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平第一次面对我的拒绝,不由愣了下,突然想起我和孟昀的那个传闻,脸色又戏剧性地缓和起来,“呵呵,李丽华不是不在吗?荆沙,你别怨我老是使唤你,我这是在培养你,做个出纳有什么前景呢,是不是?”
那夜后,公司就有了我和孟昀的传言,当然,我从来不理会。
“我今天真的有事,如果不着急,我明天做。”
何平看我给了他台阶,也就充好人,“没错,下着雨,早点回家吧。”
当舍的车载着我开出院子的时候,我想我看到了孟昀,他的车迎面驶过来,隔着迷蒙的雨痕,我看到他一脸严峻。
我当然知道“日记门”丑闻,知道他目前的日子不好过。上次应酬完日本人,吴经理送我回家,说,你可能不习惯这种场合,但孟总其实是对你好。合同签下来,你有一笔不薄的提成。我说我不要。他说,到这种地方是客户的要求,我们也没有办法,现在生意难做啊……但我已经不厌恶孟昀,我甚至有点同情他。他有高远的目标,可是在实现的路上,每一步都陷入泥淖。
我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车子,直至在视线里消失。
“原来你在华诚做事。”舍说。
华诚现在倒是出名了,我苦笑,“你也知道我们老板的事?”
“都知道。”
“负面效应挺大的,销售部很为难,原本已经敲定的单子现在都成了未知数。”
“我们公司的项目,他大概也要出局。”
我没有惊讶,只是略略叹了口气。这家公司的管理与运作方式我并不看好,但是,我依然要站在公司这边,维护他的形象,毕竟是孟昀将我招进来,给了我坐写字楼的机会。
“你待了几年?”
“也就一年多一点吧。”
“顺心吗?我的意思是,你要愿意,可以到我们公司来,我跟妈妈说声就好。华诚,在这风雨飘摇中,多半撑不下去。”
我遽然抬起头,半晌后说:“不,我哪儿都不愿去。”
雨越下越大,顷刻,天地淹没在一片铅灰中。
开了一阵,我感觉他上了林荫道。我没有问他要带我去哪里,哪里都不重要,遇到他,就是一个跟往事握手的过程。
我十七岁那一年,遇到了他哥哥。那时候,我在hw女中念书。我们学校附近有一条很长很宽阔的林荫道,放学后,我总要过去走一走,找张木椅坐一坐。黄昏,那些正在消失的时光是多么美啊。浮云游在树梢,阳光倾下金色的流沙,草然落在了颊上。
我们都紧张急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听到彼此心脏惨烈地扑腾声。后来,觉把我拥在了怀里,说:“沙沙,我不知道为什么好喜欢你,我想天天跟你在一起,把你像块手帕似的叠叠装在口袋里,或者像背个包似的,捆在身上,我要你一直一直跟着我……”
我没有觉那么强烈的体验,但是感动。一直以来,我的生活单调寡味,父亲对我期望很高,虽然爱我,但是表现方式相当严苛。我为了讨他欢心,习惯了把冷暖往心里装,让喜怒不形于色。渐渐地,就觉得与世界有了隔膜,但觉却用他的热情轻松地穿越了它。
“你会不会想我?上课的时候,睡觉的时候?”觉骑着车载我回家。
“不会。”
“真不公平。”觉放慢速度,赌气道:“你难道觉得我不够资格让你想念吗?我做着试卷,就想在卷面上写满你的名字;看着课本,就会看到课本上浮出你的笑脸。晚上,我想,明天下午六点半才能见到你,要二十多个小时呢?多漫长。你为什么不像我一样呢?”
“我,我怕影响学习。”我犹豫了下,还是把家里的变故告诉他,“我三岁的时候,妈妈因为被同事怀疑偷了钱,以死证明清白。我爸爸在一次工伤中,伤了腿,成了瘸子,厂里赔了几万块后就把他扫地出门。我爸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穷,他希望我出人头地,所以,对我的功课看得很紧。我有时候也会想起你,但只要有这个念头,我就会狠狠掐自己一把,让自己脑子清楚。我不能像你那样,要是考砸了,爸爸会打死我的。”
“你真可怜,那,就别想我了。”
我把脑袋轻轻搁在他背上,说:“等我考上大学,我再好好想你,补偿你!”
他笑道:“你以为补偿得了吗?当你想我的时候我还在想你,你不想我,我仍在想你,你欠我欠到不知哪里去了,把你下辈子搭上都不知够不够。”
时隔多年,往事成烟,我每每想起这句话,都会怀着苦涩的甜蜜。他再不能想我了,我呢,还在想着他。觉,我们总算两讫了吧。
我十七岁生日,按惯例,爸爸要请我下馆子,看电影,我怕觉等我,就给他打电话。
当听筒里传出“hello”时,我几乎立刻断定是觉。
“端木吗?我是荆沙,明天放学后爸爸会到学校来找我,所以,你别等我了。”
“哦,你等下啊哥你的电话!”
原来他还有个弟弟,我好一阵尴尬。
“沙沙?”觉听出是我,难掩惊喜,“你稍等下啊。”他转移到自己房间接分机去了。
“沙沙,你终于想我了?”
“不是的。”我有点急,我不能打太长时间的电话,否则爸爸会发觉的。我把刚才跟他弟弟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总之你不要等我了。我要挂了啊。”
“等等!”觉却很郑重地说,“晚上八点我在老地方等你。我不管你来不来,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