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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阅读

作品:官场女人|作者:寂寞飘零仍|分类:辣文肉文|更新:2025-05-12 23:09:45|下载:官场女人TXT下载
  调到地方志办公室去当了一个没有什么活可干的副主任。龚泰民为此写过好多上诉材料,要求澄清事实,平反冤案。但无论他怎么申诉,全没有人来理他,弄得他实在没有办法。他敬佩黄福瑞的清正廉洁,也感激黄福瑞对他的器重和保护。他是外地人,平时尽管很想找黄福瑞诉诉心中的不偷快,但为了不给县长惹麻烦,他很少到黄的办公室。到家里今天是头一回。

  “是小龚,快坐下。”黄福瑞见是龚泰民,显出热情,给他让座。

  龚泰民坐到黄福瑞对面的一把椅子上,看了看这位县长,快人快语地说:“黄县长,我觉得今天下午的大会开得很好,让人有回肠荡气之感,不知你感觉如何?”

  黄福瑞面对他看重的这个年轻人,既不能说假话随声附合,又不能把自己复杂的心理说出来,保持沉默吧,龚泰民设下那个问号以后,直直地看着他,非逼他表态不行,没有办法,只好模棱两可地说:“会开得怎么样,各人都有各人的感受,那还用说吗。”

  龚泰民对黄福瑞回避问题的回答,很觉得憋气。但在他尊敬的老领导面前,不好继续追问。不过,他已听出来,黄县长还存着疑义,因此,干脆把自己完整的想法说了出来:

  “黄县长,不管你怎么想,我认为,栗书记今天下午所采取的举动,是正确的举动,聪明的举动,是解决太城县问题的一个开端。从采取这个举动,可以看出,栗宝山是一个有魄力,有心计,有水平的人。有了这样的书记,你这县长不是好办了吗?你应当充分地相信书记,把你所了解的情况无保留地告诉给书记,跟书记团结起来,端掉那些搞阴谋诡计的恶人。”

  黄福瑞用惊讶的眼光看着这个年轻人。他觉得龚泰民还是太年轻了,看问题很简单,不像强毅那样成熟和深沉。可他的勇气令他敬佩。他想,他要跟他换个位,龚泰民或许不会像他现在这样窝囊。在他的记忆里,龚泰民还是第一次把问题挑得这样明白。他有点为他担心,不得不警示他说:

  “小龚,我不能不提醒你,今后在外面说话可不能这样无所顾忌。你要明白,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一句话说得不合适,可能要你付出一生的代价,你懂吗?”

  龚泰民笑一笑说:“我当然懂。我在你面前说的一些话,离开你,我肯定不对任何人讲。问题是,我觉得你不应当那样怕。既然处在矛盾的一个方面,既然矛盾要解决,总不能不交锋。何况真理又在你的这一边,有什么可害怕呢?容我直言,正因为你害怕,你软,他们才无所顾忌,才那么硬。

  如果你还抓不住这一次的大好机会,还在那里观望,搞调和,或者谋划着一走了之,都是大错特错的。“

  黄福瑞用有些愠怒有些惊讶的眼光看着龚泰民。龚泰民忽然觉察到自己的语言过头了。他赶快站起来说:

  “对不起,我的话可能惹你生气了。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希望你能很好考虑考虑。今后如果哪里有用得着我的,请黄县长打个电话,我保证随叫随到。不烦你了,我走了。”龚泰民说完后,匆匆地走了。

  黄福瑞望着龚泰民关上的门,沉思良久。

  七、解放

  这天晚上,周满丰的家里充满了不同寻常的欢乐。

  下午的大会一散场,周满丰就蹬上车子急急往家里赶。

  他想回到家里大哭一场,大笑一场,和银俊雅一起好好庆贺庆贺今天这个难忘的日子。自从银俊雅回到太城,无名的黑烟就笼罩到他们的头上,弄得他苦闷难堪,家庭里几次出现危机。他是多么希望有朝一日,乌云散去,红日当空,天地作证他的爱妻清白无瑕,从而洗除他的耻辱,使他和俊雅能够堂堂正正地做人,一心一意地工作,美美满满地生活。想不到这梦想竟在今天实现了。

  银俊雅比周满丰的感触更强烈。因为她受到的一些侮辱是不曾向丈夫说过的。回想过去的这些年,她觉得简直像是做了一场恶梦。

  他们两个人的婚姻,本来是很幸福的。在部队上,彼此一见钟情。周满丰跟银俊雅一样,是个很有才气的人。他是在上财贸中专的时候,应征人伍的。人伍时间比银俊雅早两年。因为有一副好歌喉,被选到文艺宜传队。而且,长得也帅。银俊雅一入伍,就跟他认识了。好像是前世修定的姻缘,两个人一见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倾慕,情苗萌发。时间不长,就定下了终身大事。到了转业的时候,他想回老家太城,她割弃与父母团聚的愿望,毅然地跟他来了。当时,他们怀着极其美好的憧憬。然而,一回到太城,他们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妙。

  开始,来家里看他们的人很多,他们因此很高兴,真以为会在这里生活得很好很好。岂不知,多数人是为看银俊雅才来的。在他们热情关心的背后,常有嫉妒、淫念,不怀好意的目光在银俊雅的身上扫来扫去。这些人成为他们倒霉的社会基因。当然,决定他们命运的还是那些当权的人。他们遇到的第一个问题,是迟迟安排不了工作。周满丰多次去找兼着军转办主任的人事劳动局局长秦会林,秦总是说到处都不缺人,眼下安排有困难,要他们等一等再说。等了三个月,再去找他时,他叫周满丰和银俊雅分别到两个乡去报到。明明县里能安排,却硬是要把他们分配到乡里去,而且两个人不是在一个乡,一个在东,一个在西,相距好几十里,这不是存心在捉弄他们吗?周满丰当即向秦会林诉诸讲道理,说他们的要求并不高,都是合情合理的。银俊雅要求分到文化部门,以便发挥她的专长。他要求做财贸工作,因为他是从财贸学校入伍的。县里这两个部门都缺人,为什么非要把他们分到乡里去呢?秦会林打着官腔说,乡里比县里更需要人,加强基层的力量是县委定下的用人方针,让他们到乡里去工作,是对他们的信任和重用,希望他们遵守组织纪律,愉快到乡里去工作。周满丰回到家里向银俊雅一说,把银俊雅气得直哭鼻子。因为这太不正常了,太欺负人了。如果真是工作需要,他们是不怕吃苦,不怕分开的。问题是,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面对如此不公正的待遇,周满丰和银俊雅不知该怎么办。家里的父母,亲戚和朋友,全都是太城县里普普通通的人,虽然知道分配不合理,但同时也知道,如今在太城,上边有人就有理,上边无人有理也没理。所以,他们除了唉声叹气、关起门来骂娘以外,任何帮他们的办法也提不出来。

  他们看看周围这些同情他们的人,心里明白了: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只能靠他们自己。他们决定去找。不是找人家讲理,而是找人家求情,因为他们知道,即是他们能讲出一千条一万条道理,都只能是小道理,大道理永远掌握在当官的手里,所谓大道理管着小道理,他们手持工作需要和组织纪律,别人讲什么理,都会显得苍白无力的。

  向人求情,他们还是头一回。尤其是向握着大道理的官们求情,更让他们非常的憷头,非常的难为情。他们整整踌躇了一个礼拜,最后是周满丰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去找秦会林。秦对他非常的冷淡,连看都不肯看他。他站在那里诉说,求情,他坐在那里抽烟,喝茶,看报,好像没有他这个人存在似的。他说完了,他一言不发,继续让他在那里站着。一直站了一个多小时,他才说了句训斥的话,打发他走:“有困难就不能克服了?是兴趣重要还是工作需要重要?

  是你听组织的还是组织听你的?“气得他跑回家里一天没吃饭。

  生气归生气,想办的事没有办成还是继续努力。过了几天,他又去找,又去求情。情况跟第一次差不多。一连跑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有人出主意让他们送点礼。周满丰买了点东西,像做贼似地,乘一天晚上天黑,偷偷摸摸到了秦家。秦家人看看他手上拿的那点东西,连句让座的话也不说。秦会林在客厅里坐着看电视。他把东西放在地上,就说早已准备好了的求情话。秦不但不答应,还严肃地批评他的送礼行为,就好像他是多么廉洁的干部似的。最后把东西塞在他的怀里,把他推出了门。并且告诉他,以后有事到办公室,不准再到家里来。至此,周满丰不愿再去求了。

  可是,银俊雅还是不甘心。她鼓励周满丰再去找,周满丰坚决不去。为了再争取一下,银俊雅提出和周满丰一起去。周满丰推不过去,只好垂头丧气地陪同前往。这一回,情况有所改变。秦会林不但让他们坐下,还用理解的眼光看了他们几眼。那眼光尤其在银俊雅的身上停留的时间很长。不过他说,他有工作要忙,叫他们改日再来。后来,去了几回,回回都是工作忙,往后推。周满丰认为,这是存心拖着推他们,因此不愿意再去了。银俊雅因为见了几次秦会林,觉得秦会林不是那么可怕的,有了胆子,便一个人找去了。

  这一去,情况就大不相同了,秦会林给她让座,给她倒水,脸上不但堆了笑,还顺着她说许多话,什么困难是不小呀,个人的专长也应该考虑呀,甚至连分配不合理的事实也承认了。银俊雅听着他说的这些话,看着他那色迷迷地笑限总往自己脸上盯,虽然察觉出他的贼心所在,有种受辱感,但是又想,既然走到了这一步,让他妄想一下也无妨,只要掌握好尺度,先把自己的事情办成了,到时候不再理他就行了,反正她的这张脸,看的人多了,妄想的人多了,她也没有什么办法。然而,秦会林说是说,却不痛痛快快地答应给他们解决。他有意出去小解,回来时便把门锁上了。他红着脸,不自在地笑着,向她走近。她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心里异常紧张,不知所措地站立起来,做好了逃走的准备。正在这时,电话响了。他不得不去接电话。打电话的是金九龙。

  金是得到银俊雅去秦会林处的信息以后,有意打电话搅他的。因为金九龙也有获得美人银俊雅的强烈欲望,不能看着鲜桃子先落到秦会林的嘴里。电话里金问泰在干什么。秦说没有干什么事。金便跟他闲聊起来。银俊雅自然不知打电话的是谁,那边在电话里都说些什么,只见秦会林十分焦急地应付着,一边看着她,一边咬牙切齿地发恨,又不得不陆陆续续地回一两句话。她想就此走了,又不甘心。好容易应付完了,秦会林对她说:“你的事好办,包在我身上。”于是,又像刚才那样红起脸,不自在地笑着,向她走近。又在银俊雅异常紧张,感到危机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电话二次响了。秦会林十分恼恨,不想去接,但还是去接了。打电话的自然还是金九龙。秦会林对着他的上司不敢把恼恨发泄出来,仍无可奈何地应付一气。末了,秦会林又红脸,又笑,又朝银俊雅走近,电话又响了起来。这回,秦会林下了决心不接,只是在一声接一声的铃响中,他站在那里,停止了行动。过一会,电话不响了,秦会林又开始了他的行动。不过,这时候银俊雅已经想出了应付的办法。她给泰合林倒了一杯水送过去,十分礼貌地请他喝点水。秦会林在札义之下,不得不有所缓和,放慢进攻的动作。他接住银俊雅送给他的水,放回到桌子上,同时在那里重新坐下,并让银俊雅坐到他跟前的椅子上。接着说了一些赞美银俊雅的话。他觉得缓和得差不多了,刚要伸手去抓银俊雅那只白手的时候,电话吱啦响了半声。这半声响可把秦会林吓得打了个寒战。

  他一刻也不敢迟疑地拿起了电话。打电话的是贸大亮。贾是在接到金九龙的告发电话以后打来的。银俊雅只见秦会林拿起电话以后,光说“好好好,是是是”,很快就把电话放下来。这一回,秦会林脸不再红了,也不再笑了。他说,他有急事要出去。并告诉她说,他们的工作要改变,还得找一下主管县长更大亮。

  银俊雅没有立刻去找贾大亮。她回到家里,作了好几天的思想斗争。最后她想,找就找他一回,有什么可害怕的,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办公室里,他还能把她怎么样?于是,她敲开了贾大亮办公室的门。贾见是她,先是惊喜,随后又很快装出沉稳的样子,认真听她诉说,斯斯文文地讲一套大道理给她听,好像要让银俊雅看出他有多么高的水平,他有多么强的魅力。他说,尽管要改变先前的分配方案会有很多难处,很多阻力,但他一定要帮他们这个忙。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发现她是一个很有潜力的人才。帮助她是他的责任所在,良知所在,也是他的幸运。他还说,他不仅要给他们安排一个便于发挥作用的好单位,而且要考虑有个适当的职务。银俊雅听了,开始心里很不安。后来见他不像秦会林那种模样,稍稍放下心来,以为真是遇上好人了,因而解除防备。她几乎没有意识到他是什么时候怎样走近她的,当她猛醒过来时,他已经挟着她往里屋走了。她要喊,他捂住她的嘴说:“别干傻事!要是嚷出去,我会说你为了达到个人的目的,有意栽赃陷害我,工作不但变不了,还要受惩罚的!”她听了不敢再嚷。他把她挟到里屋,扔到床上,插上门,像饿狼一样向她发起进攻。她那里能接受如此的侮辱,站起来反抗,与他搏斗。他的力气非常大,一边向床上扭她摔她,一边说他是真爱她,绝不是兽性发作,拿她作乐,侮辱她的人格,并不时地跪在地上求她救他这一回。她哪里肯受他的骗,她恨不得将他杀了。她知道喊叫不是明智的办法,她用劲打他,然后夺路逃走。

  当她回到家里的时候,周满丰正为找不到她而心急火燎。她装出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的样子。可周满丰还是发现她诸多异常,不断地追问她。她怎么能把贾大亮污辱他的事告诉他呢?她最了周满丰,他是非常非常爱她的,在这方面,他眼里绝对容不下一丁点儿沙子。如果告诉了他,他会失去理智,会干出意想不到的事情,末了,他会气死的。所以,追得没有办法,她只好说去找资大亮,贾的架子很大,使她感到很屈辱,因而流了泪,心里很不痛快。周满丰这才打消疑惑,转而劝解她。并且说,不再找了,去乡里就去乡里吧。

  两天以后,秦会林通知银俊雅,说已把她的工作改到民政局了。她听了,别提心里有多么难受了。她真想拒绝这个改变,还到乡里去。但又怕满丰多心,只好假装高兴,接受了这个改变。不多一会,贾大亮又把电话打到家里,找她说话。贾对她讲,如果她能够跟他好下去,他就把周满丰也留在城里,安排个好单位。银俊雅真想痛骂这个恶棍,但满丰站在旁边,使她没有办法骂。贾大亮知道她跟前有人,不便说话,就让她只作个肯定否定的表示,同意就说好,不同意就说不,或者说想一想,过后再切磋。她咬牙说声不,把电话挂上了。满丰问她是谁来的电话,说了些什么?她憋住眼泪编瞎话告诉说,是人事劳动局一个人来的电话,说是县长考虑她是女的,特别照顾了一下,作为男的不能再变了,要不行让她再去找贾县长,她说不了。

  就这样,周满丰到了二道沟乡,银俊雅去了民政局。

  此后,贾大亮和秦会林都曾多次纠缠银俊雅,均被她痛骂拒绝。

  为了铲除太城县这帮恶棍,给他们,也给全县人民报仇,俊雅无时无刻不在思谋着对策。前三位县委书记的到来,都让她兴奋过,构想过。她很想接近他们,给他们出谋划策,甚至想把贾大亮污辱她的罪行告诉给他们。可他们都像躲瘟神一样地躲着她,连她的一个电话都不敢接。更让银俊雅想象不到的是,那帮恶棍竟然把她作为攻击书记的武器。这样,他们不但毁了三任书记,也彻底地毁了她,使她连在工作上发挥作用的权利也没有了。风声传到周满丰的耳朵里,周满丰气得疯了似地跑回来问她。她憋满了一肚子气,正好向丈夫身上排发。弄得家里天翻地复,把温馨的生活一扫而空。虽说丈夫在这样的情势下面相信了妻子,但始终也解不了那让他揪心的疑惑。因此,他几次半夜里突然回来,有时还暗暗地跟踪。银俊雅觉察以后,心疼得要死。她向丈夫大发脾气,几次提出离婚,几次服下毒药。幸福美满、好端端的一个家庭,被恶棍们搞得到了崩溃的边沿。

  万人平反大会,就是在这样的情势下召开的。周满丰和银俊雅怎么能不特别特别地高兴和激动呢!

  周满丰一口气把车子蹬到家门口,扔下车子,奔到屋里,大大地叫了一声道:“我们解放了!解放了!”随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情不自禁地抽泣起来。

  银俊雅步行到家,她本想回家后痛痛快快舒展一下压抑了很久的情绪,但见丈夫坐在沙发上抽泣,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坐到丈夫旁边,给他捶打着背部说:“请你控制一下自己,不要过分冲动。”周满丰见是妻子回来,非但控制不住抽泣,竟然放声哭了起来。银俊雅受到强烈的感染,自己也控制不住地哭起来了。

  周满丰的父母也去参加会了,他们一起来看儿子和儿媳,见小两口都坐在屋子里哭,十分纳闷,问他们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子和儿媳破泣为笑,随后泪水还是不停地往外涌。后来他们知道儿子和儿媳是高兴得哭,可他们不会明白儿子和儿媳的眼泪,尤其是儿媳的眼泪,是从无法名状的苦海里涌出来的。

  过了好大一会,周满丰才控制住自己,一边给银俊雅擦眼泪,一边说:“我太高兴了。我们终于盼来了一个好书记,一个清明的书记,他的话讲到我们心坎里去了。”银俊雅也控制住了自己,她说:“是啊,我们终于看到希望了。”周满丰说:“回想过去,我太对不起你了,你打我吧,狠狠地打我吧。”他说着,拉起她的手来,往他的脸上打,她用力把手抽回来说:“你这是干什么呢?”他说:“我过去不该怀疑你。实际你是世界上最纯真、最洁净的人。”她听了他这话,想起在贾大亮办公室发生的事情,脸上一阵发烧,觉得有愧于丈夫的话,一股巨大的酸水又从心底里涌了上来。他一下搂住妻子,亲吻妻子的眼睛,把妻子的眼泪吸吮下去,作为对妻子歉疚的偿还。银俊雅非常感激地在心里想,有一天她一定要把那件事告诉给丈夫,她坚信那一天,即贾大亮他们彻底垮台的那天,很快就会来的。

  这天晚上,周满丰留下父母,亲自下厨,烧了好几个可口的莱,庆祝他们获得精神解放的节日。一家人喝了好些烧酒。

  八、慌乱

  这天晚上,贾大亮召集的秘密会议一直开到深夜两点钟。

  参加会的一共四个人:贾大亮、金九龙、人事劳动局局长秦会林和公安局局长石有义。从前开这样的会,应该还有财政局局长路明参加。这一回因为贾大亮对他有怀疑,没有通知他。而且给他设下机关,要看一看他的动静。

  开会的地点是在公安局石有义的办公室。这地方很安全,不会发生被窃听的问题。

  四个人是十点钟先后到这里集中的。这个时间,人们一般都已安歇,也不会有工作上的事找他们,多了一层安全上的保证。来的时候,都走的北边那个小门。那小门是石有义特意设置的。理由是,他从这个小门出去,离家最近,省得绕一个大圈儿。他拿着小门的钥匙,小门专供他方便用。实际是他们来这里秘密聚会的一个安全的出入口。

  贾大亮一到这里就发脾气,训金九龙:“你他妈玩的好戏!”

  金九龙知道贾大亮因什么发火,赶紧赔着笑脸解释说:

  “老大,你不要过分上火,我也是没有办法呀。直到昨天晚上,种种迹象表明,姓栗的确实是要对银俊雅下手。我绝没有对你说假话。至于他是不是有意放烟幕,那就不好说了,我也看不到人家心里头去。今天早晨,银俊雅突然去找,咱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不过,我是及时发现了,马上跑了出去赶她,可那个张言堂硬要让她进去,我有什么办法?在他们谈话的过程中,我试图走近偷听,被他们察觉了。在这种情况下,为了长远的战略,我觉得我不能再有那样的举动了。

  所以,他们谈了半天,究竟都谈了些什么,我实在一点也不知道。下午一上班,他就叫通知开万人大会。时间非常非常紧,急得我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当时,我不是没有想到把情况及时告诉给你,但是一来没有机会,二来就是告诉也没有什么说的,我根本摸不清他要干什么。再说,我必须顺从着他,表现出相当的积极,以便取信于他。这本是我们定下来的策略呀。“

  “什么策略策略,你不要尽拿策略为你辩解,你根本就忘记了你是干什么的!”贾大亮把端起的茶杯往茶几上一放,十分火气地说道。

  金九龙经贾大亮这么一训,心里窝的火也憋不住了,红头胀脸地说:“大县长,照你这样说,我该成出卖你的叛徒了?”

  “我看差不多!”贾大亮好似火上浇油。

  “那你还叫我来干什么?我走。”金九龙说到气头上,站起来就往外走。

  秦会林和石有义赶紧把金九龙拉住。

  “你们让他走,让他去报功,大不了我们一起全完蛋!”贾大亮怒吼道。

  秦会林强拉住金九龙劝他说:“你这是干什么?你就不能少说一句?你就不能作点自我批评?遇上这样的情况,大县长他能不发火吗?”

  石有义见金九龙不强扭着往外走了,跑到贾大亮跟前,也劝着贾大亮说:“大县长,你该熄熄火就熄熄火吧,九龙也有他的难处。再说,这是什么时候,那能容得我们兄弟之间斗气发火呢?”

  经秦会林和石有义的一番劝说,贾大亮和金九龙的人慢慢熄了下来。四个人坐在石有义那个很安全的里间屋子里,抽着烟,足有半个小时谁也不说话。这是他们几个人头一回如此沉闷,如此沮丧,如此一筹莫展。从前,他们多是在谈笑之间交换意见,决定行止。包括前三任书记的到来,都是比较轻松地决定了对策,也都比较轻松地达到了他们预想的目的。以往,他们很少开这样的秘密会议,一切行动全凭心里装的那杆秤,做出的活没有一件不符合他们的利益。或者,相互丢个眼色,说句别人都不很注意的话,他们都会马上明白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由于他们很顺利,使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也使他们越来越自信,然而,自从栗宝山来了以后,使他们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尤其是下午的万人大会,让他们异常震惊,一下儿破了他们的方寸,使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直到来这里秘密聚会,各人的心里都是空空荡荡的。而且,他们现在似乎是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了自己是在干什么,包括今天晚上的秘密会议一旦败露,将对他们意味着什么。当他们想到这个的时候,都不寒而栗。实事求是地讲,他们开初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要走到这一步,也根本没有想到要形成一个什么集团。他们是在权欲和名利的驱使下逐渐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因为他们已经陷得很深,所以在他们面对现实的时候,已经很难回过头来了。他们在沉闷中想的都是如何继续延长他们所走的路。

  贾大亮毕竟是他们的头儿,他见他们都闪着不语,屋子里充满了低沉的气氛,意识到自己的责任,振作一下精神,坐直了说:“都怪我不冷静,一来就发火,弄得大伙不高兴。还是有义说得对,现在不是我们弟兄争吵发火的时候。正因为形势严峻,我们弟兄之间更应该相互理解,相互信任,相互鼓励,加强团结。实际从我心里讲,我只想对九龙说,应当更精明一些,应当多动脑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争取主动,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但因为心里太着急,说出的话带了刺,伤了九龙,还请九龙老弟谅解就是了。有的话也是话赶话说出来的。如果我连九龙也不相信,还能相信谁呢?说实话,我对咱们的人,一个也不愿怀疑。这些都不说了,还是说我们的正事吧。首先我想说的是,我们不能有任何的悲观情绪,我们也不能有任何的惧怕心理。”

  于是,他讲了一大通歪理给他的同伙们听。他说他们走到这一步完全是逼出来的。说他们的人如何有能力,如何有水平,可有的人硬是嫉贤妒能。硬是要贬他们,压他们。上面竟然也偏听偏信,不信任他们,不重用他们。逼得他们没有法,只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实际真理在他们手里。他们之所以如此这般,无非是想干一番事业。至于做一些局部看来是伤天害理的事,实际从全局看是不得不做的,也是逼到了那一步。所以他们没有什么可自责的。应当相信,他们总归是要成功,是要胜利的。产生任何的悲观情绪都是不应该的。他说,完全没有必要对栗宝山惧怕,他也是一个脑袋,并非三头六臂。他能想到的,我们这些人也完全能够想得到。只要心明眼亮,善于捕捉蛛丝马迹,而且能够举一反三,深人研究,要斗不过他才算怪了呢。

  贾大亮的一番打气,果真产生了效益。金九龙、秦会林和石有义听了之后,一扫垂头丧气的神情,全目光铮铮的在沙发上坐直了。尤其是金九龙把刚才的怨气一扫而光,紧接上贾大亮的结束语,很有气力地表态说:“大县长的一番话使我深受鼓舞,也使我深感内疚。我们是不应该灰心丧气,是不应该有任何的惧怕心理。我们应当有足够的自信心,相信我们并不比别人差,我们完全有能力实现自己的目标。检查起来,我不如大县长意志坚定,不如大县长站得高,看得远。而且缺乏主动性,一味地强调客观。大县长刚才的批评完全没有错,我不应该顶牛。我不想再多说这个了,你们以后就看我的行动吧。”

  秦会林接上说:“大县长刚才说的,句句入情入理。我觉得我们有大县长作主心骨,什么风浪也顶得过去。但是,我们都应当尽心尽力,为大县长分忧才是。”

  “客套的话就不用多说了吧,抓紧时间快研究研究怎么办吧。”石有义提醒说。

  “是啊,我们快研究一下怎么办吧。”一说到怎么办的问题,贾大亮的声调又低了八度。因为作为头儿,直到现在他心里一点谱气都没有。

  金九龙有感于贾大亮的原谅,他见贾大亮一副为难的面孔,秦会林和石有义都只是皱眉头,一言不发,觉得自己不能给贾大亮亮台,便咳嗽一声说:“我认为,要知道该怎么办,必先知道栗宝山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自古知己知彼……”

  “可我们究竟知道栗宝山的什么呢?”贾大亮不自禁地打断金九龙的话。

  金九龙知道贾的这句话又是冲自己来的,心里虽说不舒服,但对于自找的这个话题不能保持沉默,因此接上说:

  “是啊,我们对他知道的还很少很少。正因为这样,我们才应当很好地研究研究嘛。”

  “九龙,你就先说说吧。”贾大亮还是把球踢给他,让他先作出回答。

  金九龙看看贾大亮,觉得他是实心实意的,不能驳他的面子,但又苦于没有思想准备。为了不拉下过大的空档,他只好先应下说:“好,我说。”然后端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琢磨。他不愧是编词儿凑材料的老手,脑子稍稍一转,就有了说的。他说,对栗宝山这个人,应当一分为二,客观地进行分析。一方面,他踌躇满志,雄心勃勃,想干一番事业的决心很大。另一方面,他心里没底,不了解太城的实际情况,难免发虚。一方面,他勇气很大,锐气十足。另一方面,他赢得起输不起,一旦一着输了,他就交待不了上边,他就会威信扫地。他肯定时时在担心失误。从这个方面讲,他的勇气和锐气又都是十分有限的。一方面,他有地委和杨鹤鸣部长的支持。另一方面,在太城县,目前还不会有多少人跟他铁心地站在一起,可以说,他还是很孤立的。根据这些分析,他认为一方面要看到栗宝山是铁老虎,真老虎,另一方面要看到他同时是纸老虎、假老虎。所以,应当在战略上藐视他,在战术上重视他。要抓住他不了解太城实际这一点,大做文章,扩大他的发虚,动摇他的决心。抓住他怕输的心理,设法让他失误,挫伤他的勇气和锐气。抓住他的孤立,尽可能不让人接近他,成为他的盟友,使他永远成为孤家寡人。金九龙说,只要认真地、用心地这样去做了,就会把主动权拿到手里,今后的一切也就比较好办了。

  他的发言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但对减轻贾大亮等人的思想负担,起到一定的作用。贾大亮想了想说:“现在的问题是,怎样造成他的失误?怎样才能让他成为孤家寡人呢?”

  “是啊,我们摸不清他的底细,不知道他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无的怎么放矢呢?”秦会林随声附和,石有义也点头称是。

  金九龙由不得心里生气,他们不动脑筋出主意,全对着他发问,就好像他是被告似的。所以,他冷冷地看了看他们三个,点起烟来只顾抽烟,用沉默对他们表示抗议。

  秦会林和石有义知趣地低下头,搜索枯肠地想主意。

  贾大亮见他们都不说话,烦躁地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石有义想不出什么好的主意,又耐不住这沉闷的气氛,干脆说:“叫我看,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可研究的。栗宝山是真老虎也罢,是纸老虎也罢,他的目的都是一样,想把我们吃掉。这是肯定的。既然这样,我们的目的就很明确,必须先下手为强,把他吃掉。否则,我们就是坐等待毙。所以我说,对他不必客气,明的暗的。软的硬的一起上,如果赶不走他,就用他的尸首喂狗。”他说得很激动。说到最后站起来,就像要马上行动似的。

  秦会林表示异意说:“我认为,我们绝不可以鲁莽从事。

  尽管栗宝山的目的或许是想把我们铲除掉,但我们面对的绝不仅仅是栗宝山一个人,站在他背后的是地委。现在地委对我们已经有了很大的成见。而我们的目的不仅仅是打倒栗宝山,我们的目的同时还要取得地委对我们的信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如果只对着栗宝山鲁莽地去干,最后的结果,是他完了,我们也完了。“

  “那你说吧,该怎么干?”石有义一屁股坐回到沙发上,瞪着眼问秦会林道。

  “该怎么干我也正在想,反正我觉得你说的办法是不行的。”秦会林说。

  贾大亮见又陷人沉默,他提出一个问题。这问题是他所最担心的。他说:“你们说,银俊雅究竟会对栗宝山说些什么?他们到底达到了什么协议?栗宝山为什么会突然召开万人大会给银俊雅平反?他的真正用意到底是什么呢?”

  对于这个问题,金九龙早有考虑。但他引而不发,把目光投向秦会林和石有义。

  石有义见金九龙逼他发言,不甘落后地发表见解说:

  “我看那娘们准把姓栗的降服了,除了给他那个,有什么屁说的。他们两个已经是情夫与情妇的关系了。这样的关系,还能有什么别的协议?无非是她给他身子,他给她平反,办事。他们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所以突然召开平反大会,其用意是什么还不明白吗?”接着,他又发泄地骂道:“他妈的个x!她想给他就给他了,老子总有一天把她强奸了。奸不了活的,也得奸她的尸首。”

  金九龙注意看一下贾大亮,他知道贾大亮是最不能同意石有义的观点的。他也是这样。这时,秦会林发言说:

  “问题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栗宝山就算是一个好色之徒,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倒在石榴裙下的,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不顾自己的前程,他的举动,用意一定是在政治方面。”

  贾大亮觉得秦会林虽然说得不具体,但判断的方向是正确的。他把目光从秦会林的身上转到金九龙的身上。金九龙感到发表自己见解的时机成熟了,他说:

  “我认为大县长提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如果我们能把这个问题分析透,我以为就找到了摸清栗宝山底细的钥匙,就会知道我们该怎么办了。我们应当充分地认识到,银俊雅跟栗宝山今天上午的半天谈话,是非同小可的。一个新到任的县委书记,愿意跟一个臭名昭著的女人谈半天话,绝对不会是因为她长得漂亮,一定是她谈的问题让姓栗的感到极大的兴趣。”

  “你是说……”贾大亮震动地脱口而出,又立刻打住。

  金九龙笑一笑宽解贾说:“你放心,还不会的。”

  “你们是说什么?”秦会林和石有义不了解其中的秘密,关切地问。

  “没有什么。九龙,你说下去。”贾大亮封住秦会林和石有义的嘴,让金九龙往下说。

  金九龙喝了口茶,接着说道:“究竟银俊雅说的什么事,能够让栗宝山那样感兴趣呢?我想,她说的事情,一定是栗宝山最关心的事情。大家想一想,栗宝山最关心的事情是什么?他最关心的事情是如何在太城站住脚根,站稳脚跟。然后大展一番他的宏图。由此推断,她肯定在这个方面给姓栗的出了不少主意,而且主意很好,使姓栗的很感兴趣。这些好主意的锋芒,一定是指向我们的。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我们恐怕有个重新认识银俊雅的问题。她似乎不单单是个妖艳的女人。”

  “是的。”贾大亮深有感触地立时给予肯定。

  金九龙接着说:“正确地说,她可能既是一个妖艳的女人,又是一个有眼光,有谋略,有政治野心的女人。既然银俊雅是这样一个女人,她跟栗宝山结成的关系,就不可能是身子与平反的关系。他们第一次见面,又在严峻的背景下面,正值上班的时候,还有张言堂在场,根本不可能发生有义说的那种事情。从目前情况看,他们结成的只能是政治关系,达成的只能是政治协议。刚才我说栗宝山不了解太城的实际情况,孤立。可当我想到银俊雅这层关系的时候,我发现我说错了。因为一旦栗宝山有了银俊雅这样一个心腹人物,跟她建立了非同一般的关系,他就会通过她了解到太城的许多情况,自然他也不会孤立了。召开万人大会给银俊雅平反,是栗宝山跟银俊雅谈了半天话以后,突然作出的决定。我相信我的感知绝对没有错,在没有跟银俊雅谈话以前,栗宝山肯定打的是处治银俊雅的主意。结果,半天的谈话使他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足以说明银俊雅的厉害。他之所以这么干,目的很明白,就是要解除银俊雅对他的威胁。前三任书记倒台的情况,他当然很了解。他要极力摆脱这个陷阱,所以一来就露出要处治银俊雅的锋芒。这是我们事先所预料到的。如果他这样干了,正中我们的计谋。可是,跟银俊雅一谈,完全把我们打乱了。应当承认,他召开万人大会给银俊雅公开平反这一着,是很厉害,很高明的。这一来,他不但摆脱了色魔对他的威胁,而且把对立面变成了他的亲密盟友。尤其厉害的是,通过这个大会,他从实质上把我们推到了被告席上,让太城县的民众知道银俊雅是冤枉的,是受害者,而我们是制造冤案的罪魁祸首。他虽然没有这样讲,但群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