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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章

作品:辣文合集2|作者:打死也不说|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3 16:26:27|下载:辣文合集2TXT下载
  城楼上,敲四鼓,星移斗转。思量起,当日里,蟒玉朝天。如今别龙楼,辞凤阁,凄凄孤馆。鸡声茅店里,月影草桥烟。真个目断长途也,一望一回远。

  闹攘攘,人催起,五更天气。正寒冬,风凛冽,霜拂征衣。更何人,效殷勤,寒温彼此。随行的是寒月影,吆喝的是马声嘶。似这般荒凉也,真个不如死!「「这……这是……《挂桂枝》」

  魏忠贤听完这哀戚之曲,如遭雷击。

  李朝钦同样心有所感,也是眼泪盈腮。

  这曲子,竟像是阎罗的催命勾魂调。在这远离京城的荒村野店中,竟然有一把纯正的京腔京韵,唱出这等催人泪下的曲子,岂不是命中注定?

  魏忠贤愣了半天,却惨惨地笑个没完。如今势去时衰也,零落如飘草。是了,是了。不正是他命运的写照!至于该怎么办,曲子不是说了吗,似这般荒凉,真个不如死!

  死吧,自古艰难唯一死。可也必须死。最起码,自尽,还能落个全尸,还能死个痛快!

  魏忠贤笑着,将面前的酒壶拿起,给李朝钦斟满一杯,又拿起自己这杯,流着眼泪笑道:「来,李子,咱们爷俩,痛饮了这杯!好吃好喝着,不管怎样,吃饱了,好上路。」

  李朝钦明白魏忠贤的意思,也不想劝了。他也明白,魏忠贤若回了京,遭的罪就更多。于是双手捧起那杯酒,哽咽着笑道:「爹爹放心。儿在此,送您。」

  说罢,仰头与魏忠贤同饮了满杯。

  两人于是在屋里哭哭笑笑,笑笑哭哭,说得都是过去那些事。外面守卫的人们听了,不由得撇嘴骂道:「作死的,我们这受罪,他们倒乐呵!」

  「哎,穿白衣服的那个,站住!刚才的曲儿,是你唱的?」

  另外一个守卫对着刚走出屋的男子喊道。

  那男子转身回头,精瘦而胡子拉碴的一张脸。眼睛陷得厉害,却仍是精光闪烁。若没有那么多胡子,若那白衣服不是东一个补丁,西一个口子,看起来该是个美男子。

  「是我唱的,军爷。闲着没事,瞎唱。」

  他老老实实作揖答道。

  「唱得不赖。听你口音,也是京城出来的,做什么去,到哪儿去?」

  守卫又问。

  「是,军爷,小的姓白,京城人氏。家里败落了,出去闯闯,看有没有门路。」

  男子规规矩矩地回道。

  「也罢。看你也老实,走吧,别惹事。我们这儿,有要犯。」

  守卫挥挥手,停止了盘问。

  白衣男子便捧着跟老板娘借来的胡琴,物归原主。老板娘是个寡妇,一心想跟他多唠几句,虽然他衣着破烂,但那人,还是精致得让她动情动心。只可惜,这男人是个木头,是个呆子,竟对她的勾引视而不见。他还了琴,便回房间去了。

  老板娘恨得牙痒,把门摔了个震天响。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黑暗终于还是被光明所取代。当守卫们疲累不堪地走入房间,眼前的情景却让他们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来,来人哪!他……他死了!上吊了!」

  魏忠贤吊死在房梁上。一头凌乱花白的头发下面,脸色青紫,双目圆睁。李朝钦在他脚下,胸口插了一把锋利的匕首,面容却比魏忠贤安详得多,平静得多。

  昨夜那唱曲的白衣男子,冷眼看着这群朝廷里的人忙得似开了锅,摇摇头轻叹道:「至今遗恨迷烟树,列国周齐秦汉楚。赢,都变做了土;输,都变做了土!」

  他不知道死的人是谁,到底犯了什么罪要畏罪自杀,还要那么多人马押送。

  他只知道,自己是真地死过一次又重生的。过去他有高头骏马,他有豪华锦车。

  可今天,他就只有这两条腿了。拖着这两条越走越精壮的腿,他倒过得安心的多了。如今,别人忙别人的去,他又要出发了。

  去哪,他不知道,他只是漫无目的地走,去寻找他该走的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京城,他不能再回头了。

  后背仍烫烫的,那是多情老板娘火辣的目光在挽留他。要不要留下来,做个现成的客栈老板?他苦笑着逗自己开心。却明白自己再也不是从前的卫子璇了。

  是的,再也不是了。大哥,月娘,为了你们,我不愿再是从前的卫子璇。他心下一痛,走得更加决绝匆忙。……

  周皇后坐在坤宁宫中,盯着梳妆镜中自己高贵清丽的容颜,长长的手指将一支华丽的凤凰金钗,用力地向发髻中按下去。那钗子的尖端扎到她的头皮,她猛一缩手,心中突然涌起不可遏制的愤恨。

  她是谁?她是大明的国母,她是皇上的结发妻。可她现在为什么不复往日的平静?她为什么开始感受到威胁,感到越来越多的不满足?

  都是因为那个女人,那个叫做「月娘」的妖妇。自从看到她那双眼睛,她就开始心神不安。那妖妇面貌妖娆,还有了身孕。仅这两样,就足以令周皇后寝食难安。这些天她的眼皮总是不受控制地狂跳,她觉得,这都是上天的警示,都是那妖妇倾国的前兆。

  她不能任由那妖妇继续迷惑皇上。这不止是为她个人考虑,更是为了皇上,为了大明的千秋基业。

  「皇后娘娘,王太医……他们来了。」

  宫女青岫禀道。

  周皇后点点头,淡淡地说了句:「去吧,好生给她看一看。一定要仔细,小心,看准了。」

  青岫领命而去,周皇后便继续在坤宁宫内琢磨她的心腹大患。皇上这些日子,频繁地打发王承恩来探听月娘的近况。当初她留月娘在自己身边休养,也是有这一层筹谋。

  那妖妇既然在坤宁宫,皇上必定不好亲自来看,也就断绝了这妖妇继续缠磨皇上的心思。皇上为了面子体统,也无法频频宠幸这妖妇。或者还可以分一些皇恩雨露给其它的嫔妃,免得这妖妇一人专宠。一人专宠,向来都是深宫大忌。周皇后决不能坐视不理。

  「皇后娘娘,他们来了。」

  青岫是个勤谨的宫婢。作为皇后的心腹臂膀,她必须勤快和谨慎。

  周皇后点点头,青岫便吩咐其它宫婢,放下一层细密的珠帘,扶着周皇后正襟危坐在珠帘之后。青岫这才出去,传王太医等人入内复命。

  王太医和一个男子一齐低着头进殿,一齐恭敬地磕头问安,自始至终,两人都不敢抬头向珠帘后看一眼。

  「王太医,说说罢。她……状况如何?腹内龙裔,是否安康,能否看出……是皇子,还是公主?」

  周皇后尽量语调平静地问道。

  「回皇后娘娘,」

  王太医在地上伏得更低,回答得非常小心。皇后的心思,他大概可以揣摩一二。在这深宫后院,任何一个女子怀了龙种,都是其它嫔妃的噩耗。皇后虽是六宫之主,大概也无法跳脱这种心思。

  「她脉象平稳有力,一切正常。至于说……依臣多年经验看来——这一胎,应该是位小公主。」

  王太医小心翼翼地回答。他深谙皇后的顾虑,明白皇后在担忧什么。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无论他怎么揣度验证,她怀的,都该是个女孩。

  周皇后端坐在珠帘后,宽大的衣袖之下,她的两手都抓着座椅上的凤纹锦褥。

  听到王太医所说的,她的嘴角开始轻微地抽搐。是个女孩?她抑制住心头的狂喜,尽量平静地说道:「可惜,竟不能是位皇子……王太医,皇上与本宫一向信任你。这等大事,可不能看错。你,果然看明白了?」

  王太医忙叩首回答:「臣仔细查验过,绝不敢怠慢。」

  周皇后唇角微翘,点点头说道:「好。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记得,这件事,决不许对外透露半个字。」

  王太医诚惶诚恐地领命而去。大殿内,就剩下另外一名男子,仍低头跪伏着。

  「李监正,你看清楚了么?」

  周皇后啜了一口茶水,清清嗓子问道。

  「回皇后娘娘,臣——看清楚了。只是……望娘娘恕臣无罪,臣方敢明言。」

  钦天监监正李宝国的额头紧贴地面,语带惊恐地说道。

  皇后命他为这神秘女子看相卜算,他起初并不以为意。但真正看明白这女子的命数,他反复推测演算,结论竟让他不寒而栗。这女子身上藏着大明的国运,这惊世的秘密,他不敢胡说。

  「何事如此惊惧?你也是正五品的监正,怎会遇事如此畏缩?但讲无妨。」

  周皇后不知道李宝国到底在怕什么。

  「臣推演了此女命盘,她的生辰八字乃是:乙丑戊寅戊寅己未……命带天煞,又犯孤星……」

  李宝国依照自己所知所学详细地说明着,却被周皇后一语打断。

  「罢了,别说这些,本宫不想听这些晦涩难明之说。你只说,后果如何?」

  「回皇后娘娘,此女命带天煞孤星,为不可化解之命数。刑夫伤子,孤克六亲。应在家运,家中必无遗亲;应在国运,国家……」

  「怎样,说!」

  周皇后并未想到,那妖妇居然真如自己所想。此刻不知是喜是悲,是欢是惧。喜的是她如此不祥,自己有理由将这眼中钉拔去;忧的是,若真如李宝国所言,大明岂不是要断送在此女手中?

  「国祚衰亡,子孙绝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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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宝国说完这句话,后背已是冷汗涔涔。这不仅是大明败亡的运数,更是朱姓皇族的运数。他怎能不心惊,又如何不胆寒?

  「什么?」

  周皇后此刻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惊得站起身来。

  李宝国抬头望了一眼珠帘后的皇后,却只看到她苍白惊惶的脸色。至于五官,则在珠帘后被模糊掉,就像一副年久糊了墨迹的美人图。

  「你……你说得,可是真的?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

  周皇后此刻倒恨不得自己之前的猜度都是错误的。后宫谁能得宠谁不得宠,已经是小事一桩了。

  此刻他们谈论的,是朱姓王朝的成败兴衰。

  李宝国据说是唐朝李淳风的后裔,精于演算周易八卦。因此才选了他,来看看这个月娘的命数和面相。原本周皇后只不过想借此给她加上一条「刑夫之命」,便可将她除去;没料到她却是祸国的根苗。更没料到,大明的国运竟系在了她的身上。

  「皇后娘娘,臣也不曾料到。因此……因此才不胜惶恐。此事臣只敢与皇后明言,也绝非信口开河。此女命数之凶险,竟是世所罕见。臣听闻近日京城一带有首谶言,叫做」当涂遗孽,秽乱宫阙;一男一女,断送人国「。这……似乎与此女大有关联。」

  「此话怎讲?你快说!」

  周皇后忙问。

  「臣……起初臣以为,这一男一女,当指魏忠贤与客氏。但深究其意,两人均非当涂人氏,而且此时都已伏法。唯独这个女子,她的祖籍正是当涂县石塘乡钦化人。至于说一男一女……臣……此事罪涉九族,臣实不敢言……」

  李宝国的头在地板上叩了又叩,他的话让周皇后的心里凉了又凉。

  「你讲……天大的事,还有本宫。」

  周皇后坐回到椅子上,强打精神。

  「一男一女……依微臣看来,竟是……竟是她此刻身怀的……龙裔……」

  「胡说!方才王太医说,她怀的是个公主,当时你为何不讲?」

  周皇后身子一震,她难道怀的是龙凤胎?那王太医也是宫中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