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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孽藤缘(上)|作者:silver十字|分类:辣文肉文|更新:2025-05-12 14:59:59|下载:孽藤缘(上)TXT下载
  楔子

  “笃笃笃”梆子在静夜中磕出一溜空响。

  一顶软轿在瑞王府的边门停了一下,旋即消失在重门之中。

  躲在巷尾阴影中的更夫喃喃自语:“又一个,已经三十八个了。”

  夜风从瑞王府的深墙之内吹来,带着一缕缥缥缈缈、若有若无的幽香。

  望着月下暗红的高墙,老头叹了口气:“妖孽啊!”

  两个月来,瑞王府闹鬼的事已经传遍了京城上下,说是王府中的妖藤开花,所有小王爷沾过的女人无论是妻是妾,甚至是外面召来的妓女,都会在王爷身下吐血而亡。

  对于这样的传说,人们多是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话在嚼,然而老人知道这并非空穴来风。

  自三月来,他亲眼看到王府的角门夜夜有坐了妓女的软轿抬进去,天明之前搬出的则是一具棺材!

  奇异的花香令人胆寒,老头紧了紧领口,蹒跚着向前走去,梆子的响声渐渐消失在窄巷深处。

  第一章

  “王爷。”

  听到小厮恭敬的轻唤,纪凌皱着眉睁开了眼。

  “王爷,来了。”小厮说着,向外瞟了一眼:“在外面候着呢。”

  纪凌从长榻上起身,两个使女正要上前帮他束发整装,却被他冷冷地挥开了,鲛绡灯下,描金盘云的长袍半敞着,端正容颜上看不到一丝的表情。

  “带进来。”

  得了纪凌的话,小厮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便牵着一个人的手进了屋。

  纪凌离开锦榻,走到那人跟前,一言不发地打量着他。

  纪凌不说话,下人自然更不敢吱声,房间里静到不自然,几乎可以听到仆人们紧张的呼吸声。

  纪凌面前立着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男子,他穿着一身布衣,身姿清瘦,双眼无神,一望而知是个瞎子,但即便如此,也难掩从骨子里透出的丰神俊秀。

  “好容貌。”纪凌赞了一声,扣住了来人的下颚。

  那人毫不慌乱,无神的双眼转向纪凌,倒叫纪凌惊了一惊。

  “草民谢清漩见过王爷。”

  纪凌放开谢清漩,坐回到锦榻上,恨恨地望着对方:“你怎么知道是我?”

  “王爷承天而生,吐息敛气不同寻常。我虽眼盲,心还不盲。”谢清漩说着,微微一笑。

  “哦,”纪凌冷笑一声:“你也知道我承天而生?我派人三番两次去请你,你回绝得可够狠。非要我让人硬把你架到这儿来?嗯!你到底有没拿我当个王爷?还是我的家奴低下,搬不动你这尊大佛?”

  “王爷说笑了。清漩是个废人,问卜度日,王爷请我是我的荣耀。只是清漩自幼命蹇,凡事不敢逆天,我和王爷八字相克,不能供王爷驱使,还请王爷海涵。”

  “笑话!”纪凌拍案而起。

  “你人称京城第一捉鬼师,叫你捉个鬼,废话那么多。你我八字合不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要纳你做男宠。”

  谢清漩听到这句话,脸色不由一僵。

  纪凌看在眼里,着实解气,有意捉弄他:“你倒真有几分秀色,可惜太瘦,眼睛又是瞎的。我还真没什么兴致。唉,对了,你说我们克,是你克我,还是我克你?”

  谢清漩正色道:“我跟王爷命相大冲,彼此相克,无法共事。凡事皆有缘法,捉鬼更要顺天,此事恕难从命。”

  纪凌歪在榻上静静审视着谢清漩,半晌忽地起身,抓住谢清漩的胳膊大步走出屋子,小厮待要上前,被他目光一横,立时退回了屋中。

  踏着一地霜花般的月色,纪凌拖着谢清漩一路疾行到后花园中。

  杂沓的脚步声惊飞了枝头上鼾眠的鸦雀。

  紫藤架下,谢清漩踉跄着站稳脚跟,长叹一声,他苦笑着问身旁的纪凌:“王爷是要我来看这树紫藤?”

  月光穿过累累藤花落在谢清漩的脸上,那肌肤竟显出玉一般的透明。

  “真是个妖人!”

  纪凌攥紧了谢清漩的胳膊,把他拖到面前:“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藤花?”

  “我可以说只是闻到了花香,但是,王爷,你是聪明人,我不想瞒你。”谢清漩并不挣扎,坦然迎向纪凌,只可惜那双漂亮的眼睛是空的:“你既带我到这里想必也是明白,这场无妄之灾起自此树。王爷有什么话,就请讲吧!”

  纪凌盯着谢清漩看了一会,放开了他,靠在藤树上,迟疑着开了口:“这树是我出生那年种下的。在我之前父王有过七个孩子,但没一个活过周岁。

  “我出生那年来了个道士,给了这棵树苗,说树活则人活,树死则人夭,紫藤开花必有大难。二十年来,一直平平安安的,但今年这棵紫藤却突然开花了。”

  “我听说了,与王爷有染的女子都会殒命。”

  纪凌点了点头,想起对方看不见,又加了声:“是。你怎么看?”

  谢清漩淡然一笑:“王爷,此树与你命脉相连。我无计可施。”

  “胡说!”纪凌眉头纠结:“这样下去,我纪家岂不是要绝后?”

  “凡事天定,我若是王爷,便清心寡欲,节守一生。”

  谢清漩刚刚说完,便觉得喉头一窒,纪凌扣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到了紫藤树上,藤萝摇曳,花瓣如细雨纷纷而落。

  “你知道这树开花后死了多少人?”纪凌手使劲一拧,谢清漩本已洁白的面容几乎失去了人色。

  “四十二个女人,九个男人!”

  纪凌冷笑:“这些男人都是巫师,他们虽然没用,捉不到鬼,我也没杀他们,不过只要到过这棵树下的巫师,三天内都会死。你是第十个!”说完纪凌忽地松手,任由谢清漩的身子沿着紫藤滑落。

  好一会儿,谢清漩才喘过气来,他摸索着紫藤挣扎着起身。

  纪凌狠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却不曾在那张脸上找到丝毫的畏怯。

  “你还不肯作法?你不怕死吗?”

  谢清漩抬起脸来:“我没有逆天,怕什么呢?倒是王爷,该消消戾气。”

  纪凌忽然笑了,语调温柔,说出的话却冷如冰刀。

  “你还真是个瞎子。你也不看看自己在谁手里,说这种自以为是的蠢话。”他抚上谢清漩水红色的薄唇。

  “你不想逆天就没事了吗?跟我有染的女人都会死,那么男人呢?今天我倒要试试。”

  谢清漩闻言变色,扭过头去,

  纪凌说这话,原本只是威胁,但指头擦过他的唇,异常的温润柔腻,心中不由一荡。抓起谢清漩的双肩,纪凌细细审视着手中的男子。

  纪凌喜好女色,之前也狎玩过娈童,都是些骨弱肌柔的孩子,抱在手中跟幼女无异,他玩女人,爱的是珠圆玉润、风流妖娆,那种韵味男人身上是没有的,渐渐也就淡了。

  眼前的男子并无半分妩媚,鼻梁挺秀,嘴唇凉薄,一派清心寡欲的样貌,但就是那股子出尘之气,叫人看了牙痒。

  这样的男人,若辗转于自己的胯下,真不知会是怎样一番风情。

  想到这里,纪凌捏开谢清漩的下颌,狠狠地纠缠过去。

  双唇甫接,谢清漩周身一凛。

  纪凌知他要躲,一只手紧紧扣住他后颈,叫他动弹不得。

  月色下,谢清漩面如白纸,合上了眼帘,睫毛翕动如扇,他既不反抗,也不迎合,纪凌倒觉得有些无趣了。

  恹恹地放开怀中的男子,纪凌嗤笑一声:“不过如此。”

  谢清漩后退一步,吁了口气:“王爷戏弄够了吧,在下告退。”

  “好啊,”纪凌斜身靠在紫藤之上,捻起一瓣花蕊:“你走吧,恕不远送。”

  顿了一顿,他轻笑着加上一句:“你既没作法,我也没道理派轿子送你,从王府到城东你那个什么别院,这几十里地你就辛苦一点,自己走吧。”

  谢清漩听了躬身施礼:“清漩从未存过这等妄念,就此别过。王爷珍重。”说着转身摸索着往前走去。

  后花园中花木扶疏,枝华悠落在玉白的地上,鞋尖狠狠一碾,顿作紫泥。

  “王爷,人醒了,胡大夫刚刚看过。”使女进来禀报,见他面色阴沉,忙敛眉顺目,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纪凌也不说话,只把书抵在下颚,半晌回过脸来:“那个庸医怎么说?”

  “大夫说,谢公子体虚脉弱,得慢慢调养……”

  不等她把话说完,纪凌“啪”地把书拍在几案上。

  “我问他怎么会吐血!”

  “奴婢不知道……”使女声音轻如蚊鸣,脖子都快缩进肩膀去了。

  “蠢东西!”纪凌霍然起身,甩开门帘,一路穿花拂柳,朝西厢房行去。

  到得厢房门口,正赶上胡大夫带了童子从里面出来,纪凌走得急了,两人险些撞个满怀。

  “王爷。”胡大夫战战兢兢躬身施礼,显见也是怕他的。

  纪凌拧着眉毛,俯视老头:“你瞧过了吧?怎么说?”

  胡大夫沉吟了一下:“谢公子脉象杂乱,气血虚亏……”

  “行了!”纪凌手一挥:“我来问你,这人的命可保得住?”

  “照老夫看,若是好生调养,谢公子性命无虞。”

  纪凌点了点头。

  这个胡大夫是京城名医,纪凌父亲在世时,便常在瑞王府走动,老头心下明白,纪凌虽然年轻骄横,对自己却也是刮目相看的。

  这两个月来,纪凌的妻妾中不断有人诡异地吐血夭亡,虽然胡大夫未能救下一人,纪凌却也不曾再延请其他名医。

  纪凌看重的不仅是他的医术,更是他的知进识退,守口如瓶。

  “他的症候,跟之前那些人可有不同?”

  “都是虚症,但谢公子脉象虽乱不浮……”

  胡大夫略一沉吟。“子不语怪力乱神,照说医者也该如此,但有几句话,若是瞒着王爷,胡某心下不安啊……”

  纪凌看他躬身候着,自己不给个台阶,老头儿这话断断是不肯往下说了,冷笑一声:“什么乱不乱神的,你只管说。”

  “这谢公子在京中也是颇有名声,人称他能通阴阳、见鬼怪,伏魔除妖、请神作法,无一不通,胡某也是将信将疑,但今日一见……”

  “哦,伯乐能识马,你还能识巫师?”

  “不敢。谢公子是否真能通灵,老儿不知,但他脉象、气血却是不同常人。他的虚症并非新染,应是沉痼已久,按他这个宿疾,早该是缠绵病榻的人了,再经这次的事,换了旁人只怕已没了性命。

  “只是他……他那脉中有股子阴气托在那里,浮浮薄薄,却也不散,这才延了性命,胡某行医数十年还是头一次遇见。”

  “你想说什么?”纪凌长眉一轩。

  “胡某也是臆测,这谢公子身上怕是有不干净的东西,这样的人恐怕是会吸人阳气,王爷千万谨慎。”

  纪凌听了抿着唇,半天没言语。

  胡大夫以为他是怕了,仔细端详,纪凌嘴角轻轻勾着,却似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胡大夫正诧异间,纪凌忽地伸出手来。

  “你帮我把把,看我脉中又有什么?”

  胡大夫到底是深知瑞王府内幕的,惊是惊的,脸上分毫不露,帮纪凌轻挽袖子,立在厢房前诊起脉来。

  “王爷脉搏有力,气血顺畅,是安泰之相。”

  纪凌拢了袖子,挑起眉毛:“我这脉里却没东西托上一把?”

  “王爷是大贵之命,鬼神都不敢近,怎么会沾那些东西?”

  胡大夫说得恭敬,纪凌却冷哼了一声:“照这么说,我也不必‘谨慎’了。”说着一挥手,进了厢房。

  长廊之上,清风过处,内院馥郁的花香随着这风载浮载沉飘了过来,中人欲醉。

  童子见胡大夫呆立原地,轻轻叫了声:“老爷。”手指碰到老头肩膀,胡大夫浑身上下一阵哆嗦,童子抬头,见他一张脸都青了,定定看着自己,似入疯魔。

  童子怕了,再唤了声“老爷”,胡大人这才如梦初醒,眼珠子一错,冷汗淋漓而下,他一把抓住童子的胳膊,疾行而去。

  却说西厢房里,谢清漩正似睡非睡靠在床上,只听门帘一响,一阵脚步向这边过来,床前的使女低低喊了声“王爷”,他以静制动,也不作声。

  “睡了三天还不够吗?”

  床往下一陷,人靠了过来,不等谢清漩说话,下颚已被人捏住。

  “这脸倒是越发的白了。”

  “王爷。”谢清漩挣了一挣,奈何纪凌手劲奇大,竟挣不开,下颚处一片生疼。

  纪凌见他轻蹙了眉头,病后体怯,难得显出几分楚楚的味道,一时心痒,腿一抬,也不脱靴子,径自上了床。

  纪凌胳膊一伸,把谢清漩揽了过来,一手自他的领襟探入,轻轻摸索。

  这男子的胸脯,比不得女子,有两团馨香酥软,只是那细细的乳首,摘取之间,软腻可爱,也颇可把玩,只是捏揉了半天,也不见乳头硬起,纪凌便有些扫兴。

  回想交合那日,任凭自己百般撩拨,却只听谢清漩申吟,也不见他情动,想到这里一股怨毒自胸中升起,指尖贯力,掐捏着小小的乳尖,不似狎玩,倒像是上刑一般了。

  纪凌一边折辱谢清漩,一边含了他的耳珠恨声道:“你还真不能经人事啊!莫非你胯间那东西是假的不成。”

  说着手从他胸前滑下,一路经腹及股,直探入双腿之间,可纪凌摆弄了半天,手中那个东西依旧软柔如棉,竟连那天的光景都不如了。

  “王爷,”谢清漩轻轻按住了纪凌的手。“我早跟王爷说过,我是个废人,留在身边,只是扫兴。”

  纪凌反手握住他的手,谢清漩的手指纤长,手心干爽,抓在手里,虽不旖旎,却有种莫名的安心之感。

  纪凌将他扣住,一手抬起他的下巴,凑过去吻他。

  谢清漩病后嘴唇有些干涩,他不会迎合,那舌头也是木的,纪凌一个人辗辗转转,好没意思,真正觉出怀里的毕竟是个男人,那滋味跟女人比真是差了很多。

  可他偏不想放下手中这个男子,仿佛意在形外,纪凌总觉得那身子里有什么东西是他要的,看不到、摸不到,捶他、打他也出不来,吐血受苦的似乎是谢清漩,可独个儿焦躁的却是纪凌。

  纪凌最恨自己一团火,对方一块冰的处境。

  他偏要他难耐,火烧城门,还能让池鱼跑了不成!

  “你睡了三日,这可又添了三条人命。”纪凌说着,手指悠然地沿着谢清漩的眉毛勾画着:“你看那些女人,知道是王府召妓,又有黄金白银堆在眼前,即便耳中刮到两句闲言,也巴巴地一个个赶来受死。你说这人命怎么那么贱呢?”

  谢清漩笑了一声:“王府威严,谁敢违逆?来是死,不来就躲得过了吗?”

  “真是个明白人。”纪凌捧住谢清漩的脸。

  “可到了自己身上怎么就不明白了呢?作个法,真能要了你的性命不成?”

  谢清漩不吱声,纪凌也不逼他,柔柔地抚着他的脸。

  “你不明白也没关系。你城东那别院里还住着个妹妹吧,十六岁的丫头该是明白人了,我今晚就让人把她抬来!”

  谢清漩一把握住了纪凌的手指,真是急了,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既然是你的亲妹妹,姿容应该不差吧,不知会是怎样一番滋味。”

  纪凌盯着谢清漩促狭地笑了,只恨对方是个瞎子,看不见自己得意的样子。

  “王爷。”谢清漩低低唤了一声,叹口气,忽地凄然一笑。

  “你要怎样,我便怎样。只求你放过她罢。”

  一个“好”字吐出,纪凌反有些懊恼,语气未免含酸:“你倒真是心疼妹妹。”

  他放开谢清漩拧身下床,靴子沾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加了一句:“骨肉分离总是不好,干脆把她接来王府吧。你也安心,我也跟她亲近亲近。”

  纪凌说着嘿嘿一笑,正要起身,却发现谢清漩还握着自己的那根手指,兀自不放。

  纪凌挣了挣,谢清漩忽地将他的手指狠狠往后一掰,竟似要把这指头拗断一般。

  纪凌算是吃得痛的,也惊得喝了一声,他劈手一个耳光,把谢清漩抽翻在床上,这才挣出了自己那根手指。

  这纪凌自小是娇宠惯了,莫说是打,真是骂都没被骂过一声。

  今天这事儿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羞愤一时盖过了疼痛。他咬着牙,拽住谢清漩的头发,把他拖到地下,一脚一脚直往那人心窝子踢踏过去。

  床边的使女早吓懵了,那谢清漩也不求饶,咬着唇一味隐忍,房间里只有纪凌自己气咻咻的鼻息。

  怒意渐退,纪凌倒觉出几分索然,又往谢清漩身上重重加了一脚,他在床沿坐下,狠狠地盯着伏在地上的人。

  谢清漩脸冲下蜷着身子,看不清面目,纪凌用靴尖勾起他的下巴,只见谢清漩闭着眼,嘴角挂着血丝,脸色煞白,神情却是坦然,纪凌火气上涌,再次将他踹翻在地。

  “你活腻了啊?”

  谢清漩从地下挣扎着坐起,面向纪凌,睁开空洞的双眼,纪凌头一次在白天对上他的眼睛,心下也是一惊。

  谢清漩那双眼睛生得极好,再配上两道秀眉,真所谓眉目如画,清俊非常,只是那黑漆漆的双眸没有焦点,恍恍惚惚,蒙昧如纱,对着你,似看非看,盯得久了,竟叫人后颈发凉。

  谢清漩悠悠开了口:“我命如草芥,生死对我算不得什么。王爷是千金之体,有个闪失就不好了。”

  纪凌喝问:“你敢威胁我?”

  “不敢。”谢清漩微微一笑。

  “只是关心则乱,我怕自己身不由己。”

  风入窗棂,散落的纱帐翩翩欲飞,纪凌一手捺住。这个宅子,这个院子,乃至这个京城,都是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界,谢清漩再扑腾还能扑腾出他的掌心?

  想是这样想,心头黑压压一层阴雨却总是不散。眼前这个人是个棉里针,看着可心可意,软顺非常,冷不丁扎一下,却也入骨见血。

  第二章

  纪凌走后,谢清漩迷迷糊糊躺了一下午。

  掌灯时分,使女服侍着他喝了些粥,刚在收拾碗盘,外面一阵人声。

  谢清漩一怔,推被坐起,侧耳倾听。

  使女扭头一看,原来是纪凌来了,他边走边侧身跟一个少女说话。那少女看样子不过十六、七岁,长得娇媚可人,身姿窈窕,面若芙蓉。

  少女见到床上的谢清漩,登时红了眼圈,扑过去,哽咽着叫了声:“哥。”

  谢清漩伸手揽住女孩,眉目间流露出稀有的温存。

  “哥,听说你病了,好些了吗?你怎么也不捎个口信回来,急死我了。”说着,少女抱住谢清漩的腰,嘤嘤哭了起来。

  “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别哭,小汐。”谢清漩摸索着抬起她的下巴,为她拭泪。

  纪凌立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

  “哥,王爷说你要静养,让我过来照顾你,等你好了,再送我们一起回家。”

  谢清漩点了点头,背对着纪凌说了声:“多谢王爷。”

  小汐毕竟年幼,一路颠簸,已是劳累,再加上这一哭,很快倦了,哈欠连天。

  纪凌吩咐使女带小汐去休息,屋子里只剩下他和谢清漩两个人。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得灯花“劈啪”轻响。

  谢清漩不知纪凌在干些什么,也不想问。良久床前响起一阵衣物落地的窸窣声,身上的被子被人掀开,一个灼热的身子蓦地压了上来。

  不等谢清漩作声,纪凌抓住他的腰,一把将他翻转了过去。

  下体的亵衣被剥了个干净,上身衣物却分毫未动,耸动之际纪凌狠狠咬住谢清漩的肩头,谢清漩挣扎不开,便也由他强取豪夺。

  纪凌的喘息越来越重,他俯下身子,攥住谢清漩的手,两人十指纠结,汗液濡染,倒似有几分缠绵。

  颠倒至极,纪凌将谢清漩的腰往下一按,腰间一送,顿时酣畅淋漓。

  与此同时,谢清漩发出一声惨呼,原来纪凌登顶的同时,竟捉住谢清漩左手的中指,硬生生将它折断!

  纪凌从谢清漩体内退出,望着身旁满头冷汗的男子冷冷一笑。

  “我叫你身不由己。七天之内,给我除了这院子里的魔障。若是不行,今日这番苦楚,七日后便是你那妹妹领受!”

  *

  纸上的字谈不上章法,倒也圆润可爱,真是字如其人。

  接过单子,纪凌望着执笔的小汐,长眉一轩:“就这些?”

  小汐点了点头:“我哥说了,置下东西,今夜子时就可作法。”说着低下头去,自顾自地在宣纸上涂画起来。

  纪凌拈着那张单子,眉头微蹙。

  单子上的东西没什么古怪,不过是黄纸香烛一类,只是谢清漩这次答应得未免太爽快了一些。

  断指后的第二天,一早谢清漩便打发使女来说,他愿意作法,只是要掐算吉时,置备法物,请纪凌再宽限几日。

  起先纪凌以为这是谢清漩的推诿之词,谁知谢清漩倒真的筹措了起来。

  纪凌白天去厢房,总见谢清漩在那边念念有词,一派装神弄鬼的样貌。

  小汐随伺左右便如他的双眼一般,兄妹两个默契非常,谢清漩要什么东西,无须开口,眼眉一抬,小汐便已奉到他面前。

  纪凌是独子又兼父母早丧,家中虽说仆从如云,但他心高气躁,最是个难亲近的,所以这么多年下来,身边贴心可意的人,可以说一个也没有。

  谢氏兄妹虽是贫贱,但这分骨血亲情,却是他无缘体味的。纪凌看了,面上声色不动,心下却又嫉又恨,夜里床榻之间总不免变着法的折腾谢清漩。

  也许是顾忌着小汐,不管纪凌怎么羞辱,谢清漩都隐忍了下来。

  那小汐到底是个孩子,根本没觉察出谢清漩和纪凌间的瓜葛,看到谢清漩裹住的中指,问了两声,谢清漩只说是扭到了,她竟也没有深问。

  “嘿嘿。”见纪凌眉头深锁,小汐伸出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

  纪凌回过神来,说来有趣,这王府上下个个见了纪凌都是战战兢兢的,唯有这谢氏兄妹不同。

  谢清漩敢逆龙鳞,而小汐对纪凌身上的戾气全无知觉,丝毫没有畏怯之相。

  “对了,我哥还说,今夜的法坛设在后花园紫藤树下,一到子时,闲人屏退,只留你、我、他三人作法。”女孩说着嫣然一笑。

  “王爷,你怕吗?”

  “怕?那也是鬼见了我怕!”

  *

  午后平地里刮过一阵冷风,转眼天边低低地压了层灰云,不一会儿惊雷阵阵,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雨一下便没了停的势头,铺天盖地,绵绵不绝,直到掌灯时分兀自下个不住。

  眼看子时的法事是做不成了,纪凌心下焦躁,使女上茶时一个不留神,略略泼了一些出来,被他一脚蹬翻在地,挥袖将桌上的东西统统拂到地下。

  纪凌拧身出屋,直奔西厢而去。见此情景,一边的小厮忙撑起把伞匆匆赶上了纪凌。

  耳听得长廊上一阵急促的脚步,门帘一摔,纪凌大步进屋,小汐正坐在床沿跟谢清漩说话,猛抬头,见纪凌满脸阴云,不觉也是一惊。

  小厮拿过把凳子,恭恭敬敬地伺候纪凌坐下。

  纪凌也不说话,冷冷瞪着床上的谢清漩。

  谢清漩听这动静,心下已是分明:“王爷找我有话说吧,小汐,你先回房去,子时带上东西,直接去紫藤树下等我。”

  小汐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小厮冲屋中的使女使了个眼色,使女心领神会,引着小汐回房歇息了。

  小汐她们前脚出屋,纪凌“啪”地将手边的一个茶盅甩下了桌。

  “子时,子时!你还要哄我到几时?你眼睛瞎了,难道这耳朵也聋了不成,这么大的雨你听不见吗?”说着欺身一步坐到床上,一把扣住了谢清漩的颈项。

  他手劲奇大,谢清漩透不过气,伸出双手想把他抓开。纪凌嘴角轻扬,握住他左手的断指狠狠一折。谢清漩倒抽一口冷气,险些昏死过去。

  看着冷汗淋漓的谢清漩,纪凌胸中郁卒稍解。

  床上的男子脸色惨白,为了忍痛,他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唇,淡粉的唇已见血色。

  纪凌小腹一阵灼热,他就爱看他在锦衾绣帐间痛苦的模样,即便不能用情欲引他动容,他也要他销魂荡骨,所谓至乐至痛也不过一线之隔,他就不信自己摆布不了他!

  纪凌按住谢清漩的双肩,整个人压了上去,床檩摇曳,幔帐轻晃,纠缠反覆间两人都已衣衫半褪。

  凳子“喀”地响了一下,纪凌这才想起来小厮还在屋中。

  他一抬头,向帐外喝了声“滚”,那孩子如蒙大赦,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十四、五岁的男孩已通人事,血脉贲张的画卷入眼入心,只怕这一夜也不好熬。

  纪凌给他一搅倒有些分心,这才想起因何而来,他分开谢清漩的双腿,从容而入,几日下来彼此都惯熟了,比起初时少了几分新鲜,却也更有滋味了。

  纪凌捧住谢清漩的脸,低声问:“你是不是算准了今日有雨,特意耍我?”说着猛地一刺到底。

  谢清漩浑身一颤,半晌轻叹:“到了子时你自然明白。”

  纪凌最恨他这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他要他哀求,要他臣服,要他心甘情愿、予取予求,只是他不,他隐忍,他包容,却不过是虚与委蛇。

  纪凌又是一气猛攻,双手抓住谢清漩的腰身,指尖毫不留情地掐入皮肉,他恨这个身子,明明极尽缠绵,自始至终,却总有些什么怎么抓也抓不住!

  即便谢清漩能降了院中的妖魔,纪凌心中的魔障却不知几时能除,唇齿相依之间纪凌狠狠咬住谢清漩的舌尖,贪恋地吸取那淡淡的血腥味道。

  更鼓悠悠,眼看亥时已过,纪凌不知在谢清漩身子里泄了几遍,犹不肯退出。两人交缠在一块,静静躺着。

  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得零落,不一会儿竟一点都听不见了。

  谢清漩嘴角泛起一个浅浅的微笑,借着帐外摇曳的烛火望去,颇有几分诡异。

  纪凌心下发凉,不由地抽开了身子,披上袍子冲到门外。

  院子里,黑漆漆的树影随风舞动,水珠沙沙而坠,但头顶那片深不可测的夜空却滴雨不见,这天竟在子时前晴了!

  紧了紧金丝鹤纹大氅,纪凌不耐烦地向身后看去,小厮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扶着谢清漩赶了上来。

  到底是下了大半夜的雨,此刻虽是雨止风歇,地上却还残留着一汪汪的积水。

  橘红的灯笼本就暗淡,映在这水洼间更是忽忽悠悠,飘摇不定,再衬上四围黑黢黢的树影,倒真像个鬼园。

  三人又往前赶,才走了几步,忽地狂风大作,周遭一片枝折叶落的声响。

  纪凌的大氅兜了风,裹住面门,眼前就是一黑。

  他本不胆小,但这风起得委实妖异,不禁也变了脸色,急急地去扯大氅,挣得猛了,绷断了系带,只觉肩头一轻,那厚实的大氅竟生生被风卷了开去。

  纪凌睁眼望去,五步开外,小厮蜷了身子缩在一块假山石后,浑身发抖,手中的灯笼早不知被吹到哪里去了。

  再看谢清漩静立于漫天落叶之间,衣袂当风,长发飘飘,暴风围里中的他神色怡然,恍若身在云端,好像他本就是那呼风唤雨之人,这一番风云变幻,便出自他纤长的指端。

  纪凌盯住谢清漩的手,才发现他半拢在袖子里的右手急速地掐算着什么,嘴唇翕动,念念有词。

  忽地谢清漩十指一翻,喊了一声“宝儿”。伏在地上的小厮应声而起,定定望着谢清漩。

  谢清漩伸出手来,按住小厮的额头,柔声说道:“子时将至,这园子不是你待的地方,你且退出去,记得将园门镇上。”

  小厮听了,得令一般,转身就走,看都不看纪凌一眼。

  说来也奇,眼瞅着小厮出了园子,掩上月洞门,那泼天的狂风霎时止住,只留满地残叶,兀自旋转不迭。

  纪凌不禁“咦”了一声。

  谢清漩微微一笑:“王爷引我过去吧!”说着伸出右手,暗夜里看不真切,明明是灰蒙蒙一片,纪凌却觉得那手是白得不能再白了。

  他捉住谢清漩的手腕,正扣在脉门上,那脉搏细弱均匀。

  纪凌不由记起了胡大夫的话,胡大夫说过谢清漩的脉中有股子阴气,当时纪凌不以为意,这会儿他却将信将疑起来。

  只是到了这一步,已是退无可退,更何况纪凌压根儿也不想退,他倒要看看这个谢清漩能弄出些什么古怪。

  未到紫藤树前,扑面便是一阵异香。

  这树藤花生来古怪,寻常的紫藤淡淡无味,可它却有股子奇香,比寻常的香花还胜几分,今夜这香格外的沁人,似有花蜜汩汩地自花蕊间淌出一般。

  纪凌凝神看去,紫藤树下立着一道淡白的人影,像是个长发披拂的女子。

  此时阴云遮天,虽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四下里也是暗沉沉的,这女子似黑夜里擎出的一枝白莲,袅然独立,娇媚中透出几分阴森。

  那女子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侧过身来,对着纪凌嫣然一笑,竟是小汐。

  仔细一看原来她正在几案上铺排法器,案上两支白烛照亮了她的身影,今夜她放下一头秀发,换了白衣,稚气尽褪,倒显出另一股风情。

  “王爷,哥,子时快到了。”小汐说着走上前来,从纪凌手中接过谢清漩的胳膊。

  谢清漩颔首,朝纪凌那边侧了侧头。

  “清漩这就要作法,小汐会陪着我。王爷请站在我左侧,不要走出我一臂之外。”

  三人走到几案前,一字排开。

  小汐将一根银簪交到他右手,又扶着他去摸桌上的一个碧瓷碗,那碗中盛着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