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东没想到自己妈妈会找到这里来,再一瞧才知是江妍带过来的。
“妈,你来这里做什么?爸爸知道了,又要训你了。”阿东下车说的话,却是看着江妍。
“细姨不见你,怎会安心。你放心好了,爸爸不知道,就算有事,不也搭我一个。”
阿东这才转头看着自己母亲,细姨早已扶着他胳膊小声哭了起来:“你怎么不听话,这么不听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妈妈的苦,不知道妈妈只有你这个孩子。”
“妈,我没事。我能养活得了自己。”
“养活?这就是你所说的养活,风里来雨里去的,送货、送外卖,挣这几个辛苦钱?”
“总之不要爸爸养,他就没得讲我的。”
那个老板此时走出来,一看到阿东回来,就说:“有人来找你啊,进屋来讲嘛,大太阳底下多晒。”
“不需要了。”阿东朝着老板喊了一句,便动手搬车上的东西。
细姨没想到此番来看儿子,还是这么倔强,带着哭腔说了句:“妈妈呢,你都不管了,为了一个女人,连妈妈都不要了。”
阿东把一箱饮料放在地上,叹口气说了句:“妈妈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我管了,可阿洁不是,其实我也照顾不了她什么,只不过是陪着她。”
“阿东啊,只要你肯回来,我会同你爸爸讲,给她一大笔钱,此生她都够花了,女儿上学也好、出国也好,都够花了,这不好吗?帮助人有好多方法,不需搭上自己一生的,不需把自己耗在这种肮脏破乱的地方。”
“阿洁有什么不好,你这么不喜欢她?这种地方有什么不好,你这么憎恨?妈妈都忘了以前的日子了吧?以前我们也这样艰难过,妈妈都忘了吗?你或许不喜欢这样的地方,可我只有在这里,才呆得好心安。”
细姨骤的停了哭声,只怔怔看着阿东,他一声不吭的从面前走过,江妍一直站在旁边,也不知该说什么,就这样看着阿东把东西都给搬了进去,然后又拿了几份早餐外卖,跑上自行车,一溜烟就骑了出去。老板也跟出来,看了她俩两眼,也不知是什么事,又进了屋子。
细姨也觉得狼狈,擦了擦眼,笑起来仍是止不住的哀伤神色,她伸出手指着前方,颤抖着朝江妍说:“我千辛万苦的,想为他寻个前程,可他一点都不领情。谁说没有报应?这就是我的报应。”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节友情赠送,多谢捧场。
6月24日不再更新。
争不过的命数(1)
夏天来了,这日子过得就快,江妍尚觉得回s市还不过几天,可一转眼就到了六月的下旬。中盛眼前的债务危机,有了锦绣山林突击甩卖得来的25亿,起码不用担心7月份的那笔债。无论营销部还是财务部都有了可喘息的机会,去应对下半年那场更为艰难的战役。
这日上班,江妍呆在一处小会议室里,与朱清明就下个季度的现金流量预算再做梳理。可这总额还是大,二人费尽心思也不知有什么可减下来的项目,无法便只得一个机构一个机构来敲。会议室摆上一部电话,打开投影仪,就着明细项一条条扫,觉得有什么问题的,当场就给机构财务或总经理打电话。快到中午,这活还没完成一半,减下来的应付尚不到一成。朱清明摘下眼镜,对着江妍说:“先去吃饭吧,中午这个点,打电话也不好找人。”
江妍应了声好,便起身收拾桌上的东西。这样的小会议室里,经常看见营销部、工程部的人吃饭去了,可纸张、本子散得满桌子都是,电脑也不带走,可财务不比其他部门,电脑里存的可都是事关公司的机密数据。正收拾着,一位行政人员推了门进来:“哦,小妍姐,有你封信件。”
江妍转身说道:“麻烦你了,跑这一趟。”
这位文员也笑着说:“不打紧,我看这从香港寄过来的,又是加急,也没敢放你位子上。”
江妍心想,香港会有什么邮件寄过来,恐怕又是些商会的推广、促销单张而已。接过来一看,居然是封私人信件,不免疑惑,打开一看,却是一份医院的检查单。因都是繁体字的,刚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待到仔细看时,那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检查单也未拿稳,轻飘飘掉在了地上,眼前更是什么也看不见,全身冒着虚汗。朱清明坐在那头也看出了异样,唤了一声“江妍,怎么啦。”她也好像没听见。
朱清明赶紧过来扶住她,又朝外头站在电梯间的文员换了一声:“有糖没,快拿颗糖来。”那个文员回头一看会议室的情况,也不等电梯了,直接跑进旁边的消防梯里。待到那颗太妃糖到了嘴里,江妍才觉得又活了过来。朱清明把她的水杯递了过来:“你有低血糖?”
“没事了。”江妍脸色惨白,从地上捡起那份检查单,装进信封里,又朝上司说道:“我下午想请个假,要不你让其他人来跟进一下。”
“不打紧,先回去休息。”
江妍上了出租车,才有勇气再打开那个信封,里面不只有那张检查单,还有些别的。几张夜晚的照片,像是监控摄像上截下来的,甚是模糊,只不过照片上的人还是很好辨认。另外还有一只录音笔,江妍也不管什么场合,直接按了播放键,轻轻放在耳边听了起来。
对话不长,只得几分钟,看来是筛选过的,挑了些要紧的寄来给她,可她慢慢听着,倒觉着这一生都搭进去却还没能听完。
“现在几点?这里,是圣安玛丽医院?”
“过中午了,医生讲你需要休息,充足的睡眠,我让他们给搬过来的,特级病房。”
“阿煦,你这段日子太累了,所以才睡得这么死,不过你今早有醒来过一次,你不记得……”
“是吗,协议都签了,不可以反悔了。昨晚……,你就当是告别。”
江妍惨笑一声,呆坐在出租车后座一言不发。车子已经驶到了馨园附近,司机叫唤了好几句:“小姐,要到哪个门下?”她也毫无反应。
“小姐,小姐?”
“就这个门,我走进去就是。”
站在电梯里时,江妍脑海中忽然出现她与沈舒心相遇的第一幕。倘若不是情敌,自己大概也会觉得这个女人要什么有什么,身材好、气质好,又会打扮,一看就知道多招男人的眼光。可却没料到,也是个有心计的。有些人,你一味的看低,殊不知,冷不丁的她给来一招,能要人命的。
自己,果真原谅得太轻易,才会让人如此轻易的甩了一记耳光。
江妍的东西不多,她本也不是个喜欢买些杂七杂八,尽往家里放的人。再加上已搬过一次,收拾起来也快,一看时间,才三点半,也顾不上吃午饭,直接电召了出租车到楼下侯着。
临走时,看了看手上那个信封,终将它扔在茶几上,转身出了门。
这一日,温煦华抽出空,去了趟医院,做了个大致的检查,身体无恙,才舒了口气。虽然自觉身体不错,可毕竟已有35岁的年纪,又常年饮酒应酬,以往不觉得着急,可如今却是迫切的想要个孩子。见报告出来,还有时间,便去了趟罗医生那里,问起上次心悸昏阙的事情来。
“心悸晕倒?也是有的,但很少发生的啊。你的心电图看起来很正常,怎么会?那日的检查单,有带过来没,我看看。”
温煦华一直留心这事,赶紧将香港那边医院的检查单拿了出来。
“心率,是有点高。你有饮酒没?”
“有,红酒。”
“饮得多吧。下次注意点,别以为自己还和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一样。你现今没问题,多注意休息就得了。”
温煦华心中也同自己说,也许真是那日饮的红酒过多了点,自己不应该什么事情都去怀疑。见到了下班的点,就没回公司,直奔馨园的家中而去。
到家开门,江妍还未回来,屋子里一如以往的明亮整洁,可他偏偏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穿了拖鞋走了两步,又快步回来一开鞋柜,果然,右边已是空空如也。
温煦华赶紧跑向二楼,衣帽间里、化妆间里全然不见了江妍的东西,他心中那火噌的就冒了上来。这玩得又是哪一出,自己如今万般小心,难道还是不如她意?他抓了车钥匙就往楼下奔,连鞋都没来得及换。
到了景桐小区,温煦华摔下车门就去按门铃,这里的钥匙他原本也有,可今日这样的情景,哪还想得到去寻钥匙,至于密码早就忘了,可门铃都被拍烂了,也不见有人应答。
这一路憋过来的火到了这里,因江妍这种不搭理法,没熄下去,反倒烧得更是旺盛。他把领带扯了下来拽在手上,站在楼下的草地里,大声叫道:“江妍,你下来,有你这么待人的吗?一声不吭就走人,电话也不接,离家出走上瘾了啊。”
这个时间正是做晚饭的点,他嚷了一通,惹得不少人到阳台探了一下。他怒火中烧,正愁找不到那人撒气,见还有围观打趣的人,眼睛一瞪,凶着说了句:“瞧什么瞧,做饭去!”
阳台上那些阿嬷阿婶全都缩了头回去,他也不好继续嚷嚷,双手叉腰,在草地上踱来踱去。谁料一转身,瞧见江妍就站在两米远的地方,手上拎着个塑料袋,装着些杯面,直愣愣看着他。看样子她不是不开门,而是确实不在家,自己刚才那副耍泼的样子都瞧见了去。
刚才还直嚷着要人下来,可如今人站自己跟前,却不知该说什么。江妍平日里头发都扎成了发髻,一根根工整柔顺得不像话,可今日却只用了个夹子夹在脑后,不少发丝都散乱垂在耳边颈间。一件大领子的t恤衫,一条同样宽大的裙子,还穿着一双拖鞋,这样随便的打扮,平日里即便是家里都不常见。
“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要走?”温煦华瞧见江妍的眼里,那里没有自己,好像什么也没有。
“这么快就不生气了?”江妍语调温柔,轻轻的问了一句。
温煦华知道,她越觉得你和他没关系,语调便越是这般如此轻松无谓。
“江妍,发生什么事,你总要告诉我才行,我今日一下班回家,你就打包走了。可是你自己也说过,这条路艰难,却是我们自己选的,你如今要告诉我,你不想走下去了?”
“是啊,被人打了一个大耳刮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打耳光,还是我自己送上门去的。”
“究竟是什么事?”温煦华小心翼翼的问了出来,手往后脑勺摸去,那里慎得慌。
“你不知道?我放在茶几上,你应该看看,再来找我谈的。……你的阿心,怀孕了。”江妍讲完这句,身形向后仰了一下,扶住旁边路灯的灯杆才站住,再看温煦华,已经当场石化。
不可能,不可能,那晚自己不是什么也没做?温煦华脑海中不住回想起那晚,也不再和江妍说些什么,拉开车门,猛踩油门冲了出去。
即便亲眼看到那份身孕检查单,温煦华仍不敢相信。孕期四周,从时间上来看,确与那晚的时间重合,只是怀孕了,为何不先与自己说,而是直接寄给了江妍,再一看录音笔同照片,他不免气急败坏,全甩在了地上,心里大叫,算计了,被沈舒心算计了。
电话直接拨了过去:“沈舒心,你使什么诡计?”
“诡计?我与你有了baby,江妍不就应该出局?我把东西寄给她,自然是让她收拾东西走人。”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的孩子,不会是哪个的野种,要赖在我头上。”温煦华如今在气头上,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那边的人似乎也被刺激到了,一声不吭就把电话给挂了。温煦华哪里肯这么罢休,再打电话过去,罪魁祸首倒关机了。他颓然的躺在沙发上,明知自己应该冷静下心来,想想前因后果,想想该如何?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