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力不佳的鱼(1)
第一部:十个生活的场景
第一章谁说爱不是用来做的
我像一条视力不佳的鱼,长时间的不愿到郊外走走,尽管我住在城市主城区的边缘部分。我习惯于下班后沉浸于所有的书中。实在没有新书又不想回忆任何旧书的时候,我就看《毛主席语录》。我始终认为,在我28岁的年纪喜欢这种书是非常不可理喻的。于是,我经常就生活在自己对自己的怀疑中。谁说生命无法承受?当你日复一日怀疑着自己的时候,面对烂苹果和唠叨的家人或非家人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你在承受什么,你只是陷于自恋和自我怀疑。“生命是一堆破烂儿,你无从清理。”我站在客厅里对着妈妈高声的说,我妈瞪了我一眼自顾自的吃她刚煮好的面。那面很香,有很多花椒的气息还有芝麻酱。我在客厅里和妈妈保持一段距离的转悠,我觉得妈妈吃得很有诗意,就像阳台上那些植物一样精神抖擞。妈妈认真的吃面,在早晨。我在想今天能否遇见这些天老在网上碰见的的那个女子或男扮女装的家伙。
我们的对话是从她在陌生人那一栏里向我提问:“你寂寞吗”开始的。当时是下午三点,在此之前我的qq上一个网友都没有。我回答:“是的。你呢?”她似乎反应很快:“寂寞,性!”我不假思索打了一句:“为什么寂寞,性?”发出去我就知道我犯了一个错误或者掉进一个精心布设的局。对方的回答直接得让我发了几十秒的愣,对方说:“没人干那?”我扭头看了看窗外,没有太阳但外边很白很亮。对方迫不及待的又打过来一句:“你会干吗,有没经验?”我突然笑起来,我决定坏一坏。我打了一句:“会,很有经验,试一试?”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打过一个笑脸,说:“当然,我很愿意被你干……谈话持续了一个小时,不冷不热的下午有点乱七八糟的情绪。对方在细细描述她喜欢###以后离线了。我站起来,在我的小书房里溜达了两圈。靠窗的书桌古旧而整齐,书和文稿以及台灯或者窗台的云竹都没有移动位置,蒙尘的还是蒙尘;苍翠的依然苍翠。我面对窗户,左手的书柜右手的床,只有背后的电脑让我感到不可思议。而不可思议这回事一旦从你灵魂的角落里被释放,你就会瞬间离开你原有的生活,企图涉足你心灵不可企及的世界,这当然非常危险。但是任何事都是需要在这个世界上发生一次或者很多次,所以我决定了一件事,和她聊下去。他或许是个男的,把他当成一个风情万种且极端无聊陷于苦闷的女人。聊,就这么简单。我这才发现,一个普通的男人,内心可以蕴藏多少危险的欲望?依此类推,女人同样危险。整个那天下午我没有接近电脑,我呆在我的小书房里情欲膨胀。
妈妈几近完美的吃完了那碗对我一直充满诱惑的面,她洗了碗然后问我出去不?我说不想走,妈妈出去了,去买些菜。但是她在走出去顺手要关上防盗门的一刹那回过头问我:“你刚才说生活是一堆破烂儿?”我点点头,我感觉今天太阳很好。妈妈说,但是你必须知道,生活虽破有些事你必须遵守,比如你必须买菜;或者你不买菜但你必须得吃,有人就得帮你买菜,所以你必须遵守菜对你的要求,吃了他。面在灶台上,菜在他的对面,水要开了。妈妈走了。妈妈一直以来都很漂亮,而让我在28岁的年纪可以买房但却舍不得搬走,连工作也要赖在妈的身边就因为妈妈更漂亮的思想总是让我像一个被老和尚当头棒喝的小和尚般始终感觉头顶三尺有神灵,不敢造次。
我打开电脑,电脑启动时总是声音很响,彷佛这玩意儿的表现欲望比这如今成天吵个没够的这超女那秀男们更强。如果给它机会,我的电脑一定会为自己制造绯闻。我胡思乱想着打开qq,没有在。我坐着发呆,我开始听见雨从天上下来了。我想我已经走进了一个有意或者无意布设的局。我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把无形的剑直指我的鼻尖,我感觉此时鼻头上有些细细的汗珠。我叨咕了一句,暗器,真的是暗器?我听见厨房里水在造反,我跑过去火已经被浇熄了。我关了火回来,她漂亮的头像已经在闪动,她说:“宝贝,你在吗?”我敲了一个笑脸过去。她说:“昨天你让我真爽,搞得我昨晚都睡不着我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聊着,我觉得自己只调动了最原始的那根神经在如同一个变态狂一般窥视着对面那个同样变态的家伙,但我已然感到了逐渐弥漫的快感已占据着我的身体。我肆无忌惮地打了一句:“很想……你。”对方笑得很夸张,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个男的?她说,你真的相信我吗?我说,网络之所以简单就是不查身份性别,更何况我是一条视力不佳的鱼,我只管抓住有质感的且让我有认同感的东西,最简单,最危险,也最有效。她说:“鱼,我已经能像想出你贼眉鼠眼的样子,她又在笑。”我说我的眼睛很大,也许就是太大所以周围的东西我看不清,只有你这么远我才能看清你是另一条发情的母鱼。我已经能感觉到对方跌倒地上去的样子,因为她说:“你太好笑了。”我说其实好不好笑是一回事,你会不会笑是另一回事。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说:“干正事吧!”于是又重复昨天的网络之性事,一个小时后她准时离线。
我出门的时候碰见了妈妈,我微笑着告诉她我违反规则没有吃面,并且不打算在家吃中饭。我走上大街,一下子忘了我原本是要干什么的,于是我决定去那个书吧。就在我们这条街上,那拐角的地方有个不大的书吧叫《风雅颂》。我想这书吧之所以取这么个文化得费解的名字就因为老板是个女的,我的同学,叫惠。我走进去,她甚至没有抬头看我一下,她在电脑上做清理财务帐之内不太文化的工作。我径直走到右边靠窗第四排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的书架上放着一些古典文学的书和一些谁也看不懂的哲学书。我随手拿了一本《婉约词》,93年版的,要了一杯竹,那种静谧的感觉让我感觉很畅快。我拿了本书到阳台上,在摇椅里我开始读一个颇为精致的故事。在当代作家里我喜欢的人不多,但我始终喜欢陈染。那个过早成熟的女子总是以空灵的笔调随意的涂抹着生活,那个影子似的黛二小姐总在以那种极具穿透力的眼神诱惑着与灵魂为舞的人。我拿这本书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是陈染的小说集,而我随意的翻开就一眼看见了黛二和大树枝那种诗意盎然的做爱,那个心在别处飘荡的浪荡女子,镇定了我的神经。我合上书,手放到脑后,舒服的躺着,我眼望着阳台上挂着的几件衣服在风中飘,以及那尚未开花的山茶和绿青青的昙花。养了这几年的昙花,我却从没看见他开过,好容易在那个月白风轻的夜里要等到了,我又一如既往的睡着了,我醒的时候她还是又谢了。就是那次让我发明了:“生活就是堆破烂儿”的名言。
天近黄昏,妈妈打了电话来说不回来吃饭了。我在电话这头说,让妈妈给留个位子,我十分钟赶到。妈妈却说:“当灯泡会把我烤坏的,为了祖国的花朵,所以把中午的菜留给我消灭,还强调不要洗碗,等她回来洗。”放下电话我走到阳台上继续看书,我觉得我是被陈染迷住了。而我再次抬起头来,这七楼的阳台上已经是凉风袭袭。我在几间屋里转了几个圈,我坐下来拨了个电话,惠在那边大声的问:“谁呀?”我说我是鱼,你那有吃的吗?惠嘻嘻哈哈了半天然后说,山子,他的准老公回来了。我说你这个同志不地道,为什么不早说?浪费我妈妈的电话费。就算妈妈不说什么我也要难过五分钟的。惠在那边响亮的笑然后温柔的说了一句,你去死。她挂了电话。
我盯着电话机,这是部迷你型乳白色的小话机。我期待他响起来,因为这屋里的水流有些流不动了,而电话响起来相当于冲氧。就在我这条鱼即将窒息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很温柔的响起来,我能猜到是冬冬打回来的。我拿起听筒,果然是冬冬。她说:“你一个人在家呀?”我说这个时间你应该值班吧?“就是值班才有机会给你打电话呀”,冬冬笑起来。她总是能很轻易的猜出我这边的状况,因为她轻声说,“你还没吃饭吧?真懒呀你。想不想我回来给你做呀?”我说你是气我吧,说不定我一会儿就坐长途车去你那里吃。冬冬说,“好呀,今晚我一个人值班,你尽可以来干干坏事。”我说那还是不去了,为了保持我优秀军属的名声。冬冬在电话里放肆的呸了我一声。我说你的工作我妈给你联系好了,什么时候转业呀?冬冬说,你没收到我的信,那信上都说清楚了还有两个月嘛。我一下感觉真是一条视力不佳的鱼撞到了水下的石头,我说就是想听你亲自说呀。冬冬在那边大叫起来:“死鱼,你又是没看完就把我的信扔了,你找打呀。”我赶紧说,是她吻我吻得太多,把我吻晕了,缺氧,所以才会有误差。冬冬又嘻嘻笑起来,跟我说那个警卫营的小连长还在猛追他,今天晚上又邀请她吃夜宵。冬冬说,去不去?我说,去,干嘛不去,不吃白不吃。冬冬说好吧,但是万一我一吃完了就爱上他了怎么办?我说这也好办,把那个同志打成熊猫再捐赠给动物园。冬冬说:“你是食人鱼呀,这么恐怖,人家可是武术冠军。”我说也没什么,最多也就是我被送进动物园。冬冬一下子紧张了:“你生气了?”我说,哪能呢?一顿饭就生气,那要是跳舞还得了?冬冬说:“你怎么知道他周末约我跳舞?”我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眼前一片金星飞扬。冬冬在那边大笑起来:“笨鱼,上当了吧,所以你在家最好也老实点哟!”我说我可老实,我心里突然想到了那个网上的小资女人。我的心里莫名其妙的咯噔一下,我沉默了一会儿。冬冬在那边使劲喊我:“鱼,你在吗?”我说,当然在,只是刚才有点缺氧。冬冬又笑,“我的宝贝,让我给你一点新鲜的空气吧,你就会好起来的。”她在那边很响的亲我然后挂上电话。
视力不佳的鱼(4)
第三章为什么我们一丝不挂
我又走到阳台,夏夜里逐渐退去的热度有一种让人不安的气息在吹动。我站在这样的高度,看见天空浩淼,那稀疏的星子以忧郁的身姿展现着一种绝世的孤独。在城市里是不容易看到星星的,但在这城市的边缘上我偶尔的抬头却能洞穿喧嚣看见这些寂寞的舞者。在很多民族的传说里,星星都是亡灵在眷顾着这莫明其妙的尘世。而我至今没有想明白的是,他们在眷念什么呢?我看见在夜的阳台上摆着陈染的小说,在这样让人不安的夜里读她的书也许会让人真的有些醉。我还是把书放进了书柜。我不想经历一些早就预料到的事。我在客厅里静坐着,我知道电话会响。
电话真的响了,我犹豫了一下。电话继续在响,而整个空间的水流似乎都从那个大鱼缸里沸腾出来,我有种被烫了一下的感觉。我的手伸过去,那闪烁的光有种血红的妖艳,我在判断这是谁?电话停住,随后又顽强的响起来,我彻底明白了,因为我已经感觉到那冰凉的直指鼻尖的利刃在冲我笑。我把电话抓了起来,对方说:“我知道你会接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像一阵风般飘浮。我说,我当然会接,只是在踏入陷阱之前总会有些考虑,因为我知道梅花丛的后边躲藏的一定是把嗜血的飞刀。女子笑起来:“小李飞刀,例不虚发。”我们同时笑起来,我说:“为什么这么快决定给我打电话?”女子说:“很简单,想听听你的声音是不是和在那些文字里表现出来的一样勾魂摄魄。”我说这四个字好像应该用来形容你吧。不过现在我感觉你的声音真的是像风一样的让我更加不可捉摸。女子又笑起来,笑得放肆,“你反正已经踏进陷阱了,跟着我的感觉走就行了。”我说今晚有些让人不安,你准备让我有什么感觉?女子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能来吗?让我们完成从精神到肉体的过渡吧。”我嘻嘻一笑,那真的危险了,我得考虑考虑。女子说,“你认为我是一个妓女或者花痴都没关系,其实生活是很简单的,为什么要如此人为的把水搅浑呢?”我说,在天上飞当然很简单,但是涉及到一扇门的时候,我就得想想了,你不需要想想吗?我们把生活搞得支离破碎,但是我们无法穿越这岁月的尘埃。女子大笑起来:“你果然没让我失望。好吧,也许在某一天我会真的迫不及待的飞到你身边,和你做爱然后飘然而去,从此不再相见。”我说你的笑非常放肆,有一种让人立即想犯罪的感觉。她说,“如此让人不安的夜里怎能没有罪恶在某些角落悄悄发生,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你如果听到那些绝望的呼救和猖狂的笑,你应该明白我们这个城市在很多时候都掩饰不住尴尬。”我说,你太尖锐了,我的手都结冰了。女子嘻嘻笑起来说:“让我用诱惑的舌头给你舔舔吧。”“你又太妖艳了,很像那海上的海妖,一只诱惑的长笛颠覆了多少希望的旅程。”我轻轻的说。女子风一样的笑声传过来,似乎有了一点穿透力,让我有些被击中的感觉,手指微微的抖了一下,那夜色中瞬间消逝的一缕光在眼角的余光中惊起寒意。
我说我有置身黑夜海上的那种很深的恐惧与突如其来的兴奋!!女子沉默了,突然她幽幽的说:“那……你的……小弟……已经虎虎生威了吧?”她风一样的笑透着放肆的淫荡。我握着话筒,我说:你是这世上的堕落天使!女子一种近似喘息的声音对我说:“你不觉得我是一个在地狱与天堂之间游荡的荡妇吗?”她的笑很放肆,但始终像风一样很轻很柔,似乎她用她的声音在细细的抚摸我,熔化我,引诱我。我说,那现在我们来讨论哲学吧,肉体之上精神横亘其间。女子笑着:“现在我已经脱掉了所有的伪饰,我的乳房饱满,乳头硬挺,下面汪洋恣肆……你给我念一篇哲学名著吧。我找了一本哲学书开始论证道德,他随着我庄重而沉闷的语气逐渐喘息,像一条在水底打瞌睡太久以至错过呼吸的鱼,她在拼命挣扎,在寻找着突破的方向,但是夜太黑她无从把握自身的重量。她越来越感到气息难以为继,她甚至感到自身一阵又一阵来自地心的颤抖,她伸直了身体却不得不立即婴儿般蜷缩回来,因为那内心深处的狂喜让她无法控制。她无限深情的挖掘着自己最隐秘的一种惊悸。夜色沉重,内心悲凉,她甚至感觉到眼泪奔涌而出……她尖叫着,在完全窒息的一瞬她完成了自身的爆炸,混同于无限下沉的暗黑之夜。
客厅的灯亮起来,我听见那个优雅的女人对另一个人说:“崽崽睡了,小声一点。”另一个人似乎很沉默,过了两分钟我决定不能忍受如此蔑视我存在的现实。他的沉默有着对我最直接的挑逗,我躺在床上笑起来,夸张的笑但并没有出声。我居然觉得那个沉默的同类在挑逗我?我爬起来,走到门口,站住!如我所料,十五秒之后,我卧室的门开了,妈妈也如我所料的被我吓得一声小叫。尽管妈妈在开门的时候已经知道我会站在门边,但过于直接的事实往往让人难以接受,所以她还是惊叫了。而我以为如妈妈一样优雅的女子是应该在这个时刻一声轻轻的尖叫的,因为正是因为这些绝顶聪明的女子男人的世界才会如此混乱不堪。而在三个小时以前那个因为我朗诵的关于道德论的哲学著作从而达到高潮的女子同样的冰雪聪明,我没有混乱的原因纯粹是一个地理学上不可更改的难题。再次如我所料,另一个人两步走了过来,扶住我的妈妈,这个优雅的单身女子。妈妈把身子靠过去,冲我笑。另一个人也冲我笑。我也冲他们笑。笑过之后,我关上门,突然意兴索然。我抓过好久没用的手机,给冬冬拨了一个电话。冬冬一声尖锐的你好,在沉寂如水底的静夜确实又让我一头撞到石头上。我调整了一下情绪,我说你破坏了我如诗如画的意境,冲动的鱼受伤后将睡去,明天是否按时醒来当是未知的迷雾霏霏。我为自己在被吓个半疯的情况下创造出如此经典的成语感到颇为满足。冬冬嘻嘻的笑着,“这么晚了干嘛呀,这是部队,你以为是你的狗窝呀。”我说,好吧,那现在就是在沉寂如水的夜里,一只公狗失眠(注意,是只发情的公狗。),于是他决定去找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密爱人冬冬近乎尖叫,“你要敢说出来,我一枪崩了你。”我说,好吧,那就又这样,一条发情的公鱼在今夜出发去寻找那同样在今夜激动万分的另一条母鱼。冬冬说,难听死了,母鱼母鱼,我说没办法了,这已经达到我智力的极限了,要不还是……冬冬真的尖叫起来。我于是反复亲了亲我的这条母鱼。她告诉我,周六她会回来,到时候一枪崩了我!
我不曾预料的事还是发生了,那个红裙女子在楼梯口又碰见了我。她的眼睛因为没有墨镜的遮挡显得有些大,眼里含着笑,像一篇纯净的诗歌中那宁静的水。很瘦的样子使得有些娇娇弱弱的韵味更惹人思绪。她看见我先楞了一下,然后笑起来,她穿过我的身边带起一阵轻微的花香,我跟着走出门去事务所上班。我已经觉得,今天我的心情一定会非常好。
妈妈每天都是准时在九点走出她单独的主任室,望我们所有的位置上巡视一遍。而之所以乐此不疲是因为一定会有人迟到,迟到了那人的五块钱就没了。如妈妈一样优雅的女子,当然不会为五块钱而激动万分,但是似乎不论优雅与否都喜欢从别人手里把钱拿过来的感觉,这是共性。特别是从我手里接钱的时候,妈妈多少是有些兴奋的。而今天早上我把茶泡好,还差一分钟九点。这时候,门外有风刮起来,我们事务所里除妈妈外的两个女生之一,林小几乎是用头撞开了玻璃门,她站在门口平静了一下起伏厉害的胸部。她半透明的外套把她精致的黑色文胸衬得格外妩媚。老李站起来去取书架上的文档,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林小说,老李,你看什么呀?老李说看你呀,美女大喘气,不容易看到。林小说了句讨厌,就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我们的座位是面对面,所以我的欣赏总是隐秘而不为人所察觉。林小整理完桌子,抬头问我:“怎么样?昨天买的。”我说很好啊,不错,特别是那黑色文胸很有想象力,有点像国画里那种泼墨画法,未经工笔自然勾勒,有些功力。坐在主任室门口那张桌子的雯说:“你今天心情不错,夸林小夸得跟魔女似的。”我看看雯我说,“你也很好啊,灰色的空心套装很淡雅又不可侵犯,你今天的出庭一定顺利。”雯张大了嘴把茶杯举起来然后又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是……我说是因为感觉。一屋的人嘻嘻哈哈,被妈妈跨出主任室的脚步暂时中断。因为今天没有人迟到,妈妈在看了每个人一眼之后问林小:“你今天出庭吗?”林小说,是啊,一会儿就去。妈妈说,你穿成这个样子是对案子没把握?林小沉默了一会儿,问妈妈借她一套。妈妈要我陪林小回去拿,我们的事务所就开在法院大门的对面,而我们家就在离事务所五十米的这取名“依黛家园”大厦的七楼,走到三楼的时候林小突然转过头问我:“你猜我想干什么?”我说,转身,下楼,然后直接去出庭。林小颇为奇怪的神色看着我:“你怎么这么清楚我呀?”我说那是,这衣服原本挺好看的,假如你不是特别的需要庄重一点,应该非常适合你。但是,你现在觉得它其实非常庄重,那就没问题了,你不需要改变什么。需要改变的只是大多数人的眼睛。我脱口而出的话让林小加快脚步往下跑,边跑边跟我说,出庭时间到了。
我哈哈一笑,走回事务所。看见我进来,妈妈在里屋叫我。妈妈把五个人的资料交给我,其中三个是要写诉状;另两个是要帮助他们搜集相关证据。我说,看来咱们的事业蒸蒸日上哟。妈妈问我林小穿的哪一套?我走出去我说,俺不知道,人家换衣服的时候我怎么好在旁边观察,我毕竟不是画家。笑过之后,妈妈说了一句,林小当律师是入错了行。我惊诧于妈妈那过人的敏锐力,以至于坐到了雯的位置上。然后操起桌上的电话,就开始约那几个客户。我们事务所把所有来寻求律师帮助的人一律称作客户。妈妈说得好,要把这一行当作特殊的商品。我几乎动用了不到二十句话分别约好,我抬头看见雯站在我面前。我站起来,望望老李对老李说:“你也是,尽喜欢乱搬桌子,害得我跟着你错。”老李正在为自己手里的案子写辩护词,这话让他抬起头看我一眼,然后说:“我坐错了?”站起来就准备搬家。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留下老李一脸的愤怒。
十分钟以后,第一个人来了。精精壮壮的样子,我问他:“你是搞建筑的?”那人咧开不大但厚实的嘴笑;“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修房子的,别人欠我的款一直赖着不还,朋友介绍了你们这里我就来了。”我把手抱住茶杯,对他说:“你把具体情况说一下吧,我先把诉状给你写了,然后我们会指派律师协助你打这场官司。”那人叽叽咕咕事无巨细的开始罗嗦,我催动我的笔像剪刀一样帮他把舌头裁了一遍,然后老李接了这个案子。那人走出去,颇有信心的样子。我给老李说,这案子不过十几万,赚点小钱。老李一伸懒腰,我就喜欢这样的案子,不复杂又多少有些赚头。刚才一直在和妈妈讨论案子的张宗走出来,准备出去调查。他说老李就是个喝稀饭的命,别看现在是律师,一样的吃不惯烤乳猪。雯说:“张老师,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当律师就得吃烤乳猪呀,难怪都说你最近说话怪怪的,八成吃到母猪了罢。”轰走了张宗,雯依旧气息难平,这人就这么讨厌。老李笑笑,摇摇头,开始整理思路。我翻着报纸,等着下一个人。
下一个人进来的时候,我确实觉得地球是个村儿。红裙女子很优雅走进来,看见我依然很优雅的笑了笑径直走过来:“我昨天跟欧阳阿姨约好的,她在吗?”我站起来,我说:“今天别吓我啊?”她笑了,很简单的笑。我把她带到妈妈的办公室,我对妈妈说,昨天我碰见的就是她这个美女。红裙女子简单的笑让我呼吸到一种雨后的空气,这种时候鱼是最活跃的。我试图幽默地表达,但最后什么也没说,三秒钟以后我退了出来。当我和预定的第四个人谈的时候,红裙女子出来了,眼睛有点红。看着我她依旧简单的笑,她像一个飘逸的梦再次凭空消失。街上热闹起来。
我但凡偶然动了心思想做菜,就肯定是从剥大葱开始。我喜欢一点点的把大葱剥开,体会那一点一滴的呛人味道。今天一整天那红色的裙子都在我眼前晃,那简单的笑勾起我似乎远古的回忆。我想也许我是有前生的,尽管在此之前我是坚决的不信,我觉得我一定和她在时空那边的某个点上展开过一段生活,而且是那种在雨夜私奔的那种。那应当是一段泥泞的路,我牵着她和她一起拼命的逃跑,天上下着雨,所以我们的身子不停地歪歪斜斜,我们同时摔倒。我们挣扎着爬起来,一身的泥,我们的脸上都是雨水和泪水,衣物单薄。她身体的起伏若隐若现。而此时最大的恐惧是什么我们无需回忆,只是最后我们在这条路上一定是失散了,至于为什么失散我觉得不比剥一棵葱更让人愉快。想到这里水已经开了,妈妈不在家的日子我就和鸡蛋面一起生活。而在鸡蛋面里放大葱是我自己的爱好。我吃着也可能是半生不熟的面,翻看着一本新出的叫《就这样一丝不挂》的小说,这部书每隔几页就会有一页是倒着的,所以我得不停地颠来倒去,但我还是想看完他。我通常是很尊重这些文字的,尽管他们经常让我胃疼。我很同情这位作者,但我同时又想,谁又知道他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呢,既然这是一个现实的事物。我继续着我颠来倒去的游戏,因为我必须要这样才能把面吃完并且鼓励自己把碗洗了。
视力不佳的鱼(5)
我不太欣赏今晚这过于清淡的夜色,这样的夜里我找不到自己鱼的感觉。我总是耽于自己精心制造的这一假相,我甚至相信当某一天海水暴涨时我会真个找到自己的最畅快的感觉。我决定一会儿去泡个澡。我经常在浴缸里睡着,睡着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是一条鱼。人类总是喜欢唠叨自己种族的高贵,而前不久那外国某位老二拍的那个全是动物的星球我异常的拥护,我们总有一天会发现自己的确是愚不可及。是的,何必以后现在我就觉得和动物们比起来,我已经是愚不可及了。我给客厅里这一大缸鱼冲冲氧,他们悠哉游哉地完全无视我的存在。为什么要记住你?是的,我是谁呢?是网上那个肆无忌惮地痞子,还是电话上的情人;是逛街时的闲人,还是事务所里刻板的助人为乐者?我常常被这些问题弄得头昏,我知道这些角色里没有一个是我,可我又在哪里?我就是这鱼缸里的一条鱼,分身而来体验所谓人的生活。我通常想到这里我会打住自己的思维,因为我不想一头栽进鱼缸里让鱼儿们被迫在地上学会两栖。我自己给自己制造着故事,所以我还是没来得及洗碗。
电话响起来,在这逐渐幽暗的客厅里,我像是穿破层层夜浪游到电话机旁,是那个风一样的笑声。她问我为什么不上网,我说我在等待她穿越时空限制的尖叫,那纯粹的情欲之浪。她说我总是把一些简单的事看得很严重,她说你今晚能来吗?我停住声音,我看看四周沉下去的黑夜,那把袭击我的飞刀已经直抵我的喉咙,我说好吧。她又一次笑起来,“你果然不是一个君子。”我说君子都阳痿。她笑得更加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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