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的两边摆了不少摊贩,吸引她的注意。她已经许久没有逛街,至少,在她为病所苦、为生活所苦时,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逛街,享受热闹的乐趣。
是他的目的吧?
慢慢的带着她走出那个她曾拥有的狭小世界,让他的朋友逐一与她见面,不是为了评估她,而是让她了解他的决心。
相处这段日子,多少也明白他的固执。当他把她推到他生死之交前,摆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就明白他绝对不会放弃她了。
“唉,这是何苦呢……”情字真是害人不浅。他的霸气仍在,隐藏在那个温柔的严夙辛之下。
“宫月萝?”男人的声音突地从她身侧响起。
她直觉转过身,看见古玩摊旁的其中一名男子,他吃惊的瞪现她。
“你还活着?”夏玉堂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没料到还能在有生之年瞧见她。
他是……绝佳的记忆让她就算见过一次面,也能迅速说出该人的特徵,数十年都不会忘,他分明就是……
夏玉堂迅速的打量她发白的脸颊,眼底的算计一闪而过,他持扇而傲气的笑道:“真是好久不见了。月萝,这一辈子,我还以为都不会再见到你呢。”
“奴……奴家不认识公子……”她心慌意乱的转身欲走,巨大的黑影立刻挡在她面前。“公子……您……您要做什么?”
“你低着头,要我怎么看我的未婚妻呢?”
“未婚妻?夏爷,您有未婚妻了?”同游的伙伴们惊呼声不绝于耳。
肇因在于人称夏爷的夏玉堂家世颖赫,乃名闻北方的小夏堡继承人,以商机的排名而言,“北兽王,南朱公”在中原理各利分南北商业市场,接下来则是小夏堡,小左门不分南北各据商场。而小夏堡与小左门虽不如北兽王、南朱公称霸所有商业,却是武林中少数商、武兼之的世家。
因此,小夏堡人脉广及商行、武林之间,活脱脱像是小贵爷一样,夏玉堂未及弱冠,已有数名待妾,如今他已三十好几,正室仍是悬空着。
“我有未婚妻,让你们这么惊讶吗?”夏玉堂随口说着,目光却不放过眼前这个苍白到要晕倒的女子。
“是很惊讶啊,夏爷。”跟在他身边的公子们纷纷打量起月萝的貌色,不可置信的低嘘声悄悄脱口。“咱们都以为您会跟八王爷的公主缔结良缘,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未婚妻来?”
“我也不知道啊。”他轻挑的说:“月萝,你倒是说说看,这些年来,你逃到哪里去了?避我避得这么紧……”扇柄要挑起她的下巴,她马上避开,他的眸光立刻闪烁愤怒之火,一把抓住她的纤腕说道:
“该死的女人!本爷给你一点面子,你不要?非要闹开来,让人人都知道你们宫家……”
“天啊!是左爷!”身边有个小贩大叫,夏玉堂不甚在意。
“他的脸变了耶!”另一个小贩惊恐的警告。
“变黑了!天啊!”
“黑?小心!快捂住耳朵啊——”
尖锐的叫声引起大街老弱妇孺的警觉,夏玉堂仍不以为意,正要继续说话时,突地耳闻一声——
“放开她!”
咆哮的声音响透天际,夏玉堂的耳朵仿佛遭近距离炮轰一般,轰轰作响,一时之间耳聋起来。劲风扑来,他只能及时闪过,让刀锋滑过他的头发。
他看见一名留着落腮胡的男人托住昏倒的月萝,他后知后觉的发现——
“狮子吼?你是江南左劲?”只曾听闻狮子吼的传说,不曾真正听过。现在才知除了武术之外,还有这么可怕的声功。
“算你还有一双眼珠识人!”左劲咆哮道,“既然知道我是谁,就快滚!”
夏玉堂花了一番工夫才恢复听觉,注意到身后的朋友个个倒地哀嚎。他的双腿虽然有些虚弱,但仍强自站定,冷笑,“你可知道我是谁?”
“谁管你是谁?”左劲怒气冲冲。他讨厌女人是出了名的,勉为其难的答应夙辛来照应这个小女人,虽然他也认同夙辛的眼光,但那不表示还得碰触她啊。
他厌恶的拎着她的衣领,免得她倒地。“快滚,别让你左爷我再看见你一眼,否则我把气出在你身上,就别怪我了!”他粗声粗气的说道。
夏玉堂力持自己的风度,说道:“在下小夏堡的夏玉堂,她是我的未婚妻,于理该由我带回,盼请左兄将她交还给我。”
“未婚妻?我管她是谁的未婚妻,就算八百年前是你的未婚妻,现在也是他人的老婆了,你带回去干么?供着上香吗?”他没好气的说。
夏玉堂脸色大变。“别人的老婆?她成亲了?”
“不关你的事!”烦!左劲不想理会他,转身要走。
夏玉堂见状立刻跑至他面前,心理怒气横生,却又不敢上前跟这个武功高强的左劲相斗。
“左兄,宫家早已家破人亡,能够算得上是她亲人的就是我了。左兄,无论如何,你先将她交给我……”
“娘!”宫缚缚气喘吁吁的跑回头。“我娘怎么了?”之前她被吩咐躲在角落里捂住耳朵,才不致昏了过去。
“娘?”连连的惊吓让夏玉堂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貌似月萝的小女孩。
“烦!出个一趟门,也这么多烦事!女人就是麻烦啊!”左劲一手拎着月萝,一手抓起宫缚缚,脚步加快,以夏玉堂追不上的速度消失在大街上。
宫缚缚第一次乘风而行,好奇的张大眼睛看着晃眼即过的景色,强风扑来让她差点呛气。
“你不怕?”
“才不会呢。人会飞呢,当然好玩哪!”
“啧!”左劲本想恐吓她一下的,看她一点也不怕,更加快脚底轻功来到义诊堂前。
“你们严爷呢?”
抓药的小哥立刻说道:“在后面呢……”看见他抓着两个人也不惊讶。“左爷,先放下她们,我请大夫出来看,不必麻烦到咱们爷儿。”
“他的妻子,他的女儿,不麻烦他,还要麻烦谁?”左劲不耐烦的脱口,当着抓药的小哥、义诊堂里的大夫、病人呆掉的脸,走过后院。
义诊堂的后院宽广,设有数厢房,是给病情极重的患者所住或开刀之用。左劲才走进后院,就看见严夙辛与一名身穿贵服的青年纠缠不休。
“搞什么啊?你老婆都昏过去了,你还在跟谁亲热?”左劲大喊,定晴一看哼笑,“原来是朱公王爷啊。”
“萝儿!”严夙辛快步上前,接过月萝无骨的身子。
“她是谁?”朱公王爷英俊的脸上有薄怒。
“什么妻子?我可从来没有听过你成亲!”
“失礼了,王爷。”严夙辛随口说道,不再理他,匆匆抱客月萝住房内走。
一进房内,他先把月萝放在床上把脉。
“她是被吓的。”左劲故意当在房内的门口。
宫缚缚担心她娘,仗着个小,便趁隙硬钻进房里,朱公王爷只能硬生生的被阻于门外。
“被吓?”
“是狮子吼。”
严夙辛气恼的抬头瞪向亲如兄弟的左劲,怒道:“你在她面前用狮了吼?”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是一时情急……”
“哼,粗人就是粗人。”朱公王爷在左劲背后细声咕哝,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颈背上,让左劲一阵鸡皮疙瘩突起,一个拐手,想将这个娘娘腔的朱公王爷推出房去。
“恶心死了!”左劲打了个冷颤。
“大胆刁民,你竟敢以下犯上……”朱公王爷怒声说道。如果不是看在夙辛的面子上,早就把这个姓左的粗鲁男子拿下了。
“安静!”严夙辛不悦的说道,难得地,他和气的俊脸流露出一丝气愤,瞪着他们说:“病人需要安静的道理,你们还不懂吗?都给我出去!”
“夙辛……”朱公王爷吃惊道,目光来回打量他与女病人之间。“她是谁?”危机意识立刻冒出。
“她是夙辛尚未过门的妻子,朱公王爷,你没希望啦!”左劲推他出去,猿臂一伸,拉过宫缚缚的衣领,不顾她的抗议,往外退去。
啪的一声,房门被左劲踢上。
“别忘了问她,夏玉堂跟她是什么关系?”左劲由外头喊话,他的心思不若外貌粗鲁。
“夏玉堂?”严夙辛轻轻加重力道捏着月萝的人中,心思早已百转。“小夏堡的夏玉堂跟萝儿会有什么牵连?”
躺在床上的病人儿微弱的呻吟一声,幽幽转醒。
“萝儿?”
首映眼帘的是她曾在梦中痴想的男人,直觉地,她以为又是梦,想要伸出手地摸虚幻的他。
严夙辛立刻握住她无骨的小手。
“不是梦吗?”
“你醒了,而我就在这里。”他弯下身子,轻轻吻住她发热的小嘴。
他的吻就像一股清泉,缓缓的在她的双颊注入生机。
“你被左劲的狮子吼给吓昏了。”他依依不舍的离开她的唇,柔声说道。
“狮子吼……”她迷糊了一下,接着惊恐的张望、想要爬坐起来。“他……他……”
“他?左劲?或是夏玉堂?”他面不改色的把她扶坐起来。
她的脸色蓦地发白。“我……”
彼此都知道事实摆在眼前,她再扯谎也只是枉费唇舌,严夙辛凝视她良久,才开口轻声说道:“本来我以为你只是普通百姓,后来看见你仿佛知晓武林之事,再加上小夏堡的继承人,前后一想,你的身份不难猜。”
他叹了口气,握紧她冰凉的小手。“江湖中唯一能在武林宫通行无阻的宫家人,一向负责记载武林中所发生的大小事,宫无绝在八年前因病而逝,留下的继承人宫承无夫妇也陆续因故而死,独留一名体弱多病的宫家幼女……”他话没说完。她的泪已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翻手以掌心接着她一颗又一颗的泪珠,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别哭,我最见不得的就是你落泪。”
“我没死是奇迹。”她垂着脸哽咽道,“本来我以为我会早一步他们离开世间,没想到他们……他们……”
他心疼的注视她,没有说出口,他宁愿其他人都死光,也要她活着啊。
她深深吸口气,才又说:“在我找上你的那一年秋天,他们先后死于意外,我本来也不打算久活了,拖着多病的身子等死,要不是缚缚还小……”
“缚缚是你兄长的女儿。”严夙辛肯定的说。难怪年岁不合,他从来没有奢想过缚缚会是自己的女儿,就算有可能谎报年龄,但依萝儿当年的身子绝对不适合生育。
她点点头,哀伤的凝视他。
“人世间的命运多奇怪,我兄嫂一向健健康康的,却正值盛年而离开人世,而我,风烛残年,却意外的熬过数年,我都要怀疑是我兄嫂的生命过继给我……”她的泪无声无息不停的滑落。
严夙辛明白她必定时常在夜深人静时不敢惊扰缚缚,而暗自饮泣,久了她连哭也不会哭出声了。
他吻去她的泪。“别哭,哭了伤身,从此时此刻开始,你有我,现在由我来呵护你。”
她摇摇头。“我不值得你为我付出大多。我想过了,当年是我不好,不该顺从自己的心意去碰触你的世界,如果我没有放纵自己做出那样的事情,你就不会寻觅我这么多年,如今还要照顾我这个离死不远的病人。”
“胡说!”他斥道,接紧她虚弱的身子。“你是我的女人,这一辈子都是了!就算你想逃,也逃不走了!萝儿,也许活到现在是你兄嫂换来的,但从现在开始,你的性命由我延续,你不早爱上我了吗?我要你继续爱着我,只能爱着我!”
至于夏玉堂就滚边去吧!
从头到尾是自己混蛋,搞错寻人的方向,没有料到她会是北方宫家的人。
当年,他曾听说北方官家有一女是奇才,随父记录武林中事,并入武林宫在排名时目睹了每一个人的武艺。
人人津津乐道她的一双眼睛远胜其父,曾遭她的眼看到的武功,她能立刻画下招式,当年他不以为意,认为言过其实,毕竟当年以他这个天才都做不到,一个不懂武术的女子怎会有这等天赋呢。
但八年前她留下的水泱剑法破绽处让他信服了。
一个不懂武功的姑娘竟有如此才能,让他害怕是因她的才华让她的性命缩短。
“夏玉堂认识你?’”
“他见过我几次……在提亲之后。”她小声的说,不太愿意回忆那个让她胆战心惊的男人。
“我兄嫂以我身子不宜婚嫁之说,拒绝了他。但他不死心,又提了几次亲,最后一次,我兄嫂允诺七天之后给他答覆,谁料不到六天,兄嫂便出了意外而死。”
她回忆起当时,不免感伤。对上他温柔似水的眼眸,才又有勇气往下说道:“我不知道我让他执着的地方在哪儿,办完兄嫂的丧事之后,我几乎三天两头躺在病床上,夏家就是在那时对外扬言将在百日之内迎我过门。”
严夙辛眯起眼,搂住她身子的双臂缩紧。
“我是万万不可能应允的,但情势所逼,我一个弱女子根本无法抵抗他们……我已经心有所属,身子也给了人,要我再委身嫁给夏玉堂,我宁愿自尽,但缚缚才两岁,我只好舍弃宫家,连夜抱着缚缚逃往南方来。”
“夏玉堂那个混球!”一想到当年她是怎么的恐惧,怎么的逃离北方,他的心就绞痛起来。
在那样不利的环境下,她还要养育一个小女孩,她能活下来真的是奇迹了。
“萝儿,夏玉堂的事就交给我,你安心养病吧。”他温柔的说,满腔的爱意真想加诸在她身子,但她是病人,他只能强忍下来。
“找麻烦你的事,实在太多了……”
“别老想着你拖累我!”他不悦道,“我要的不是你的内疚,萝儿,你该明白我要的是什么,如果你真的认为你拖累了我,那么就选择最好的方式来报答我。”
最好的方式?是指……她的爱吗?
她的明眸望着他,说道:“你从来没有想过,八年前跟八年后,我对你的感情有所变化吗?”
“没有。”他决断的说,“你是个死心眼的人,爱我就是爱我了,只会更浓不会转淡,萝儿,如果你真的对我不再有感情,早就回头找夏玉堂了,还会守在那个破屋里吗?”
被他说中,她的双颊微微酡红。
他的嘴轻轻触着她雪白的脸颊,沿着滑嫩的肌肤来到小巧的鼻,最后落在她冰凉的樱唇上。
他强自忍住自己的欲望,以温柔的碰触来融化她固执的心意。
“萝儿,别再教我受苦了。我苦了八年还不够吗?一定要让我再苦下去,让我等着你的爱吗?”
“可是,我是个病人啊……”
“就算你残废了,我也只要你啊!只要你一息尚存,我就感激的谢天谢地了。你不知道我多害怕,害怕这一生就这么空虚过了,害怕得到你不幸的消息,只要你还活着,我就满足了,别再折磨我了,好吗?”
他把他最真的心意赤裸裸的奉上,月萝感动得眼眶又红了。
他叹息,心疼的抹去她掉下的泪珠。
“别哭了,你掉一滴泪,我的心就疼一回。”
月萝吸吸鼻子,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汲的他的体温、坚强的意志、过了半晌,她才小声说道:“你知道我是在哪儿喜欢上你的吗?”
他摇摇头。
“在武林宫。你十五岁时进武林宫争排名,我随爹爹一块进宫记载,就是那一次,我看见了你……”
他讶然。“你却是在我十七岁时找上我……你观察我两年了?”
她害羞的点点头。“我明白自己大你几岁,一南一北,要交集几乎是不可能的,在获知自己生命无多时,我打定主意给自己一个最美的回忆。”
“那么,那一夜是你过去生活里最美的回忆吗?”他柔声问,捧起她的小脸。
她点头。“是的。”
他懊恼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该那么冲动,应该再让你留下更美更好的记忆。”
她的脸红了,因为想起那一夜他的索求无度。
虽然那时彼此都是年少之时,却是将最美最好的身子交给对方。
严夙辛一时激动,俯下头吻她。
她感受到他隐藏在温柔里的急切。她是有点羞于曝露自己这一副瘦弱的身子,但如果他想要……
她鼓起最大的勇气,如同那一夜一般,她吻住他的唇。
欣喜于她的主动,他热情的吞噬着她,火热的双手翻开她的衣襟,摆住她的椒乳,八年来所有蕴藏的激情几乎要为她排山倒海而来!
他及时想起她病弱不适激烈负荷的身子,立刻强迫自己抽离她,仓卒的退开数步,粗重的喘息。
“你……”她迷惑的望着他,“你不要我吗?”
“不,我怎会……”激情尚残留在他的知觉里,他甩去那种晕眩感,涌入腹部的欲望让他吃惊,让他明白她对他的影响力有多大。
正要开口解释,门突然被踹开。
“太不像话了!”朱公王爷大刺刺的站在房门口,恼怒的说:“要看一个病人需要看这么久吗?不拿药也不施医,孤男寡女关在房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左劲在他身后向严夙辛耸耸肩,表示自己尽力了。
“娘!”宫缚缚奔进来扑向月萝,严夙辛及时拉住她。
“你娘禁不起撞,别这样扑进她怀里。”他另一只手执起月萝的小手,转过身对着这个一见他就执意说他比女人还美的朱公王爷,说道:“她对草民的意义不止是病人,还有另一层身份。”
“另一层身份?”朱公王爷从他的眼里读出了深切的情意,心里大大的震撼。“难道真如左劲所言,她是你的妻子?你不曾说过啊!”
“我不曾说过,是因为我们尚未举行过婚宴,但八年来我的心里已视她为妻,而她也是如此。”严夙辛慎重的说道,暗暗庆幸朱公王爷闯进来的时机恰好,一来乘机公布诸人,二来可以让他更为警惕将来待萝儿的方式千万不可太激烈。
她会受不住的。
“娘!严叔叔说的是真的吗?”宫缚缚大惊。
严夙辛忘了将迷恋娘亲过头的小女儿算进去,暗叫一声不妙,看来,想迎娶萝儿过门,还真不是普通的难啊。他苦恼的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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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珞《药罐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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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在赶走了满心不情愿的朱公王爷后,严夙辛不再让月萝出门,宁愿暂时将她关在庄里,每日抽空陪伴她、赖着她,逼得她不得不正视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唯一让他头痛的是宫缚缚,缚缚是个小麻烦,不管他与月萝在哪儿,老是会发现她突然冒出来,除非左劲来访,吸引缚缚的注意,否则,他与萝儿几乎没有相处的机会。
他没有想到她黏娘的功夫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在百般考虑之下,他找机会问宫缚缚——
“你是个小孩子,老待在庄里必定生厌,想不想去左府玩?”
“左府?”是那个粗人的家?宫缚缚望,着他。“严叔叔,你讨厌我吗?”
“不,我将你视作女儿。”只是在初期,他确实要多点时间与萝儿相处。
宫缚缚凝视着他良久。两个人之间有共识,知道彼此想要占据一个女入的心态,最后,她噘了噘嘴说:“你得保证那个粗人不会赶我回来。”
严夙辛笑了笑,揉着她的头发。“这没问题。”至少左劲看着她,能够确保她的安全。
于是他告知月萝一声后,便将宫缚缚送至左府,在同时,严夙辛也暗中派人调查北方小夏堡夏玉堂何故突然出现在南方一带。
没想到,消息还没有传回来,就先有人登门拜访,吐露了他所需要得知的答案。
“求见?”严夙辛接过拜帖,看见上头几名目前江湖上略有小名的侠客,他思索了下,说道:“严叔,在正兴厅内见客。”
江湖中人一向不拘小节,会有人来访也不是什么意外之事,他一向少见容,是怕受人打扰,眼前这几名都是江湖中的正派人士,可能是为近日魔教意图侵略中原之事而来。
一进正兴厅,看见三男两女的侠士、侠女们,他温和有礼的点头说:“在下严家庄少主严夙辛,有客自远方来,理应设宴招待你们,不过如今正为多事之秋,繁文褥节暂且抛至一旁,各位今日前来严家庄,是为了魔教的事吗?”
“正是。”其中年岁最大的男子回道:“严少侠,咱们正是为魔教之事而来,在下皇刀莫鑫,身边是我拜把兄弟连痕,还有唐门子弟唐少风、唐水月,艳绝江湖的玉雪娘子。”他一一介绍。
严夙辛跟着颔首,礼貌的说:“久仰大名。”
他即刻吩咐严叔奉茶,待客人座。言谈之间客套而有礼,不过份热络也不露出生疏之意,更无视在场双姝投来的热切目光。
莫鑫快人快语的说:“严少侠,近日武林途多事之秋。年前虽然毒娘子死于你们江南三大名家手里,但是魔教中人的动向仍难以揣测,咱们几位一路南下,自愿担起连络各派的重责大任,只希望能将魔教中人完全歼灭,别再像三年前新草不除根,留下无穷后患。”
“莫兄说得是。”严夙辛微微一笑。
“如果有什么需要在下的地方,尽管吩咐。只是……不知莫兄是否有盟主之令?”
“盟主早在三年前失去踪影,如何得令?”玉雪娘子沈玉娘打断道,双目灼灼直视他俊美的面庞,“严少侠长年待在庄里,大概不知江湖上风声四起,谣传武林盟主已遭不测?”
“不测?”严夙辛面无表情的转向她,装作没看见她倾慕的娇态。
“正是。”莫义从怀里掏出另一份帖子交给严夙辛。“江湖谣传四起,整个情势迫使我们不得不改立盟主,咱们在此,目的之一正是广邀各方好手齐聚一堂,共选盟主之后,再商议魔教之事。”
原来如此啊。严夙辛的表情没有变动,看着帖子上方印着小夏堡三字。他才纳闷在江湖上虽有人臆测武林盟主早已随三年前恶斗而死,却始终没有人敢出面硬抢盟主之位。眼前五位好手虽在江湖上颇有名望,但若由他们主动召集,声望仍是不够,原来后头有个小夏堡。
小夏堡在商场上有财有势,在江湖上的名望也不弱,以小夏堡之名的确有能力招开一场武林大会,难怪夏玉堂会出现在南方。
“严少侠?”
严夙辛的视线从帖子上调开,问:“莫兄是否有送帖了入武林宫?”
“武林宫亦正如邪,送去也只会坏事。”
“那就是没有喽?召开武林大会,必要由人记载入武林谱中,听说宫家人八年前皆己去世,谁来承续?”
“宫家仍留下一女。”唐水月鼓起最大勇气,引起他的注意,“小夏堡传出风声,当年宫月萝并没有死于那场意外中。”
严夙辛的眼神闪过一抹异常的神色。不用特别推敲,也知道萝儿未死的消息是夏玉堂传递出去的,他在打什么主意?
“她没死真是太好了。小夏堡的堡主已派遣人手积极寻找宫姑娘,打算一找到,就与宫姑娘完婚。”唐水月之兄唐少风说道。
莫鑫笑道:“夏少爷真是好福气。宫姑娘虽不懂武功,但可怕的天赋让武林中人士皆想一会宫姑娘,而且啊,上门提亲的不是没有。”
“是啊。”沈玉娘见这个话题让严夙辛颇感兴趣,便接着说:“我还记得八年前,除了夏爷外,还有不少武林侠客登门求亲呢。”
“但都遭拒绝了。”莫鑫喝一口茶后,又说道:“夏爷是例外,其他的江湖侠客都让宫姑娘的兄长拒绝了,这也是啊。夏爷相貌堂堂,虽非富载金城却也富不可当,嫁给他好过嫁给浪迹天涯穷困侠客啊。”
“唐门得到的消息倒不是如此,是不是?哥哥,我记得婶婶说过,是宫姑娘眼光高,不愿随便答允下嫁其他人。”唐水月年纪虽小,但对此事也略有所闻。
唐少风点头。“听说是如此。如今她既然活着,夏玉堂也积极寻找宫姑娘,我想这桩喜事不远了。”
“但愿,还有其他喜事啊。”沈玉娘似笑非关的,勾魂媚眼递向严夙辛。
严夙辛只是有礼的笑着,并不多做表态,一双温和眼眸看透江湖人心。
***
安排了莫鑫等人的居所,严夙辛盘算一下现在的时辰,应该是月萝午觉起身的时候。他让月萝住在偏远的秋袭院里,一来图个宁静,二来那座秋袭院对他有深刻的意义。
每遇秋天,他就搬进院里……几乎不出庄一步,想着她、思念着她,明知此生已无缘,但是,回忆仍然不愿割舍。
现在,他的美梦成真了,她活了下来,活在秋袭院里,让他的一颗心安稳下来。
他走进秋袭院里花瓣纷飞的花林里,寻着朝思暮想的身影。
“萝儿?”
娇弱的身子转过来,月萝略嫌苍白的唇扬起浅浅的笑,双眸似水,有些害羞的凝视他。
“喝药了吗?”他的神态一反先前在正兴厅里的正经,大手轻抚她冰凉的雪顿。“怎么不多披件衣服?”
“今儿个天气很好,我想出来走走,晒晒……”
没有让她说完话,他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俯身封住她开阖的小嘴。
火热的温度从他身上传递过来,她无力的倾靠在他怀里。他亲了又亲,轻咬着她微抖的原唇,带着无限情意,直到她有点喘不过气来,他才连忙抽离。
月萝张开氤氲的眼眸,看见他担忧的神色。
“有不舒服吗?”他握着她的皓腕,把起脉来。
“我很好,没事的。”隐约知道他过于忧心,却不知如何化解。“我只是有点喘不过气来而已。”
他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儿才牵起她的手漫步在花林之中。
“刚才我听仆人说,庄里来了武林中人?”她试着调开话题。
“是啊,他们千里迢迢而来,不得不留他们住上几天。”
“你不喜欢他们?”
他惊讶的看她一眼,“虽我身怀武功,但却不喜欢与江湖中人打交道,这一次如果不是与魔教有关,我是宁愿守在这片天地理,救更多的百姓。”
月萝紧张的停下脚步。
“你们要与魔教厮杀?”
“不得不做,这并非我能主导。年前魔教护法毒娘子差点杀了炫衡,她虽然已经身亡,但难保不会有更多的魔教中人远犯中原,尤其盟主现已失明……”
“失明?”
严夙辛发现自己说溜了嘴,遂笑说:“总之,过几天我上陆家在参与武林大会时,那几天我没有办法亲自照顾你,你自己要懂得照顾自己,药一定得按时吃,若有什么不对,让严叔差人快马找我也行。”
对他繁琐的要求,她只能一一应允。
毕竟以她目前的身子,的确随时有生命危险。她也知道他有时间便埋首在医房理翻着历代医书,只盼能根治她的病,她怎么还能不遵守他订下的每一条规定呢。
她甚至知道这些日子来,他虽爱她,却不肯碰她的原因。
“叹什么气?”他柔声问。
月萝垂下脸。“我只是个将死之人……”怎能奢侈的得到他的爱呢?心里仍觉不安,却也知道自己一点一滴在习惯地给予的一切感情,难以自拔。
“什么死?”他斥道,正要骂她,忽然听见脚步声。
他挑起眉头,拉着月萝躲进假山之后。
“嘘,别说话。”他护着她的身子,挡住风口。
虽纳闷他的举动,但月萝仍依照他的话安安静静的待在他怀中。
不久,她听见花园中一个高吭的女声传来——
“江南三大名家果然名不虚传。”沈玉娘打量四周说道,“我还以为谣传大部份是浮夸,但对于严夙辛此人,江湖传言句句属实啊。”
“咱们还没踉严少侠这么熟,玉雪娘子,你这样直唤他的名字好吗?”唐水月细声说。
“哼,我说唐门大小姐,你脸皮薄,嘴巴里不敢叫他的名,心里不知道亲热喊了他多少次呢。”
躲在假山里的月萝怔仲了下,抬起脸看他。
他苦笑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一点也没有给人家机会,是她们自作多情的,唉,所以他才不太愿意跟侠女们打交道啊。
江湖人,麻烦又八卦,女人更麻烦。
“玉雪娘子,出道十年,擅长子母剑。”月萝做了口形。依她推敲,玉雪娘子年纪必定比他大上五岁左右。
严夙辛微笑,明白她身处陋室八年,但当年宫家人所记录下的武林年谱,她不曾遗忘过。
这就是夏玉堂想要她的原因啊,不是为她的貌色,也不是被她的蕙质兰心所动心,而是想要利用她。
利用她的天赋,利用她写下所见所闻的武功,让小夏堡一跃为武林世家之后。
“玉雪娘子,你太过份了!”
假山外又陆续传回话来,让月萝倾前聆听。
“我说的可有假?唐门妹子,只要是明眼人,哪个人看不出刚才在大厅里,你瞧着严夙辛的那股风骚淫媚?哼哼,人家真对你有心,也不会当作没有瞧见你露骨的眼神。”
“难道……难道你就没有这个心吗?”唐水月叫道。
沈玉娘斜明她,艳红的唇妩媚而笑。
“我是有这个心。我第一眼见到他,就看中他了。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能得到他的,会是我。他不只有俊美的皮相,医术精湛,武功也不弱,在江南一带颇有名望,而我玉雪娘子也该是安定下来的时候了,武林中最羡双宿双飞的鸳鸯侠侣,自从百年前两任武林盟主互结姻缘之外,就很少有可以匹敌的神仙眷侣,小妹妹,你自动放弃吧,严夙辛是我的了。”
“你……”
“玉雪娘子,你话留三分余地才好。”突地男声插入,适时解了唐水月的围。
“原来是连少侠啊。”沈玉娘似笑非笑的注视他。“你为唐门大小姐出头,难道是对她有情有意?”
连痕面无表情的说:“在下只是瞧不过去而已。你对严少侠有意,尽管向他说,不必在此欺凌唐姑娘。”
“我真的能说吗?连少侠,你一点也不介意?”
连痕眼里闪过一丝惊异,镇定的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唐姑娘,令兄在找你,咱们一同回厅吧。”
“嗯。”唐水月正要跟连痕一块离开花林时,沈玉娘却从他俩背后传来冷笑。
“连少侠,大伙都是聪明人,既然我都能看得出唐水月对他的感情,我怎么会看不出刚才在大厅里你短暂的失神呢?我可没听过你属意哪家姑娘,原来你是那个啊……摘不好你与义兄莫鑫之间有不可告人……”
“玉雪娘子,你太过份了!”
暴喝传出,立刻是兵戎相交的声音。
“哼,我还会怕你吗?”
严夙辛将月萝护在怀里,侧身嵌进假山内,以免被发现或被剑气所伤。
“别打了……别打了……”唐水月叫道。
打斗声愈传愈远,直到几乎听不见了,月萝才抬起脸,注视着他俊美无俦的外貌。
“怎么了?”
她呆呆的看着他的俊脸,幽幽说道:“你真是害人不浅啊……”连男人也会为他失神,之前已有一个王爷,现在又出现其他男人。
“这可不关我的事。”他的无情只对外人。
“也许,不久之后,我也会是其中的一名……”为他着迷、为他失态。
“那我的眼里只有你,不会再有别人。”他微笑,在她的额前轻轻吻着。
他轻吻着她的眼间、她的柔唇,要她安心似的,一次又一次浅尝着,没有太过激烈的热情。
他怕她心脏负荷不了吧?所以非常克制自己,甚至把他的欲望掩饰起来。
月萝心忖。她的轻叹灌进他的唇里,他低声问道:“为什么叹息?”
“叹你的多情、叹你的无情。”
“我只想爱一个女人。”
“我的身体已无药可救……”
“谁说无药可救?你是不相信找吗?以前的医术,我的确没有办法根治你的病,但让你养壮身子,让你的生命延续下去,这绝对没有问题。”
“可是我永远拖着病……”
“我只爱你。”他眯起眼,露出少见的愤怒。“我不准你再度消失在我眼前,否则我会掀了整个江南,你懂吗?”
“你应该值得更好的……”
“更好?像刚才那些人?我虽身在明们正派,但是不代表我认为正派一定是对的,要歼除魔教中人,如果不是确定他们的野心,我是不会参与的。哼,明门正派,你不是没有看见刚才那些人的样子,自以为正派而理所当然,我素来不与江湖中人交好,绝大部份的因素就是在此。现在,你要我去喜欢那种背后说人长短的正义侠女?”
他的愤怒让她有点受惊,她的双颊泛红,垂下脸,小声说:“我的年纪比你大,还带着缚缚……”
“我才不在乎你的年纪大小。”他咕哝,“多个女儿也无所谓啊。”她的身子在目前来说,是绝对不适合受孕,所以有缚缚的存在是最好。
他满心的爱恋让她有点害怕,不知道他这么多的爱到底有没有个底,如果有一天她不幸走了,那他怎么办?
这些爱该归何处?
“如果你害怕,就接受我的情意,好好的养好身体,跟我共偕白首吧。”他在她耳边低语。
月萝这才发现她把疑惑问出口了。
没有人能对他俊美的脸孔免疫,但他却把他所有的温柔给她一个人,好奢侈,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等魔教之事告一个段落,咱们成亲吧,萝儿。让你成为我的妻,让我这一颗飘浮在空中八年的心落下来吧。”
成亲?她跟他?有这个可能吗?
她把脸理进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得以给她最大的勇气。
***
“女人啊,是世间最麻烦的动物。”左劲皱眉的说,将酒一放而尽。
“你有什么女人?不是避之如蛇蝎吗?”风炫衡挑起眉。难得一次的聚会,趁着严夙辛替他妻子小圭产检后,在亭内摆酒畅饮,却听向来连谈女人都嫌累的左劲大声抱怨,这种事可难得见到。
“我是指夙辛那一半的女儿!”
“缚缚?”严夙辛挑起眉。“我相信以你这个大男人是可以应付十岁的小姑娘的。”
“她跟我有仇!姓严的,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可怕的小女孩,她简直以欺凌我为乐,偏偏我这个当长辈的,动也动不了她!”
“你是不能动她,缚缚将来也算是我女儿,你要欺负她,萝儿那关我可过不了。”严夙辛看了好友一眼。
“夙辛,你真要娶她?”
“这是此生我再确定不过的事了。”
“这也是,毕竟你找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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