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水东流难再还,郁郁愁肠今谁在?这些你又真的悟了吗?
———
花隐掖垣晚,啾啾栖鸟过。十月清冷的星空,萧索的秋风拂过一轮清冽冰凉的圆月,星临之下,点点光芒洒落在寂静的宫宇之上。时逢夜深人静之时,各处院落早已熄去了万盏灯火,独留微弱的夜灯静静守候著孤寂的夜晚,遥望著远方繁星无数。
“不行,朕绝不答应!”
忽而,一声愤怒的咆哮撕破了这片寂静无声,惊起了夜鸟纷飞。御书房里,此刻还是灯火通明,众多臣子打著哆嗦跪在青花琉璃石铺成的地面上,双手紧紧扣在石缝间,掩不住惧意的双眼只能颤抖的投向地面,望向投射在身前的影子。纵然如此,还是没有人愿意附和暴怒的皇帝。
几日前,陈王爷名秋於宫廷之中被刺客绑走,得到消息後,轩辕劲立刻出动了京畿所有的衙役官差,甚至军队,四下搜查他的下落。可是陈名秋却象是平白消失在空气中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五内俱焚的皇帝一连数日置所有朝政於不顾,甚至亲自带著众多大内侍卫终日奔走於京城内外,只为寻找那个消失的身影。一无所获的忙乱之後,今天,一封书信如晴天霹雳般投入了宫中,立时惊起千层浪。
盘踞山西自立为王的夏唯之劫持了陈名秋,以之要挟围困城下的庆兵立刻退兵,并将山西永远封与其为领土,两下互不侵犯。
本已无力对抗庆兵围剿的他,居然厚颜无耻的提出建立国中之国,两分天下!
然而更让朝臣们大惊的却是,於战场上英勇无敌,所向披靡的劲帝居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
跪於苦谏的众臣之首的,是唯一神色自若的左丞相陈名夏。年轻的脸上强行压抑著不满的怒火,还有对曾经是他的义兄的男子的蔑视和鄙夷。那个傲慢而无情的男人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竟让意气风发的帝王情愿以天下以换?十年的岁月沧桑,十年的物换星移,竟是还无法抹平一段脱轨的恋情吗?满目疮痍的天下,究竟还要为这段本不该有的恋情流下多少无辜者的鲜血和眼泪?
此刻被愤怒堵塞了心胸的年轻丞相却忘记了,悠远的耀王朝的覆灭也好,辉煌的庆王朝的开始也好,亦是因斯情而生,而起。一个前朝的皇子,一个起兵的大汗,没有了这孽缘相连的两人,亦何有今日的皇帝与他?
纠集了朝中的许多重臣劝谏皇上,他们已经在御书房跪了整整一个下午。夕阳在硝烟弥漫的对抗中沉入天那一端,满天的星斗无声的注视著互不让步的双方。身後的许多大臣早已在皇帝青筋暴露的怒吼中吓破了胆,只有他还支撑在最前面。这样的自信却并非来自舍生忘死的胆大,他只是知道,无论如何,皇上足以毙命的铁拳都不会在盛怒中挥向他的。不为他曾为庆王朝的建立立下的汗马功劳,不为他对国家对皇上的一片赤胆忠肝,只为他曾经是那个人最亲近的弟弟,即使是在他们早已形同陌路的斯时斯刻。
纵然不愿承认,这却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恼怒的围著御书案转了几圈,轩辕劲一双布满血红的如炬双眼紧紧的瞪向丝毫不肯让步的陈名夏,沉闷的声音清楚的告诉每个人他是如何在努力压制愤怒的爆发。
“朕再说最後一遍,无论夏唯之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朕都不会拒绝的,漫说是一个山西,纵然他要朕以天下相换,朕也决不会皱一皱眉头,朕意已决,你们就不用再浪费唇舌了!”
嘶哑著被怒气堵塞的嗓子扔下这硬梆梆的最後几句话,明黄色的龙袍一闪,轩辕劲已经消失在了御书房的门後,只留下一屋的大臣慢慢品尝无奈的苦涩。高耸的剑眉深深的攒在了一起,陈名夏第一个站了起来,没有舒展一下僵硬的膝盖,只有一双眼睛充满迷惑的望著皇帝消失的方向。那个拒绝了他十年的男子,那个冰冷如水的男子,究竟为何能让这热血豪迈的年轻帝王苦恋了半生?
其时,庆皇朝已经统一了全国大部分地区,北方,只有夏唯之尚未归顺,南方,则是少数反叛分子流窜山野。为了攻下山西,士兵们已经浴血奋战了整整两个月,尽歼夏唯之的主力部队,困守太原的他,早已是穷途末路的笼中鸟,只要再抛出最後一击,收复山西平定北方就如探囊取物一般。届时,庆王朝主力部队便可挥师南下,彻底清除南方的残余叛党,扫平一统天下的最後障碍。可是,偏偏在此刻……
山西太原府。
厚厚的城墙外,重重包围著身著青衣铜甲的庆朝士兵。无数火把点亮了层层扎营的军帐,本应紧张喧嚣的军队此刻却在王都一纸“停止攻城原地待命”的圣旨下陷入了沉静中。城内,同样是融於浓浓夜色中的宁静。平静却不安详,奔涌的激流怒吼在涟漪不起的水面之下,凝聚著卷起千层大浪的力量。
相比於轩辕劲的烦恼,成功擒获了陈名秋的夏唯之却别有另一番无奈。早就听说作皇子时的陈名秋是京城中第一情圣,却不知十年颠沛流离的岁月过去了,当年名满天下的四王爷却仍是魅力有增无减。虽是软禁,他却不敢於日常饮食起居对其有半点怠慢,派去的第一个侍女,是个伶牙俐齿善察言观色的巧丫头,哪想才两日,这丫头便鬼迷了心窍,不顾身家性命的帮新主人逃跑。虽未成功,却也著实让夏唯之虚惊了一场。
有了这次的经验,第二个侍女他特意选了个容貌丑陋的哑巴,人又木讷胆小。本以为这下总可以放了心,不想第三日,又抓到了她为秋偷送字条给被关的夏晓笙,要他帮他逃走。
前车之覆,後车之鉴。第三次,他派了一美一丑两个侍女相互监视,加之前两个侍女的惨死,本想这次总可万无一失了。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秋算,第四天,侍卫抓到两个侍女一个帮他逃跑,一个帮他送信。本应互相监视的两个女人竟是同心同德,一心只想救陈名秋脱险。如今看来,看似聪明的举动也不过是给秋多送去了一个帮手。
“大人,人带来了。”扣门声响起,打断了夏唯之的烦恼。门外,弓身扣门的士兵身後,出现了一个女子高挑的身形。他的心中也随之一喜。不管陈名秋有多大的魅力,这世上还是有一个女子注定要恨他入骨!
天色将白,露珠凝冷,屋外临窗的一坛碧水,波影柔光,花然而自得。
“臣也有一件礼物献给王爷。”忽而,一个嘹亮的声音打破了厅内的沉静。在众人的视线中,一个年轻的官员手捧著一摞厚厚的书册,昂首挺胸的从殿外阔步走了进来。来到御座的阶下,他将书册放在身侧的地面上,向著皇上行礼道:“臣陈名夏晋见陛下。”
轩辕劲裂开大嘴,呵呵一笑:“爱卿快快请起。”深知这对义兄弟间的恩怨的他本以为今天的宴席陈名夏是不会来的,没想到他终是来了!想必秋也会高兴吧。转眼看时,却只见陈名秋依然冷笑不退,置身事外的冷眼旁观,似乎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个表情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像以往一样抓著脑袋想不透答案的皇帝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把他的左丞相赶出去。
不等轩辕劲做出决定,陈名夏却已经站了起来,捧起那摞书册,朗声说道:“臣负责编纂的《贰臣传》现已刻印成册,这开篇第一页写的就是陈王爷的生平,逢此适当之际,臣想这最新的一版理应送给陈王爷一套。”
大殿中一时鸦雀无声,风雨欲来的狂乱气息静静涌起漩涡,偶尔,灯花爆裂在静夜的声音清晰可闻,摇曳的烛光映射在一张张惨白的面孔上。轩辕劲紧紧握起的右拳不断颤抖著,暴怒的气息聚集在眼中,连眼角那道隆起的疤痕也随之狰狞了起来。
当初在朝堂上,他已为这本书的编修严厉斥责过陈名夏,没想到他非但抗旨不遵,将秋写在了千古骂名的书册的第一页,更胆大包天的在此时公然挑衅!
“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给我推出去砍了!”精心设计讨好秋的宴会,却被一个臣子彻底搅黄,怒火中烧的轩辕劲甚至忘记了使用帝王特有的尊贵称号自称。
迅速涌上来的侍卫抓住了陈名夏的手臂,将他压倒在地上。比侍卫速度更快的,却是跪倒一地的汉臣。
“陈大人乃国之栋梁,开国功臣,请皇上法外施恩啊。”这是比较缓和的求情。
“请皇上暂息雷霆之怒,左丞相只是遵圣旨前来贺寿,失宜之处还请皇上宽恕。”这是顺便绕著圈子骂上罪魁祸首的秋两句的求情。
“闭嘴,不准再求情,凡求情者都一块给朕都拉出去砍了!”轩辕劲在龙椅前跳著脚咆哮,震耳欲聋的怒吼震的人耳朵嗡嗡作响。御座下,跪倒在地的汉臣却继续那恭敬的语调一边劝谏一边磕著头,出殿的大门已被他们用身体堵得水泄不通,乱糟糟的求情声几乎盖过了轩辕劲的怒吼。所谓法不责众,没有人相信轩辕劲那一句“都拉出去砍了”的威胁能够兑现。
陈名秋的眼神缓缓扫过卖力的演出著这场闹剧的众人,最终目光落在了陈名夏的身上,散乱的头发披散在年轻的脸上,於那乌黑的头发後,却是一张无畏的面孔,饱含恨意的目光直直的射向御座之侧的自己。
经历了两朝人事的陈名夏绝不再是当初那个意气用事的毛头小夥了,看似不智的挑衅之举背後,是他在朝中无人能比拟的势力为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