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眼前只想到可以通过这个人接触到乔杜。
所以她可以在这个陌生人面前放松下来。即使他是投资方,但他看上去没有半点有钱人的架子与优越感。
她说,“如果我说,我经常在心里自己对自己说话,像人格分裂一样,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没有人不期望朋友,只是成长环境会让某些人个性内向一样。”
“就像小动物一样,在陌生环境里,伸出爪子试探一下水温,又赶紧地缩回去。是吗?”他笑起来。席羚注意到,他手腕上没戴腕表,只穿着普通的浅色衬衣,像最寻常的邻家男子,然而十分英俊。她心想,如果自己是普通人家的
孩子,没有外婆那样对异性如临大敌严加监控的管教,也许自己也会遇上这样的人,成为朋友,这样交谈着。
但是已经不可能了。
她遇上的第一个男人就是萧纪友。
他不成熟,他挥霍自己的才华,他想要做一番事业却又受制于人。他并不完美,但那就是她第一个爱上的人。
ivan注意到她在发呆,低头看她的脸,“水温太高,已经缩回去了?”
她一怔,又明白过来是他刚才的比喻,于是摇摇头。
这时身后有人喊,他回头应了一声,又转过脸看她,“我要走开一下。”
席羚点点头,“很高兴认识你。”
他微笑着伸出没有端着酒杯的那只手,“我也是。”
这时有身着黑色皱褶花朵小礼服的女子上前,轻声地喊着ivan,又将手自然地放入他的手臂间。她看定席羚,向她微笑。
ivan说,“这是我女朋友,vera。”
又指着席羚说,“这是……你叫什么名字?”
“席羚。”
ivan露出了“终于知道你名字了”的表情。
vera朝席羚伸出手,手指修长,指甲光洁,保养得极好。这是典型的名门闺秀,连笑容,都是无懈可击的美。
这时席羚突然接到电话,她低声说,“不好意思。”然后便转身,边听电话边离开他们的视线。
ivan和vera两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vera又抬头看他,手往他的手臂内再探入一点,微笑着说,“我们走吧?他们等着你开香槟呢。”
black j四人在后台,透过屏幕看到前台的情况。前台的“安可”声,如潮浪起伏,绵绵不绝于耳,回声荡漾。内场区的,外场区的,看台区的歌迷,开始玩起人浪。
他们盯着屏幕,专注地看。
过去多少场演唱会,他们在屏幕上,笑着看粉丝们玩人浪,声嘶力竭地喊着“安可”,喊着他们的名字,或是自发地组织唱起某首代表作。那时候,是多么的欢乐。
但是他们都知道,这是最后一场演唱会了。
粉丝们的安可声,仿佛自遥遥彼岸传来。
汗水自司晋的前额上滴落,沿着脖项,流入领口内。他只是咬牙沉默,闭上双眼,掩住那双神情悲伤的眼睛。弥嘉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喝着水,修长的手指将矿泉水瓶捏得几近变形。
光黎在一旁,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手中的鼓槌,目光在室内各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屏幕上。
这是他初次登上大舞台,更是第一次听到粉丝们的呐喊声尖叫声安可声,看到他们疯狂流泪的模样。
这种感觉……真好。
萧纪友抽完一支
烟,将它摁灭在烟灰缸中。弥嘉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
这次以后,他们就不再是队友身份了。
萧纪友拿出手机,播下席羚的号码。短暂的嘟嘟声之后,席羚的声音传来。
他轻轻推开休息室的门,沿着白色走廊,往舞台方向走去。越接近,粉丝们的安可声便越响。他将手机送向半空中,停留了半分钟,任由那声浪扑面而来,刷刷刷地冲向电话那头。
然后,他将手机放回耳边,“那是站在舞台上才会听到的声音。席羚,你听到了吗?”
花园一角,席羚站在泳池旁,头顶是大片的树影和灯色,耳边远远近近交织着人们的浅笑声与交谈声。但只有电话那头,从观众席上传来的声浪,比她所身处的现实更为真切,将她团团裹住。
她抬头,只见泳池上方水光点点,像是火星的碎片,生出盎然的温暖的光。不期然的,她露出了微笑。
庆功宴(上)
安可曲结束后,弥嘉眼里含着泪水,高高伸出两边手臂。萧纪友和司晋从左右两边上前来,牵住了她的手。粉丝们声嘶力竭地尖叫与恸哭。
她不发一言,只是左右看了一眼萧纪友和司晋,然后将手抽出,将架子上的麦克风摘下来,俯身,放在舞台前方,然后轻轻吻着舞台的地板。良久,抬起身体,站起。
大屏幕上所见,她眼角的泪水已经留下。
场馆内已是喊叫声连成一片。
光黎走上前,站在萧纪友身旁。
四人齐齐向着台下深深鞠躬。
粉丝们哭得不能自已。
舞台向下方降落,场馆依旧黑暗,只剩下歌迷们的呐喊声与泪水。没有人愿意离开自己的座位。似乎他们依然留在这里,black j就会回来,甚至消失在舞台上的乐戈,也会带着腼腆的笑容,重新走上来,调皮地告诉大家,他不过是去国外采风了,说他又找到了一些写歌的灵感。
这场演唱会,没有庆功宴。
因为对black j几人来说,这并非是值得庆贺的事情。但乔杜还是安排了他们几人出席一个小型的宴会。只有他们几人和工作人员,没有媒体,以及乔杜的一些朋友。
已是夜里,但酒宴所在的私人会所,依然可见到不少城中名人熟悉的面孔。他们与乔杜打招呼,像极要好的朋友,又向随同出行的乔希汶投以艳羡的目光。夸赞他好福气,有这样美丽而出色的女儿,乔希汶成熟地微笑,平静地与人周旋着。
这小型酒会上,主角本是black j几人,但几人却是意兴阑珊,尤其司晋和弥嘉,更是一言不发,坐得很远,互相不看对方,只盯着落地窗外层叠闪耀的高楼。
不少对娱乐圈新闻感兴趣的来宾,看见二人的反应,便越发觉得印证了某些八卦杂志的说法,认定弥嘉,司晋和萧纪友三人之间,必定有所羁绊。
也许乐戈曾充当了他们三人之间的平衡吧。而此时,孑然一身,丝毫不受过往牵绊的,就只有作为新人的光黎了——起码,大家是这么想的。毕竟,谁又知道光黎的过去和内心呢?
光黎倒了酒,向乔杜敬酒。
乔杜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与司晋相当的出色容貌,但更渴望成功,更容易被驯服,更懂得说讨好人的话。这样的人,更擅长于和媒体打交道,更适合在这个圈子里生存。
他又如何会想到,还在不久之前,这样一个男孩子,仍在毫无野心地偶尔玩票玩玩乐队,经营着一家半死不活的独立唱片行。
谁说人是不会被改变的。
此时,光黎向乔杜微笑着,说他感谢自己给予他一个机会,说希望日后能有更多的机会。说
着,昂头将杯中酒喝完。
乔杜看着他的眼睛,他喜欢这样渴求成功的年轻人。他们的眼睛,是猎兽般的眼睛。
然而萧纪友的眼神,更为复杂。
他端着酒杯独饮,但偶尔也上前与音乐产业的其他大佬微笑着打招呼,聊着业界动态。——他原本就在乔杜身边长大,对这一切再熟悉不过。与他未曾谋面的人,会认为他是只沉浸于音阶的人,见面后才发觉,这原本就是一个包含了多面性的个体。
此刻,他与身边人谈笑风生着。
弥嘉踱上前,双颊微醺,突兀地对他说,“你觉得你逃避就可以了?”她的声音有点大,引得周围的人纷纷转过头来。萧纪友看了她一眼,和身边的人微笑地说了声抱歉,站起来拉过她,“你喝太多了。”
她又笑,“我们对乐戈闭口不谈,就好像他不曾存在过一样,还找来新人……”说着,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你以为只有你和司晋伤心吗?我伤心的时候,打电话给你们,又有谁理会过我……”
四周开始有人将目光投过来看他们俩。
突然有人笑着上前,亲昵地挽住弥嘉的手,“好姐姐,总算找到你了。我的同学想要一个你的签名呢,快,我们到那边去弄一个给他吧。”
是乔希汶及时出现,若无其事地拉着弥嘉的手,浅笑着将她拉走。她的目光向上,正迎向萧纪友的,又飞快转身而去。
萧纪友在心里想:乔杜的这个女儿,不过比席羚大三年,却拥有比她好的一切。更出色的教育,更高的学历,更广的人脉,更利索的社交手腕。
他不再有心思和身边人喝酒,便走到落地窗前独饮。
“很美的夜色呢。”
司晋突然在他身后说话。他转过身来,见司晋已经站在他身旁。
萧纪友接过话,“是啊。有时候觉得我们这些人,就像蚊虫一样,迷恋着这夜晚的灯光,简直无可救药了。”
“艺人,原本就是靠为人们营造出梦的幻觉为生的一个物种啊。”司晋说的这番话,是以前萧纪友曾经说过的。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说出来,彼此都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当时同时在场听到这句话的人,乐戈和弥嘉,一个已经不在这昼夜不息的世上,一个则与他们俩产生了隔阂。
“弥嘉走了吗?”
“是,”萧纪友看了看大门的方向,“乔希汶及时出现,将她带走。”
“弥嘉的情绪不太稳定,乐戈的事情,还有你的事情,对她打击很大……”司晋似乎在斟酌着用词。萧纪友却发现,他们之间到底是有多久没有这样平静地聊过天了。也许乐戈的走,真的改变了一切。
他反问,“我的事情?”
司晋看他,“你和
席羚在一起的事情,乔杜、弥嘉……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全都知道。也许受打击的还有乔杜吧,他并不希望你和他曾经签约的艺人走在一起,更何况她还曾经跟伤人案有关。”
司晋并不清楚席羚和乔杜的关系,因此只单纯地从某个角度出发。曾经不顾他人感受的他,现在似乎开始学会真的关心别人了。
“弥嘉……不管她怎么想,她依旧会是我们的好队友。”
司晋听出来他不愿将话题引到席羚身上去。看来,萧纪友真的很重视她,甚至连会伤害到她的风言风语都不愿提及。
萧纪友又问,“那我们俩算是……冰释前嫌了吗?”
司晋无力地掀动嘴角笑,“也许当日,我对你完全操纵整支乐队风格走向而不满,但是现在还有什么意义呢?black j是再也不存在了。”
“如果能够重来的话,我希望自己能够多听听大家的意见。”
司晋举起杯子,“为了不能重来的black j。”
萧纪友笑,也举起杯子,“为了不能重来的black j。”
两人喝下酒,冰凉液体流过咽喉,是苦涩。
“说起为人们营造出梦的幻觉……”萧纪友转动着杯茎,“有句话也许不该我来说,不过你和你一个粉丝,是不是走得太近了?偶像和粉丝,原本就应该是活在不同世界的人,一旦走得太近,原本由偶像营造出来的梦境就会幻灭。”
司晋不语。他知道萧纪友说的是琉里的事。席羚和琉里是好友,也许因为这件事,还曾经为他们俩制造过不快也难说。
良久,他说,“我跟她,已经没有再见面,也没有联系了。”
“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这种话,但是让一个天真的女孩子伤心,对我们的名声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萧纪友自嘲地一笑,“不过这种话从我嘴里说出来,还真是够讽刺的。”
“不,我和她没有再见面,并不是由我提出的,是她的意愿。她一心一意地,要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愿意再和我这种人一起纠缠不清了。”
“那你呢?你还喜欢弥嘉吗?”
作者有话要说:让久未露面的乔希汶露露脸,浮上水面,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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