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好像太喜欢了。
“怎么说?”
和他在一起时,我很快乐,似乎只是看著他就感到世界充满了喜悦。
他……握我的手。
“你不喜欢他这么做?”
不是的。当他握著我,牵著我,那感觉……似乎他要如此牵著、握著我,一生一世。
天,小雨,那正是我要的,你的感觉没有错呀,可是为什么你感觉不到我是谁呢?
“你害怕吗,小雨?”
画面上,答案隔了半晌才显现。
这正是令我不安的,曦宇。我不怕。
他的感觉好熟悉。他的眼神,他的微笑,他的轻言细语,我好像看过、听过千百遍了。
你是的,小雨。你是看过、听过千百遍了啊!
曦宇闭一下眼睛,痛苦和喜悦矛盾的在他心中交战。他该如何是好?
直接告诉她。他心底一个声音催促著他。让她明白两个曦宇是同一个人。
不,如果她心中真正所爱是那个无形无影无体的曦宇,他这个原身岂不反成了替身?他必须确定。
曦宇?
“我在这,小雨。”
我喜欢你说这句话,每当你说“我在这”,我就觉得充满了安全感,感到好踏实、好温暖。
但是……
“又怎么了?”
曦宇,那个曦宇,他望著我、牵著我的时候,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太好了!曦宇释出一口气。
哦,曦宇,我太糟糕了,我怎么可以跟你说这些呢?
“你可以跟我说任何事,你知道的,小雨。”
可是如果你对我说你对另一个女人感觉多么好,我想我会……
时雨的手指顿住。她在说什么呀!什么另一个女人?曦宇是电脑,不是个男人。
她摇摇头,她又把他当成一个“人”了。
不会有另一个女人,小雨。小傻瓜,不要胡思乱想。
时雨心乱如麻的望著电脑萤幕。
小雨,你在想什么?
“我是不是应该不要再和另一个曦宇见面?”
有必要如此吗?
“你要我接受他的追求?”
我要你快乐,小雨,做你认为正确的事。
“我没法思考。”
你和他在一起时会想到我吗?拿他和我比较吗?
“比较?没有。我想到你,因为我很快乐,我希望和你分享我的快乐。”
我分享了,小雨。当你的心情飞扬,当你的笑容照亮你的双眸,我看得见,我感觉得到。
时雨伸手抚摸萤幕。然后她想,和另一个曦宇一起时,她绝不敢这么做;而和这个曦宇,她可以,因为他使她自在,她不必担心他会跳起来逃走。
小雨,你在做什么?
我在摸你。
哦,上帝!曦宇的身体热了起来。
“是吗?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猜这是你的脸,瘦长型的脸。你的眉很浓很黑,你的眼睛,眼神很温柔,非常温柔。你的鼻子很直很挺,嘴唇性感,你有个坚毅的下巴。你是个意志坚决的人,对自己和自己要做的事充满自信,但是你很温柔,很感性……
她形容的是他。一阵战栗掠过他全身。
时雨的手指由萤幕和字键猛地缩回来,吃惊的掩住她张大的嘴。
她描述的是另一个曦宇!
哦,天!哦,不!她颤抖的站了起来。
别走开,小雨。
小雨,听见了吗?坐下,不要吓著你自己。
她坐下了,胸口急剧地起伏。
你把我形容得很好,小雨。
她困惑了。另一边的曦宇成功的安抚了她。
“是吗?”
是的。
“你是……我说的样子?”
我这儿没有镜子。我自觉我应该比你所说的英俊,不过你已经说得很好了,我可以勉强接受。
时雨笑了。
“啊,我不知道你也会自大呢!”
何止?我有时很傲慢、自负、目中无人、狂妄。
你有没有大笑?
她是在大笑。
“有,你胡说。”
那么我们停止胡说吧。你该上床罗!
“我想再和你多聊一会儿。”
明天好吗?
“中午同样时间?”
不,明晚。
“你明天中午又有事?”
对。
时雨无奈,只好和他道晚安,关机。
她躺在床上,睁著困惑的眼睛。
“他这两天中午怎么老是有事?真奇怪,一个电脑会有什么事?”
“咕。”猫头鹰在她床头懒洋洋的应一声。
“大概他和别的电脑不一样,要多做一些工作吧。”
给自己找了这个注解,时雨安心地沉入睡乡。
“你要什么?”克强喷了一桌子的咖啡,瞪著对面的曦宇。
“我要去ctb应徵。”曦宇闲闲地喝他的咖啡,报纸看完搁在桌角,上面溅了一些咖啡,有两点正好降落在ctb的徵人广告上。
“你发哪门子癫?ctb等于是你的,你走进去表明身分,各部门主管都要立正站好,抢著向你哈腰握手,你去应徵?你怎么打的怪主意?”
“我……”
“哦——我明白了,是为了时雨。这更荒唐了,你不需要和她一起上班,当个职员,才能接近她呀!”
“不光是接近她,我需要有更多时间和她相处,只约吃午饭和下班后几个小时不够,也太慢了,而我更迫切的需要她来认识我、了解我。”
“真弄不懂你,八辈子也没见你追女人追得如此猴急,什么叫太慢了?”
“我要她,克强,我要她做我的终身伴侣。”
克强小心地放下他重新倒满的咖啡杯。“我喜欢时雨,曦宇,所以我会想到把她介绍给你。至少先做个朋友嘛,你才认识她两天就想要娶她,还在这为了她企图乔装进自己的银行应徵当职员,实在太离谱了!”
“我认识她不只两天,我认识她有……一辈子了。”
“是啊,对,我听遇这种一见钟情式的对白。一见钟情是短暂、刹那间异性相吸燃起的火花,终身才是一辈子的事。”
“你对亚男那种难以解释、无法言喻的很对的感觉又怎么说?”
“感觉很对不表示我要娶她,起码我没你这么疯狂。”
“没有吗?你整天耗在ctb做什么?你的设计公司没有其他重要事情需要你留在办公室?”
“我公司里有助理,有其他人在,他们处理不了、不能作主的,随时可以找到我。你突然一下子娶了个认识不久的女人,要有差错,可不是一通电话或找些助理、职员可以解决的。”
“我对时雨的了解比你知道的要多。”
“就像我对设计图比你的银行数据统计表了解的多。”
曦宇皱眉。“这算什么比喻?”
“和你要去ctb应徵一样,教人摸不著头脑。想想你万一身分被揭穿的后果,及时雨的感受,你这是变相欺骗。”
曦宇不语了,他沉思著。
“你好好想想,戈巴契夫,别一时感情用事,玩弄自己的江山。到时候真相曝光,行里上下当你故意微服出巡,逮他们的小尾巴,你如何收拾那番人仰马翻呀!”
一抹笑容解开了曦宇的眉结。“多谢你的”微服出巡“ ,一语点亮了我的智慧之灯。”
克强才端起咖啡,听他这么一说,忙用双手捧住杯子,免得太吃惊泼翻一整杯。
“老兄,你真要这么做吗?”
“ctb台北总行过去四年营业成长率几乎不到百分之十,这个数字是相当惊人的。我父亲退休前曾派人来查看,那人待了两个多月,回去以后的报告写得完全不著边际,我老早想自己回来看看,却东忙西忙的耽搁了,始终没定出个计画,而你这一句话倒提醒了我。”
克强扭扭嘴。“天晓得我这是功还是过。”他嘀咕,再度拿起杯子,“喂,让我喝一口咖啡再发表惊人之语。”
曦宇自己也喝了一口。“我以纽约ctb新任总裁身分亮相,反而是帮被掩掉的缺失戴上保护膜。你想想我们以前最爱看的七侠五义,包公要查明案子真相时,几曾敲锣打鼓的?不都在暗地里查访?要不是他那张脸太容易为人辨认,不易伪装,他也会做同样的事。”
“哟,是啊!失敬,失敬,戈大青天。”克强叹一口气。“我该怎么做?装作不认识你?”
“时雨和亚男都知道你认识我,你有什么好多虑的?你的工作不是再几天就结束了?”
“我看我也去应徵好了。除了投资开发部助理,他们还缺什么?”
“工读生。”
“巴基斯坦,你有空吗?”
克强正弯著身看工人贴的壁板,听到这称呼、这声音,他猛抬起头,险些撞上区隔架。
亚男站在未完工的新出口部办公室门边,一身亮眼的翠绿丝套装,他故意转著头东张西望一会儿,然后指著自己的鼻子望向她。
“你是叫我吗?”
“不必这么受宠若惊,本小姐无事不登三宝殿。”
“那必然是有事了。”
亚男对他龇牙。“反应真灵敏。”
“过奖。”他用意志力拖住他的双脚,慢慢走向她,免得显得太迫不及待。“有什么事在下小生能为你效劳啊?”
她勾勾手指,转过身。克强知道工人们全都好奇又好玩的看著他们,他走出去时还听到他们在起哄的笑著。
“加油,头仔!”有人喊道,又惹起好一阵哄笑。
克强气自己像个得到心上人青睐的生涩少年般雀跃,他却没法子。
他一直跟著亚男出了银行侧门,又由侧门走出大楼后门。
“我好像是条山洞里的蛇,你是吹笛引蛇出洞的人,我是不是该扭腰摇臀才比较逼真?”他嘀嘀咕咕说完,她站定在后门外的门廊上。
“你是蛇的话,也是条千年蛇精。但是谢天谢地,我知道并且百分之百确定你是人类。”
克强一怔,有些啼笑皆非。“这是褒还是贬?你真能骂人。”
“我需要你帮忙,巴基斯坦。”
他在她脸上、眼中梭巡,没看到嘲讽或陷阱,她十分焦虑。
“说说看,我尽力而为。”他柔和地说。
亚男咬咬下唇。“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试试从头说起如何?”
“我也不知道头在哪?都是电脑惹的祸!”
“好吧,电脑算是头好了。接下来呢?”
“我有个朋友对电脑著迷到走火人魔了,她个性十分内向,不大交朋友,也不大和别人说话,于是……”
“别告诉我,”克强举起一只手。“她和电脑说话?”
亚男张大眼睛。“你知道?”
“我碰巧也有这么一个朋友。”他呻吟,“他有事业、有良好的社会关系,人长得一表人才,可是他偏偏也迷上了电脑,还和它结交成笔友。”
“哦。”亚男松弛的靠在墙上。“我以为我对她关心过度也发疯了。”
他微笑凝视她。“相信我,你若真疯了,也是最美丽的疯子。”
“过奖啦。”她学他的话,外加白他一眼。
“我想你不需要太为你这个朋友担心,亚男•;当她遇到有缘的对象,自然不药而愈。”
“说的容易。”
“是真的。我原来也很为我的朋友担心,现在他如痴如狂的爱上一个女人,虽然还是在做些疯狂的事,至少他不会再念念不忘痴迷电脑笔友了。坦白说,当初他告诉我的时候,我很为他捏了一把冷汗,我想那个所谓电脑笔友是他自己的想像,他八成工作过度承受不了压力。”
“啊,我的朋友正是同样情形。”亚男像找到知音般,握住他的臂膀。“可是她的情形越来越严重了,现在……说了你不会相信的。”
他望住她信任的看著他的双眸。“继续这样看著我,抓著我别放手,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亚男太担忧了,没注意到他的声音变沙哑和眼睛颜色变深,表情也充满渴望。
“她……她的电脑人变成真的人了,你相信吗?”
“相信。”克强根本没在听,他俯视著她需要他地仰向他的美丽脸庞。她不是真的需要他,像他希望的那样需要她,她是需要一个聆听和相信她的人,但那不重要,要紧的是,她需要他。
“哦,你不知道当我联想……我为自己这个疯狂的想法吓呆了。”
“什么想法?”克强喃喃问,仍然没有在听,他的脸在不知不觉地一点一点向她的唇俯低。
“这个电脑人利用我的朋友不在家时,从电脑里面出来,幻化成人形等著她回去。”
“唔,真好。”他吸进她混合香水和洗发精的迷人香味。
“什么好啊?他假装他是路过的路人,其实他根本不是真正的人呀!他爱上了她,现在他使她也越发不能自拔的迷恋上他了!”
“哦,那很好啊!”
“很好?……”亚男突然发现她看不清楚他的脸,而他的嘴唇就在她的嘴唇上方。“克强……”她双手伸向他胸前,大脑的意识是要推开他,她的手却有自己的意志似的反而抓住了他的衣服。
但她叫他名字的呢喃声音,令他一颤,向下俯的动作也为之一顿。
“你叫我什么?”他在她唇际沙声问。
“我叫……”亚男吞咽一下。“我们在做什么?”她摇摇忽然不太清楚的脑子,结果唇瓣在他唇上来回刷了一遍。
触电一般,亚男蓦地往后退。“巴基斯坦!”她喊,声音却哑得连她自己都不认得了。
克强稍稍清醒过来。“又干嘛了?”他不情愿地咕哝。
他眼底依然燃著两朵渴望的火苗,看得她的血液也温度遽升。幸好这是上班时间,除了送货的人,很少有人由后门出入。
“我跟你说了半天,你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是不是?”她明明在发火,怎么声音竟软得像在对他发娇嗔?
“我听见啦。”他犹恋恋地看著她噘起的红唇。
“我说了什么?”她双手擦著柳腰笑问。
“你说——”克强在空白的脑子里搜索。要命!他只找到片段。“唔,你说你的朋友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一个电脑人,我说很好啊——”他呛了一下,这会儿他醒了,眼睛愕然地睁得大大的。“电脑人?”
“对,他不是真的人,我不相信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
“他不是真的人?”
“我希望是,可是我肯定他不是。”亚男烦恼的刷一下她俏皮的短发。“这件事快把我也弄疯了。我是说,这是个科学时代耶,怎会发生这么诡异的事呢?而且发生在我最要好的朋友身上。”
克强其实还是听得一知半解。“正因为是科学时代,任何稀奇古怪的事都有可能。”他指的是他不可理解的为她疯狂,及曦宇为追求时雨想出的疯狂主意。
“耶,有道理。”亚男想了想,点头同意。她叹一口气,“我发现他……我真的吓坏了。这种事我能跟谁去说呢?没人会相信,人们会当我疯了。”
“我相信你,亚男。”他温柔的捏捏她的肩。
“我来找你说是抱著孤注一掷的希望,我很高兴我找对人了。”
“我很高兴你来找我。你做对了,亚男。”
管他是怎么回事,她不找任何其他人,选择了他,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不会告诉别人吧?”亚男不放心地问。
他做出受伤的表情。“我受侮辱了。”
“好嘛,好嘛,对不起。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我们?”
“对啊,这事就你知、我知,我们得想个法子帮她才行。”
“我们是你和我。”克强很高兴。“对,我们要想个办法。但是帮谁?”
“我的朋友呀!”她跺跺脚。“必须想办法分她的心,转移她的注意力,不让她有机会和那个电脑人在一起。”
“电脑人。”现在克强想起来了。“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只要她有个正常、合适的对象,她自然会忘了她对电脑的古怪迷恋。”
“等她去遇到你说的这个对象就太迟了。”
“为什么?”
“她太闭塞,根本不和别人交往的,我给她介绍过好几次,没一个成功的。”
“你这个朋友长得其貌不扬吗?”
“胡说。”她瞪他。“是你们这些男人没有眼光,不懂得欣赏她的美。”
“干嘛把我也骂进去了?”他无辜地摊摊手,“我可不认识你这位朋友,更别提欣赏或追求了。”
一道光芒在亚男眼中…闪。“你当然认识她,你还满喜欢她的,而且你也约过她。”
“我?”克强茫然的指指自己。“你的朋友我只认识一个……”他倏地哑然失声。“不……不会吧?不是……她吧?”
亚男难过的点点头。
“时雨?”克强喃喃。“时雨?”他不可置信地又念一遍。“你说了半天的朋友是……时雨?”
亚男又点…下头。
克强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呀!”亚男生气了。“你嘲笑我还是时雨?”
“老天,都不是。”他摇晃著头,一手按上她的肩。“是时雨的话,亚男,你就不要担心了。”
“什么意思,•;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
“相信我,时雨没事的。等著瞧,包在我身上。”他拍著胸脯。
“哦,谢谢你,巴基斯坦。”她一高兴,踮起脚尖吻了他的唇一下。“我原先错了,你是个好人,克强。”
他愿意帮忙去当那个追求时雨、引开她注意力的人,太好了!亚男愉快地回办公室。她知道时雨也喜欢克强,过去她几次为时雨安排约会,总要她软硬兼施的,时雨才肯点头,而克强一约她,她就答应了,而且答应得欢欢喜喜,亚男非常确定她找克强果真找对了。她相信以他的魅力,绝对可以打败时雨那个变成真人的曦宇。
愣在后门外,摸著她吻过的嘴唇,克强的嘴喜孜孜的弯起来。今天必然是他的幸运日。
又一束紫桔梗在上班不久后送到时雨办公室。花是先送到柜台,柜台的人把花放进后面办公室,一听说是给时雨的,立刻引起四周一阵疑惑的骚动。
有男人送花给时雨?电脑室裹那个终日足不出室,像个在室女,戴了副笨笨呆呆的眼镜,穿著像个老处女的时雨?
时雨把一个竹制笔筒腾出来插花,淡淡的花香引来她淡淡轻愁,及矛盾的喜悦。
读花语,即读我的心。你的曦宇。有一张紫色小卡片上写道。
她几乎没有心思工作,外面好奇的眼光和窃窃私语,和她完全不相开的关在她办公室外面,时雨从来不在乎外面进行或发生什么事,她的世界是单纯、宁静的,她害怕复杂
的人或事。
然而,忽然之间,她的世界颠覆了。和外人不相干,完全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怎么会这样呢?她想不通像曦宇这么英俊出色的男人,为什么会喜欢她,为什么要追求她?
每当她的视线飘向桌上的紫桔梗,看向站立在笔筒前面的卡片,她感到甜蜜又涨满欣悦,彷佛她忽然间由一只丑小鸭变成了天鹅。
但当她把视线转回来望著电脑,她又好想哭。
“我喜欢曦宇这样追求我。”对著电脑,她轻轻低语,“可是我爱你,曦宇,我怎么可以这样呢?我太糟糕了。”
她又看看花,又回来看电脑。
“不过是一束花,我是不是太虚荣了,曦宇?一个男人送我一束花,不,两束了,我就飘飘欲仙。”
她抬头看著天花板。
“我是不是该把花还给他,叫他以后不要再送花给我了?”
她再看花,然后又看著电脑。
“我可不可以留著他已经送的?还给他好像不大礼貌,我真的好喜欢紫桔梗呢。”
时雨深深长叹。
“我若早一点认识他就好了。不过不是说我后悔先认识你,曦宇。”
如果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她真想和曦宇说话,而曦宇会告诉她该怎么办。然后她记起曦宇说今天中午有事,她又长叹一声。啊,今天将会是漫长的一天。
ctb投资开发部的夏经理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可是老大吃了一惊。
眼前来应徵他的助理的男人,相貌堂堂不说,眉宇间一股逼人的英气,他那副厚黑框眼镜也遮掩不住。就像他一身可能是拍卖架上的特价品西装,也盖不住他勃发的气势,这种气势是与生俱来的。
“戈先生,以你的牛津学位和经历,来应徵助理不会太屈就了吗?”
在牛津的学位只是曦宇谦虚、保留的只填了一个,经历栏上不过是他在英国牛津、美国耶鲁读书时,打工的工作经历。当然,都是在声誉极佳的大规模金融机构。
“如果能被录取,这将是我回到台湾后的第一份工作,对我来说还觉得高就了,我喜欢从基层做起,有更多学习的机会。”
“如果我用了你,只怕是大材小用。”
如果他用了他,夏经理毫不怀疑,这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外表、谈吐皆不凡的人,要不了多久恐怕就会取代他,或爬升到他上面去。
曦宇是有备而来,他先去买了一套廉价西装,再刻意买了副使他看上去显得平庸的平光眼镜,英文自传和履历都写得很简单。
他没有被录取,理由是“ctb只是个小庙”,好像他是得道高僧似的。
曦宇现今的地位并非一步登天得来的,进纽约ctb成为他父亲的部属前,他已在其他好几家银行以实习的心态工作一段时间,进了ctb,他仍由基层职员做起。他能成为一个好主管,成功的领导人,要归功于他在基层那段时间的观察、学习和了解,那些经验使得他能够以基层人的心去关怀底下人的需要、困难,以及出现问题时,即时明了弊端何在。
他更要感谢父亲一直支持他的做法。曦宇打了个电话给父亲,略去他和时雨的事,说明了他想进台北ctb的打算和目的。
“我想这次我需要藉你的权势帮点忙了,爸。”
“你要一份我的亲笔推荐信?”他父亲一点即明。
“是。但是帮得点到为止即可,否则我反而更进退惟拘。”
“我明白。”
“你不是去求婚的吗?”他母亲自分机上插嘴问道,“怎么办起公事来了?”
“那也含在公事的计画之内,妈。”
“求婚和公事有什么关系?”
“曦宇做事有他的分寸,你就别问了。你放手去做吧,曦宇,随时告诉我情况。”
“我会的,爸。”
“你住的朋友家里有没有传真机?不,等等,推荐信写好之后,我直接发给台北ctb张经理好了。要不要再补个电话?”
“我想不用了。谢谢你,爸。”
“你的亲笔信要是还帮不了你儿子找份工作,我看你也要回去从基层做起了。”
曦宇听到母亲调侃父亲,笑了起来。
第九章
“这里是不是以后要变成我们固定私会的地方了?”克强玩笑地问。
亚男又像两天前那样把他从办公室叫到后门外来。
“你这两天有没有去看时雨?”她是质问的口气•;
“我们的工作正在最后阶段,每天赶得四脚朝天,我连想去骚扰你都走不开呢!时雨又怎么了?”
“你食言而肥!”
“我肥不起来的,有你在这折磨我,我下下辈子也不必担心我的体重。”
“巴基斯坦,你有没有正经的时候?”亚男懊恼地大叫。
他还是一派闲适。“不要大声嚷嚷嘛,教人家听见了,还以为我非礼你呢。我是无伤啦,你的名誉毁了,可就非嫁给我不可了。”
“我宁可去撞豆腐!”
“豆腐还不够柔软,哪,这个借你。”他指指他的胸膛,“我有一颗举世闻名的豆腐心肠。”
她朝他心口使劲一戳。“你去死啦!”
“哟,这比死更惨,你把我的心戳碎了。”
“巴基斯坦!”
“好,好,别叫,我的好姑娘。时雨天天有人送花,你还在这操什么心呀?你也要是不是?早说嘛,我马上去买一大把给你。你喜欢什么花?”
“仙人掌!”她咬牙切齿道。
“真是!完全符合你多刺的个性,我怎么早没想到呢?”克强捶胸顿足。
“我要拿仙人掌打你啦!”
“那倒不必,你扑在我身上就行了,效果更好。不信你试试!”
他伸手拉她入怀。亚男又羞又恼地推开他。
“我到底还是没看错你,你这人根本靠不住!”
“噫?你沾都没沾到我,还说靠呢。”克强笑著拍拍她气鼓鼓的脸蛋。“好啦,不逗你了。时雨好端端的嘛,全银行的人都知道有个男人天天早晚各一束花送到她办公室,你不知道吗?”
“你知道送花的是谁吗?”
“那还用问?一个爱她爱疯了的男人呀!”
“疯了的不是他,是……唉,你到底帮是不帮啊?你自己一口答应的,说话不算话!”
“你要我帮什么?怎么帮?”克强搞不清楚她著急些什么。
“去看时雨,去……陪著她,不要让不该接近她的人有机可乘啊!”
“亚男,你到底是……”
“快去!现在就去!”
他莫名其妙的给推进后门,又推进银行侧门。
“亚男——”
“现在就去!若让我知道你没去看她,不守诺言,我再也不理你了。”命令加威胁完,她就走了。
“什么诺言?”克强一头雾水,但她的最后一句话使他不得不走向时雨办公室。
当他见到她,克强不禁吓了一跳。才两天不见,时雨瘦了一圈,整个人看起来更纤细了。隔著玻璃,他看著她坐在电脑前怔怔发呆,想起亚男告诉他的,他不禁暗叫不妙,看来情形比他以为的要严重。
他敲敲门,时雨抬起苍白的脸,对他勉强一笑,点点头。
克强进入她办公室后反手关上门。
“时雨,你怎么了?病了吗?”
跟著她沉默的目光,他环视几乎放满室内的紫桔梗。
“曦宇送的。”
他不是发问,不过她还是点头作答。
“嗯,是太多了,把这里都占满了,也难怪你发愁。”
他开著玩笑,但她没笑,愁眉锁得更深。
克强把臀部挪上她桌子一角,弯下身端详她。
“怎么回事,时雨?你不开心啊?叫他不要送这么多好啦,我去跟他说。”
她摇摇头。
“不是这些花惹你不高兴?”
她点头,又摇头。
“唉,说话啊,时雨,你不开口,我怎能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她咬一下嘴唇。“你有没有看见曦宇?”她小声问。
“有啊,我天天和他见面。怎么?他没来找你?”
“我不知道。”她隔了半晌才回答。“我一下班就去上课。昨天,还有前天。”又顿一下说道:“他有打电话。”
“然后呢?告诉我你为什么事心烦,时雨。你不喜欢曦宇?”
“不是。”她又咬著下唇。“我不要他这么喜欢我。”
呀,不好了!
“为什么?你有男朋友?”他小心地问,亚男说的话开始回到他脑子里。
时雨不回答了,也没反应,只是直直看著她面前的电脑。
克强的身体从她桌角滑下来,立得僵直。完了,他想,事态严重了。
这时有人没敲门就开门进来。
“这是我们的电脑主机室。”人事室主管满脸堆笑的向他后面新来报到上班的人介绍。“这位是时雨,她是我们的电脑专家。时雨,这位是投资开发部新来的助理,戈曦宇先生。”
有一会儿,克强和曦宇都以为时雨要昏倒了,但她只是面无血色的呆坐在椅子里,一句话也没说。
“呃……”人事室主管不满的瞄她一眼,尴尬的向曦宇解释,“时小姐平常就不大爱说话。”
“我正好有些电脑方面的问题想请教时小姐,”曦宇说,“谢谢你,你请忙吧。”
人事室主管走了,克强忙去关门,但曦宇使个眼色要他也离开,于是他只好带上门离去。
时雨办公室门窗都是玻璃,好在外间办公室各人办公区域都有块区隔板,除非他们站起来,否则看不见他和时雨。
曦宇在她身前蹲下,温柔的凝视她。“时雨,你在躲我?”
她双手扭绞在一起。“我下了班要上课。”她的声音很低。
看到他,她才知道她有多么想念他,而她内心更纷乱了。
“哦,对,我忘了。”他环视室内的花。“你喜欢吗?”
她露出细而柔的微笑,点点头。
“我好想你,时雨。”他轻声倾诉。“你有没有想我?”
她很轻很轻的点一下头。
“告诉我你在哪上课,时雨,我好去接你。”
“不要,我有脚踏车。”
“那么我也去买一部脚踏车,不过我得先学会骑它才行。”
她眨眨浓密的睫毛。“你不会骑脚踏车?”
“不会。”他好想握住她的手,他想拥她入怀,他想……他此时此地什么也不能做。“你肯教我吗?”
她一怔。“怎么教?”
“我也不知道。利用星期六和星期天我去你家,我可以在你家外面那条巷子学,或者我们去公园,好不好?”
她想了一下。“可是星期六和星期天我要陪博士和拇指。”
“如果我们不在巷子学,改去别的地方,就带它们一起去。你带它们出去玩过吗?”
她摇摇头。
“好,就这么决定了。”他真想就这么看著她一生一世。“你脸色不大好,怎么了?”
她举手摸摸瘦削的脸颊。“睡不好。”
“胡思乱想是吗?”他深情地微笑。“不要想太多,也不要瞎担心,一切都会很好的。”
“真的吗?”
“你不相信我?”
“相信。”
“那就听我的话,顺其自然,不要给自己制造烦恼,好吗?”
时雨困惑的注视他。“你说话的语气好像一个人。”她喃喃。
他要如何做才能让她明白,同时又不会惊吓到她?曦宇无声的叹一口气。
“我该去向我的上司报到了。下班等我!”
“上司?”
曦宇这才明白方才人事主管的介绍她没有听到。
“我找到工作开始上班了。”
“真的?太好了。”她愉快的笑。“在哪?”
曦宇也笑。“就在这,时雨,我们现在是同事了,我在投资开发部。”
她的嘴张得和眼睛一样圆。
“别忘了,下班别走,等我。”
“你说什么?”亚男喊出来,赶紧又压低声音。“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说的没错,时雨的确对电脑走火人魔了。”
“废话,这是我几天前告诉你的。后面那一句?”
“我帮不了她。”
“你……”亚男左顾右望,原先投向她的位子的几双眼睛立刻转开了。“你跟我来。”
“又要去后门啊?”克强跟著她离开出口部临时办公室。“对了,你的新办公室再两天就可以搬过去了。”
“我现在哪有心思关心这个?”
“这表示两天之后我就不在这了。”
他只是试试,结果她真的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哦。”
克强本来以为她在乎,正感到喜出望外,顿时她令他有如泄了气的皮球。
“哦?你只是这一声”哦“,没别的话要说吗?”
亚男发觉她居然真的有几分依依之情。她本来第一眼见到他,心上就不禁怦然一动,其后每次再见面,以及几次一起出去,她是又恨他的风流倜傥相,又气他的嘻皮笑脸,更恼她不由自主的为他所吸引,所以她每回见到他总是不给他好脸色看。
“你要我说什么?”
他重重叹一声。“哎,也罢,自古多情空余恨。”
“胡说八道,”她嗔叱他。“谁多情啊?”
“你自己说过的,我俩深情比酒浓。”
“哼,你就这么好记性。我还说过什么?”
“对我说的吗?多半没好话。”他突然敛去了嘻哈,认真的望住她。“告诉我,亚男,你为什么看我这么不顺眼?”
“我几曾说过这种话?”她突然扭捏起来。
“你没说,你的眼睛、你的肢体说的。”
“你懂的语言还真多。”
“亚男,”他双手轻握住她两边上臂,“说句真心话,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讨厌,没有啦。”她扭著双臂,“不要这样,给人看见了又要绕舌个没完。”
“你知道吗?”他没有放开她,“我巴克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了你。”
“哎,你今天怎么回事?吃错药啦?”她推开他。“我要去看时雨,你不帮她,我可不能见死不救。”
他拉住她•:“你究竟要我怎么帮?把我变成电脑?”他把他去时雨办公室看到的情形告诉她。
亚男听得面色忧戚。“连你也对她起不了作用,我就真的不晓得该怎么做才能救她了。我本来还以为叫你去追她,凭你的本事应该可以让她醒过来。”
“你本来要我去……”克强翻一下白眼。“小姐,你太高估我的魅力了吧?”
她睨著他。“还是你没有使出浑身解数?”
他啼笑皆非。“我的浑身解数都用在你身上了,哪还有余情去替你扮英雄?”
“你除了讽刺就是嘲弄我,再不就是满口胡言乱语,这一套用在时雨身上当然行不通!”
“你有没有想过,我压根儿没想过要对时雨施展我的魅力?我的心思拿来勾引你都来不及了。”
“勾引我?你那算什么勾引?我都给你气得快要脑充血了,一张嘴……”
她余下的话被她要骂的那张嘴猛然盖住了,她的脑袋跟著变得一片空白,他那近乎粗蛮和狂野的吻使她全身战栗,她的双臂绕上了他的颈项,张嘴迎向他侵略、占有的嘴唇。
克强本来只是要制止她对他叫嚣,他喜欢和她斗口,可是他也要她对他付出相等的心意,而他等够了。当他攫住了她的双唇,并得到她没有抗拒和反对的反应,他内心积压的感情不禁爆炸开来。
不知道什么声音惊动了他们,他们分开来,发现他们置身在办公室外间走道,随时有人出来都会撞见他们的事实,不足以熄灭仍在两人体内熊熊燃烧的渴望。
克强一眼瞥见走道尽头洗手间隔壁的门,拉著她快步走过去。门后原来是放清洁用品的储藏间,他一把将他们两个人塞进去,门关上后,里面的窄小空间正好容下两具贴在一起的身体。
她来不及喘一口气,他饥渴的嘴便再次占据了她的。四周空气变得稀薄而炙热,但他们并不在乎,他们已无暇呼吸,两人都浑身浴火般的悸动。
不知是谁碰撞到了置物架,一卷卷卫生纸由架子上滚下来,掉在他们头上、肩上和身上。
亚男接住了一个,沙哑的笑起来。“老天,这真是疯狂。”
而她真美,他痴迷的望著她凌乱的发,狂野的眼神,红艳的脸颊,和她被他彻底吻过犹不觉满足的红唇。
“我早就为你疯狂了,亚男。”他嗄声低语。
她满面桃红,眼瞳闪闪生辉。“你的表现方式可真特别。”
“我是个特别的男人,你还没有发现吗?”他伸一指抚过他爱恋的唇办。
“时雨怎么办?”她又烦恼起来。
“你怎么这样问?好像我们做了什么背叛她的事似的。”但克强和她一样关心时雨。“我想现在只剩一个方法可以试试看。”
“什么方法?”亚男急迫地问。
“叫她辞职,离开电脑室。”
“哎,不行,”她挥一下手。“离开电脑室的电脑,她家里还有一台,而且没了工作,她整天关在家裹,更要守著电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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