没?回答我!”

  “哦……这样啊,我知道了……”

  宇文听不见,萧重轻又大喊了一声“我知道了”,才切断了通话。

  房间里没有点灯,已经渐渐被安静的黑暗笼罩,听筒里的“嘀嘀”声听起来格外清晰。萧重轻挂好电话,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慢慢地拿起拐杖下了床。

  摸索著打开了灯,他从卧室开始,一点一点地收拾地上的残迹。

  就算动作再慢,一个晚上也弄得完,况且总不能这些也让宇文来帮手──他是这样想的。可是这个过程对於现在的萧重轻而言,似乎太过艰难了。

  宇文在差不多快12点的时候才结束了不断出问题的拍照工作,一边咒骂著一边从口袋里翻出从萧重轻那里拿来的钥匙。

  推开陈旧的防盗门,最先进入视线的是走廊尽头大敞四开的卧室,和从客厅门缝里透出的灯光。宇文皱了下眉头,快走几步拉开那扇虚掩的门。

  苍白的日光灯下,一地狼籍,萧重轻呆呆地坐在地板上,目光涣散,双手捂住的伤处透出血迹来。

  “你在干什麽?!”

  被这样一问,男人似乎才发现宇文的存在,机械地转过头来,喃喃地说,“打扫房间……不小心跌倒了……”

  宇文已经气得连骂都不知道该骂什麽,一个箭步跨过去拽他的胳膊,萧重轻却向後一躲。

  “宇文……你别管我了……”

  脸色阴郁得好象要杀人的男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起来!”

  “不要。”

  意外的反抗让宇文有一瞬间的惊讶,接著发现对方脸上有哭过的痕迹。

  “别管我了……反正我很窝囊……就这样吧,流血流死算了……”

  “你找打吗?!”这种自暴自弃的想法让宇文更加的火大,如果他不是伤患的话大概就会一拳揍过去了吧。

  “我知道我做什麽都不行……!总给别人添麻烦!!个性又不好、什麽都不好!!”萧重轻第一次对眼前的男人大吼大叫,哭喊著挣扎起来,“不要管我了……!反正你也讨厌我……!”

  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宇文一耳光甩在男人脸上。萧重轻被打得偏向一边,白皙的脸上浮现出红肿。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若有若无的抽噎声。

  “是,我就是讨厌你。”宇文一字一字清晰的说。

  没想到会在一天之内再跑一次医院,宇文咬牙切齿地在夜路上把车速飙到了一百六。

  本来想就那样放著他不管一走了之,可自己终究还是做不到像兄长那样的决绝。恨恨地从已经踏出门槛的单元门又返回去,把仍在呆滞状态中的男人从地上捞起来,粗暴地扛在肩上。

  这次萧重轻没有反抗,像条垂死的鱼一样挂在宇文身上,偶尔会因为被碰到伤处而轻微的呻吟,除此之外什麽动静都没有。

  花了二十分锺到达医院,宇文凶神恶煞地扫荡了门诊处。给萧重轻重新包扎伤口的医师,小心翼翼地观察他脸上的红肿,再看看腿,下意识地拿眼角看宇文──後者因为前两天的打架还没有消去青紫的脸,由於怒气的原因更显狰狞。

  “看什麽看,就是老子揍的又怎样?!”宇文暴躁地吼道。

  医生吓得有点哆嗦,萧重轻嗫嚅著说道:“是我自己跌的……”,又被宇文一句“闭嘴”给顶了回去。

  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宇文重新把车子停在萧重轻住的老式小区前面。连气都不喘一下就打开车门把在里面瑟缩著的男人拖出来,扛布袋一样扛到楼上去再往卧室里一丢。

  “你哭够了没?!”宇文用力捏著他的双颊,瞪著那双桃子一样的眼睛,“难看死了!”

  似乎是从医院出来以後就一直在无声地哭,萧重轻紧闭上双眼试图阻挡眼泪,可惜完全没效果。

  宇文嫌恶地甩开手,低头看他因为哭泣而抖动的肩,“你除了哭还会什麽?!下次若是真的想死就一刀割了动脉,说不定我还夸你干脆!”

  萧重轻不做声,头垂得更低。宇文越看他那没用的样子越觉得有气,一摔门走了。

  回到酒店时心情依然差到极点,心里打定主意要任他自生自灭。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跟方奂言交往时的後遗症,萧重轻毫无意识地昏睡在病床上的样子总是在宇文脑海中出现。

  “我一定是脑袋里哪跟神经搭错线了。”当他再次面对这个一脸呆像的软弱男人时,宇文不禁这样想。

  萧重轻正在洗脸,水还没来得及擦干,顺著脸颊和下巴滴落在衣襟上,半张著嘴看著门口的宇文。

  “蠢死了……”看见这男人的脸就火气直冒,宇文不耐烦地说,“给你五分锺,快点!”

  “啊?”

  “换药──!你脑子坏掉了吗?!”

  萧重轻被他这样一骂又慌张起来,连连应了几声,赶紧回身拿条毛巾抹了几下脸,拖著伤腿回卧室找眼镜。结果一慌起来什麽都找不到,而宇文少得可怜的耐心已经磨光光,萧重轻不敢耽搁,随手拽了外套拎了拐杖蹦出来。

  “那玩意儿不用拿了!”宇文嫌他慢,把拐杖抢过来丢到一边,拦腰抱起他来往门外走。

  尽管不想被邻居看到这种样子,萧重轻也不敢出声,乖顺地服从宇文的命令。後者则从上车开始就一直臭著一张脸,直到换药完毕也没有再对他说一句话。

  已经接近中午了,萧重轻从昨天下午就没有进食的胃开始咕噜咕噜叫起来,在安静的车里听得非常真切。

  他羞耻得想把自己丢到异次元空间里去。

  宇文在驾驶席上重重地拍了下方向盘,仿佛极力忍耐著什麽似的扶著额头。接著在下一个红灯处转弯,找了个快餐店把车停下来。

  没有问过萧重轻的意见,宇文直接点了份套餐往他面前一放,“吃。”

  热腾腾的饭菜的香气,刺激著萧重轻的胃袋,同时也刺激著他的泪腺。好像在嘲笑著他的软弱和自卑,把这部分放大了似的摊在宇文面前。

  “你看,这个窝囊的男人连一顿饭都要别人施舍!”他仿佛听见有人这样说。

  萧重轻其实很迟钝,却在自我否定这方面敏锐得过了头。

  “你还要跟我靠到什麽时候?”宇文看他一动不动,火气愈发的大,“干嘛?绝食?”

  苍白著脸的男人在宇文看不到的地方,双手抓紧了膝盖。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微发颤,却还是尽可能清晰地吐露著自己的想法。

  “我……不是想自杀,以後也不想……那天只是……觉得自己总给别人添麻烦,尤其是宇文你,才认识没几天……就、就一直给你添麻烦,我觉得很过意不去……总之,不是真的想……就不要活了,真不是!”

  “这几天,我一直想跟你道歉,还有道谢……而且,也按你的嘱咐,吃饭、吃药……我也想快点好起来,不能总这麽病殃殃的……然後,我要报答你,不管我能做什麽,总之我会尽力去做……我是这麽想的,真的。”

  宇文没打断他,靠在椅背上静静地听。

  “我知道我很没用,可是……只要还没到最差的那种地步,我就会坚持……我……好歹也是个男人。还有,我已经在检讨了……以後不会说那种丧气话了。”

  萧重轻其实自己都不太明白自己要表达的中心思想,想到什麽就说什麽,所以他也不敢确定宇文听懂了没有。

  宇文从来都不是一个善於聆听的人,耐著性子听完,是看在他那麽努力表达的份儿上。男人结结巴巴、断断续续地说,他也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对方的话完整地组合起来。

  宇文没说话,他的沈默侵蚀掉萧重轻仅存不多的勇气。男人抬起眼睛看他,发现他正在盯著自己看,扯出一个近似於笑容的生硬表情之後胆怯地调转了视线。宇文的目光依旧追著对方的脸,毫无顾忌地看。

  没来得及梳的头发四处乱翘,黑眼圈比较重,眼睛有点浮肿,看起来就知道这几天生活得很没有规律。

  “嗯,我知道了。”宇文用几乎察觉不到的角度点了下头,从纸包装里抽出筷子递给他,“呐,要凉了。”

  天知道这个从来都不会表达“体谅”的男人,用这种近乎骄傲的方式来表示“理解”已经是太大的进步了。

  萧重轻低声地说谢谢,接过来夹了块泡菜,好像被辣到了似的捂住了嘴。

  宇文看了他一会儿,抿著嘴想要说什麽,却还是没说。起身到柜台买了杯热豆浆,把他套餐里的冰可乐换了,闷闷地说,“喝热的吧。”

  男人还是捂著嘴,重重地点头。宇文转过头看窗外,像生气又不像生气地皱著眉,“别一边哭一边吃饭……又不是小孩……”

  萧重轻吸吸鼻子,努力把剩下的眼泪憋了回去。宇文裤袋里的手机唱起歌来,这首听惯了的铃声不知为何今天听起来特别亲切──他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个男人的哭泣觉得有点不知所措。

  若帆打电话来确定照片的事,刚巧快餐店里来了几位大嗓门的客人,嫌吵的宇文离开座位在靠门的位置站定,刚讲了没几句,最近一直倒霉运的萧重轻在他眼皮底下惹上了麻烦。

  确切地说,根本是麻烦找上他。

  萧重轻只觉得桌子一晃,听见 “哎哟” 一声,桌角的可乐翻倒,倾洒在什麽人的裤子上,接著抬头的瞬间就被人揪住了衣领。老实说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可是惯性使然第一个反应就道了歉──只可惜起到了反作用,接著连绵不绝的脏话灌进他的耳朵。

  听不下去忍不住反驳了一句的後果就是对方的抬脚一踢。

  不过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鞋子并没有落到他身上,宇文帮他挡住了那有可能让他的伤口第三次裂开的一脚。

  对於少年时代经常游走於犯罪边缘的宇文来说,这种街头痞子的级别有点过低。不过不管是不是什麽原因,只要踢在自己身上了就必须得讨回去。

  他把萧重轻连人带椅子往後一拉,让他撤离到安全范围。

  接下来的情景,就好象刚从动物园放生出来空有彪悍外表的幼兽,偏偏遇上了森林里野生的狮子王。

  宇文一脸平静地抓著那人的头发把脸扣在餐盘里,提起来之後照著肚子顶了一膝盖。随後而来的同伴被宇文毫不在意的打花了脸,拎著领子压在柜台上,从对方口袋里掏出钱包,“不好意思,这个赔偿店里的损失。”

  也许是一直被欺负的缘故,也许是所有男孩子的天性,萧重轻在童年时代对於擅长打架的男生有一种莫名的崇拜。即使如今已经到了而立之年,他仍然对宇文的敏捷强悍从心底里发出到“好厉害、这样的男人果然很帅”之类的赞叹。

  ……全然忘记了自己已经多次吃过对方的强硬行动所带来的苦头。

  宇文拍拍衣服,像刚做完热身运动一般轻松自若地离开暴力现场。把萧重轻抱上车的时候,终於发现察觉到了对方有点……热情的视线。

  “干吗?觉得我很帅?”

  本来就是句玩笑,却意外得到萧重轻认真的肯定,并且听到了关於狮子的联想。宇文头一次在他面前爽朗地哈哈大笑,用手拂开他凌乱的额发,露出神情放松的脸孔来:

  “你呀,想不到也会说些动听的话嘛!”

  这顿饭到底是没吃成。

  不过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打了一架发泄了多余怨气的缘故,宇文看起来心情好了许多。尽管还是一直没有说话,车里的气氛却比刚才明朗了不少。

  萧重轻也跟著轻松起来,连肚子都不觉得饿了。幸好宇文没忘记,回家之後帮他买了午饭才走。

  第二天,萧重轻从送外卖的小弟那里得知,宇文在附近的餐馆帮他订好了一日三顿饭,连菜色都交代好了每天不能重复,至少一周。并且一次性交了一个月的钱。

  再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萧重轻说“我都不知道该怎麽感谢你”,宇文回了一句,“不是告诉了你用身体还吗?”

  “这,这不行……”萧重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我不是同性恋……而且我又这麽老,长得又不好看……”

  宇文哈哈大笑,说“你还挺谦虚的。”

  “所以……”

  “那好,算我强暴你。”

  “啊……?”

  “我在有‘需要’的时候‘强暴’你,然後你不报警。”

  “……”

  看著萧重轻呆然的表情,宇文笑得直不起腰来。嘴巴笨、不懂得如何回击的男人,张著嘴一开一合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情急之下伸出胳膊拍宇文的背,告诉他“你别笑了我不跟你开玩笑的!”

  温度一天比一天低,季节终於正式迈入冬季了。

  萧重轻的腿伤恢复得不错,除了还不能跑跳等剧烈运动之外,平时的行走已经不成问题了。

  “医生说再换两次药就差不多了……终於快好了!”萧重轻长舒了口气,抚著刚换好绷带的左腿对宇文说。

  腿脚不方便,连工作都没法找。自己可不是什麽都不干也有人养的公子哥,存款从来没上过五位数,这样下去很快就要去喝西北风了。况且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开销,都是宇文来付的。每次提到还钱的事情,他就说什麽“拿身体来还”等等一听就知道拿开他玩笑的话,次数多了就不耐烦地回一句“随便你”。

  其实也不是不知道这些钱对宇文来说根本不算什麽,可是个性认真到呆板的萧重轻却一笔一笔都记得很清楚,打定了主意要还清,一分都不能欠。

  “宇文,下次不用麻烦你来接我了……”,换药的时间从三天一次变成一周一次,只要小心不碰到伤口,坐公车完全没问题。

  “嗯……?嗯……”宇文心不在焉地回应。

  “宇文……?”声音听起来不太对,萧重轻向前探出身体,看到宇文紧锁的眉头,“你怎麽了?”

  “没事。”

  看起来可不是没事的样子。

  “身体不舒服?”

  “说了没事了!”口气一下子凶恶起来,宇文踩了脚油门给车子加速,也不管是否会引来罚单。

  好不容易最近相处得比较“和平”,更何况也不是不知道他的臭脾气,萧重轻识相地不再过问。在沈默中捱到了家,宇文没下车,咕哝了一声“你自己上去吧。”

  萧重轻关上车门,总觉得不放心。看宇文的脸色就是不对劲,生气的样子也不像往常似的那麽中气十足。心想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他嫌烦,萧重轻於是绕过车头来到宇文这边。

  男人手撑著额头,挡住了半边脸。

  “干吗?”看他还没走,宇文没好气地问。

  萧重轻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刷地拉下宇文的手臂,把自己的手心贴过去。

  “宇文,你发烧了!?”不只如此,而且热度惊人,“刚才在医院怎麽不看医生?!”

  “别罗嗦!我没事!”甩开萧重轻的手,宇文要关车门,“闪开!”

  “不行,你现在不能开车!去医院!”

  “我不去!”

  “都这个样子了还逞什麽强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烧得多厉害?如果再严重了得肺炎怎麽办?!”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萧重轻用这样的口气跟宇文说话。

  也不知是气极了还是怎麽的,宇文不怒反笑,“萧重轻,你出息了你──都敢教训我了。”

  “……!”说不害怕是骗人的,萧重轻吸了口气,“我……我不是教训你……”

  “那是什麽?!”

  “你……也得看看身体状况啊,不去医院至少得休息吧?”

  宇文盯了他半天。

  萧重轻最怕宇文这样不说话光盯著他瞧,可是这次兴许是觉得道理在自己这边,他没有退缩地直视过去。

  宇文哼了一声,推开他下了车,“砰”地把车门关上,“……我只上去睡一下。”

  说是睡一下,其实根本是躺下就起不来了。

  按萧重轻的想法,这种热度怎麽也该到医院打一针,可是宇文说死也不去──明知道他这个时候只不过是耍性子罢了,萧重轻也还是什麽办法都没有,总不能叫救护车硬抬吧?

  “说不定他脾气一上来连跳车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萧重轻一面在冷水里绞毛巾一面想,绞完了叠好摊在宇文的额头上。

  冰箱里并没有现成的冰块,只好现冻。等待冰冻的时间当中,萧重轻一遍遍地用毛巾帮他降温。宇文倒也还老实,在被窝里皱著一张脸昏沈沈地迷糊。

  到了晚上,萧重轻熬了点咸粥,肥著胆子把他挖起来,说尽了好话才勉强喝了小半碗。

  “宇文,等等再睡,先把药吃了……!”

  宇文刚要躺下,萧重轻端著水杯和药片放到他面前。

  虽然知道生病吃药是正理,可是刚刚在半点儿胃口都没有的情况下被迫吃了半碗粥,想睡的时候偏偏又来让他吃药,宇文的情绪恶劣到了极点。

  本来脾气就不好,一发烧更甚。

  “你还有完没完?!吵死了!!”

  “有完有完~你吃了药再好好睡我绝不吵你~~”

  面对男人无理取闹一样的火气,萧重轻只把他当孩子似的哄著,什麽话都顺著他说。简直像求著他似的,费了半天的劲才把药片吞了,还得了一句“别来烦我”。

  萧重轻回答著好的好的,赶紧掩上卧室门出去了。

  在客厅里绕了两圈,总觉得放心不下。饭吃了、药也吃了,可是应该还有什麽事情可以做。看看墙上的锺,差五分不到九点,萧重轻拿了钱包就往楼下跑。

  赶在超市关门前买了几斤梨、一罐蜂蜜、糖和牛奶,再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也不知道用不用得著,反正买了再说。

  一路奔回家,跑得伤口都隐隐作痛,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时才发觉──没带钥匙。

  萧重轻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想扇自己耳光。

  翻遍了全身的口袋也找不出能够开锁的东西。按门铃是铁定不行的,宇文绝对有可能会杀了他;从外面开,自己又没那个本事。像老太婆一样念叨著“怎麽办怎麽办”地团团转时,仿佛有心电感应似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宇文?你怎麽起来了?”

  不是宇文还能是谁──可是萧重轻这麽问的时候半点儿都没想到“宇文不起来自己怎麽进去”的问题,光是注意到“都病成这样了怎麽还乱跑”。

  “……你不是走了?”宇文看见他也是一愣,低低地说了这麽一句。发现他手里提著的超市袋子,神情不自然地变了变,接著恢复成不好伺候的少爷样:“我回去了!”

  “回去?你怎麽回呀?”萧重轻推他进去,把门一关,“别闹了宇文,赶紧回去躺著,有什麽事情等好了再说!”

  大概是他口气难得强硬了一点,宇文立刻不高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闹什麽闹?!我说了没事就没事,不用你管!”

  “是是是,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宇文,你听我一句,”萧重轻急忙把手提袋丢在地上,揽住宇文的身体,两手抓著他的胳膊。“你现在这样子没法开车,太危险了!再说你回去谁照顾你,万一更严重了怎麽办?”

  “不会,睡一觉就好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身体没力气,宇文也没挣开他,拧著眉毛语气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