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爸爸亲了妈妈之后,也不忘亲亲她嘟起的小嘴。
“爸比,妈咪,我好爱你们,我要永远跟你们在一起。”这句话,她每天都会大声地说上好多遍,因为这是她最真挚的心声。
但是,上天却连她这小小的愿望都狠心戳破了
有一天,这美好的一切全都变了样——
爸爸沮丧地回到家里,她吵着要他抱,他却面无表情地迳自上楼,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连晚餐也没有下来吃。
她很害怕,惶恐地问妈妈:“心心是不是做错事了?”
“心心是个乖小孩,心心没有做错事。”妈妈紧紧将她抱住,柔声向她保证。
但是,敏感的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
“可是,为什么爸比不理心心?爸比是不是不爱心心了?”
“心心不要胡思乱想,爸比爱心心,水远都爱……”说到最后,妈妈竟然哽咽了,她美丽的大眼睛布满心心所不了解的忧伤。
那天晚上,她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惊醒,她揉着惺忪睡眼,光着脚丫子,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走下楼去。
起初,她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平时宽敞的客厅里站了好多个高大魁梧的陌生男人,他们有的在仔细察看房里的摆设,有的在记录什么,也有人正不停地问妈妈问题,而妈妈正坐在沙发里泣不成声。
她小小的脑袋,马上想到他们一定是坏人。
“不要欺负我妈妈!”她跑过去,张开细小的双臂,护在妈妈面前。
由于她突如其来的出现,而且还摆出这种小战士的架式,那些男人全都呆住了,愣愣地看着她。
“你们把我妈咪弄哭了,你们是坏人!”她仰着小脸,愤恨地瞪着他们。她挥舞着小小的拳头,谁要是敢欺负她亲爱的妈妈,她一定会跟那人拚命的
然而,当她意识到自己是如此幼小,根本不足以抵抗这几个高头大马的男人时,她认真地说道:“我爸爸很强壮、很厉害的,你们再不走,他一定会把你们打扁!”
没想到,她这话一说完,妈妈反而哭得更加伤心。
那些男人也都一个个露出同情的目光,“唉,真可怜,这么小就没了爸爸。”
她张大了嘴巴,却不知要怎样问出心底的困惑。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说谁这么小没了爸爸?为什么她听不懂他们的话?他们是什么人?妈妈哭得这么伤心,为什么爸爸还不来安慰她
“小美眉,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警察叔叔。”
这时,一个长得很英俊的男人在她面前蹲下来跟她说话。
她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神奇地化解了她的敌意,她紧捏的小拳头不知不觉放松了,大眼睛骨碌碌地瞅着他看。
他是她见过除了爸爸之外长得最好看的男生。这样温柔好看的男生,不会是坏人吧!?
小小年纪的她,想法就是这么的单纯,凭直觉认定他不是坏人。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从那互相凝视的第一眼,她就喜欢上阎飞了吧
“警察叔叔?可是,你们都没有穿警察穿的衣服。”
“唔,虽然我们没有穿警察的衣服,可是,我们有带警察的牌子喔!”
他用修长好看的手指挑了挑胸口挂着的警员证。
“你也是警察叔叔?”她认真地打量他,“还是警察哥哥?”
他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齐光洁的白牙,令他看起来更加英俊迷人。
“你要叫我警察哥哥也行,毕竟我还没从警校毕业,日前还是个实习警员。”
“哦。”
“这些警察叔叔有些问题要问你妈妈,我们不要打扰到他们,小美眉,警察哥哥陪你回房间去,好吗?”
“思……”在妈妈的默允下,她任这位亲切和善的警察哥哥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回房里。
后来她才知道,她爸爸在那个晚上离开了人世。
妈妈认为她还小,不会懂得大人的事,所以并没有跟她解释什么,她是竖起了耳朵,自己慢慢弄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爸爸的生意失败,欠了地下钱庄很多钱,走投无路之下,在那个晚上独自开车出去,连人带车撞入淡水河中,车毁人亡。
但是,事情好像又不是这么简单。
妈妈歇斯底里地哭嚷,说爸爸不会自杀,他不是自杀死的
而且,妈妈的情绪变得非常紧绷,她惶恐地说那些坏人不会放过她们的,他们还会再来的
但是,那些警察都不怎么相信她的话,他们问完话就离开了,没有人愿意留下来保护她们,妈妈害怕的不敢出门,大白天也把门窗紧紧地锁上。
然后,那位英俊、又亲切的警察哥哥又来了……
回想到这里,夏荷心突然双手握拳,用力敲打自己的脑袋。
停!快停止!她不能再回想下去了
回忆中一出现阎飞的身影,她好不容易梢为平静下来的心绪,又乱成—团了。
夏荷心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 * * * * * * *
恢复了记忆,对她而言没有好处,只有困扰。
而且,她不能活在往事中,她要摆脱昔日种种恩怨情仇,重新出发,做一个努力向前看的夏荷心!
* * * * * * * *
在陈嫂家住了一个晚上,翌日醒来,夏荷心把心里的打算告诉陈嫂。
“你要出去找工作?”陈嫂一脸凝思地蹙起眉头。
“是的,我现在没地方可去,所以我希望你能让我在这儿暂住一段日子,不过,我不会白吃白住的,我会出去找工作。”从此以后,她要告别以前优渥的生活,自食其力地养活自己了。
“你要住在我这儿,绝对没问题,至于工作的事情……”陈嫂虽然没把话说完,但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难以相信一向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能出去做什么工作。
“我已经决定了,以后要自力更生,所以,我会积极的去找工作,我知道我什么都不会,不过我可以学啊,而且我又不挑工作,只要有人肯请我,我就去做。招待员、清洁女工、家庭女佣、工厂操作员都无所谓,薪水少一点也没关系,只要能糊口就行了,我想,这样总能找到一份工作吧?”
“思,照说你要求不高,应该不难找到工作。”
“陈嫂,连你也这么想?太好了!我要马上开始行动。”夏荷心扬起乐观的笑容,她命令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努力找份工作养活自己才是当前急务。
“可是,你身上什么证件都没有吧?这样子跟偷渡客有什么不同?谁会愿意请一个没有身分证的人?”陈嫂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关键。
“啊!?”证件!她怎么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东西
她是两手空空的跑出来,不但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所有的重要证件也都没带出来。陈嫂说的没错,她现在连身分证都没有,能做什么事
现在可怎么办?难不成要先回去取回自己的证件?然而,她一旦回去,恐怕就再也脱不了身了,她有种预感,阎飞绝不会再让她轻易离开的,所以,说什么她也不敢自投罗网。
可是,没有证件她要怎样在社会生存
“天哪,我该怎么办?”她垮着小脸,深感无措。
陈嫂想了一会儿,“为了安全起见,你现在哪儿都不要去,乖乖待在屋里,不要轻举妄动。”
“那我不能出去工作了?”夏荷心愁眉苦脸地,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她要怎样养活自己?她可不想在陈嫂家当个寄生虫。
“工作的事情我会帮你留意,我认识一些人,或许能介绍你打些零工。”陈嫂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夏荷心是阎飞呵护宠爱了十年的心肝宝贝……
如果阎飞还没死的话,那么用他心爱的女人来打击他,也不失为一种复仇的好办法。
“零工也行,我什么都愿意做。”夏荷心热烈地直点头,丝毫没有察觉陈嫂投注在她身上不怀好意的目光。
“那你留在屋里,不要出去,桌上有些泡面和饼干,饿了你自己拿来吃。”陈嫂看了一眼手表,“时候不早了,我得回杨宅去帮佣了,顺便看看情况怎样,不知道阎飞死了没有。”
不知道阎飞死了没有
这句话令夏荷心打了个冷颤,整颗心被恐惧占据。
不!他不会这么轻易死去的!她这样安慰自己。
虽然她和他之间有着深仇大恨,而她也在陈嫂有心的唆使下,鲁莽冲动地捅了他一刀,但,内心深处她并不是那么想置他于死地。
而且那一刀几乎已消弭了她心中的怨恨,是是非非她不想再去追究了,现在她是衷心的希望阎飞不会有事。
夏荷心已经卸下了怨恨,所以,乍听到陈嫂语气中毫不掩饰的浓烈恨意,她感到分外的心惊胆寒。
她不懂,为什么陈嫂会那么恨着阎飞
据陈嫂自己所说的是,她曾受过荷心母亲的恩惠,但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有一天陈嫂下班回家时,因操劳过度而在大街上昏倒,当时荷心的妈妈丁俏容正巧路过,便把她送进医院,还好心的帮她付了医药费。
后来,丁倩容还到医院采病,跟陈嫂聊起来之后,得知陈嫂丧夫多年,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扶养孩子,她恻隐之心大发,硬是买了一大堆补品给她补身,不但如此,丁倩容此后更经常救济她,令她感激涕零,暗暗发誓终有一日要报答她的恩惠。
可是,她还来不及报恩,那位善心人就已离开了人世。
数年后,陈嫂很巧的来到杨家帮佣,这才知道夏荷心被这户人家收养,
于是,陈嫂决定长期在杨家帮佣,悉心照顾荷心。
夏荷心也对陈嫂非常的信任和依赖。
在婚礼前夕,她之前空白的记忆突然一幕幕的回到脑海中,令她既震撼、困扰、矛盾,又不知所措。
在她的心情极端混乱、无助的情况之下,她把事情告诉了陈嫂。
她希望陈嫂能给她一点意见。没想到,陈嫂马上在一旁扬风点火,挑起她对阎飞的仇恨,说什么血债血偿,还递给她一把刀子,唆使她在新婚夜向他行刺……
现在回想起来,她觉得整件事情奸像怪怪的。
她可以感觉得到,陈嫂是恨不得阎飞死。
单看她提起阎飞这个名字时,眼底窜起的强烈而毁灭性的恨意,就足以看出她是多么的憎恨阎飞。这一切真的是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全是因为丁倩容的缘故吗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多疑,然而,她总觉得陈嫂的言行举止有点诡异,
就算丁倩容曾帮过陈嫂,而阎飞是杀害丁倩容的凶手,但那也不至於令陈嫂对阎飞产生如此强烈的恨意。
难道说,陈嫂还对她隐瞒了些什么
或许是她自己想太多了吧,陈嫂没理由会骗她,她不应该质疑陈嫂的。
陈嫂怎么说,她就怎么听吧……
* * * * * * * *
自从陈嫂早上出门之后,夏荷心就坐立不安地守在陋室里,度秒如年地
数着时间,等着她可能会捎回来的消息。
不知道阎飞现在怎样了?他的伤势不会有什么大碍吧?还有,他会怎么处理她伤人逃逸的事呢?他一定在设法要找到她吧?万一她被他找着了,她该怎么面对他
一大堆问题,盘旋在她脑际。
她愁眉不展地支着下颚,思绪乱纷纷的。
还有,她的养父母不知会有什么反应?他们准会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大跳,现在他们一定是心急如焚地担心着她。
虽然他们不是她的亲生父母,但,他们养育了她十年,有如她的再生父母,而且他们是毫无保留地疼爱她、关怀她,这些夏荷心是心知肚明的,她也真心敬爱养父母。
惭愧的是,她还没有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就做出令他们操心的事。
养父母这么疼爱她,现在她出了事,他们一定担心的茶饭不思……
想到这,夏荷心猛地站起身,想要拨通电话回家。
但是她找遍了这间陋室,都没有见到电话等通讯器材,别说是电话啦,这间简陋的房子里就连收音机、电视机、电冰箱、电饭锅都没有。
她颓然瘫坐在房里唯一的木椅上,身上连一枚硬币都没有,要出去打公共电话也是不可能的,而且,陈嫂临出门前也千交代万交代的,叫她别出去。
唉
一通电话都没法打,真叫人沮丧。
夏荷心把愁云密布的小脸埋在双手中,这一刻,她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什么叫欲哭无泪。
不行!她不能自怨自艾下去,她必须提起精神来。不如找些事情来做,也好打发时间,
于是,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夏荷心令自己忙碌得暂时忘却所有的烦恼。不过,与其说是忙碌,不如说是忙乱更为贴切。
从未做过家事的她,生平第一次拿起扫帚扫地时,竞从角落里扫出一只活蹦乱跳的蟑螂,害得她从手忙脚乱演变成方寸大乱,脸青唇白地拚命躲避那只乱窜乱跳的大蟑螂。
不过,这段小插曲并没有阻遏她想学做家务的坚定决心。
她继续整理房子,最后还把几乎发霉的被褥拿到阳台去晾晒。
阳台上风很大,强风将她一头长发吹拂到脸上,遮住了她的视线,她手里抱着厚重的被褥,腾不出手去拂开脸上的发丝,在这种情况之下,她也没办法把被子挂上竹竿。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大男孩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嗨!需要我帮忙吗?”
夏荷心转过头去,眼前纷飞的发丝令她看不清来者何人。
这时,柔弱纤细的她已经快累瘫了,有人要伸出援手,她当然没理由拒绝。
“唔,这被子……”
她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双手一空,那男生已二话不说地将她手里的被子抓了过去,轻松俐落地将之挂在高高的晾衣竹竿上。
“谢谢!”夏荷心衷心向他道谢。
她空闲的双手按住了不安分的发丝,澄澈的明眸看清了眼前这个大男生。他顶多十五、六岁,浑身充满朝气,有着一张略显纯稚的清秀脸庞,嘴角微扬,眼底闪着深得人心的和善眸光。
被他脸上亲切愉悦的表情感染,夏荷心很自然地向他绽开微笑。
“你是陈嫂的亲戚吗?”男孩好奇地问道。
“亲戚?不,我们不是亲戚。”
“哦。”他笑笑地搔搔头,“我见你在陈嫂家里这么勤快地做家务,我还以为……”
“你看到我做家务?你怎会看到的?”
“你窗口没关嘛,我就住在你们的对面,不是我有意偷窥喔,我只是做功课做累了,想让眼睛休息一下,就习惯性的望出窗外才会看到。而且,以前陈嫂家白天都没人在,我没想到今天会有人。”
“哦。”她不以为意地笑笑,她又不是开着窗换衣服,只是被人看到她
在做家事罢了,没什么奸大惊小怪的。
“我叫杜耀辉,朋友都叫我小杜,你呢?”
“我是夏荷心。”看见他伸出友谊之手,她大方地与他一握。
“刚从大陆来的?”小杜饶有兴味的目光打量着她。
“我看起来像小龙女吗?”她失笑。
“老实说,是不怎么像,我只是想多了解你,所以用这个笨方法套出你的来历。”小杜搔搔头,神态略显腼腆。
“唔,我不是会轻易让人套出话来的。”夏荷心用玩笑的口气说:“而且,你知道我的来历之后,恐怕就会退避三舍了,所以,我的事情你还是别问的好。”
“喔?这么神秘?”小杜咧嘴而笑,完全不相信她是说真的。
两人说说笑笑的当儿,一阵响亮的电话铃声传来。
从小杜的表情,夏荷心猜到在震天价响的是他家的电话。“是你的电话在响吧?你不去听吗?”她问道。
“不要紧的,响一阵子它自然会停。”小杜耸耸肩,不当一回事。
“你就不怕对方有要紧的事情找你吗?”她觉得不可思议,哪有人明知电话在响却不去接的,这样干嘛还装电话呀
“不会有什么要紧的事啦,八成是朋友打来哈啦的,不去理它就行了。”
小杜泰然自若地,任由电话响了又停,停了又响,他还是无动于衷,只顾着跟夏荷心天南地北的闲聊。
反而是夏荷心,饱受电话铃声的干扰,显得心神不宁。
终于,铃声停止了。
但,她却仍然觉得那铃声像是萦绕在耳边,怎样都挥之不去。
“电话……”她听见自己无意识发出的微弱声音。
“我就说嘛,不会有啥要紧的事啦,如果对方有重要的事,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挂断的,对不对?”小杜笑嘻嘻地说。
“电话——可以借我打吗?”夏荷心讷讷地问道。
“啊?你要借电话?”
“我不是要打长途电话,只是打本地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我家电话又没上锁。”小杜一脸促狭,“你要借电话怎不早说?欵,你不会是要打给男朋友吧?”
“如果我说是,你就不借了吗?”
“我才没那么差劲!别说是男朋友,就算你说要打给你丈夫,我也照样借你打。”小杜开玩笑地说,一边推开了大门,向她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我丈夫?”夏荷心失神片刻,自言自语道:“我不会打给他的。”
听到她这句低喃,小杜难以置信地瞠大了眼,“你……不会吧?你才几岁?你不会真的有老公了吧?”
“我也希望不是真的。”夏荷心低叹道。
“你是被人逼婚的?”小杜马上发挥丰富的想像力。
“不算是。”
“唉,搞不懂你,”小杜露出一头雾水的神情,将一台堪称为占董的旧式电话递到她跟前。
夏荷心抬眼一看,哗,这玩意儿真的是有够陈旧的耶
“它是旧了点,不过可以用就行了。快打吧!”
于是夏荷心拿起话筒,准备拨号,然而——
“没有声音耶!”她按捺不住满心的疑惑,“你是不是故意拿一个破电话来捉弄我?欵,这一点都不好玩哦!”
“是你捉弄我吧?好好的电话怎会没有声音?”小杜摇头笑道。
“不信你自己听听看,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这古董玩意年代太悠久,早该被淘汰了,能继续操作才怪咧
“我看看。”
小杜忙把电话拿回去仔细研究,“真的没声音耶,可能是电源没插妥吧。”说着,他俯身检查了电话插座,结果还是徒劳无功,这时,他才确定电话是真的有问题了。
他禁不住发出连声怨言:“搞什么飞机嘛,刚刚明明还好端端的,现在一声不响的就挂了,而且还偏偏选在有人来借电话的时候,真是太不给我面子了。”
“小杜,算了。”夏荷心苦笑,“我不打了。”
“那怎行!?”小杜拿来一箱的工具,似要为那台不给面子的电话动动手术,“你坐一下,我把它修一修应该就可以用了,很快的!”
他真的行吗
夏荷心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基本上,她不认为一个中学生会懂得修理电器,况且那台电话实在是太老旧了,要修好它恐怕是不太可能的任务。
第四章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看小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结果在他煞有其事地弄了半晌之后,那台破电话竟然真的被他修好了。
“行了,可以用了。”
“哗!真的修好了?”夏荷心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
难道是上天垂怜,所以显现了奇迹,让她得以跟养父母通电话。
“你也不用太佩服我啦!”小杜得意洋洋地,“其实我这台电话二天两头就给我出状况,不过呢,我总有办法把它修好,老实说,我也觉
得自己在这方面蛮有天分的。”
“的确是。”夏荷心失笑。
小杜将电话递给她,戏谵地问:“我需要回避吗?”
“回避?”夏荷心啼笑皆非,“我只不过是打个电话给爸妈报平安罢了,你在一旁也没关系。”
话虽然这么说,小杜还是很识趣的走向厨房。“我去给你倒杯水。”
“谢谢。”夏荷心不再犹疑,鼓起勇气拨了家里的号码。
电话那端很快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喂?”
乍听到养母的声音,荷心眼中迅速地蒙上了一层泪雾,“妈,是我……”
“荷心!?天哪,真的是你?快告诉妈,你现在在哪里?”李洁既惊喜又激动地急急追问,“孩子,你还好吧?你在哪里,妈马上去接你回来。”
“妈,我很好,我没事……”荷心哽咽得连声音也微微颤抖起来,“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唉,傻孩子,有什么事情你怎不跟爸妈商量呢?现在别说这些了,你先回来才是最要紧的,只要你回来,凡事都可以解决。”
夏荷心含泪打断养母的话,“妈,我……我很抱歉,我暂时不回家了,你跟爸爸不用担心我,我在外面会照顾自己的。”
“唉呀,荷心,你说什么呀!我们都快急疯了,你怎么可以不回来?不但我跟你爸担心得一夜都睡不着,还有阎飞也……”
听到这个令她刻骨铭心的名字,荷心不发一言地紧闭上双眼。
单是听到阎飞的名字,她就感到揪心的痛苦。
事已至此,她又如何回去面对他呢?况且,他俩之间是不可能会有结果的
就算他对她刺伤他的事不予追究,就算她愿意卸下对他的怨恨,但,她绝不会跟杀死她亲生母亲的凶手在一起。
她心里有数,自己跟他十年的情分,到此该结束了,然而,她却遏止不了心中强烈的思念和牵挂。
“妈,他……他还好吗?他的伤势严不严重?他现在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几经挣扎,最后她还是按捺不住关心地采问。
“你还是关心我的。”
这时,电话那端突然传来阎飞那低沉浑厚的声音,把毫无心理准备的夏荷心吓了一大跳,手里的话筒差点儿掉到地上去。
她慌乱地以另一只手捣住嘴巴,以免自己惊呼出声。
阎飞见她默不作声,便自顾自地说道:
“荷心,你想知道我还好吗?那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对待我,简直是在剜挖我的心!不过,不要紧,你想怎样对待我都随你,我只要你回来,马上回来。”
夏荷心浑身颤抖,眼泪忍不住簌簌而下。
他每一句话都有力地撞击着她的心。她宁可他对她发飙、对她咆哮、对她以牙还牙,都好过他依然这样深情无悔!因为,她再也承受不起他一丝一毫的情意。
“荷心,你回来吧!”他继续说道,声音非常的温柔,“你在我身上捅出来的伤口,很可惜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严重,所以,你如果还很恨我的话,更应该马上回来,这样你就可以在我伤口上洒些盐。宝贝,回来吧!”
叫她在他伤口上洒盐?这种话他也说得出来
夏荷心一阵激动,无言地落下又酸又甜的泪水。知道他仍然是爱着她,甚至宠溺她到不惜纵容她的地步,她感到更加难过。
这时,小杜从厨房端了一杯白开水出来。
他见夏荷心神色有异,泪流满面,手里紧握着话筒,却久久都不说一句话,感到讶异极了。
“咦?发生什么事了?”
夏荷心回过神来,抬起泪眼茫然看着他。
“不会是电话又坏了吧?”小杜冒出一句无厘头的猜测。
虽然他不晓得发生什么事了,但,瞎子也看得出荷心非常的伤心难过,而他不知该如何安慰人家,只好扯些有的没的。
“荷心,你听我说,电话坏了没啥大不了,有我在的一天,就可以把它修好。”
殊不知,他不作声还好,这一作声把自己也卷进漩涡里。
“那男人是谁?在你身边的男人是谁?”阎飞一听到有男人的声音,立即醋劲大发地紧张追问,口气狂霸凝重,一改刚才的温柔。
他对心爱女人的独占欲向来非常强烈,平时有异性多看夏荷心一眼,他都很不爽了,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形下,突然听到荷心那儿有男人的嗓音,他不抓狂才怪。
他不会这样就以为她身边有别的男人了吧
算了,他爱怎么想是他的事。
夏荷心苦笑了下,连解释也省了,缓缓地挂上电话。
她和他都已恩断义绝了,还管他误不误会。
“荷心!荷心……”阎飞急声呼唤,可回答他的却足电话被切断后单调的嘟嘟声,他愤怒地把电话用力摔在地上。
跟荷心在一起的男人到底是谁!?
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他?怎么可以在他们的新婚夜丢下他,跑去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这实在太不可饶恕了
阎飞握紧拳头,心中燃烧着愤怒、妒恨的烈焰。
他这么爱她,可以任她爱捅他几刀就捅他几刀,可以容忍她的误解籼仇视,甚至可以接受她对他的绝情寡义,但是,他绝不能放任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她是他的心肝宝贝,他全心全意的爱着她足足十年了,谁也别想从他身边夺走他心爱的宝贝。
这一生一世,她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谁要是敢觊觎他心爱的女人,就等着领教他狠酷毒辣的手段吧
“该死的!”阎飞怒发冲冠、咬牙切齿。
见他如此激狂震怒,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势,彷如一头被激怒的野豹,处于随时反击的状态,在场的人都紧张的屏息凝神,噤若寒蝉。
阎飞眸光一转,盯向在场的人,阴冷地吐出令人瞻寒的一句:
“刚才那通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你们最好是查出来了!”
“这……”受雇于他的侦讯专家们,—个个抹着额上冷汗,“快……快了,就快查出来了……”
“快点!”阎飞不耐烦地眯起眼,眼神阴鸶。
他已经等不及要将他心爱的女人拎回来了
* * * * * * * *
“陈嫂,他们是……”
夏荷心没想到陈嫂会提早回来,陈嫂在杨家帮佣,每天的工作要到晚上九点才会告一段落,从来没有一天迟到早退,所以,对於陈嫂今天傍晚时分就回来,她感到很意外。
更令她讶异的是,陈嫂还带了两个男人回来。
* * * * * * * *
“你不是说想自食其力吗?我也答应帮你留意工作的机会。刚好明哥缺个模特儿拍平面广告,所以我就向他们推荐你啰!”陈嫂让那两个男人进屋之后,就顺手将大门板上,反锁了。
夏荷心不解地瞠大了双眼,见陈嫂把大门锁上,她心里莫名的涌上一种强烈的不安,可是,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毕竟这是陈嫂的房子,屋主有权叫人到她家里,也有权决定她的大门要锁还是不要锁,夏荷心发觉自己根本不能说什么。
“拍广告?”这……她想都没想过要当模特儿。
“陈嫂,拍广告我不行的啦!”在那两个不速之客的恣意盯视下,夏荷心不自在地缩了缩身子,语气坚定地拒绝,“我会找别的工作,但是拍广告绝对不行。”
“这位小姐,你这么说就错了。”王明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遍,满意地说:“你人长得漂亮,身材又好,这么棒的条件不当模特儿太可惜了。”
“是啊!你一定能一炮而红的。”摄影师denny拍胸口保证。
“不要,我不要!”夏荷心把头摇晃得更用力。
她才不要一炮而红呢,那只会让阎飞更容易找到她!而她现在最需要的只是平平淡淡的生活。
“你现在什么证件都没有,能找什么工作?没有证件谁敢请你做事?”陈嫂费尽唇舌的劝说,“但是拍广告就不同了,明哥说,他们拍照片的不会去管你有没有身分证,而且拍完之后马上付你酬劳,你不就有收入了?”
“陈嫂……”荷心咬着唇,面露难色。
“是你口口声声说要自食其力,我才特地为你去找差事的啊!你想想,有什么比当模特儿更轻松的工作?你只要摆摆posc,让人家拍些照片,就有钱进帐,岂不是好过出卖劳力?”陈嫂好说歹说的劝道。
“对不起,我对拍广告实在是一点兴趣都没有。陈嫂,我很抱歉让你的朋友白跑一趟了,请你们不要再说了,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改变心意的。”夏荷心委婉但坚决地表明了立场。
“这么说,我们是白费心机了?”陈嫂不由得脸色一沉。
“真的很对不起。”夏荷心充满歉意地说。
她外表看起来是很柔弱,实际上却很有主见,一旦她心意已决,谁也无法左右她。这一点陈嫂也应该知道,毕竟她在杨家帮佣了这些年,对她的性格应当很清楚。
“我再劝你也是没用的吧?”
“陈嫂,我很感激你所做的一切,但是,拍照片的事我真的不能答应,不过,我一定会很积极的去找其他工作……”她还没说完,便被陈嫂打断了。
“既然你不肯合作,那就不要怪我们用强的了!”陈嫂掀去慈眉善目的假面具,露出阴恻恻的诡笑。
这突如其来的骤变,令夏荷心惊讶得目瞪口呆,完全反应不过来。
在陈嫂的示意下,那两个男人不怀好意地欺近夏荷心。
“为什么?陈嫂……”夏荷心不明所以,慌乱地直往后退。
“夏荷心,你别怪哉,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识趣!”陈嫂一脸怨毒地说,
“如果刚才你肯乖乖合作的话,就不会逼得我撕破脸了!本来我只想拍一些你的近照,然后割碎了寄给阎飞,让他为你的安危心惊胆颤……”
她脸上疯狂的恨意,令夏荷心不寒而栗。
“偏偏你又不肯合作,夏荷心,亏我们还是在同一条船上的,我们都想报仇,都想对付阎飞不是吗?你为什么连这么一点小事都不肯听我的呢?你太令我失望了!”
“陈嫂,我不想报仇了!”夏荷心颤声道,“若我妈妈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我心中充满恨意,变成一个狠毒的人的,所以你也不要再为我妈妈报仇了。”
“我所做的一切,根本就不是为了你妈妈!”
“啊?”夏荷心怔住,“你……你是骗我的?”
“当然!我如果不那样骗你,你又怎会跟我站在同一阵线对付阎飞!”
“为什么?”夏荷心颤抖地问,“你为什么这么恨他!?”
“我为什么这么恨他?你想知道吗?那我就告诉你!阎飞害死了我唯一的儿子,所以我恨他,恨不得他死!”
“他害死你儿子?”
“五年前,阎飞开车撞死了我儿子!”
“啊!”夏荷心掩住嘴巴,她听说过那件交通事故,“那……那纯粹是意外啊!”
而且,当时还有目击证人看见那男孩在路边玩球,玩着玩着就冲出马路,疾驶而过的车子才会闪避不及的撞上他。
“我才不管是不是意外!总之,是阎飞撞死我儿子,我要报仇!”陈嫂有点歇斯底里地嚷道。
“我处心积虑的要报复,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让我等到一个借刀杀人的机会,结果,你令我太失望了!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多捅他几刀,直接送他下地狱去!?”
陈嫂布满皱纹的脸被强烈的恨意扭曲,她阴恻恻地继续说道:
“不过,这样也好,他活着我才可以慢慢折磨他!我知道他一向很爱护你,却没想到他会爱你到这么疯狂的程度。今天我到杨家上工的时候,亲眼看到他因为你失踪而焦虑憔悴的模样,他一刻不离地守在电话旁,只为了等你打电话回家……”
阎飞他……听到这儿,夏荷心痛苦地闭上眼。
“夏荷心,你是阎飞深爱的人,也是他最致命的弱点,所以你不能怪我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反正我跟你已经撕破脸了,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你想怎样?”夏荷心头皮发麻地问。
“我要阎飞看到一叠你的裸照,而且是明显被人强拍的,你说,他会不会很痛苦?”陈嫂阴沉沉地说。
“不!”夏荷心用力摇头,血色瞬间从她脸亡褪去。
不!她不相信陈嫂会这么狠心的对她
“哦?你觉得这样他还不够痛苦是吗?那,如果是拍下你被人强暴的照片呢?心爱的妻子遭人玷污,还被拍下照片寄给他欣赏,哈哈……”陈嫂仰头狂笑,“阎飞啊阎飞,这比杀了你更令你痛苦一千倍、一万倍吧?”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陈嫂,你不能……”夏荷心簌簌发抖,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这是阎飞欠我的!谁叫你是他心爱的女人呢?要怪,你就怪他吧!”
陈嫂狠绝无情地说。
“不要!”夏荷心已经退无可退,背脊紧贴在墙上,“陈嫂……”
“把她带去房里,你们爱怎么拍就怎么拍!”
陈嫂说完这句话,那两个男人马上迫不及待地抓住夏荷心,眼底淫秽的目光令她作呕。
“小美人,来吧,我们会教你怎样摆pose的!”两个男人无视她的挣扎,一人抓住她一只手臂,将她拖进房里。
夏荷心被丢在床上,她惊骇欲绝,“住手!你们这么做是犯法的,要坐牢的!”
“小美人,你不用替我们操心,犯法的勾当我们干过不少,绝对不差这一件。”王明涎着脸爬上床,一把抓住她乱蹬乱踢的双腿,然后粗暴地撕破她的裙子。
denny举起摄影机,不停地按下快门。
“住手!快住手!”夏荷心悲愤地拚命反抗,“你们会后悔的,你们绝对会后悔的!阎飞不会放过你们的!”
闻言,王明顿了一下,他也听说过阎飞是个狠角色,谁得罪了他,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但是,当他赤红的目光落在夏荷心身上时,兽欲横流的他已经顾不了一切后果了。
“哼,我们办完事后,收了那老太婆一笔钱就会远走高飞,谁也拿我们没办法!”说着,他就如饿狼扑羊似的,压倒夏荷心。
“救命……救命啊……”
夏荷心拚命挣扎,无奈她再怎样反抗也无济于事,她的力量太微小了。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她宁死也不要受这种污辱。老天,让她死了吧!她不住地在心底呐喊。
她不该这样离开阎飞的……这是上天给她的惩罚吗
* * * * * * * *
突然,房门被人从外面踢开——
浑身煞气的阎飞大踏步冲到床前,二话不说地揪起王明,狠狠地挥去一拳,拳风之猛令他飞撞上墙壁,然后像团烂泥似的软软滑落在地上,眼睛翻白,嘴角淌下血丝。
这一切发生的又快又突然,扛着摄影机的denny顿时被吓呆了。
“喂!”肩上被人轻轻一拍,denny一脸愕然的转过头去,只见房里除了突然闯进的那个狂霸得令人胆寒的男人,还多了一个俊逸温和的男子。
“我要揍你了!”赵衍自称是个斯文人,除非逼不得已,否则他能不动手就不动手,而且,出手之前一定会先打个招呼,不过,这并不表示他会对敌人手下留情。
只听得砰的一声,墙角又添了一具失去知觉的躯体。
“哗!好厉害!”随后而至的小杜只有发出惊叹的份儿。
“小子,别在这碍事了。”赵衍瞄了床上一眼,便当机立断的拎起不识时务的小伙子,硬把他揪出门外,随手把房门掩上。
“欵,你怎么可以说我碍事?”小杜不甘心地嚷道,“你们要找夏荷心,我可是在帮你们耶。”
“我叫你看住那老太婆,人呢?”赵衍眯起眼。
“我有告诉她乖乖坐着别动。”小杜四下一看,哪还有陈嫂的影子
“人已经跑了,还不快追!”赵衍赏他一记爆栗。
“为什么要我去追?这关我什么事啊?”拜托哦,人家他已经很帮忙了,莫名其妙的被这两个男人闯进屋里,还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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