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社区,晚晴看见沿途匠心独具的林荫道,行经的地面皆是鹅卵石与砖石搭配铺设的精巧几何图形,略显古拙趣味,车窗外,每隔几分钟出现一栋别墅,别墅的外观设计各不相同,风格独特,绝对是低调奢华。
晚晴没有新奇、张望、或是紧张的情绪,她不晓得,即便放眼整个中国,龙泉山庄也是数一数二的豪宅区,每栋别墅价值逾千万,最好的一栋——她即将住的地方,价值甚至逾亿。
外物甚美,落入眼中,不过是繁芜纷扰,她经历的苦难,是打磨她的利器,足以使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女面对任何事,都能做到淡定从容。
好景美物一一闪过,她却彷如入定的老僧,不起波澜。
俞皓开车坐晚晴旁边,她的反应自然是一丝不落地入了他的眼,令他暗暗称奇。
装&逼的人,俞皓见得多了,有没有装,他一看便知。
正因为他看出晚晴不是装,所以才奇,她的反应哪里像十七岁,哪里像长期生活在巷店街?不像,一点不像,倒像是见惯大风大浪、稳坐钓鱼台的人,颇有点闲庭信步、处乱不惊的意思。
在她身上,他似乎看见了某种属于俞家老一辈的气质和风度,而这些是他这个新一代正牌俞家人尚欠缺的东西,需要不断的磨砺。
但,她并不是俞家人。
呵呵,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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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车子在一处依山傍水好风景的别墅车库前停下。
“终于到了!”俞皓伸个大懒腰,开了四五十分钟的车,累死人了。
晚晴望望前面缓缓开启的车库门和别墅,再看看后面曲径幽深路,她回想了一下路程,说:“俞皓哥,住这里是不是有点远?”
她考虑到去医院照顾姐姐的问题,还有以后上下课的时间。
俞皓晓得她担心什么,他开车进车库,“不远,离这儿不远,有一个地铁站,走过去大约十分钟就到了,坐地铁到你姐住的市内医院,大概1个小时这样。这栋别墅是小叔夏天避暑的地方,他不常住,我和小玥都是跟过来蹭住的。等到接近开学的时间,小叔和我会搬回市内,所以,你不用想那么多,反正现在是暑假,你这不有的是时间嘛。”
这么漂亮的别墅,却只是夏天避暑的地方……
晚晴颔首微笑,“有地铁实在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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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皓有钥匙,他门铃没按,直接开门进屋,晚晴跟着进。
与其他屋子的设计不同,这房子的玄关并不是开门直通客厅的那种,而是一个带鞋橱的转折台阶过道,它的功能像四合院的影壁。
晚晴跟随俞皓换鞋,转过两层台阶以后,进了客厅。
客厅风格简约明快,以黑白灰三色调为主,暗色系色调为辅,深红暖色调与大盆栽绿植为点缀,器物多为玻璃金属质地,吸顶灯是现代风格的时尚锥形灯,顶壁四周半嵌数个菱形小灯为辅助光源。
房如其人,尤其,物品、地面光洁如新,俞殷尚性格可见一斑。
晚晴扫视室内,逐一印证俞皓的说法,并记下每件物品摆放的位置。
忽而,她的视线定住了。
客厅落地玻璃窗的方向,居然放着一架钢琴!
不起波澜的心,瞬间激动,但是,不会有人明白晚晴的激动。
做梦是每个人的权利,晚晴也有自己隐秘的梦。
她羡慕别人家的孩子可以去少年宫学画画,学唱歌,学跳舞,学英语,学乐器,学航模……
她做的所有美梦,都与这些有关。
其中,令她印象最深的梦,是她穿着白色的小公主蓬蓬裙,坐在钢琴凳上弹钢琴,舞台的灯光照耀着她,台下是数不清的观众,她的妈妈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
指尖流泻串串美妙音符,所有人的表情为之痴迷,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句点,大家会爆发雷鸣般的掌声,妈妈会激动地站起来,使劲鼓掌,大声骄傲地告诉周围的人:这是我的女儿。
每次从钢琴梦中醒来,她都要埋在枕头里哭好久……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曾经,她坐在观众席底下当观众,看小学同学的少年宫汇报演出,同学的妈妈就是这样做的。
那晚回巷店街的小屋,瘦弱的晚晴躺在潮潮的床板上,陷入美梦,她羡慕,深深羡慕,羡慕到连梦境也复制了。
美梦太美好,现实太乌黑,美梦照进现实,身为孩童的晚晴惟有哭泣。
钢琴是晚晴向往的无数美梦之一。
这里有架钢琴,她多喜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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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的目光没有遗漏客厅角落正在擦拭物品的中年女人,她大概也听到了动静,转过头看向俞皓晚晴二人,然后麻利地走过来,打招呼,“小俞先生,您回来了。”
“介绍一下,这位是姜小姐。”说着,俞皓告诉晚晴,“她是王阿姨。”
“姜小姐,您好。”王阿姨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相貌普通,她系着围裙,神态恭敬,面带笑容。
晚晴立刻意识到,这家是有规矩的,她马上学习俞皓的应对姿态,微笑说道:“王阿姨,您好。”
“小叔在家吗?”俞皓问。
“俞先生和章小姐有事出门了,他临走前有交代,请您和姜小姐等他回来吃晚饭。”王阿姨笑看晚晴,“姜小姐,您的房间,我已经布置好了,您要不要先上去看一下?”
章小姐?小玥?
是章小玥,还是章玥?
晚晴心头有灵光闪过,却是不露声色,她无声望着俞皓,以目光询问。
“一起去看看。”俞皓兴致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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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阿姨领着二人上楼,边走边为晚晴介绍哪个房间住着谁,以及书房、大小露台在什么位置。
大露台是二楼顶层,二楼一共五间房,右边走廊尽头是书房,挨着书房的左卧室是俞殷尚的房间,左边走廊尽头是小露台,挨着小露台的卧室分别是俞皓和章小姐的房间,晚晴顺理成章入住俞殷尚的对门。
晚晴顺着她的介绍一一看去,先是认清各个房间的所有者,然后明了通向二楼露台的楼梯,最后望向廊道尽头的外面,那个摆着钢化玻璃桌和几只藤椅的小露台,再极目而眺,则是远处的碧绿青山,令人不得不叹心旷神怡。
当王阿姨开门,晚晴进入自己的房间,她不觉眼前一亮。
半墙的落地玻璃窗,使得室内采光度极佳,一进门,就感觉心胸敞亮,装修全部采用木质结构,低矮木床、可爱的大玩偶、书桌和梳妆桌,一应俱全,甚至,落地玻璃窗的边角还放着一只可坐人的秋千藤吊椅,勾起晚晴的幻想力,想象着一边欣赏落日,一边坐在吊椅里看书的情景。
“喜欢吗?”俞皓含笑问。
“喜欢。”晚晴眼不眨地望着房间里的布置,是真心实意地喜欢,这样的卧室,她的梦里从来没出现过。
“嘿嘿,喜欢就好。”俞皓把王阿姨打发下去准备午饭,自己和晚晴在房间玩。
他跑到吊椅旁,招呼晚晴过去,“晚晴过来这边试试。”
“我可以吗?”晚晴嘴里迟疑着,腿脚却有自我意识似地走了过去。
“哈哈,没事,你那么轻。我和小玥不选这个房间住,就是因为我们怕忍不住坐坏了这个吊椅。来吧,没事滴,我慢慢推你。”俞皓热情地说。
藤吊椅是凹形深,晚晴刚坐,立刻感觉到了不妥,现实没有想象美妙啊,她整个人像蜗牛一样缩了进去,别说看书了,荡秋千也很成问题,真的是个摆设来的。
她急忙想出来,晚了……
俞皓哈哈大笑地在后面把秋千吊椅推动,顿时,晚晴觉得自己像只球似地,被他推得忽上忽下。
被捉弄了……
“俞皓哥哥……”
俞皓一边推,一边大笑,“哈哈,中机关了吧,这个椅子原来是小叔房里的,我第一次来玩的时候,就中了一次招,被小叔捉弄得吱哇乱叫,我们家每个来度假的孩子都中过招。小叔摆到你房间,现在轮到你了,好玩不?”
晚晴被他晃荡得好无奈,“好玩,就是头有点晕、想吐。”
“啊?真的吗?”俞皓停手。
“真的。”语气幽幽。
俞皓赶紧扶晚晴出来,谁知,晚晴一出来,就把他往吊椅里按,俞皓没提防,被她按个结实地,当即陷了进去。
俞皓待要挣扎着站起,身旁却响起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即刻,他似被戳中g&点,身子一软,坐在吊椅里,半点儿不想起身了。
晚晴见状,使出吃奶的劲,用力推了一把,才将俞皓连着吊椅荡起来。
刚刚荡了点起色,便乐极生悲,只听得“叮啷”一声断裂,俞皓“嘭”地跌了个结实的屁&股蹲。
“哎哟我的妈呀……”
“哈哈哈哈……”
第十七章:世家贵公子
【名门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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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皓晚晴笑闹过后,共同决定把吊椅的连接处修好,方便以后继续祸害下一个。
俞皓躺在木地板上纳凉,大呼凉快。
晚晴也感觉蛮凉快,但是她前后左右,上下看完,并没有在房间里发现空调,只看见靠墙边的地板有两个网格盖盖住的洞口,凉风就是从洞口冒出的。
她站在洞口边,奇怪地问:“俞皓哥,空调装在哪里呀?”
“这屋不装空调,采用的是自然循环……”
俞皓刚起了个开头,晚晴立马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种技术,她在科技画报上看过介绍,是环保的屋顶自然通风器,不需要电,利用自然风力推动轻薄的涡轮叶片,产生离心力,转动涡轮,从而达到室内自然通风的目的。
原以为只是画报上的科技介绍,想不到她有一天亲身体验到了。
俞皓介绍得兴致勃勃,把原理从头到尾详细说了一遍,晚晴尽管早已明白工作原理,但她还是面带微笑倾听,没有打断俞皓的说话。
“……大概就是这些了,怎么样,不错吧?”俞皓满脸期盼地瞅着晚晴。
泼凉水的事情,晚晴是不做的,她觉得自己反应最好给力点,才对得起别人一腔热情。
晚晴用力点点头,语气强烈肯定,“哪里是不错,我觉得非常好,挺环保的。”
果然,一句话哄得俞皓心花怒放,眉开眼笑,“我也觉得挺环保的,关键是舒坦,比空调好多了。”
趁着俞皓开心,晚晴不动声色地说:“俞皓哥,我认识了你和俞叔叔,还没怎么认识小玥呢,连大名都不知道。刚才,我听王阿姨叫小玥——章小姐,她是叫章小玥呢,还是叫章玥呢?”
“她叫章玥,文章的章;玥嘛,是王字边,加个月亮的月,这个‘玥’呢,是古代的一种神珠。”说到这里,俞殷尚长叹,“唉,名不副实啊,怎么就取了个这样的名字呢。”
“小玥喜欢布娃娃吗?我会做针线手工活,能做布娃娃的小裙子哦。”
俞皓闻言,朗声大笑,“别,千万别,她不会喜欢的。”
晚晴佯装吃惊,“啊?为什么呀?”
“很简单啊,她和我一样大嘛。”
俞皓的说法,大部分与晚晴所想吻合,章玥十有八&九是她在珠宝店故意挑起争端、争吵的那个人。
真是人生何不相逢。
俞殷尚看起来年纪不大,俞皓叫他小堂叔,章玥和俞皓同龄,她却是俞皓的外甥女,这俞家的辈分和年龄差距够大的。
“俞皓哥……”
“哈哈,不用问了,我晓得你想问什么,是不是觉得我们家的年龄辈分奇怪啊?”
晚晴点头。
“嘿嘿,这个嘛,还要从我的两位爷爷说起……”
俞皓说得并不全面,有所保留,但是晚晴何等头脑,她稍微动一动脑筋,想一想关键之处,便大致猜明白了。
俞家解放前便是江浙世家大族,族谱可以上溯至唐朝,祖上子弟从政无数,现存康熙年间宗祠一座。
俞殷尚和俞皓这一支同出高高曾祖俞公一房,此公曾是江浙盐政大员,敛财有道,为后世子孙积累下可观财富。
高高曾祖往下,连续几代均是单传,到俞皓的曾爷爷时,终于花开两枝,生下两兄弟,这俩兄弟就是俞皓的大&爷爷俞致宗和小爷爷俞致正。
大&爷爷俞致正是嫡出长子,小爷爷俞致正是庶出次子,两人的年龄差距在二十岁左右,但是,兄弟间却很友爱。
大&爷爷没有继承家业,他参加了革命党,后加入中国共&产党,当时部队规定,除在参加革命前结婚的同志,其他的同志必须是团级以上干部才能结婚,大&爷爷是军级干部,但因为战争的关系,个人问题一拖再拖,直到建&国1952年军队干部评级以后结婚。他和大&奶奶恩爱,大&奶奶只生下俞皓的父亲俞德源,她于十多年前去世,大&爷爷目前年龄逾百,在京城的西山别墅养老。
小爷爷俞致正继承家业,他是名门之后,但没有从政,而是走了一条实业救国的道路,办厂兴业,建&国后,以红色资本家身份和俞家的海内外影响力,一步步进入政协和统战部的核心。
俞致正结桃花缘,一生女人不断,娶过四任太太,育有六子,其中第三任太太和她生育的第四、第五两个幼子在文&革中惨死,第四任太太是第三任太太的小妹,是俞致正的小&姨子,两人相差三四十,老夫少妻相伴至今。
俞殷尚排行第六,第四任太太所生,是俞致正最小的儿子,同时,他也是整个俞氏家族最小的叔辈,今年二十八岁整,与他同辈的宗族兄姐,两者间最小的差距也在二十岁以上。
俞致正老年得子,疼爱愈常,再者,年纪大的三个儿子全部从政,不适宜管理家族生意,因此,他名下的大部分产业归了俞殷尚。
章玥的母亲是俞家老三的女儿,年纪和俞皓的父亲俞德源差不多大,但论辈分,则差了一辈,和俞皓是平辈,同样得称呼俞殷尚一声小叔叔,章玥是外姓女,她得称呼俞殷尚为小舅公。
细细排下来,俞殷尚真正是岁数小辈分高的世家贵公子。
俞皓笼统说完大小俩爷爷的源流,晚晴表面面色如常,心里却暗暗惊讶,她惊讶的不是俞家家世,而是她一直称呼为“俞叔叔”的俞殷尚才二十八岁,她以为最起码得三十好几呢。
“‘俞叔叔’才28岁?”晚晴不信地反诘。
“是啊,谁让一个结婚早,一个结婚晚,一个老婆多,一个老婆少呢。”俞皓调侃地盯着晚晴,“别扭了?”
“嗯!”晚晴爽脆承认她的确是别扭,俞殷尚这年纪吧,是叔叔未满,哥哥嫌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太尴尬,
俞皓从地板上一跃而起,逼近晚晴,表情相当大男人,“我告诉你啊,你甭想叫他哥哥,我第一个不答应,好家伙,你要是叫他哥哥,我不是得低你一辈去了,这便宜可占大了。”
俞皓的大男人神情,晚晴并不陌生,段乔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露出这种表情,而她只需要乖乖地就好。
晚晴拿出做惯了的乖觉应对俞皓,她眼神柔波闪闪,表情温顺柔婉,微侧着头轻笑,“那我还是叫他叔叔吧,你是哥哥,俞皓哥哥。”
这样的女人是男人不可抗拒的,充分满足了男人心理,俞皓霎时飘然,举动不免稍加放肆,他亲昵地拍拍晚晴的头,“嘿嘿,乖,就这样叫。”
他的自来熟,令晚晴略有些不适,她不想弄僵气氛,勉强忍下,笑道:“俞皓哥,快到中午了,我想先洗头洗澡,然后再去吃饭。”
“那好,我先下去看看电视,你慢慢洗,王阿姨没那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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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皓一走,晚晴关上房门,安心地四处打量。
卧室的空间,是她不敢想象的大,比她和姐姐合住的斗室大了3倍不止,除了屋内可见的可爱少女风格的布置,进门的左手边是个深色小门,右手边的尽头是半扇毛玻璃做的门。
离晚晴最近的是深色小门,小门的外墙按着灯源开关按钮,晚晴怀着小孩剥糖纸地好奇心摁下开关,然后,推开深色小门。
柔和橘黄小灯普照下,衣服鞋帽俱全,甚至还有搭配的小包,晚晴翻了翻,东西不多,只有五六套,基本是小号的牛仔裤和t恤,鞋帽包的款式亦是运动型的,没有女性内衣裤,准备的东西恰如其分,不会显得冒昧,也不会显得唐突,足见这家主人准备得用心。
晚晴默默在心里谢谢俞殷尚,不过,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先穿今天和俞皓在商场买的衣服,明天再换这些新的。
右手边尽头的毛玻璃门是卫生间,设有坐&式马桶和浴缸,洗浴用品俱全,崭新的毛巾挂在架子上,一切规规矩矩的,像样品卫生间。
晚晴从包里翻出自个买的洗浴用品,一齐摆了上去,把富余的地方挤得满满当当,打破了“样品”的格局,增添几分生活的气息。
扫视自己的“杰作”,晚晴满意地笑了,这才像人住的地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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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吹干长发下楼的时候,王阿姨的饭菜正好上桌,俞皓肚子饿得肚子打鼓,招呼她坐下后,两人直接开吃。
晚晴不知是真饿了,还是王阿姨手艺好,一向胃口小的晚晴竟然吃了两碗饭,俞皓是大男孩,他的食量不用说,于是俞皓主打,晚晴副攻,两人合力,把三菜一汤扫了个干净。
饭后,晚晴打电话告诉姐姐因为要等俞叔叔,所以明天再去医院看她,陪护阿姨的工钱明天再付,然后她和姐姐随意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医院陪病人,再怎么睡,都不会踏实,晚晴和俞皓用完午饭后,各自回房午休,剩下打扫的活儿是王阿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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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的窗帘厚重,拉上以后,整个房间彻底暗了,适宜睡眠。
这一觉,晚晴睡得依旧不踏实,数度感觉&醒了,却怎么也睁不开眼,仿佛有种无形的桎梏困着她,她无法挣脱,不得不陷在睡眠中。
最后,她终于是睁开眼醒来,喉咙又干得冒火,整个人恹恹地,没有精神,头沉沉地发热,像是隐隐有了病兆。
房间里没有开水,晚晴实在渴得厉害,她强撑着起身,去楼下找水喝。
开门,明亮的光线铺天盖地涌&入,瞬间刺得晚晴视线一片模糊。
晚晴脚下无力,歪在门边眯了一会眼,等待那股想晕倒的劲儿缓过去,才靠着感觉往楼下走。
楼下没人,四处静悄悄,晚晴经客厅落地窗时,恍惚看见王阿姨背着身在花园里修剪枝叶。
晚晴昏昏沉沉,难受得很,她没有旁的心思关注别人如何,她现在只想找到水喝。
头部晕热蒸发了晚晴的思考力,房间又大又陌生,她只觉走得十分不耐烦,连杯水都找不着……
脚下发飘,晚晴摸&到餐厅冰箱前,打开里面翻找,但是,翻不出凉水,只有一罐一罐的饮料。
聊胜于无吧,不管怎样,能喝到水就好。
晚晴这么想着,拉开盖子,将罐装饮料往嘴里灌。
灌第一口,晚晴立刻知道错了,是啤酒……
对于啤酒,她有一种下意识地讨厌,段乔曾在哥们聚餐时,带她去吃饭,那些人起哄段乔和她是小俩口,非逼着灌啤酒,她不喜那些人、那些氛围,更不喜那个时候的段乔,当时就吐了一地,成心让所有人扫兴。
从此后,她不喜欢啤酒,什么酒都不喜欢,她讨厌酒。
一口啤酒下喉,反射性地,她“哇”地吐了一地秽&物,中午吃的饭菜吐得干干净净,一点儿渣不留。
好热,好晕,好难受……
晚晴顾不得了,勉力走到洗手池边,开水龙头喝自来水,喝好多口,直喝到自己舒服为止。
喝完水,晚晴非但没有减轻症状,反而更加加重了,周围景象犹如潮雾氤氲,渐渐失真,隐约变成重影。
唉,上楼去睡一觉,可能就会好了。
晚晴揉着眼,往来时路回去,可是,当她路过客厅,不经意瞄见那架黑钢琴,她觉得自己的腿再也迈不动了。
也许,她现在是梦中……
只有梦里才会出现钢琴,她的现实怎么会有钢琴的存在呢?
晚晴魔怔,一脚轻,一脚重地朝钢琴走,直至撞到钢琴,她也未曾停下,她顺着感觉,找到琴凳,坐上去。
掀开琴盖,双手落下,弹奏她自己的曲子《小星星》,妈妈正坐在台下听呢,她得好好弹啊,不能让她失望。
晚晴边弹边唱,“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
她弹着,唱着,浑然不觉自己弹出的是一连串无序的噪音,而她以为的歌声,则从未出口,只是干涩的嘴唇在开开合合。
她唱着,弹着,沉浸在自己简单的快乐里,连周围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喂,你这疯子谁呀,从我的钢琴上滚开!”魔音般的女声尖利地刺穿了晚晴混沌的快乐,“王阿姨,你还在外面干什么?快进来看看!啊——,地上怎么那么脏,好恶心!”
“章小姐,您回来了。”中年女人的声音慌慌张张,“哎,姜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暖暖的手摸着晚晴的额头,是妈妈&的温暖,晚晴幸福地泛出了泪花。
“她就是姜晚晴?”
“是的,章小姐,我看姜小姐是病了,您……”
“我管她是谁,你快点把她从我的琴上拖开。”
什么?
不许她弹琴?!
凭什么!
她的梦,为什么会有讨厌的人存在?
晚晴不悦,反驳,“凭什么不让我弹琴?偏要弹!我偏弹!”
说着,葱白的手指在琴上死命狂摁,室内掀起震动的噪音,她内心潜藏的愤怒倾泻而出,是挠向每个人耳朵的魔爪。
“姜小姐……”,温暖的手妄想阻挠晚晴,被晚晴甩开。
“睡得好好的,你们吵吵什么啊?”楼上有人叫嚷。
“你这疯子,快停下!我的好琴要被你敲坏了!听见了没有,停下!停下!停下!停下……”
那个刺耳的女声越是叫停,晚晴的手指越是弹出轰然的鸣声。
忍无可忍的最终……
琴盖被一只愤怒的手阖下,与手的力量,一同轧住黑白琴键上弹奏的葱指。
轰然倒下。
戛然而止。
“啊——”,十指连心,惨厉的刺痛穿透了晚晴的神经。
“章玥。你疯了!”有人从楼上冲下。
“怎么回事?”门口,一个金属质地的冰冷男声沉声喝道。
被刺痛带回现实的晚晴,面临的是一地鸡毛的混乱,迟钝的大脑指挥她,指挥手指离开琴键,指挥她站起来,指挥她谢幕,指挥她鞠躬。
被轧得僵疼的手指,维持着弹奏的姿势,明明流泪,却依然微笑,她鞠躬致歉,“对不起了,大家,抱歉……”
话未尽,人已倒了下去。
走近的俞殷尚手一捞,将她稳稳捞在怀里,没让她倒在地上。
呵,好高的体温啊……
不由得,眉深锁,臂收紧……
第十八章:善后
【他的面前,没人敢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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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轰然倒下,浑然不知外面的世界因她兵荒马乱。
俞殷尚及时捞住晚晴,才没让她跌倒在地。
怀中少女双目紧闭,小&脸犹有泪痕,双颊通红如染胭脂,体温炽&热,俞殷尚摸&摸她的额头,一片滚烫,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章玥,你个疯子,怎么这样欺负人?!”俞皓劈头大骂。
晚晴的晕倒,令章玥吓了一跳,但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的钢琴是名师设计,德国施坦威钢琴公司制造,价格虽然是600万,但是价值早就超过了,有价无市,是难得一见的好琴。
如果不是在锦城度假两个月,怕耽误练琴的功夫,她才舍不得把它从北京老家空运到这里。
好琴需保养,她的琴,除了专业人士可碰,闲杂人等想都别想,平日里精心打理呵护都是她亲力亲为。
晚晴这种门外汉敲琴的行为,不啻是煮鹤焚琴,敲得章玥心滴血,她用琴盖轧她的手已经算是便宜她了,要不是从小到大受的教育克制她,她还想扇她几个巴掌呢。
章玥明艳逼人,似怒火玫瑰,“到底谁疯子,你有眼没眼呀?我的好琴都要被她敲坏了!”
“敲坏就敲坏,你又不是买不起,叫你老爸再给你买,你章大小姐最不缺的,不就是钱嘛!”晚晴晕倒的样子,看得俞皓可心疼死了。
“你说得轻巧!我的琴有价无市,花钱也买不到……”,忽而章玥顿住,视线来回扫了扫俞皓和晚晴,落到娇柔可人的晚晴时,特别在其脸上多停了几秒,她恍然大悟,“我说呢,怎么胳膊肘向外拐,净帮着外人说话,原来是看上人家了!”
“你胡说什么!”气势有些虚,欲盖弥彰。
“是哦,但愿我是胡说哦。”章玥鄙夷不屑地望着晚晴,“放着那么多名门淑媛看不上眼,偏偏挂心一个红灯区出身的小雏妓,表舅公和表舅婆要心疼坏了哟!才认识几天呐,嘁!”
俞皓真是要被章玥气到疯,“人家干干净净的一个女孩子,什么小雏妓不小雏妓的,你嘴巴放干净点!”
“你又知道她干净了?!你上了她的钩了?!”
俩表舅甥激烈的争吵声中,俞殷尚接过王阿姨递来的冰袋,敷在晚晴额头上,他注意到晚晴被轧的十指开始充&血变色,甚而肿&胀,看得他眉头紧锁。
而旁边还在叽叽喳喳,吵得个没完没了……
“你们两个,闭嘴!”金属质地的寒声喝断争吵,俞殷尚锐眸直视章玥,“教养到哪里去了?!”
别看俞殷尚平时低调内敛,一旦他发火,他的目光隔着深茶色镜片也能把人戳死,谁也架不住被如此锐利的目光直视。
他虽然年轻,但他是俞氏家族说话非常有分量的长辈,小辈们并不会因为他年纪轻就看轻他,他的面前,没人敢造次。
没有人敢!
何况章家的生意有许多地方,需要仰仗俞家的帮衬,更需要俞殷尚的合作支持,章玥晓得其中关窍厉害,她讨好这个小舅公还来不及呢,遑论是得罪他。
所以,被俞殷尚这么气势磅礴地喝斥,章玥害怕地缩了缩肩,声音明显比方才小了许多,她再不敢逞口舌之利,低声嗫嚅,“小舅公……”
俞殷尚沉声说道:“姜小姐是我的客人,你也算半个俞家姑娘,俞家没有你这样的待客之道,俞家的姑娘说话更要注意口德、分寸。你出门在外,父母不在身边,又住在我这里,我有义务替你父母照看你。今晚没有你的晚饭,你现在回你的房间,好好想想,今后应该怎么说话做事。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会打电话和你父母谈。”
一番话,明里暗里说章玥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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