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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为什么啊?”我很好奇。

  “你不知道?!”司机提高了音调,“那里闹鬼闹的厉害啊!死了好几个人,疯的就更数不清了。不过你俩去那里做什么,那方圆几里几乎没有人,除非你俩也想进雷文斯坎精神病院。”

  康斯坦丁不知为何,叼着烟像是嘲讽的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轻笑。

  他手虽然修长,但是指甲剪得秃秃的,就像是荒芜的沙漠,干燥得到令人不舒服。

  前脚下车,后脚还没走开半步,身后的车子就绝尘离去,尾气咆哮,呛了我一鼻子灰,我扑了扑身上的灰,咳了几声。

  “你怕吗?”康斯坦丁站在我面前,淡淡道。

  “有你在啊。”

  是啊,有他在啊。我怕什么呢。在我心中,天大的事康斯坦丁都能顶住,如果顶不住就一起被压死我也不在意。

  只是走了两三公里。沿途皆是触目的焦色,确实有些难以置信,这一路过来原该是花草相伴,草木葱翠。

  可也是奇了怪了,走过的这几公里,天空就是被墨胡乱的泼起来,昏昏沉沉,脏脏暗暗,不见一丝一毫的绿色,除了几棵还在坚强驻守但也露了垂败之色的松树,竟是真的没有丝毫生机了。

  康斯坦丁跟在我的身后,硫磺的味道开始一丝一缕的渗进鼻子里,看不见,却觉得有什么东西离你越来越近了,又或者是你离他越来越近了,惨败的莫加纳教堂就在眼前了,半公里的距离,却又觉得再走几步就会被什么东西拖走再也回不来了,这就莫名的恐焦感让人心慌。

  插了几十根已经锈的不成样子的铁丝围栏早已经耷拉下来,连半米都围不起来。晃动着的锈红色的裂砖像是踩一脚就化成滚滚灰迹的样子。黑水泥浆在脚底慢慢泥泞起来,大片密集的野草轻轻的摇曳在这无风的天里,诡异的厉害。

  硫磺味越来越浓了,甚至让我听到了嗞拉冒烟的声音,越喘,呼吸越困难。

  渐渐的我连视线都模糊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行走在冰雪中,白茫茫的四处是呼啸的寒风,粘腻的雨雪,麻木的身体,但却恐惧的心。

  因为明知道再往前就会雪崩,你就会被掩埋在那群白雪之中,让你无法喘息,雨雪渗入你的口鼻,你张口不能言,你睁眼不能视,你耳听却翁鸣,眼眶肿胀的厉害,你开始担心会被压的七窍流血,心肺全裂。

  康斯坦丁。

  是大感惊慌,下意识去唤他。可是这一声却被含在了嘴里。

  我张嘴,却发不出声。我回头,却看不见人。

  到底是什么时候起的雾?我头皮发麻,寒碜一个接着一个,我不敢动,连呼吸都屛住。

  不对了。所有的都不对了。

  耳边是乌鸦悲鸣的吱嘎,翅膀拍打的声音像极了深夜里熟睡中惊醒你的掉落物,不停断的敲击着我的神经,我下巴骨一抖一抖,就像是筛着簸箕里的谷子,咯咯巴巴的响。

  脚下有东西一只接着一只得窜过来,又窜过去。

  我站在原地,不敢跑,不敢动。

  我继续尝试发声,就像是被割住了舌头,僵直发麻,声带也像是划破了一样,动一下血腥弥漫过喉咙,疼的我直流泪。

  从心底里发出来的悲悯感,就像是垂死之人的绝望,大脑惨白。

  突然之间,一抹巨大的黑影从我身边一闪而过,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羽翼所扇出巨大的风力,毛茸茸的表毛,还带着模糊不清的花纹,冰冷粘腻的液体啪嗒一声,从头顶打下来,顺着我额头一直滑落在我的鼻尖。

  我强忍胃里的翻涌,就像是有只□□藏在你的胃里,咕噜咕噜的叫。

  我伸手去摸,黄绿色的汁液散发着腐臭的味道,我伸手去死命的抹,粘稠如浆糊般的粘在了指腹上,我喉咙热涌而上,却还是被压了下去。恶心到最后我眼眶酸的眼泪啪嗒啪嗒豆大的掉了下来,流过鼻尖残留的黄绿粘液,流过灰尘扑满的脸,流过被雾气堵塞的毛孔。

  我一边恶心的直流眼泪,一边恐惧的发着抖却还是不断的在心底说,要镇定要冷静。

  对!

  还可以进行游戏系统提示。

  我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但是十几秒过去,却什么都没有出现。

  ……

  我必须要找到康斯坦丁。

  我连着深吸了几口,一鼻子的硫磺味,闭紧眼睛,努力的屏蔽所有累赘一样的感知。

  我必须要发出声。

  翅膀的呼扇声在耳边忽远忽近,腥臭味也时有时消。这一切都不断的打扰着我。

  不行!我紧锁双眉。双拳握得镫紧。

  我张嘴努力的要发出声音。

  失败。

  再一次。

  失败。

  再一次。

  失败。

  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为什么怎么样都发不出声音,如果我不出声,康斯坦丁怎么能找到我,翅膀的拍打声就近在咫尺,我要怎么样。

  等等!

  我镫紧的手松了松。

  我可以动了!我发现自己可以动了!我不禁一喜,我尝试着去转动身子。

  小心翼翼的侧过一点,再一点。

  只是余光不经意的一扫,一个血盆大口豌豆大的数十只眼睛,卷起的毛绒长须,散发着绿光的瞳孔,无数密密麻麻的小洞,那洞里还布满了成千上万条蠕动的白虫子,洞口就像是火烧过的长针,密密麻麻的扎过来,小洞的一圈是焦黑的火灰,着实庞然大物。

  它一个张嘴,血盆大口粘连着条条黄绿色的汁液,舌头是分叉的像三叉戟一样。

  完蛋了!我心中大惊!除了恐惧和绝望还有一种窒息的压抑迅速从脑皮冲荡全身。

  因为我看到那三叉戟一样舌苔浓积的像是青石板上堆积了十年的青苔,它正直直的冲着我袭来。

  此刻,我大脑只有一个信号——跑!

  康斯坦丁16

  脚下的麻木就像是打了过量的麻醉剂,只是大脑支配下的机械动作,我知道我现在的姿势一定很可笑。

  怪物紧追不舍,我能感觉到它呼出的鼻息像是巨大的海风,能吹翻单薄的船只。呼啸的腥臭的散发着阵阵的低吼,像是两个人厮打后瘫坐在地愤恨的喘息。

  我猜不出这个怪物是想把我直吞下肚还是咀嚼轻咬。我往北跑竭力的跑,破败的令人闻风丧胆令出租车司机逃之夭夭不敢多呆的莫加纳教堂近在咫尺,泥泞的黑沼已经在脚底越来越远,相连的是踩上去咯吱咯吱的石板。

  我拿出一个业余运动员的素养实在是跑不动了,我只想钻进眼前那虚掩的大门后,不管那怪物能不能撞碎,我只想趁着那少得可怜的功夫儿找到一块可以藏身的地方。

  我不能等着康斯坦丁了,或许他此刻也正面临着我现在所面对的困境,即便他很厉害,但是这个时候我

  才是能救到自己的那个英雄。

  还有两米左右,我实在没劲了,我心中一动,瞅准了大门的位置,咬紧牙关,闭眼一个纵身跳,其实以我的身体素质是压根跳不过两米的,但是教堂的大门近在咫尺,身后的怪物几次挂住我的头发,我只能最后一试。

  但是——

  我绝望的瞅了一眼还有半米左右的教堂大门,如果不是情况危急,我估计会起身拍掌叫好,这大概是我人生记忆里最好的一次跳远成绩。

  黑色的乌云翻滚在天际,就像是被石墨压下来,一点一点,让我觉得那头顶的乌黑越来越近,云层上像是盘旋着无数的乌鸦,嘈杂,聒噪,诡异,绝望。到处都是绝望的气息,吱呀作响的是身后破旧腐蚀了的教堂大门,像是对我最后的时刻做出的一种回应。

  我已经筋疲力尽到了极致,恐惧让我浑身酥软,拼命的狂奔让我用尽了体能,压抑的环境让我有一种下一秒就是死亡的错觉。

  怪物就在我的身后,他停在那里,头离我只有半米的距离,就是这样的距离,是生的半米,也是死的半米,前面是生,后面便是死。可是系统并没有留情,它只是略显公平的站在了中立的立场,但是我此刻却觉得,中立的天平已经像死亡那头倾斜。

  它的鼻子是凸起的三角形,密密麻麻的洞口看的我如坠深渊,密集恐惧症在这一刻瞬间爆发,我闭着眼睛,等待着他最后的喘息,然后等待着他一口把我吃掉。

  它一定是在欣赏着它的猎物——此刻趴在地上摔得酸痛的我。

  粘液噼里啪啦的掉落在我的背上,我的头发上,刺激着我的每一处神经,我不知道地狱是什么样,但是此刻于我而言就是地狱。

  呼啦一声,他巨大的黑色的羽翼像是两把硕大的蒲扇,浑圆的带着茸毛的翅膀狠狠的用力地拍了两下,扇出的风将吹的脸皮都在发颤。

  他的头马上就要探到教堂的台阶上。

  我紧闭双眼,我知道这大概是我最后的一刻。这一刻,什么顾家产业,什么重拾辉煌都不重要了,我只想好好的享受我的人生,想听到康斯坦丁迟迟没有说出口的情话。

  一声刺耳的嘶吼划破了我的耳膜,痛,翁鸣。我眯出一条缝,只看到那恶心的粘满的粘液的大口正迅速的像我袭来。

  我的身子彻底放松下来,那丑陋的令人作呕的怪物的逼近陡然唤醒我内心里乌鸦飞绕无枝可依的凄凉,内心发出了最后筋疲力尽沙哑绝望的唳鸣,像是被一箭穿心射下来的孤鸟。永别了,康斯坦丁。醒目而恶心的绿色汁液像是喷溅出的火山燃烧着我的双眼,心如死灰了。我瞪目而视等待着血腥漫天那一瞬游戏的结束。

  只是我意想中的痛苦似乎迟迟未来,只有那怪物在身后撕心裂肺般的哀嚎,我一个冷颤忙扭头看去,只见那怪物不知道被什么力量弹退到十几米,迷雾早就潇洒了,焦黑的荒土从地下爬出来密密麻麻的黑虫,他们井然有序,有条不紊,黑压压,密麻麻的齐齐像那个怪物爬去。

  那是台阶以下,台阶以上丁点的虫子都没有。我最怕虫子了,我慌乱的像身后的门靠去。

  只是喘息的功夫儿,那硕大如象的怪物竟然被吞的骨头不剩,在我大惊失色中,那些黑色的虫子又齐刷刷的就地而匿,不一会儿就什么都没有了。四野阒然,幽静死寂。

  我呆坐在那里,一时间断了思绪。

  “妮可!”康斯坦丁的突然出现,让我还以为是进了让人做梦的鬼圈。

  我发红的眼圈像是灌入了白醋,又酸又辣,控制不住的噗噗的流下眼泪,我撑起身子,半跪着站了起来。

  他风尘仆仆的来,眉眼间的俊朗是闪烁的星光,让我有些移不开视线,他有些狼狈,但是再怎么狼狈都不会像我这样一身的腥臭裹了一身的绿液,我一时间竟有些自卑,我不想让他过来,我不想让他闻到我身上的腥臭,我也不想去抱他然后把这恶心的粘液牵连到他的身上 。

  我扯动着沙哑的喉咙冲他喊道:“你别过来!”

  停在一米开外的康斯坦丁不知所措的驻在原地,他一边的嘴巴和眉毛往中心拧了拧,“你怎么了?”

  “求你了,不要过来。”我一开口,就带着哭腔。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自认为不是矫情多事的女人,可是此刻我却觉得无尽的累,此刻的我一点都不像平日,我只觉得自己狼狈且恶心。

  “我觉得我恶心,约翰。”眼泪潺潺的流,我望着他有些迷茫无措。

  “去他妈的恶心。”康斯坦丁听到我话的下一秒大步一迈不由分说的跨过来抓住我的肩膀,毫不在意被黏在手上的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