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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阅读

作品:枕上晨钟|作者:meyawang|分类:辣文肉文|更新:2025-05-12 06:26:16|下载:枕上晨钟TXT下载
  分明咫尺高唐路,碍着云横未敢前。

  咏毕,即将稿儿折置书中。事有凑巧,此日世无因思连日未查廷伟功课,忽然踱到书房来,廷伟正在昼寝,也不惊觉他。因翻阅桌上,却在书内检着了那首绝句,展开看了,暗忖道:“他从不出门,并无外遇,此诗为何而作?”一时会过意来,即纳之袖中,走到房中,对王氏商议道:“一向有心将云姐匹配廷伟,今男女俱已长大,若不明言,番彼此反有嫌疑。我意即托韩先生作媒,与廷伟说知,缔此丝萝。再迟二三年做,也了却一桩大事,你们意下何如?”

  王氏、朱氏皆说极好。世无当日遂设两席酒筵,即在书房内,请出韩先生来,说知此情。先生极口称赞道:“书蕴之才,自是远大之器,况从幼属兄赏鉴者,今更以掌珠许字,可谓独具千秋,探遗珠于沧海,辨璞玉于荆山。敬服,敬服!弟当效劳。”说毕,即到廷伟房内说知。廷伟因寻不着那首绝句,疑心世无看见取去,心中正惊畏不定,一闻此言,真是天从人愿。韩先生即率领至大厅上,请过世无,叩拜了,以定子婿之礼;世无又率领进去,拜了两个丈母。当日并无别客,师生、翁婿对席,尽饮而散。从此,廷伟在史家,又觉亲热了些,只是云姐反要避他,竟不能见面了。

  却说,家中大厅之左,有一花园,园之后,通着内边,园中有台榭、池沼亦颇幽雅。时值清明,因先生回家去了,廷伟独自无聊,踱至园中,去看花。进得园来,只见云姐独自坐在桃花下,手内折了一枝桃花在那里看。廷伟望见,喜之不胜。悄悄走至背后,在他香肩之上轻轻一拍,道:“贤妹,连日少会,你却在此独乐。”

  云姐吃了一惊,转身一看,见是廷伟,即远远走开去。廷伟道:“妹何独自在此?”云姐道:“见桃花开得烂漫,特来一观。”廷伟道:“贤妹,只知你爱桃花,焉知桃花不爱妹乎!然而桃花方之我妹,只怕桃花自□□□。”云姐不答。『首发97yes』

  廷伟见云姐默默无语,又道:“昔为兄妹,今赋关睢,何反畏惧娇羞,情同陌路?岂以尘俗凡夫,不当妄近仙子乎!”云姐道:“虽赋关睢,未谐合卺,终有嫌疑。而哥哥竟以凡夫仙子为喻,何言之太毒,而责之太深也。”廷伟笑道:“一时戏言,多有唐突。”遂走近前,一把扯住道:“贤妹少坐,你看春色如许,粉蝶奔忙,昆虫亦知爱色,为人岂不解韵,尔我正该赏鉴谈心。”

  云姐立定不动,廷伟便伸手搂他来坐,云姐变色道:“夫妇之礼,当导之以正,何乃擅行戏谑,哥哥视妹为何如人也?今后切须要尊重些。况上有父母,下有婢仆,倘一旦知之,甚属不雅。”说罢,撒脱手,竟不顾而去。廷伟顿觉无颜,怏怏而返。归到书房,暗想:虽受他一场抡白,然话也是正理,只是自见之后,相爱越深,相思越重。而云姐又深自韬藏,总不得一面矣。不觉思慕伤神,竟成恹恹一病,卧榻不起。世无夫妇俱来看视,请医调治,那知此乃心病,非药饵所能少效。一家慌做一堆,云姐也悄悄着紫箫来问候。

  廷伟低低问道:“小姐亦知我病乎?”紫箫道:“小姐知大相公抱恙,特令贱妾来问安。”廷伟叹口气道:“我之病大约不起的了。”紫箫道:“大相公何出此言?”廷伟道:“你来得甚好,有句话要你达上小姐,我此病实为小姐而起。”紫箫道:“却是为何?”廷伟道:“我与小姐昔为兄妹,今谐琴瑟,我慕之,爱之,不啻连城之璧。何期小姐自结姻以来,反觉情同冰炭!我固始因爱慕,终继感愤,酿成此病矣。”

  说罢,不禁凄惨之状。紫箫道:“大相公放心,小姐必无此意,我且去回复小姐。”廷伟道:“我还有一言,可致意小姐,倘念夫妇之情,肯亲来看一看,则我死而瞑目矣。”紫箫道:“待贱妾去说便了。”言罢,回到房中,将廷违之言,细述一遍。云姐道:“我以礼节自持,他却错怪我了。”紫箫道:“大相公病势沉重,必要小姐去一看,说得甚觉可怜!”云姐道:“我怎么好去!倘人知觉,亦不便。”紫箫道:“小姐与大相公又当别论,原是兄妹,以妹看哥哥的病,亦有何碍?况且除了贱妾之外,更有谁知?”

  云姐听了这番,也十分怜惜,便道:“既如此,你可先去说,我到晚间人静之后去一看,叫他预先打发出房中小厮。”紫箫领命,即到书房复了廷伟。廷伟知云姐肯来,觉得身子爽然了一半。到晚上只推嫌小厮打呼重,不耐烦,着他外面睡了。看看到了黄昏之后,只见紫箫先来说道:“小姐来看相公哩!”随后云姐也到,站立床前,见廷伟吁吁的喘气,只得问一声道:“哥哥病势何如?”

  廷伟不则声,但以手相招,云姐只得又近前一步。廷伟道:“念仆遭家不造,落魄风尘,蒙大人抚以为子,且以贤妹许字,自谓苹蘩得仍,私心甚喜,且爱慕贤妹。已非一日。只碍着兄妹两字,终不敢萌非礼之心。今既为夫妇,情难别论,何贤妹微有外我之意?自从受你一番抡白之后,惊愧成病,今蒙玉趾降临,死亦无憾矣!”说罢,潸潸泪下。

  云姐听了,亦觉惨然,道:“哥哥你休错怪小妹,以兄班马之才,妹得侍巾栉,平生之愿足矣!只因虽有伉俪之名,尚虚唱随之实,终属有别。所以深自韬藏,以谨男女之嫌耳。”廷伟道:“我还有一言请教。我自揣病入膏盲,倘一旦不禄,则贤妹更当如何?”云姐道:“妇人从一而终,更有何说!”言讫亦微微掉下几点泪来。廷伟道:“贤妹情见于词,仆死亦瞑目,只是尚有一事奉恳,但恐贤妹不依。”云姐道:“除了非礼之事,断无不依。”廷伟道:“我病中,岂能言及其他。只因爱妹实深,但求贤妹和衣伴我少睡片刻,即或不幸,九泉之下,亦可了一段夫妇之愿矣。”

  云姐此时,竟无了主意。欲待不依,又怜他病重,说得哀呜之状;欲待应允,又恐他相犯!一时双颊通红,默然不语。紫箫道:“小姐就在此少伴相公一会,待我先到房中去看看再来,倘或奶奶叫唤,也好支吾。”云姐也只是默然。廷伟见他默然不语,料来是肯的了,便手挽香肩,搂他倒去。紫箫道:“小姐,我去就来!”便扣上房门而去。廷伟拉他在被里去,云姐道:“我衣服冷,恐冰了你,在外面坐坐罢。”廷伟道:“不妨!”死命扯进被去,云姐只得依他。

  廷伟见他进了被,便劝他脱衣服,云姐却不依,只好以脸相偎,浑身抚摩,摩到了风流之处,云姐用手相格。廷伟虽是有病,然因害相思而起,原非膏盲之症。俗云:心病还将心药医!此时见了云姐,病去大半,未免动了欲念,因而婉转求欢。云姐抵死不从,说道:“我此番举动,已属非礼,若欲他求,实难从命。且我来此,因君在病中,十分不能违命,只得冒昧从依。君不可视我为怀春之行,况尔我佳期有待,何急急于此乎!”

  言毕,就要起身。廷伟知不能强,只得住了。其余朱唇绛脸,酥乳香腮,唯命自从。抚摩了一会,廷伟即沉沉睡去。至三更时分,紫箫来催小姐进去,方才惊觉,云姐即起来,与他上下盖好。说道:“你宽心将息,我进去了。”廷伟嘱以后期。云姐道:“且看我若不便当,令紫箫不时来相看。”说罢而去。

  却说廷伟与云姐虽无云雨之欢,然得此一会,了却相思,身心顿觉爽然,渐渐竟有起色,调养几日,公然全愈。世无夫妇心上始安,云姐亦自暗喜。从此廷伟病好之后,只是埋头读书。但尝想着此身虽然安享,婚姻已就,然父母不知下落,家园乌有。家中事,虽然依稀记得些,终不明白。父母当初为何分离的,又不知为何叫刁仁将我藏着,却受了沈君章许多凌辱。想至此处,不觉凄然,又不觉愤然,因赋诗二章寄感。诗云:

  摇落春秋十几旬,个中心事问谁真!

  恨无勾践三千卒,喜结田横五百人。

  生岂空桑虚怙恃,行将何地觅萱椿?

  他年若问门衰落,恃浪休教中副轮。

  其二

  谁怜岐路历问关,十载含冤泪满颜。

  郁气全凭三尺剑,悲风吹透万重山。

  双亲白发当年恨,孤客青衫此日班。

  极目陇头增凄恻,要离墓畔水潺湲。

  停笔,又想离父母之时,也有七岁,怎么父母的仪容,一些也想不起来?胡思乱想了一会,是夜已及二更时分,身子困乏,即隐几而卧。忽梦见父母,仪容枯稿,面身悲戚之状。口里说道:“我儿,可认得你父母么?”廷伟一见,扯住了,放声大哭。此时世无尚未安寝,听见哭声是廷伟的。忙到书房中来看,见他伏桌而哭,连推几推,方才醒来,犹作欷殻p恢埂v亲雒危阄实溃骸拔危俊薄菏追?7yes』

  廷伟抬头见是世无,即站起身来,道:“孩儿偶得一梦。”世无见了桌上的诗,问道:“这诗可是才做的?”答道:“是才做的。”世无道:“看你诗中之意,大有不堪之情,当初记得那姓沈的说你令尊弃世,有母寡居,今据此诗,明明父母俱在,其中定有缘故!倘有别情,何妨告诉我知道。”廷伟道:“论起来,大人之前,说也不碍,其实孩儿父母尚在,只是当初分离的时,因在稚年,竟不知委曲。总是孩儿不姓王,连那姓王的,也不是真姓,他本姓刁,是小仆,非父也。”

  世无愕然,道:“这又奇了,你本是姓甚?”廷伟道:“本姓富,江南镇江府丹徒县人。家父曾为山东巡按,彼不知为着何事,孩儿只得七岁,家母托刁仁夫妇,领至山东,恐人知觅,他故改姓了王。刁仁死后,孩儿即同其妇,在沈家过活,沈姓乃刁仁之友也。彼时孩儿幸遇大人,不至落魄他乡耳。”

  世无听了大惊道:“这等说,你是富珍卿的令郎了!珍卿与我是乡同年,他的始末,我却悉知。”廷伟道:“求大人细述其详!”世无就将出巡兖州府,被盗失印,并刘太监怪他,遣戍陕西。又通行查他的儿子,部驳两次,后来这事渐渐冷了,前后说了一遍。廷伟道:“今日孩儿如梦方觉,但记得还有一个家姊,姊丈姓钟,大人必然也知之?”世无道:“令姊丈叫钟倬然,我也曾会过,当初怪你令尊宠用刁仁,因而翁婿生隙,飘然远出,你令姐随往戍所。”

  廷伟听到此处,方知这根由。世无又道:“论起来,你是钦犯,刘瑾尚在当权,不可令人知此情由。家中奴仆不可令彼知之,你今后也不必过忧,候乡试之后,我差人送你至陕西,拜认二亲便了。”廷伟谢道:“若得如此,孩儿粉身难报!”世无道:“昔为年家,今作翁婿,可见机缘有在耳。”说罢即进内将这番情由,对王、朱二夫人说明,吩咐秘而不提。自此廷伟只是读书,是年科试又取了批首,进场得中第二名正魁,一家欢喜不了。过了八、九月,收拾进京会试。

  第十六回 旅店萍逢了宿缘

  诗曰:

  摇落天涯已十年,相逢不禁泪潸然,

  当时掷果情同梦,此日牵裳意可怜。

  四海萍踪原有主,三生姻媾岂无缘?

  虽然扳折长条柳,韵致风情觉愈妍。

  倬然出了都门,即吩咐家人道:“我一路去,还要访友,切不可说是河南新按院,只说做客的便了。”遂与尚义计议定了,先往莘县看超凡,谢他居停之谊;再到枣强去会屈渊,访问吕人表,就请他去作幕;然后再央屈渊往高唐打听沈君章,要托山东按院拿他。

  此时遂竟往莘县进发,不止一日已到。下了店,即问:“此处还是符知县否?”店家答道:“半年前,已升河南开封府通判去了。原来薄通判,死于任所,就升了他去。”倬然暗喜道:“事有凑巧,看他怎生见我!”遂叫珍儿跟了,望东门外尘远庵,访超凡。不移时便到,见依然疏柳苍松,板桥曲水,想起当年作寓之时,不觉感慨系之!因口占一绝。诗曰:

  青锁横塘杨柳烟,旧时风景尚依然。

  当年吟遍残萝目,此际临留未敢前。

  到了庵前,只见门儿闭着。敲了两下,里面走出一个老僧来开门,见了倬然,便举手请进,至佛殿上坐定。倬然便问道:“超凡师何在?”老僧道:“超凡是贫僧道友,已回首半载了。今回首后,贫僧即在此。”倬然大惊道:“他身边并无徒弟,谁与他入龛举火?”老僧道:“都是本地檀越主持的,如今贫僧立他牌位,朝夕拈香。”『首发97yes』

  倬然即起身,叫他领至牌位处,倒身拜了四拜,站起来想着他的旧谊,不觉潸然落泪。老僧道:“超凡是江南人,听相公声音,也是江南,莫非是令亲么?”倬然道:“非亲也。小生姓金,超凡虽是同乡,然素昧平生。当年游学至此,承他意气相留,久寓于此。一别数年,今日特来看他,不想他已西游,使小生徒抱人琴之感!”老僧道:“相公可为不忘其旧,难得难得!”倬然道:“不枉到此一番,超凡虽逝,幸老师在此,特奉白银二十两,早晚相恳,备些香烛,供奉他,也尽小生一点故人之谊。”说罢,即令珍儿送上。老僧收了,即要收拾素斋相待,倬然止住。因索笔砚,书一律于壁间。诗曰:

  忆昔曾经借一枝,乾坤意气属吾师。

  何当客梦初回日,却是浮生未议期。

  荒草未萦三尺墓,寒花犹发百年姿。

  也知灵爽应相见,或在更残人寂时。

  书毕,叹息一回,又到各处看了一遍,触物伤怀,不禁凄怆。就别了老僧回到店中,与尚义说知,因感念超凡,竟夜不快。

  次日就往枣强发进。到了县里,天色将晚,石林还有三十里,不得赶到,就在东门外,寻了一店住下。倬然又吩咐家人道:“此处县官姓王,是我同年,我不去见他,切不可走了消息!”家人应诺了。

  倬然在房里歇息了片时,即到外面小解,解完了,转来只见对门客房里,一个女子,同着一个人携了手,在那里说说笑笑顽耍。仔细一看,那女子十分面善,这女子见倬然看他,也回头端视,似有所思之态。倬然不好久看,就进了房,细想了一会,暗想;“这女子好像小凤模样,看他见了我,觉有惊疑之况,若说是他,却是如何在这里?即叫尚义去问店家,那女子姓甚、那里人?尚义去问了来,道:“是本乡的妓者乌媚娘。一个山西客人接来的。”倬然道:“这等说就不是他了,却为何相像得紧?”尚义道:“老爷说甚么相像?”倬然道:“这女子像我一个熟人。”

  正说间,只见店家拉了张成去讲话。须臾,张成进来道:“也古怪,那对门的表子,叫店家来问我们姓甚,那里人。小的含糊回了他。”倬然沉吟道:“一发可疑了,他怎么也来问我?其中必有缘故。心上好生鹘突,意欲再细认一认,那女子又在里面陪客吃酒,不走出来。欲待叫他过来,觌面端详,又碍着别人叫的表子,不好意思。即着张成去叫了店家来,问他道:“那对门房里的表子,在那里住?”店家道:“在西门外。相公若爱他,明早送那客人起身了,小人对他鸨儿说了,留下在此,相公顽一日便了。”倬然道:“好!你去与他说罢。”

  那店家巴不得多住一日,赚几个钱儿,欢喜不尽的去了。当下吃了晚饭,睡了。倬然心上狐疑,一夜不睡,到得天明,即起来了。那对门客人果起身,店家即送那表子过来,道:“相公,我送媚姑娘来了。”倬然正在洗脸,洗完了,那表子已站在面前。两个大家定睛一看,表子开口问道:“相公,可姓钟么?”倬然愕然道:“你可是小凤姐?”那表子,即潸然泪下道:“我正是小凤,这等说果是钟姑爷了!为甚的我央主人家来问,又说姓金?”倬然见果是小凤,惊喜相集道:“一言难尽,且慢慢与你说!”

  此时家人们见小凤,叫他主人钟姑爷,正不知其中缘故,只是呆看。那店家道:“原来相公与媚娘是旧相知,怪道夜里他叫我来问。”倬然道:“当时在此经过,认得的,昨夜一时认不真了。”店家不知缘故,也不管这个闲事,应了一声,自去了。倬然便打发了家人出去,独留尚义在内,遂同小凤炕上坐定,说道:“我昨夜偶然见你,因别数年,急切难认,正在孤疑,却好你又托店家来问我,一发疑惑了,故今日又多住这一日,要辨了真伪。不想果然是你,你却如何落在此地,可将别后之事,说一说。”

  小凤道:“当初老爷犯事,即着我父亲领了公子,躲在山东。后来,我父亲赌钱,废了家,因出外做买卖,不想涉在盗案监,在故城县监里。彼时沈君章只说去救我父亲要使用,与我母亲商议,将我卖了。彼时说那人姓乌,是真定府大财主,娶我为妾。那知道是个忘八,将我哄入娼家,流落此地了。当初我父亲,原同沈君章在兖州府住,后因追究公子的信急起来,又同了沈君章迁至高唐州,开了饭店。不想你下在店中,我父亲昧心,与沈君章商议害你。我闻之心如刀割,又无法可救,亏你走了,又喜之不胜。今日天赐相逢,我尚有无数言语,一时说不尽。只是姑爷一向在何处,可曾到家?当初自从你出门之后,我何时不想,今日也将数年的事,对我说知。”

  倬然听得他说父亲与沈君章谋害的话,方省悟道:“当日我原疑沈姓与我无仇,为何要害我?那知是你父亲的缘故。只是沈家屋里,还有个姓王的,你可知么?”小凤道:“这就是我父亲了,当时怕公子的事发觉,故此改了姓王。”倬然道:“数年疑惑,今日如梦方觉!”遂将本身的事,也大略说了一遍,只未说出做官的话。又问道:“你父亲如今何在?公子可长大了?”

  小凤道:“我曾央人去打听,说我父亲死于故城县监内,母亲就跟了沈君章,公子与高唐州州官一个乡亲,姓史的过继去了。”倬然道:“那姓史的,那里人氏?”小凤道:“这却不知,除非问那姓沈的方明白。只是我闻得沈君章,又搬往河南彰德府去了,所以我这里一向音信断绝了。”倬然道:“我如今竟要往河南,正好寻他。”

  小凤道:“当初姑爷若肯收我在身边,岂得落此一番火坑!”倬然道:“彼时实因你尚是处子,恐所愿不遂,坏你名节,故不敢领你的高情。总是人生患难机缘,俱有定数,断不可勉强的。”小凤道:“往事休提,我几年来做了浪里孤舟,可怜受尽烟花之苦,今日万分机缘,得遇姑爷,实我见畔岸之时,你岂能不发一点慈心,提我去?”

  倬然笑道:“你看我身四海,那有力量提出你去?”小凤道:“我看你今日车马仆从,意兴勃勃,必不是不得意之时。总与姑爷无缘,见我目下这般行径,尚然心如铁石,绝无苦海慈航之意。况今日一会,后会难期了!”

  说罢,泪如雨下,将身子倒在倬然怀里来。倬然见他那一种韵致,又非昔比,且见他娇啼婉啭着实怜他,已有收他的意思,恐他知了真情,女人见识,高兴起来走漏消息,故不与说明。此时也便搂住他,与他拭泪道:“你莫哭,且再商议。”

  正说话间,只见珍儿走来,问道:“老爷,店家问吃什么饭?”倬然将眼一睃,珍儿便回过口来叫相公。小凤是伶俐的,早已看破,便道:“我知你做了官了,你不要瞧着他,叫他改口叫相公。”倬然道:“做什么官,他不过偶然叫错。”小凤道:“我也不管你做官不做官,只是坐在你身上,设法我去便了。且问你当初老爷被劫失印,问了军去,你是个女婿,也该替他伸这冤,查出印来,访出公子来才是!为何痛痒无关?”

  倬然道:“你这话也说来好笑,除非知道打劫的人,才伸得冤。彼时官府通行严缉,尚无影响,你叫我怎样伸冤,怎样查印,怎样拿盗?”小凤道:“要印也不难,要盗也不难,可怜我是个女子,见老爷家破人离,久抱不平。今日见你,正要说几句知心的话,不想你反藏头露尾,一味哄我。”

  倬然听他说话有因,便搂定他问道:“你可知些缘故么?”小凤道:“要盗是容易,只是你说救我出去也无力量,岂有力量去拿盗!对你说也无益。”倬然笑道:“我实对你说,你且不可则声,我中过进士,现任河南按院。因一路还有些事情,恐怕走漏消息,故尔如此,不是哄你。你且说打劫的是谁?”小凤听了,方才喜遂开颜,把积年愁恨,一齐散去。便将沈君章等人打劫的,一一说了,只消拿住他,可不是冤也伸了,印也有了,公子也有下落了?”

  倬然道:“你父亲可知情的么?”小凤道:“想是知情的,如今死了,也罢了。”倬然道:“但不知那姓沈的果在河南否?”尚义道:“我知道盛二有个哥,在彰德府住,必然在那里是真,只不知在那一县。”倬然道:“既在河南,少不得要寻他。”小凤道:“如今我的事怎样商议?”倬然道:“这不难,只消如此如此便了。”

  小凤大喜,说话之间,吃过早饭,又细叙前事。小凤又问及尚义,倬然便将他说知救脱高唐之难,并自己改姓的缘由,细说一番。不觉天色已晚,小凤道:“当初你假道学,辜负我一段深情,天幸今日遇于旅店之中。但我已属败柳残花,不知还肯相纳否?”倬然笑道:“不敢请耳,固所愿也!”晚饭毕收拾就寝。『首发97yes』

  倬然虽是道学的人,却也值少年久旷,小凤又系遇了心上人,把十年的相思一宵发泄。这一夜的绸缪绻缱,娇痴怜惜之状,难以形容。直到云收雨散之后,相抱而睡。一觉醒来,已是天明。起来梳洗毕,倬然即叫店家来,说道:“实不相瞒,那媚娘实是我家的人,被人拐卖在此,幸而昨日遇着,意思要烦你去对他鸨儿说,愿偿原价取赎。若说成了,自有重谢。”店家道:“说我便替你去说,只恐他不舍这颗摇钱树。况媚娘是本地有名的表子,相知不少,他鸨儿即使依了,众人也未必依。”倬然道:“只烦你去一说,依不依再相议。”店家道:“使得!”应诺而去。

  去了一会,只见店门外,拥了一伙人进来,嚷道:“那里来的流棍在此,冒认人口,叫他出来认认。”原来这些人是店家去说了,那鸨儿纠合来的罡棍。知道是过往的客人,可啖之物,一拥而入,先将小凤拉出去,推上牲口打发去了。为头两个罡棍,把倬然数落道:“那里走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人来,你有几个浪钱,在此卖弄,阚丧子!睡了一夜,也就便宜了你。怎么捣出这些鬼话来?那一个是你的家人!”就动手打过来。

  尚义拦住说道:“打不得的!”那人就把尚义一掌,回手又要打倬然,亏了从中一个老成些的人,见倬然一表非俗,不知来历,恐打出祸来,和身劝了出去。众人又吩咐店家,叫立刻打发媚娘昨夜的房钱,赶他起身。说罢,众人洋洋得意而去。

  第十七回 获盗印报冤雪恨

  诗曰:

  当年碌碌为谁雄,孽案难消法网中。

  凡恶贯盈须有报,独余孤魄泣秋风!

  当下店家见这伙人去了,便对倬然道:“这件事,我料来不妥的,相公定要我去说,几乎连累着我。你们还不知,我这里的罡棍利害哩!你是过路的客,何苦招架这些事?如今快将账开发了,请尊便罢!省得他们又来寻闹。”倬然道:“该多少?”店家道:“媚娘的房钱该一两,我们两日的饭钱,草料又该二两一钱,通共三两一钱。”倬然遂令珍儿打发了,店家收了银子自去。倬然叫张成,吩咐道:“你悄然拿我名帖到县里,只说我在此店,说了就走。”张成领命而去。店家只是催起身。倬然道:“有人往城内买物件,待回来即走。”

  正说间,张成来了,随后就有县里一个衙役来。叫店家道:“河南按院,金老爷在你店中么?”店家忙答道:“并没有按院老爷在此。”衙役道:“他管家明明说在你家,我老爷先差我送手本来,如今官府已起轿来拜,你怎说没有?”店家正没做理会处,只见又一个衙役来,报道:“老爷来了!”店家忙走出去。倬然更了衣冠,王知县下了轿进来,店家正禀说没有按院的话,倬然却走出来道:“王年兄,久违了!”王知县见了虽是同年,却尊他是代巡,便深深打拱道:“老大人宪驾到此,为何不到荒署,却住此店中?”倬然忙答道:“一言难尽,请坐容诉。”即携手到客位里,见礼毕坐下。『首发97yes』

  此时店家见了,吓得在外发战。王知县道:“自都中拜别尊颜,卑职即匏系此地,遂成迢隔。及闻老大人纠劾权奸,名震寰区,卑职不胜钦仰!今不知老大人降临敝邑,失于远迎,罪难擢发。”倬然道:“不敢。弟昨抵此地,欲至锦石林访一友,即赴中州,初意不敢惊动年兄的。只因遇了一桩奇事,受人之辱,不得已,令小价来投贱刺耳。”

  王知县愕然道:“老大人有何所遇,受何人之辱?请乞赐教!”倬然道:“弟有一婢,名曰小凤,数年前其父挈之而遁,昨适于此店遇见。询之,则云:其父已死,为一沈姓拐卖为娼。弟念鸨儿原用价买的,愿以原价取赎,不想他纠合一伙罡棍,打到店中,将其女抡去。弟与小价辈俱遭鞭朴,特来求年兄法究。”王知县道:“有此异事!卑职也不及回署,立刻就拿。”即掣二枝签,差皂快领押了店家,去拿鸨儿,同小凤并行凶罡棍,限立刻店中回话。

  差人带了店家,去不多时,拿了忘八,乌量涵并小凤,又拿了两个行凶的罡棍,一名胖倪二,一名瞎周三,俱带进跪下。知县即令小凤站起来说,问他:“当时怎样卖来的?”小凤禀道:“小妇人实系金老爷家之婢,被沈姓拐卖那姓乌的。当初原说是真定府大财主,娶小妇人为妾,不想哄入青楼。小妇人不愿为娼,禁不得百般鞭挞,几死复生,只得强从。数年来受尽苦楚,替他挣下一二千金,尚然非骂则打,非打则吊。昨日幸遇旧主金老爷,他不容赎身,方才拿小妇人回去,来痛打了一顿。求老爷救命!”

  王知县即指定忘八,骂道:“你这奴才,哄骗良妇为娼,业干法网,你又仗了地棍的势,不容赎身;而且冒犯金老爷,当得何罪!”乌量涵道:“小的实不知是金老爷,合该万死。”知县道:“就是过往的客,该是你忘八打的么?”喝令皂隶扯下去打,把他重重打了四十板,两个罡棍每人也打四十板,枷号一月。又对乌量涵道:“此女送还金老爷,不问你罪便造化了。”倬然道:“承年兄,虽如此断法,但此辈以钱财为命而无廉耻的人,念他当年原有身价的。”叫家人封五十两银子赏他。乌量涵磕头,不计数而去。

  店家亦对倬然叩头道:“小的不知是老爷,伺候不周,多有死罪。”倬然叫他起去,王知县即请倬然至内署,倬然辞道:“本该登堂叩谢,只因此去还有小事担搁,凭限紧急,不敢领命。只求见赐一轿,将此女送至锦石林敝友家,足感高情了。”再四苦辞,王知县只得遵命。忙叫备轿,差役护送至锦石林。倬然谢了,收拾起身,王知县直候倬然上了马,才打拱辞去。

  此时有衙役护送,不多时到了锦石林。尚义先往屈家报知。原来吕人表自江西放回,也住在屈家。当下即同屈渊出来,迎接进去。随后又令家眷出来,接小凤进内,见礼毕。人表先谢当年活命之恩,又说:“弟自余生之后,潜居于此。杜门不出,户外之事总如隔世,所以台兄恭喜之信,并不相闻。今幸蒙辱顾,使弟得再亲芝宇。”倬然又与屈渊叙过了寒温,遂将别后行藏,并遇小凤之事说了。人表唤出两个儿子,来拜见先生。

  倬然吩咐张成赏了衙役,将回帖打发回去。便对人表道:“弟此来,一则特来访候吾兄并屈令亲,一则就要借重台驾,同至中州,相烦笔墨。凭限紧迫,明日即要起身。至若小妾留在尊嫂处,弟复命之时,同进京去。”吕人表道:“弟之菲才,何能当此重任!既蒙台谕,只得勉强。但明日起身,觉得太促,多住一二日也不妨。”说罢,即去收拾一间洁净的房,与倬然、小凤做卧室。是夜设席相待。

  次日,倬然即托屈渊访问,买了二婢,一名金菊、一名芙容,留下伏侍小凤;又买了两房家人,住了两三日,收拾起身。小凤再四叮咛,倘拿住君章,须要看顾他母亲。遂分别登程。倬然与人表,并辔而行,一路上谈及往事,不觉一时感慨。一律诗曰:

  忆昔青灯慰朝夕,江关奔走各萧条。

  奚囊短剑情何限,夜雨长歌恨未消!

  身势几同无缆舰,行藏堪比落江潮。

  十年磨钝今将试,笑看当年剩敝貂。

  不则一日,相近河南界上。倬然与人表商议道:“欲得此一伙贼,以何法获之?弟欲托老尚先到彰德府去打听一番。”人表道:“恐事未发而机露,反为不美。弟有一法,莫若到任之后,即行按察司,转行各府州县,凡巡历一府,必须备造户口丁册申送。不论土著流寓俱要注明生业,若此则其人之有无,可以得之矣。”倬然称善。却好此处就有长接的到了,各役叩见,送上到任须知事宜,摆到执事,威风凛凛,再行两日,将抵省下。各属知道,按院就是参劾刘太监的金翰林,谁不小心远迎!参谒之时,只不见符通判。询之知府,知府禀称:近奉抚院题参,现在候勘。接入城中,坐了按院。『首发97yes』

  次日坐堂,司道府州县文武各官,参见已毕。只见堂下跪着一个青衣小帽的,手执禀折,倬然举目看去,却是符秋云。暗忖:他又不知是我,为何来见?原来符秋云原不知是倬然,只知按院是江南镇江府人,认了同乡,故来禀见的。但听他口里禀道:“犯官历任未久,洁已自矢,不想抚宪严章入告,现在听勘。可怜异乡羁旅,亲老家贫,仗乞大老爷俯念桑梓,恩赐慈悯。”说罢,低头俯伏。倬然道:“闻你在莘县,极畏功令,似有清廉耿介之风,为何到此即挂弹章?”

  符秋云听得按院声音甚熟,即抬头一看,吓了一跳!暗想:“这按院与钟倬然无异!”再仔细一认,一些不差。因想起当年拒他之事,汗流浃背,遂叩头道:“犯官自知罪重如山!”倬然道:“若论做官,自然该不留情面,但要言行相符,不可言与行违。今日承贵厅念及乡情,屈尊赐顾,本拟周全。但本院颇有贵厅之风,深畏功令,不敢以下车之始,曲庇一同乡之人。请回另日领教罢!”

  符清不敢再陈一字,连连叩首而退。回寓细想:倬然数年不见,何一贵至此!听他的话,分明是我当初拒他之言,今日提来奚落我,是他无疑了。但为何又姓了金?一定是改姓了。他既现任在此,倘心怀旧恨,可不是火上添油,冤家路窄!想当初轻薄,悔之晚矣。想一会了,叹口气道:“这对头遇得不好,不如死的干净!”是夜二更时分,瞒了众家人,一条汗巾做了梁上之鬼。亏他家眷已打发回去了,止有几个家人,在天明报了官。倬然闻知,明知他畏惧而死,反过意不得。虽他轻薄不情,然罪不至于死;吾虽不杀伯仁,伯仁实由吾而死。转可怜他起来。遂叫他家人来,赠银百两,以备衣棺。即令扶柩还乡,不提。『首发97yes』

  倬然即发牌起马,出巡彰德府。下马后,放告考察已毕。该府申送户口丁册,倬然在后堂与人表遂一一查阅。看至安阳县朱家集,果有沈君章名目,下注流寓,系山东人,开饭店生理。人表道:“这是他了。”倬然道:“既有其人,拿来弟自认得他。”即内发钉封羽檄,仰该县密拿,连家属一并解院。差人赍文至安阳县去讫。数日之间,即解到了。倬然遂坐堂,叫沈君章上去,令他抬头一看,果然是他!沈君章倒不认得了,况按院姓金,那里理会。

  倬然认得真切,不觉勃然怒骂道:“贼奴才!你当初在山东兖州府,打劫了富按院的印,累他家破人离,你死有余辜,可从实招来!”沈君章听得,暗想十来年的事,并无人首发,怎霹空发觉起来?先吓得没了一半魂儿。只得应道:“小的从不知道什么打劫富按院的事。”倬然道:“贼奴才!此事本院悉知,你还敢强辩么?”吩咐夹起来。

  两边皂隶动手便夹,一连两夹,只得招道:“是他家人刁仁纠合小的去打劫他。”又问:“打劫的资囊并印怎么样了?”沈君章道:“印在小的家里埋着,劫的银子当时刁仁分了一半,小的们八个人共分了一半。”又问那八人姓名,沈君章一一供明。又说:“众人俱已走散,独有爬山虎、陈六哥、弄杀鬼、张燮石,现住在兖州府城外。”又问:“刁仁安在?”供道:“当时分了银子,不知去向。”『首发97yes』

  倬然骂道:“狡口贼奴,刁仁同你住在高唐开饭店,彼时有富按院的女婿下在你店,刁仁同你设计谋害他,后来刁仁死于故城县监,你就占了他妻子,将他女儿卖入娼家,又将富公子卖之远方,还说他不知去向!你抬头认认本院是何人?”

  当下沈君章听得按院的话,竟像他在家出入的,一些不差,遂放胆抬头一看,方认得就是钟秀才。但不知他何由知道这些情由,便忙忙叩头道:“小的该死,不敢辩了。”又问:“富公子卖在何方?刁仁妻子在那里?”供道:“邢氏与小的外甥盛二通奸,小的拿住,同奸夫杀死,报明安阳县的。富公子是徐州一个姓史的,过继做儿子去了。”又问:“姓史的叫甚名字?”供道:“当初小的不曾问明,其实不知。”

  倬然问得明白了,即撒下八枝签,重责四十板,画供状收禁。即差本府经历管押其妻汤氏、其子长儿,往安阳取印。经历带至安阳君章家里,起了印,房子物件取了,该县收管,回来缴院。倬然收了印,将他妻子发原差带起,忙移咨山东抚院,缉拿余党。

  第十八回 聚骨肉衣锦还乡

  诗曰:

  十年聚散一征鸿,谁解浮生是梦中!

  到处河山容感□,可知天地任飘蓬。

  功名富贵原如□,身世恩仇总是空!

  我欲拓开胞底事,喜栽篱菊寄墙东。

  话说倬然移咨山东抚院,缉拿余党。山东抚院接了来咨,即行按察司转行该府,密拿审究。知府只得陈六、张燮石,刑讯时,一一供招,监候,详报抚院。抚院咨覆河南,当时失事在于山东。倬然成招,会同山东具题,并将所获原印一颗缴部。

  不一日,部文转着将盗犯各于所获地方枭示,两下里正法讫。盗妇家产,官卖抵赃,倬然了却此案。遂巡历各府,任满进京复命,仍到屈家住下。小凤接见了,各道所怀。倬然将前事细述一番。小凤听说其母遭杀,虽怨他不正经,然终属母女之情,未免悲伤了一会。是夜两人正所谓新婚不如远归,欢爱之状,迥出寻常。倬然因想念小姐并富公夫妇,急欲赴京具疏,救他回来。住得一两日,忙忙收拾起程。人表不欲赴京,倬然赠以千金,又厚赠了屈渊,带了家眷,作别起身。

  不则一日到京,仍住旧宅。复命后,即恳恳切切将丈人为刁仁贼奴构劫,并自己改姓之故,特恳圣恩,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