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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作品:六朝云龙吟 1-26|作者:六朝云龙吟 1-26|分类:辣文肉文|更新:2025-05-12 05:37:07|下载:六朝云龙吟 1-26TXT下载
  可是天子前些日子下诏的那个?”

  霍子孟点了点头。

  老儒道:“一个大行令无关紧要,襄邑侯派遣死士刺杀那人,若非他另有所

  图,就是因为他事。”

  “这你可错了。”霍子孟举樽一饮而尽,“会审的结果已经出来了。那个姓

  程的大行令当晚请了颖阳侯府的大执事和襄邑侯府的几位壮士赴宴,席间突遇地

  震,宾客多有死伤。两处侯府和襄城君府的人都可以作证,事出意外,与凶案无

  关。”

  “审案的是谁?”

  “董宣。”

  “怎么可能?”

  “董宣将程大行、唐执事执入狱中,连夜审讯。还没到天亮,就先后有襄邑

  侯、襄城君、颖阳侯派人询问,接着永安宫来人,问及此事。最后徐常侍带了天

  子的手诏,让董宣放人。董宣虽是强项令,可此事一无苦主二无凶嫌,在场的双

  方众口一辞,好得如同一家人。到半夜地陷之处涌出水来,连物证也淹得一干二

  净。他关着一个朝廷命官,一个吕氏亲信,还能扛着太后和天子的圣命,动刑逼

  供不成?”

  老儒沉吟多时,“吕家兄弟行刺姓程的大行令当无疑问,但无论吕家兄弟还

  是天子,显然都不欲将此事闹得尽人皆知。那位姓程的,叫什么名字?”

  霍子孟从席边翻出一支竹简,看了一眼,然后道:“程宗扬。”

  老儒用手指沾了酒水,在案上写着,沉吟道:“这个名字……”忽然他抬起

  头,“张敞如今在函谷关?”

  听到此人,霍子孟有些不悦地狠狠切了块肉,“也许吧。怎么了?”

  “年初他出使汉国,回来时曾提到,在宋国的酒宴上,有位惨绿少年,似乎

  就是这个名字。”

  霍子孟不以为意地说道:“张敞材轻不堪重用,他的话不听也罢。况且世间

  重名之人多矣。即使真是同名,两人一在宋一在汉,岂能会是一人?”

  老儒知道霍子孟与张敞素有嫌隙,张敞出使汉国回来,霍子孟随便找了个借

  口,说张敞使宋时应对失措,有失国体,把他打发到函谷关当都尉去了。

  “是不是一人,一看便知。让张敞回来一趟,见见此人。”

  霍子孟冷哼道:“多此一举。随便吧。”

  …………………………………………………………………………………

  孙寿松了口气,“多谢姨娘。”

  胡夫人低声斥道:“你怎么不早说?万一他泄漏了身份,看你怎么收场。”

  孙寿抱着胡夫人的手臂,撒娇道:“我就知道姨娘疼我。若不是姨娘跟苏姨

  情同姊妹,哪里有寿儿的今天?”

  胡夫人道:“他真是狐族?”

  孙寿信誓旦旦地说道:“绝无虚假!”至于天狐血脉,孙寿则小心地隐瞒下

  来。苏姨去后,胡夫人虽然与自己至为亲近,终究不是狐族的人。

  胡夫人注视着她,忽然道:“你身上的禁制是怎么回事?”

  “啊?”

  胡夫人皱了皱眉,“说不得吗?”

  “我……我……”孙寿期期艾艾地不知该怎么开口。

  胡夫人挥袖一拂,卷住她的手腕,一丝细微的真气瞬息游遍孙寿全身。

  片刻后,胡夫人松开衣袖,似笑非笑地说道:“天狐血脉吗?”

  孙寿这一下真是吃惊了,“姨娘怎么知道?”

  “你那点心思哪里瞒得过我?”胡夫人道:“偏你们狐族最小心,便是本族

  也是留下禁制。他身边有一个龙宸的人吧?”

  孙寿失声道:“姨娘怎么知道?”

  “龙宸把标记都放到你家大门上了,你竟然还不知晓?”

  孙寿花容失色,紧紧抓住胡夫人的衣袖,哀求道:“姨娘救我!”

  “看把你吓的。”胡夫人拿出帕子,替她拭去泪滴,“龙宸放的是召唤本门

  的暗记,不是冲着你来的。”

  孙寿定了定神,“他身边有一个奴婢,原本是龙宸的人。眼下已经被他解开

  禁制,留在身边伺候。”

  胡夫人道:“让他小心些。那个老贼只怕盯住了他。”

  孙寿又吓了一跳,“那个老贼也来了?怎么会盯上他的?”

  “唐季臣让胡巫占卜,发现老贼有两次在他的宅院附近出现,误以为他与那

  老贼有勾结,才有今日之事。”胡夫人顿了一下,“唐季臣虽然忠心,但知道了

  这些不该知道的事,我已经让他自裁了。”

  “啊?让他自裁了?万一太后知道了……”

  胡夫人淡淡道:“无妨。”

  胡夫人自小服侍太后,是太后心腹的心腹,她既然说无妨,孙寿虽然担心,

  也不再多说什么。

  胡夫人道:“他倒有些手段,招惹了龙宸和那个老贼,竟然还搭上了徐璜的

  线——大姊此举,不知有什么图谋?”

  程宗扬在筹谋什么,孙寿也不知其详,更不敢开口询问,只笑道:“过不了

  多久,苏姨就该回来了。”

  胡夫人眼中露出一丝怅然,幽幽道:“我与大姊可有些年未曾见面了……”

  …………………………………………………………………………………

  天色微亮,马车刚驰出洛都大狱,程宗扬便听到一个坏到极点的消息。他眼

  角狠狠跳了几下,“你没看错?”

  惊理道:“奴婢看得清楚,那个人肯定是巫宗的黑鸦使者。只不知他在宅中

  藏了多久,直到地下涌水才飞走。”

  程宗扬只觉得头大如斗,哈大爷这一震,居然震出来一个黑魔海的卧底。那

  人不知在地下潜藏了多久,一直到半夜地下的水涌上来才飞走。当时天还未亮,

  围观的闲人还不少,众口一辞,都说是地下飞出一只黑鹅。后来不知谁家的墙倒

  了,跑来一只白鹅把池塘当家,结果市井间以讹传讹,都说是地下震出两只鹅,

  黑鹅飞天,白鹅在地,各种牵强附会的谣言更是层出不穷。

  相比于那些谣言,自己宅院下面竟然藏着黑魔海的黑鸦使者,这件事让程宗

  扬震惊之余更是后怕无比。有这么个卧底一直躲在院中,自己所有的策划只怕都

  已经被黑魔海等人摸得一清二楚,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的在山中出现?偏偏她们

  一直隐忍不发,让自己根本没往这上面想。

  程宗扬忍下这口气,问道:“衙内的下落找到了吗?”

  “只找到一行血迹,到巷口就消失了。”

  程宗扬想了半天也没辙,最后苦笑道:“请卢五哥帮忙吧。”

  “卢五爷已经去了。”惊理停了一会儿,“徐常侍留下话,主人一旦出来,

  就请过去见他。”

  洛都的大狱可不好待,程宗扬虽然没有受刑,这一夜也熬得辛苦。他狠狠揉

  了把脸,然后道:“不急,我先去看看哈爷。”

  哈迷蚩浑身缠满绷带,在充满药香的房间里沉沉睡去。宅院被毁,众人无处

  容身,只好把他送到金市附近那处租屋中安置。昨晚一战,反而是哈迷蚩受伤最

  重,浑身上下多处骨折,重伤十余处,最严重的是腰椎在偷袭中被打折,很可能

  难以恢复。这样的伤势换作平常人早已死了数次,也幸亏他是兽蛮人,才能撑得

  住。

  惊理低声道:“哈老爷子原本有机会突围的,为了让高衙内主仆逃走,才受

  了这么重的伤……”

  哈迷蚩一直昏迷不醒,程宗扬没有惊动他,小心退到屋外,才道:“找最好

  的大夫,用最好的药。”

  惊理有些为难地说道:“那些大夫看到哈爷是兽蛮人,都不肯医治。”

  程宗扬斥道:“花钱你都不会吗?”

  “是。”

  程宗扬呼了口气,“我心情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奴婢知道。只是那些大夫即便肯治,医治兽蛮人也未必拿手。”

  程宗扬沉默多时,最后道:“真不行,等找到高智商那小子,让他到太泉古

  阵找赤阳圣果去。”

  从租屋出来,程宗扬驱车赶往西邸。

  刚到门前,徐璜尖细的声音便从阁中传来,“进来!进来!”

  程宗扬调整好心情,然后推门而入,施礼道:“在下见过徐常侍。”

  徐璜低声道:“是吕氏的人?”

  “果然瞒不过公公。”

  徐璜重重一拍几案,“你的侍女过来一说,咱家就知道是吕家的人!韩将军

  刚死,他们可又对着你下手。天子昨天恼得连玉瓶都摔了。”

  程宗扬百思不得其解地说道:“在下可从来没有得罪过襄邑侯啊,侯爷为何

  要取在下的性命呢?”

  “你啊……”徐璜用手指点着他道:“又揣着明白装糊涂!”

  程宗扬正容道:“我一个大行令,实在不值得襄邑侯出手。不知其中是不是

  有什么误会?”

  “颖阳侯的大执事回去就自杀了。便是有什么误会,谁能说得清?”徐璜满

  腹牢骚地说道:“总不能当面去问吕家那两位侯爷吧?”

  程宗扬道:“若不是公公让人送了个‘和’字进来,这回我非要和襄邑侯那

  位管家分说清楚。”

  徐璜拍了拍他的手,“且忍一时之气。”

  得知程宗扬和唐季臣一同被执入狱,徐璜让人过来探视,又吩咐那人在掌心

  写了‘和’字,示意给他看。程宗扬家里死了那么多人,最后忍下这口气,与唐

  季臣把臂言欢,徐璜倒有些过意不去,话里话外好生安抚了一番。

  程宗扬却有另一番感受,自从孙寿向胡夫人说明自己“狐族”的真实身份,

  来自吕氏的压力仿佛一瞬间就消失了。无论是吕冀还是吕不疑,都对自己避而不

  谈。这种立杆见影的效果,让程宗扬忍不住有种错觉,那位一言九鼎的胡夫人好

  像才是真正的太后。

  此时程宗扬一番旁敲侧击,可以确定吕氏一方的知情者都对自己的“身份”

  守口如瓶,连徐璜都没能打听出来丝毫消息。

  程宗扬笑道:“幸好公公拿来了天子的手诏,要不然我这会儿还在狱里待着

  呢。”

  “是你运气好。圣上昨夜在长秋宫睡得极晚,本来刚刚就寝,皇后娘娘听说

  是老奴求见,特意唤醒天子。”

  徐璜口气中颇有几分得意,毕竟此事在天子和皇后面前大有面子。程宗扬却

  心头微动,想起了深宫里的赵飞燕,不知道这究竟是徐璜的面子还是自己面子?

  徐璜话锋一转,“那些官职的事……”

  程宗扬道:“在下已经让人尽快筹钱了。”

  徐璜犹豫了一下,“初二能不能到?”

  程宗扬一怔,原本说的八天时间,将款项筹集完毕。若是提前到初二,那就

  只有四天时间了。

  程宗扬小心道:“下次朝会可是有变?”

  徐璜点了点头,说出原委。吕冀的大司马终究拖不下去,前日已经加封,但

  天子还是留了一笔,诏书中没有加上“领尚书事”。无法控制尚书台,大司马一

  职就成了一个毫无实权的荣衔。

  天子原本准备再拖延几日,但吕氏藉着韩定国遇刺的事大作文章,不仅以私

  下宴饮的借口贬斥了陈升,还暗指天子揽权,以至于群臣无首,朝廷乱象丛生。

  眼看朝议汹汹,天子只好退让,最多下次朝会,就要将尚书台拱手相让。朝会在

  初二,也就是说,徐璜必须在初二之前,把所有卖出去的官职安排停当。

  程宗扬迟疑道:“时间……只怕太紧。”

  四天时间筹集八万金铢,云氏固然有这样的实力,但把钱款运到洛都,又另

  外一回事了。按照云苍峰的计算,在洛都最多只能筹集三万金铢,另外五万金铢

  都要从舞都运来。眼下已经是二十九日,除非云家的护卫此时已经将金铢从舞都

  出库,快马加鞭运往洛都才赶得上。

  “越快越好。”徐璜道:“万万不可耽误了。”

  程宗扬道:“徐公公,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徐璜也知道刚才的是求是强人所难,大度地说道:“尽管开口。”

  “八万金铢确实不是小数,我那几位朋友虽然有钱,筹款总是要些时日,但

  不知天子为何这般急切?”

  徐璜叹道:“还不是因为要借尚书台办几件事,实在拖延不得——咱家也不

  必瞒你,你可知道如今的司隶校尉是谁?”

  “董卧虎啊。”

  “那你知不知道以前司隶校尉属下的隶徒?”

  “……这倒没听说。”

  徐璜点了点头,“眼下是没有的,但以前司隶校尉掌管京畿治安,属下有隶

  徒捕盗求贼……”

  程宗扬心头一动,这不是警察吗?

  徐璜道:“那些隶徒主管盗贼,与唐国的刑部来往极多。太后垂帘之后,便

  撤销了司隶校尉掌管的隶徒,改由执金吾守卫京城。这些年,京中日渐不宁,天

  子有意重设隶徒,仍由司隶校尉掌管。”

  程宗扬终于明白过来,天子一直想削夺吕氏的兵权,谁知刚一出手,就遭到

  强硬反击,不仅韩定国殒命,连陈升也被革职,射声校尉换成了吕巨君。这些隶

  徒虽然挂着司隶校尉的名号,其实是一支不属于汉国军方,而是由天子直接掌控

  的兵力。对于刘骜来说,在吕氏掌管了洛都大半兵力的情形下,司隶校尉属下的

  隶徒就显得格外重要。

  吕氏死死把兵权握在手中,天子另辟蹊径,彻底绕开军方,赶在吕冀执掌尚

  书台之前,把钱交给董宣这个能靠得住的直臣,算是一着妙棋。吕冀掌管尚书台

  之后,天子再想投钱,吕冀随便找个由头,就能冠冕堂皇地把钱款挪作他用。汉

  国这么大,就算年年风调雨顺,也少不了失火、地震之类的事。到时吕冀一句:

  生民多艰,圣上养民乎?养兵乎?就能堵得天子没话说。

  程宗扬粗略地算了一下,八万金铢足够把五千隶徒从头到脚武装下来,还能

  保证一年以上的用度,这笔巨款能不能在初二抵达洛都,拨付给董宣,几乎关系

  到汉国的整个政局,怪不得天子如此急切。

  程宗扬咬了咬牙,“这笔钱我会想办法,就依公公所言,初二之前运到。”

  话虽这样说,讨价还价也是必须的,“五千隶徒是不是太多了点?如果两千隶徒

  的话,三万金铢现在就能办妥。”

  徐璜尴尬地咳了一声,“就是两千隶徒。一共一万五千金铢。其余的钱,是

  天子用来建夜游馆的款项——这个更是等不得。”

  程宗扬怔了半晌。天子绕开军方,重新组建司隶校尉属下的隶徒,可谓英明

  之举。可他在隶徒上投入了一万五千金铢,却在馆阁上花费了四倍的钱……程宗

  扬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徐璜也觉得这事不能多谈,岔开话题,饶有兴致地说道:“听说你宅子的地

  下震出两只鹅?”

  “都是以讹传讹。那是我买的鹅,养在后院自己吃的。不知道怎么传来传去

  就成了从地下震出来的。”

  徐璜哈哈大笑,“这鹅大难不死,必定别有滋味。”

  程宗扬听了前半句,还以为他要说这鹅大难不死,让他好生养着,没想到他

  却是惦记着这鹅的味道,真是好大一枚吃货……

  …………………………………………………………………………………

  永安宫内,一身白衣的吕巨君静静站在柱侧,他已经不知等了多久,但神情

  仍然恭恭敬敬,没有丝毫不耐烦。

  吕雉隔着屏风看着他,良久,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站起身,在义姁的服侍下

  缓步出来。

  吕巨君施礼道:“侄儿见过姑母。”

  “坐吧。”吕雉道:“先儿可好?”

  “还好。只是昨晚吃了些亏,脸上有些红肿,这两天无论如何不肯出门。”

  吕雉不禁莞尔,她这两个侄儿,吕巨君其貌不扬,吕奉先却是面如冠玉,是

  洛都有名的美男子,不过她对两人的宠爱则是一般无二。

  “让他吃些苦头也好。”吕雉道:“总胜过以后不小心丢了性命。”

  吕巨君道:“听说昨晚京中地震?”

  吕雉道:“那户人家的事,你们不用管。”

  吕巨君笑道:“侄儿非是为此而来。倒是此事可以作些文章。”

  “哦?”

  吕巨君缓缓道:“京中地震,乃是天子失德。”

  吕雉望着举止儒雅的吕巨君,心下不禁暗叹,自己两个弟弟一个骄横,一个

  迂腐,倒是这侄儿颇有心计,一开口便直指要害。

  一句流言也许无关紧要,但十句、百句、万句……待到世间纷纷传扬,便大

  是不同。所谓众口销金,积毁销骨,若世人众口一辞,都说天子是失德之君,哪

  怕他是天纵之才,也是一个毫无心腹的孤家寡人。正如那个姓赵的女子一样,虽

  然贵为皇后,但名声已经彻底坏了,自己只用一句话就能废了她,世人最多也只

  是抱怨自己废得太晚。

  “二鹅之事更非吉兆。”吕巨君道:“黑者冲天,白者坠地,乃阴阳不协,

  天地失序之象。天子身为天之元子,代天行事,此事凶吉,不问可知。”

  吕雉笑道:“这些悖逆之辞是哪里来的?”

  吕巨君道:“当然是书院。姑母若以为可,这些说法今天下午便会在各处书

  院传扬出去。”

  “昨日天子前来请安,说他跟少傅学经,读到‘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当宣

  之使言’一句,所获良多。言下之意是我管得太多,让人不敢说话。”吕雉淡淡

  道:“既然如此,就让他多听听世人之言吧。”

  吕巨君道:“还有一事要回禀姑母。”

  “什么事?”

  “昨晚那两具尸体,侄儿请人施法,虽然得到消息只是只鳞片爪,但着实骇

  人听闻。”吕巨君低声道:“两名死者,都是宋国的禁军。”

  吕雉慢慢挺直背脊,“好啊,我那乖儿子倒是好算计,居然请来外人设下圈

  套,好抓住他舅舅的把柄,藉机逼宫——真是异想天开!”

  …………………………………………………………………………………

  在各方默契之下,刺杀之事并没有宣扬出去,总算让焦头烂额的程宗扬有了

  一点喘息的机会,但地震的消息很快便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程宅也被推到风头

  浪尖上。

  得知消息,鸿胪寺同仁、定陶王府、云家,甚至郭解都纷纷派人过来询问安

  好,更有无数人赶来看热闹,瞧瞧一场地震怎么把步广里几座宅子震没了,还震

  出一口池塘,两只鹅来。

  程宗扬不堪其扰,恨不得躲到山里图个清净,但场面事还要办,只好在附近

  客栈暂住,接待宾客。

  程宗扬一边迎来送往,一边把催款之事告知云家,云苍峰派人回话,钱款已

  经如数凑齐,但有五万金铢要从舞都运来。眼下云大小姐闭关,云家已经另派了

  人手前去押运,连夜启程,一旦运到,就送往西邸。

  接着敖润赶回来,报了平安。他们昨晚顺利退到上清观,事后察看,只折损

  了同一组的三名兄弟,都是宋国禁军,其他有几人受了些或轻或重的伤,好在都

  不致命。

  敖润一边说事,一边听着隔壁的哭声,直听得心里发毛,忍不住问道:“程

  头儿,不会是延香……”

  程宗扬扶着脑袋叹道:“延香没事。是伊墨云那丫头。她一早就哭着来找高

  智商……哦,她的厚道哥哥。我正让人去劝呢。”

  “衙内失踪了?”

  “是啊。一想起这个我就提心吊胆的。”

  “程头儿放宽心些,”敖润道:“衙内是个有福气的,肯定不会出事。”

  “借你吉言吧。”程宗扬叹了口气,“行了,去瞧你的延香吧,人家这会儿

  指不定多委屈,正需要你安慰呢。”

  敖润讪讪道:“程头儿,你就别拿老敖打趣了……那我去了啊。”

  “滚!”

  等敖润离开,程宗扬晃了晃脑袋,他有种感觉,似乎有某种危险正在接近,

  但想来想去,程宗扬只剩下苦笑,这段日子自己疏漏太多,到处都是破绽,天知

  道是哪里出了漏子。

  虱多不痒,债多不愁,破绽太多,就当裸奔好了。程宗扬索性不去理会,静

  下心来计算损失。北邙一战,斯明信、卢景、吴三桂应对机敏,损失不大。留守

  宅院的手下却是死伤惨重,除了哈迷蚩、延香两人生还,高智商、富安和毛延寿

  三人失踪,其余全部遇难。

  高俅派来的十名禁军亲信,如今只剩下一个受伤的刘诏。如果高智商和富安

  就此失踪,恐怕连刘诏也剩不下来。落到高俅手里,得把他切成三千多片晾城头

  上才解恨。至于自己,也别想落什么好,纵然不反目成仇,以前在包厢看球赌赛

  的交情也全都吹了。

  另一边,靠着孙寿帮忙掩饰,吕氏的威胁暂时解除,但最大的隐忧则是那名

  逃走的黑鸦使者。黑魔海真是好手段,竟然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形下,在自己家

  里藏了个卧底。埋伏这么久,天知道他到底得知道了多少秘密。

  程宗扬仔细梳理了一遍,唯一可以确定没有泄漏的,是自己与襄城君私下的

  关系——那些事都发生在襄城君府,除了两名侍奴和小紫,再无人知晓。除此之

  外,云如瑶的到来、郭解的拜访、高智商与高俅的关系,恐怕都露了底细。

  程宗扬最担心的是高智商落到黑魔海手里。无论是高俅与自己的私下交往,

  还是高智商与岳鸟人可能存在的牵连,一旦泄漏都将后患无穷。事到如今,程宗

  扬只能盼望那小子真是个有福气的,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了。

  第三章

  惊理无声地从檐下掠过,身形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昨晚出事之后,她与罂

  奴恢复了巡夜,每两个时辰一班,轮流值守。主人本来准备放个替身,好自己溜

  去上清观,与瑶夫人相会。但入夜时徐常侍从宫里传来消息,让他明天一早去西

  邸,有要事相商,主人只好留在客栈。

  每次换了新地方,布置的警戒都需要重新来过,但惊理现在也已经习惯了。

  毕竟自己现在有个还挺过得去的主人,还有罂奴这样的帮手,不像从前,自己每

  次接到任务,都要独自上路,奔波数百里上千里去刺杀目标。如果是几人联手,

  更惹人厌恶。若是修为不够,会被人视为累赘。遇见修为高深的,又会任意欺压

  她们,每天都似乎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惊理微微叹了口气,随即把这些念头抛到脑后,用心查看周围可能出现的疏

  漏。很快她在墙头发现一点异样的痕迹。已经干枯的苔藓上,留着一点擦痕,她

  记得自己刚才巡视时,这点痕迹并不存在。从痕迹本身判断,应该不是猫鼠,更

  像是脚尖轻点所留下的。如果有人进来,那么……

  惊理视线从墙头往下移去,随即在不远处的花坛中,看到一处印痕,印痕旁

  边掉着几点细微的苔藓。

  惊理小心收敛气息,沿着时隐时现的痕迹往前找去。几点苔藓,一个似是而

  非的脚印,几粒灰尘……这些几乎看不见的痕迹在惊理眼中连成一串,她仿佛看

  到那个人如何越过墙头,轻烟一样掠入花坛,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客房,为了躲

  避自己,又绕到房后,然后又绕到……

  惊理忽然停下脚步,她赫然发现自己绕着主人所在的客房走了一圈,又重新

  回。紧接着颈侧微微一凉,一只冰冷而锋利的尖钩扣住她的脖颈。

  “不错,不错,”一个胖子笑嘻嘻道:“我当年教你的那些,你学得可真不

  错。”

  惊理一颗心直沉下去。说话的人是牛金牛,龙宸二十八宿正星之一,她曾经

  的教官。

  “拂枢死了,灭宝死了,师傅我还以为你也死了,还心痛了好几天。谁知道

  居然会在洛都遇见。”牛金牛慢条斯理地说道:“师傅这个高兴啊,赶紧给你留

  了讯息。没想到啊没想到,为师连发了几道讯息,你都当作没看见。攀上高枝了

  啊,大行令啊,啧啧,六百石的官呢。你不会要告诉为师,你这是从良了吧?”

  惊理低声道:“我以前的禁制被人解除,没有接到师傅的讯息。”

  “谁这么好手艺,连咱们龙宸的禁制都能解除?”牛金牛笑着一手伸进惊理

  衣内,先封了她的穴道,然后在她身体上粗暴地摸弄着,查看她经脉间的禁制,

  不一会儿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是谁?”

  “师傅不妨猜猜。”

  “以你的身份,十方丛林的沮渠大师你是巴结不上了。王哲一死,太乙真宗

  那几个牛鼻子虚有其表。瑶池宗嘛,见到你非杀之而后快,想救你,除非是太阳

  打西边出来。是乾贞道,还是长青宗的人?”

  惊理轻笑道:“师傅再猜。”

  “小贱人!”牛金牛胖乎乎脸上露出狰狞的煞气,一把卡住惊理的脖颈,把

  她举了起来。

  惊理被他扼得说不出话来,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甜蜜。

  牛金牛右手卡住她的脖颈,左手铁钩一扬,将她贴身的皮衣撕破半边,狞声

  道:“为师的兴趣你也晓得,不管什么样的美貌女子,被师傅掐死的时候都是屎

  尿齐流,那时候干起来才有味道……”

  就在这时,牛金牛背心忽然一寒,护体真气像一层薄薄的牛油一样,被一柄

  锐器轻易刺穿,接着穿透外衣、内里的皮甲,连甲上密布的铜钉都没能阻住那柄

  利器分毫,冰凉的刀锋触体生寒,连背心的血脉都仿佛要冻结一样。

  牛金牛狂吼声中,把惊理抛开,合身往前扑去。刀锋从背至臀拖出一条长长

  的伤口,但总算避开了杀身之祸。

  牛金牛稳住身形,扭头看去,只见背后站着一个年轻人,正一脸冷笑地看着

  自己。

  程宗扬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银铃,“这玩意儿怎么使的?怎么响一声就没

  动静了,不会是坏了吧?”

  惊理笑道:“这连心铃只能响一声,要想再用,还得紫妈妈重新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