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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作品: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作者:希望之舟|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20:15:47|下载: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TXT下载
  “不能。”他几乎是暴喝,“你不能这样,我要你去北京,考一流的大学,你要让我骄傲。”

  老师又一次亲吻我,“晓苏,你要考到了北京,暑假的时候,我带你出去玩。”

  那一年,我没有如愿考上北大,填志愿的时候,妈妈为求保险填了上海财经。我考上了,也庆幸妈妈英明,因为我的成绩的确离北大还有不少的距离。

  老师大抵也是高兴的。架不住我的央求,还是带我出去玩了。

  这是我第一次与老师出远门,我背起行囊上火车的时候,激动得就像与人私奔。老师倒是很沉默。夜里,我醒来,看到他还未睡,就坐在过道旁的折叠座上。他的身影在夜行列车的窗子上一点点映了出来,是那样的萧条。

  “老师,老师……”我在铺位上轻轻叫他。他走到我身边,说:“睡不着?”

  “你在想什么?”我问他。

  他有点不好意思,后来凑近我说:“我在做白日梦,梦见别人通知我,说出了意外,把我的成绩同别人的搞混了,我其实考上了研……”

  “老师,这很重要吗?”

  “嗯,怎么说呢,这是我改变自己生活的一种努力。”

  “你不喜欢做老师?”

  “不是不喜欢做老师,只是不喜欢那个环境。我们老师没你们想象得神圣。一样的鸡零狗碎,追求的就是职称、房子、票子,你要想活得不一样点,会被目为异类。生活是泥淖,要不及早离开,早晚会在庸俗中同流。可是改变自己的生活又是很难的一件事,不啻一场革命。所以,晓苏,你要在人生开始的时候安排好自己。”

  “哦。”我其实并没怎么听懂,“老师,你还有机会的。”

  老师低头苦笑了下,说:“我上次是孤注一掷偷偷考的,我妈妈知道我差点弄丢了饭碗,气得不得了,坚决不允许我再做这样的事。机会稍纵即逝,只能怨我没把握住。”

  “那么,我上完大学就回来。”

  老师又苦笑了下,“晓苏,将来的事我们先不说。”

  “可是这很重要啊。我们要在一起的。”

  “外面的世界很广阔,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你对老师只是一时迷恋。”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简直太可恶了。”我气极,钻到被窝里,拉上被子,不理他。

  “好啦,算老师说错了。”老师扯下被子,又问我,“你学金融,将来打算做什么?有什么梦想吗?”

  “嗯……开个小店吧,自己做老板。”

  “没出息,就这还能叫梦想。”他点点我鼻子。

  但这就是我的梦想,我想也是所有人的梦想那代表自由地生活。我们可以不去考虑父母的唠叨,可以不去在意社会的约定,可以不去想养老保险不去管明天的饭碗在哪里,我们要随心所欲地活着。因为不可能,所以这理想很高贵。

  “你的理想是什么?”我问老师。

  老师沉默了下,而后艰难地摇了摇头。

  我们在丹巴藏区住了有一个多礼拜。那真是个神仙一样的好地方。那里有阳光下凛冽耀眼的雪山,水波交错的溪流,大片大片绿色的草地,星星点点的花,还有,无数的通往未知的道路,沧桑得露出历史褶皱的山,以及淳朴善良的藏民。他们的眼睛是你从未见过的真诚。

  我跟老师就借住在一户藏民家。因为当地穷,所以租金只是象征性的。白天,老师写生;我在附近逗留。

  我喜欢仰望雪山发呆。雪山,有着永远不会消融的积雪,积雪的光芒又使她永远不会有黑暗降临。那么寒冷,那么遥远,那么耀眼,足让你心生敬畏。人类的足迹不足以到达,因为那是神的居所。神高高在上,人享受她的福荫。

  老师笔下的画也出现了纯净的质地,它们神秘、优雅,高于尘世。美人谷的画我保存了一张,那上面有我顶喜欢的蓝天和雪山,还有冲向高空的歌特式的碉楼。你看着它会心生感动,因为它有一种向上的力量。

  晚上,我们跟主人扎西一家吃饭,听他们说话,听不懂,但不妨碍交流,因为有善意。有个傍晚,老师比画着要求扎西讲他和他妻子的爱情故事。扎西有点羞涩,说不出什么,最后决定跟妻子跳一支舞补偿我们的好奇心。

  他们隆重对待,换上了他们最好的衣服。扎西是一席绛紫色的藏袍,他妻子则换上了结婚时穿的百褶裙。他们手勾着手,在自己哼唱的节拍中悠扬起舞。百褶裙像伞一样张开来,旋转,再旋转,美到了极点。

  在舞蹈中,扎西夫妻仿佛回到了青春时光,脸上绽着幸福的红光。他示意我们也加入他们。老师就拉起我,学着他们的样子笨拙地舞动。

  扎西的妻子把她的“巴惹”(头帕)戴到我头上。老师因为好奇,把巴惹摘下来看。巴惹上绣有彩色丝线,四角都有花卉图案,当地少女多用此装饰。老师用艺术的眼光欣赏,连连赞叹工艺的美妙。扎西他们却在边上笑,并起哄要我们亲吻。经过翻译,我们才明白,一个男人抢走了少女的头帕就是在向她示爱。扎西他们早看出我们不是兄妹,而他们觉得男女相爱是世界上顶美好的事情,所以他们乐意成全。

  老师拉我到露台。后边是神圣的雪山,我们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眼里月亮的身影。

  老师无限怅惘地说:要是回不去该多么好。

  我说:那就让我们留下吧。

  “我的小傻瓜。”老师反复亲我。他的嘴唇滚烫,唇腔间有急促的风走过。

  我要老师等我四年,但是在我大三的时候,他决定不再等我。结婚前,他给我写了份短信:老师始终只是老师……

  我的痛苦难以名状。曾经不甘心地去学校找他。在校门口的柳荫下,我远远看着他一步步走来,清晨黄暖的光线照亮他半边清癯的脸庞,那一刻,我浑身震颤,连呼吸都困难。我的心在高傲地说:别留恋,离开他,连恨都不要。

  但我无法动弹。只能任泪水卡在眼眶,让阳光曝光一切隐秘。他不再是我的老师,但我依然爱他。

  毕业后,我在上海待了两年,还是去了北京,好像冥冥中受什么牵引。但实际上,北京跟上海又有什么区别?我只是活我自己。

  一年又一年,忙碌着,麻痹着;情感结疤,往事不痛。我嬉笑怒骂、游戏人生,活得潇洒,其实虚无。

  第二章 我一直都在这里

  这些年我一直都在这里

  你知道你来了我才敢老去

  摘自网络

  【荆沙】

  如果不是代小丽去便利店值班,大概就不会遇到端木舍。

  然而碰到他,我也只能坦然。记忆从来不曾远去,只是被水泥浇筑而已。

  把那水泥塑像拆掉,十八岁,并不似自己以为的那么不忍逼视。青春之所以残酷,只是我们承受不了平淡。就像越是年轻的人越向往死亡。

  死亡在年轻的怀想里充满诗意。轻飘,如一场再生。

  而我,已经远远离开。将时光踏在身后,迎接每一季的波浪,接受命运。

  当舍说:能转下脸吗?把左边的头发撩到耳朵后

  在昏沉的灯光下,我出现短暂的恍惚。

  舍跟觉太像太像,不仅有几乎一样的脸庞,还有几乎一样的声线。那时候,同时面对他们两个,你会恐惧,没错,这样的孩子,尘世只能留一个。我们太庸常,不能承受两份同样精致的礼物。

  我抓着安全套,几乎是有些痴迷地盯着他。

  我不是在看他,我只是在看觉。舍是觉的参照物,可以让我从容把握走掉的那些年觉的成长轮廓。

  他该和舍一样吧。身材挺拔,风姿挺秀,如涧上松,如林间风。我嘴角牵动了下,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欣慰,觉,毕竟没走。毕竟有一个血脉在延续他未竟的旅程。

  当舍说出那句冰激凌的俏皮话时,我已经穿过岁月与觉站在了一起。那个时候,林荫路的黄悠游逛的时候,忽然发现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公司华诚。这家公司我从来没听说过。果然,他的展台前也一如它的名声,人丁寥落。大概是出于同病相怜的心理,我过去捧场。

  在展板前,仔细看他们公司的介绍、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