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伯完全没有注意我很少说话。他付了钱,我们沿着胡桃木街往我的公寓走。来到里特屋广场时,我们朝中间那点着灯的喷泉走去,那里真的很美。
〃你相信爱情吗?〃我们靠近喷泉时,鲍伯问我。
〃对不起,你说什么?〃
〃你相信爱情吗?〃鲍伯问道。
〃我当然相信。〃
〃不,你真正地想一下。〃
〃每个人都相信爱情。〃我说。
〃那只是每个人认为自己相信,如果大家真的相信,事情应该很不一样。〃鲍伯说。
我开始担心这个话题的走向。我有过很可怕的第一次约会,我告诉那家伙我想回家时,他抓住我的一只手说:〃不管我们会有什么问题,现在都说出来吧。〃或许我刚刚发现的那份吸引力,大过我的想像。
〃我觉得我有义务告诉你,我不会再打电话给你。〃抵达公寓的前门时,鲍伯这样说。
或许并没有大过我的想像。
〃在我生命的这个阶段,我对跟我约会的女性,都保持最诚实的态度。这是很重要的。〃
〃谢谢你的体贴。〃
〃谢谢你,这也是我实话实说的原因,我是一个体贴的人。〃
※虹※桥※书※吧※bsp;第25节:爱情芥末酱9(3)
我打开大门走进去,转身看着他。
〃我觉得我也有义务告诉你,如果你打电话来,我会等两个星期再回电话,而且会趁你上班不在家的时候留话在答录机上,模棱两可地说有空再联络,而我永远不会有空。〃我说。
我甜甜地对他一笑,对着他的脸把门关上。
十分钟之后,我的电话响了。
〃你的约会怎样?〃
那是亨利。
〃非言语所能形容。〃我说。
〃说说最好的和最坏的。〃
〃这个嘛,我必须把面包卷丢到他的头上,他才知道应该闭嘴。〃
他大笑。〃那最好的呢?〃
〃没有最好的。〃
〃别这样,一定有的。〃
此刻是最好的。
〃鲑鱼很好吃。〃我说。
〃至少你吃了一些好鱼。〃亨利说,〃我能过来吗?〃
〃现在?〃我看看厨房的钟,十一点多了。
〃我在你家附近,这是公用电话,旁边是一个上了锁的垃圾桶,用来避免垃圾逃走。〃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说。
〃这样吧,我要假装电话突然断线,然后就出现在你家门口,到时随便你要怎样。〃
电话切断,我乐得跳起舞来。
那晚上床过后,我感觉跟亨利是那样的亲近,我们开始那种真心话大公开的谈话。可以把自己完全呈现在另一个人面前的感觉真好,好像你想跑遍全公寓,拉开每个抽屉、每个柜子和橱子,掏出各种见不得人的秘密摊在床上,并大叫:〃你看这多可怕!你看那多可怕!但你还是要爱我!〃
〃我要你先保证不会笑。〃我说。
〃我保证。〃亨利说。
〃三。〃
他开始大笑。
〃对不起,但这实在太好笑了。三?〃他斜撑着头,用几乎是研究科学的表情看着我。〃你几岁?〃
〃三十二。〃
〃那等于十年才一个。〃亨利说。
〃我不可能十岁就有性生活。〃
〃也对。〃
〃这对你会有问题吗?〃我问。
〃应该不会,反而有点甜甜的滋味,使得我突然想亲吻你的额头。〃他当真倾前亲吻我的额头。
〃说说他们的事。〃他说。
〃谁?〃
〃伟大的第三号。〃
我张大了眼睛看着他。
〃等一下,〃我〃是第三号?〃
〃我不是说了吗?〃
〃我以为我是第四号,我以为除了我之外还有三个。〃
〃你是第三号。〃
〃哇,老天,这、这……有点不幸。非常不幸,你是人类的灾难。〃
〃真不该告诉你。〃
〃不,告诉我是对的。我只是觉得我刚才应该更努力,给你a级品质的好东西。〃
〃那不是你的a级品?〃
〃我不知道那属于哪一级,半醉的、从公用电话打来的那一级。你值得得到更好的。〃
〃下一次。〃我说。
亨利翻身坐起来。〃事情很清楚,你不能再跟我上床。你这种从一而终的态度,对你没有好处。我一出门你就应该拿起电话,立刻把数目增加到合理的程度。〃
〃多少是合理的?〃我问,〃在这个时代,以我这个年纪。〃
〃九。〃亨利说。
〃九?〃
〃据我所知,我好像都是她们的第九号。〃亨利说。
〃真的?〃
〃现在认真一想,我不可能每次都第九号。那些女人欺骗我。〃
亨利下床朝浴室走去。
〃不要问我跟多少人上过床,我会被迫编个谎话骗你。〃他在浴室里大声说,〃我们正努力彼此诚实,我希望能尽量维持这个感觉。〃
〃好吧。〃我说。
〃很好。〃
〃才三个,我的天。〃我听见亨利说。10
第二天一大早,电话铃声响起。
那是邦妮。
〃你的心情好像不错。〃邦妮说。
〃的确不错。〃
〃看来一切顺利?〃
〃顺利得难以相信。〃
〃亲爱的,〃邦妮对着赖瑞大叫,〃艾莉森喜欢鲍伯。〃
〃我没有喜欢他,其实我非常讨厌他。〃
〃什么?〃
〃我不喜欢鲍伯,或者该说他不喜欢我。跟他的事情并不顺利。〃
〃那我们到底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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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爱情芥末酱10(1)
我通常不会跟邦妮谈起跟亨利上床的事,至少不会在这个阶段说,理由从以下的谈话可以预知。可是我掉进了陷阱,不得不说。
〃他就那样来按你的门铃,你就跟他上了床?〃邦妮说到最后那三个字时,声音提高了八度。
〃当然不是,〃我说,〃他在附近打公用电话过来,本来只想跟我说说话。只是,上床的事情就那样发生了。〃
〃艾莉森,你不能让你的上司半夜打公用电话给你,然后过来坐坐,然后跟你上床。〃
〃事情不是这样。〃虽然事情就是这样。
〃这是很不聪明的。〃
〃也许我不想做聪明人了。〃
邦妮什么话也没说。
〃也许我的问题就在这里,每件事都预先想好接下来的五步棋要怎样走。〃我说。
〃我没要你想好接下来的五步,但起码想好下一步。想想当他不再跟你上床以后,他还是你的上司,你们要怎样相处?〃
〃也许我根本不想知道,也许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我要走一步算一步,事到临头再来应付。〃
〃艾莉森,我知道你生汤姆的气,你有权利生气。但其他这些事,实在太不像你所做的了,也许你应该先保持单身一段时间。〃
〃我本来就是单身啊,邦妮。〃
〃我的意思是学着自己过日子,不跟任何人上床。〃
我听见赖瑞问邦妮:〃艾莉森跟鲍伯上床?做得好,艾莉森。〃
〃快告诉他,我没有!〃我对邦妮说。
〃她没跟鲍伯上床,是跟她的顶头上司。〃
〃还是很好啊,加油、加油,艾莉森。〃
〃你为什么不能像赖瑞这样为我高兴就好?〃我对邦妮说,〃我觉得这是好事啊。〃
〃我忍不住要为你担心。〃她说。
〃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这家伙只是在利用你,等事情过去,你会比现在更伤心。〃
〃你可曾想过,或许是我在利用他。〃
〃是这样吗?〃邦妮的口气有些好奇。
〃我还不很清楚。不过我告诉你,如果我要利用任何人,我会挑他。〃
那天稍晚,我跟考狄利娅一起吃午餐。她说她交了一个名字叫做纳图的新男友,威斯康星人,在餐厅当侍者。
〃问题是他的阴茎很大。〃她说。
〃他的阴茎真的大到会形成问题?〃我问。
〃不是进不去的问题,只是我对阴茎大的男人没有信心。〃
〃为什么?〃
〃他们会忍不住要献宝,无法保持忠诚。〃
我思考了一下。〃就像拥有超级好车的人,不可能不开出去炫耀一番。〃
〃而且男人最喜欢大家看见他的车,这就是洛杉矶到处都是名车的原因。要求拥有大阴茎的男人只跟一个女人在一起,是违反自然的。双倍地违反自然。〃
〃也许我们应该寻找阴茎小得让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的男人。〃我说
〃男人阴茎再小都不会不好意思。他们应该不好意思,但他们就是不会。〃
我爱考狄利娅。我们两人在许多方面都非常相像,最怪异的相像处是我们都在几近疯狂的宗教教育下长大,只是她是摩门教,我是基督教福音派。考狄利娅的摩门教传统非常深入,她的曾曾祖父甚至跟摩门教创立人杨百翰握过手。她的曾曾祖母介绍丈夫时,总是引以为荣地说:〃你现在握着的手握过杨百翰的手呢。〃如果这还无法解释我们的相像,从这两个教派遵照同一本游戏规则的程度,或许可以解释一二。有一天,我和考狄利娅终于坐下来比较我们的笔记时,发现类似到可怕的程度,我们其实很生气。
还记得,男人不要别人摘过的花吗?考狄利娅的教会是这样教的:首先,发给每个少女一朵长茎白玫瑰。然后由教会中的少妇演讲贞洁的重要性。(这种事永远都是女性在做;许多人对非洲妇女强逼少女割除阴蒂感到震惊,我一点也不会。残害女性的一向都是女性。)然后这位贞洁女士会用故意弄脏的手一一揉烂少女手中的花,接着摘下花苞,再问女孩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这是她想在新婚之夜献给丈夫的吗?难怪考狄利娅在这方面的叛逆会比我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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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爱情芥末酱10(2)
容我花点时间说说教会跟女性,我不喜欢〃作为女性你怎么看教会〃这样的话题,但常会被置于这样的对话中,而我也并不避讳。跟我讨论的女人们(又是女人才说这种事,或许因为若是男人开口,我早就赏他一拳)总是解释说,虽然她的传统不准女性传道、授圣餐、教导男人或担任长老,可是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的重要工作只是生孩子和服从丈夫,并没有什么不对;以及,为什么她一点也不觉得不对。
〃这只是角色不一样,没有谁好谁坏。〃她们总是这样说。
这种想法是错误的,两个角色绝对有上有下,有好有坏。比起高高在上地发号施令、并名正言顺指挥一切的人,低下、服从和永远只能当次要角色的人,当然屈居劣势。
交上考狄利娅这个朋友的好处之一是,针对这个特殊的话题,摩门教徒与基督教福音派完全合拍。他们所用的语言和譬喻不只相似,根本就是同卵双胞胎。且不管基本理论上的差异,以及他们认为我们该下地狱或我们认为他们该下地狱,一谈到控制女人,双方人马立刻握手言欢。
〃我不知道你这套大阴茎理论是否正确,〃我对考狄利娅说,〃汤姆的尺寸正常,没什么值得我写信回家说的。〃
〃〃亲爱的爸妈,我认识了一个男友,他的阴茎尺寸正常〃,〃考狄利娅说,〃也对,没什么值得说的。〃
〃何况,凯特在大学的时候就看过了,所以他们的事情或许不能用汤姆想展示他的阴茎来解释。〃
〃除非,〃考狄利娅的表情像漫画书那般夸张,她每次胡说八道时就会这样,〃它〃长大〃了。〃
我吃一口沙拉。
〃因此他必须再次秀给她看。〃考狄利娅说。
我瞪她一眼。
〃好吧,我承认不太可能。〃她说。
〃我认为阴茎不会在成年之后继续成长。〃我说。
〃这其实有点可惜。〃考狄利娅注视着桌子对面的我,〃你意识到你可能永远也弄不清楚这件事了。〃
〃你说汤姆这件事?〃
她点头。
〃但,我必须弄清楚。不弄清楚,我受不了。〃我说。
〃我的婚姻完蛋的时候,我也有这种想法。但我终于在某个阶段承认,这件事可能永远也弄不清楚,永远也想不清其中的道理,我不能怪自己,甚至不能怪他。〃
〃有一段时间,你曾经责怪他。〃我提醒道。
〃我知道。但碰到这种对性走火入魔的疯子,责怪他也并不公平。所以,我开始责怪生命。现在我正从新的角度思考。〃
〃什么新的角度?〃
〃接受生命的本身。不,是证实生命本身就是如此。〃
这让我想起,自我成长的书籍总是教人要接受你的身体,但我发现我完全做不到,因为接受我的身体就表示将就,而那是我无法接受的。我把这想法告诉考狄利娅。
〃这就是我无法证实生命本身就是如此的原因,那会使我觉得我卡在现在的生命里面。〃我说。
〃你本来就卡在现在的生命里面。〃她说。
〃我知道,但我不想认命。〃我说。11
我认为大部分的男人都会欺负跟他们约会的女人,只在时间的长短上有差别。
在优质男人身上,欺负女人的那段时间正是他们付出承诺前苦苦挣扎的过程。毕竟此后他将抱着必死的信念这辈子只跟一个女人上床,他会有所不甘,挣扎在所难免。若是碰上品质不好的男人,那麻烦就大了。然而欺负就是欺负,来自好男人或不好的男人,其实没什么区别,对不对?
我的朋友安琪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位男士,约会七个月后,两人非常相爱(她认为),但她竟在无意中发现他定期开车去前女友的家,把情书放入对方的信箱。要不是她刚好参加表妹小孩的庆生会,听到某人语带轻蔑地说,她的前男友真是可悲,分手这么久了还给她写情书,真不懂自己当初怎会看上那么可悲的男人。那位前男友名字叫做朱利安,而根据桌上的座位卡,这位小姐的名字是g开头的珍妮弗。安琪当时心想,真好玩,她的朱利安就曾有过一位名叫珍妮弗的女友,回家后她问男友,珍妮弗的名字怎么拼,他说是g开头的。安琪当下气得踢向他的小腿胫骨。接着,令人不懂的部分出现了,他承认了这件事并向她道歉,也不再写情书,现在他们结婚已经两年,似乎非常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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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爱情芥末酱11
我只能说在我看来似乎非常幸福,就是已婚夫妻都有的那种幸福,也就是女方似乎如释重负,活像万分庆幸自己是没有被巨浪吸回大海的大海龟,终于找到了可以下蛋的海滩;至于男方则是一副终于妥协的样子,认命地准备承受所有不可避免的事。
跟亨利第二次上床的两天后,我进入他的办公室,关上门。
〃嗨!〃我说。
〃什么事?〃他正在桌上的一叠文件中翻找东西。
〃能不能谈谈我们的关系?〃我问。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应该去找他,我也拼命在找借口,想替我这件事找个合理的解释,但我真的找不到。这是我永远也无法了解的,真希望有人可以把我拉出去,大声说给我听。)
〃关系?〃他仍忙着找文件。〃什么关系?〃
〃你知道的,我们的关系。〃我说。
亨利抬起头来看着我。
〃怎么了?〃我问。
〃我好像不知道我们正在一段关系里面。〃他说。
〃是吗,那你对这件事的定义是什么?〃我问。
〃我不知道,我没有想过。我不知道这需要定义。〃亨利说。
〃我们一起睡了四次。〃我说。
亨利的眉毛皱起来。〃我们一起睡了两次。〃
〃两个夜晚,但总共四次。〃我说。
〃我不是专家,但如果我们谈的是我们的〃关系〃,〃他说这两个字的口气,好像那是他专为这段谈话发明的名词,〃我认为那只能算两次。〃
〃你的重点是什么?〃
〃我的重点是,这段谈话的时机还太早。〃
〃很好。好吧,我知道答案了。〃我朝门口走去。
〃答案是什么?〃亨利问。
〃兴之所至,乱搞一通。或四通。没问题,我只是想要知道。〃
〃我不会这样定义。〃
〃那你会怎样说?〃
〃这个嘛,嗯,让我想一下。〃他靠向椅背,瞪着空气。〃它挺好玩的,应该介于〃兴之所至〃和〃关系〃之间。〃
〃好吧。〃我的感觉好了一点。
〃太好了。所以,事情都清楚了?〃
〃大概吧。〃我说。
〃好。〃他又开始忙着工作。
我转身离开,心想,这就是跟上司上床的结果。你让你的新上司在晚上十一点钟打电话给你,然后到你家,然后你们做了两次,两个晚上共做了四次,就会发生这种事情。你要好玩是吗?你要觉得自己很棒是吗?你想要成为〃欲望都市〃里面的那些女孩?亨利尽职地演出了他的角色,该送的货都送到了,要他在事后继续演出一个为爱疯狂的人并不公平。他并没有签这个约。
〃只是……我对好玩并没有兴趣。〃我说。
〃是吗?〃亨利说。
〃是的。〃我说。
〃你是要我跟你结婚吗?〃
〃当然不是!〃
〃你要我跟你求婚吗?〃
〃不要。〃
〃你要住在一起吗?〃
〃不要。〃
〃那么问题在哪里?〃
〃没有问题。〃
沉默开始延长。
〃艾莉森,〃亨利好心地说,〃就算我刚好是第三号,并不表示你必须爱上我。〃
〃我没有爱上你。〃我说。
〃我知道。但如果你继续提醒自己你没有爱上我,日子或许会比较好过些。〃
可否请教,爱上每个跟我上床的男人,是我不可避免的命运吗?我想,我问的其实是:你事先就看到我会爱上亨利吗?因为,我没看到。真的没有!我真的认为,我可以跟亨利上床,而且这件事不会有任何意义,我可以把他当我的吸油煎饼,用过即丢,有他没他都可毫不留恋地继续过日子。麻烦的是,我好像不可能如此对待任何人。
我问的不是可不可以、要不要或好不好,只是可不可能?我看,不大可能。既然如此,或许我可以做个实验,找个不会说英文的人跳上床去,看看可否避掉紧接着而来的复杂的状况。(容我加个注,我不是替所有的女人发言。我从来不敢替所有的女人发言,这个主题尤其不可能。我知道有些女性从事这类活动可以不掺杂任何感情,她不会因为某个男人见过她裸着身体走进浴室,就爱上这个男人。这种女性确实存在,考狄利娅就是。考狄利娅有过十八个男人,我曾经被这个数目吓了好大一跳,但是听说以她三十四岁的年纪,并不值得大惊小怪。我的天,十八个!而且她最近已经不再计算了。但我的重点是:她并没有爱上他们每一个,只有其中几个。)如果,爱上跟我上床的男人是不可避免的;请记住,因为数据不足,我还做不出决定性的结论(多少数据才够,我也不知道;但三个肯定不够多,这总可以肯定吧),那么交往中的双方,投入的又是什么?我说亨利并没有签约演出疯狂爱上我的人,然而他真的那么无辜吗?如果,他签的约既不是情侣关系,也不是兴之所至、见人就上,那么他跟我上床,演出的究竟是怎样的角色?我必须相信(即使在〃第三号〃那段谈话出现之前)亨利其实很清楚他面对的是什么,这让我很想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
虹←桥←书←吧←bsp;第29节:爱情芥末酱12(1)
几年前,我的朋友艾瑞克跟我说过,他十三岁那年的暑假,一天就有八九次高潮,大多是他把那家伙压在邻居游泳池的喷水口外达到的。我不是很相信他,当时我一边想这家伙真是有问题,一边记住今后绝对不要跟他一起去游泳。我现在提起这件事,是因为我总是记得它(相信我,被我这一说,我相信你也忘不了),也因为事情或许就是这么简单。或许这就是亨利的想法,意思是,他什么也没有想。或许,我应该记住,当我拼命想为男人的性行为想出某些逻辑和道理的时候,在男人的脑袋里,那只是艾瑞克把他那家伙压在喷水口前面。
还有一件事,数据收集的事。等我搜集到足够多的数据,足以针对〃我是否总是爱上跟我上床的男人〃做出结论的时候,我或许已经不在乎我是不是那样了。实验的本身会改变基础结构。所以,或许我该认命,接受我总是爱上跟我上床的男人;因为等我不爱了,我也不是我了。12
在费城这种小地方写报纸专栏,常有些附带的好处,其中之一就是你会受邀去做些在大城市只有真正的名人才会受邀去做的事,例如担任比赛的评审。我通常都会答应。
那个星期四晚上就有类似的活动。我受邀去替馅饼比赛做评审。食物的比赛一向较好处理,成绩好坏有实际看得到的评分标准,而且评审后他们会送我一些馅饼。我喜欢吃馅饼。所以,这天下午,跟亨利谈过〃我没有爱上你〃的那席话后,我放下工作,去替十四个参加比赛的馅饼打分数,标准是饼皮是否香脆、馅料是否好吃。好一项寓工作于娱乐的活动!打完分数后,我回家换衣服,准备参加晚上在〃火车站市场〃e reading terminal market)举办的颁奖典礼。
〃火车站市场〃是大家喜欢费城的一个原因,而且喜欢得有道理。那是建在一座古老火车总站地下层的农民市场,有许多阿米什阿米什(amish),一支基督教派。在美国中西部各州有社群,他们规避现代技术,如家电、汽车等。生计倚赖农耕和工艺品制作,拒绝接受现代教育,大多使用德国方言。女人卖着瓶口用棉布罩起来的瓶装蜂蜜,还有满脸笑容的男士用三美元的代价替你擦鞋。有个摊位只卖二手食谱,另一个只卖撒很多糖粉的甜甜圈,还有一个只卖手工蝴蝶饼。他们脚踏实地卖着这些朴实的东西,真的很不容易。
汤姆和我常在星期六上午到这里来吃早中餐。我们常在报摊买份《费城调查者》和《纽约时报》,到〃家常餐厅〃吃东西,再买些有趣的乳酪回家。交往中的男女需要一起做些这样的事,藉以显现你们是情侣,因为一个人买报纸、吃东西再买乳酪回家,似乎是可怕到难以想像的事。
这天傍晚我独自走上市场街,心里想着,汤姆有没有在上个星期六带着凯特去火车站市场;如果还没有,多久以后,他们会去?我不可能天真到认为他们不会去那里,星期六早晨在火车站市场消磨时光是最完美的,汤姆不可能因为离开我,就放弃我们那段关系中最好的一部分。如果有个星期六上午,我到家常餐厅看见汤姆和凯特喝着咖啡、交换着阅读《纽约时报》,我会怎样?我会有勇气上前说些泼辣的话吗?我想得出任何听来不像早就打好草稿的泼辣话吗?大概不可能。我通过市场的旋转门,看到我的宿敌玛丽?艾伦站在棕榈树盆栽旁边,所有跟汤姆有关的思绪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
我很清楚在故事的这个阶段介绍宿敌出场,是不对的。这违反了所有戏剧的原则,倒不是说我这故事有多么坚守戏剧的原则在进行,但起码我一厢情愿地认为我一直乖乖地遵守着,而且到目前为止尚未违反或加以践踏。
好吧,我有一个不共戴天的敌人,她的名字叫做玛丽?艾伦。我从来没有提起她的原因,是因为她是那种你许久都不会想起来的敌人。当然,那也是因为我很少见到她。我每星期看她的专栏,留意她有没有对我叫阵。我的荣誉感使我不曾在文章中提起她,一次也没有。应付这种隐形的对立情势,我的态度是不屑一顾,只把她当成偶尔碰上的不愉快,这也是我希望可以不提这部分事情的原因。但故事若要说下去,介绍此人似乎无从避免。
◇book。hqdoor◇欢◇迎访◇问◇
第30节:爱情芥末酱12(2)
我发现到目前为止,你大概已认为《费城时报》是非常边缘的报纸,但你应该知道还有更边缘的,叫做《哈罗,费城人!》,它也是免费赠送的。但《费城时报》至少还像一般报纸放在街角的报纸铁箱分送出去,不像《哈罗,费城人!》像购物传单那样,挂在人家的门钮上。当时我们觉得这是很大的区别,现在看起来根本无足轻重。其实很多事现在看起来都无足轻重,而且我内心正在争战,一边是想要大家认为我的工作很重要,一边实话实说,放弃那些矫饰。我放弃。因为归根到底,都只是因为你自己身在其中,所以觉得事情很大,真相是,任何事到最后都无足轻重。
玛丽?艾伦刚开始为挂在门钮上的免费报纸写专栏时,立刻就制造了一个我渴望了好久的轰动事件。她的开幕文章是关于挑战公共场所口交。引起轰动的不是文章内容,而是她的报纸在第二个星期刊出的读者来函。那是她的母亲写了只有一句话的信给报社:〃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女儿爱吃阴茎。〃玛丽?艾伦就此一炮而红,她有了每个专栏作家最需要的〃个性〃。她突然成为专栏作家中的异类,有个会看她的文章、还会写信去报社说出阴茎这种字眼的母亲。这是很聪明的捷径,而且大大弥补了玛丽?艾伦根本不会写作的事实。你或许认为我太刻薄,但那是真的。说到写作,她只是个喜欢写自己在床上有多厉害的女孩。所以,奥利维娅比我更讨厌她。奥利维娅认为那是她的地盘;至少在费城,那是她的。我或许应该花点时间替她们划出疆界:奥利维娅回答跟性有关的问题,玛丽?艾伦写的则是她的生活,而她的生活刚好包括了多到可怕的性。两者的差别,应该很明显。
就算我不说出这类专栏的真正用途,同一份另类报纸有两个性质相同的专栏也是很奇怪的,虽然只要不显得太过低俗、太靠色情吃饭,或太像在拉皮条,我相信报社的权力中心其实很想让这种专栏越多越好。但他们可能害怕那种专栏一多会让人注意到他们真正在做的事情,那就是报社真的在拉皮条。
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明白,我孜孜不倦为之写文章的报社所刊载的许多都是妓女招揽客人的广告。我不知道我对这些女士所卖的东西有什么感觉,我只是不确定妓女刊登广告合不合法。哎,不管合不合法,她们都刊登了许多。在976付费色情电话被禁后,全美国的另类报纸销售达到最高峰,在色情网站兴起后销售量又衰退了。
写幽默专栏的困难之一就是,截稿日期前不一定有好玩的事情发生。你只好瞎扯一些不相干的事,并因为没有开天窗而如释重负。而如果你瞎扯的刚好微不足道,或根本就属胡言乱语、尴尬白痴,不妨就认为自己身在其中,无从判断吧。创造力就是这样,当你被额头的枪逼着创作时,你也可能写出平常写不出来的佳作,制造出罕见的珍珠。但,大多数的文章都没啥看头。读玛丽?艾伦专栏时,让我觉得新鲜感和羞耻感之间的界线很模糊。看着她的文章,我常想:糊涂女孩写糊涂文章。
除此之外,她还不是一个善良的人;这是另一回事。她真的并不善良,也不正直。我知道我或许过分重视善良和正直,我也知道人还有许多其他的气质应该培养,而我如果不要这么善良和正直,如果败坏或卑鄙一些,对我或许更有好处;但,没办法,我就是这样的人。碰到这种把善良与正直当垃圾的女人,我的问题立刻出现:我怕她。我完全不了解她玩的那套游戏的规则,我甚至相信她根本毫无规则。
〃你是哪一项的评审?〃看见我进来,玛丽?艾伦问我。
〃馅饼,十四个馅饼。你呢?〃
〃松饼,他们给我们女生的食物。〃
〃马特吃了十二种起司牛排。〃我说。
玛丽?艾伦用食指卷着她长长的金发。〃你和汤姆的事真让人遗憾。〃她说。
我点点头。
〃凯特对这一切也很难过。〃她说。
我傻住了,半天回不过神。
〃你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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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爱情芥末酱12(3)
〃我们是朋友。〃
〃当然。〃物以类聚。〃当然。〃
〃她也不相信事情会变成这样,〃她说,〃几个月前我就告诉她,这样不好,非常不好。〃
我的头开始晕起来。
〃她说汤姆总是说你各方面都非常出色。〃玛丽?艾伦说。
〃是吗?对不起,我必须走了。〃
我昏乱地向化妆室走去,花了好大功夫才拼凑碎片,虽然只有三片,而且完全吻合。玛丽?艾伦比我更早就知道汤姆跟凯特上床,而且迫不及待地要当面奚落我。我想像她每个星期读着我自以为是的专栏,看着我记录跟汤姆住在一起,跟他去买沙发,我们多么快乐,而从头到尾她都知道汤姆背着我跟凯特?皮尔斯胡搞瞎搞。我想吐,而且真的好想死。
我可以接受凯特知道汤姆和我的情形;我有权利生她的气,但主因绝对不是她知道我和汤姆的生活;但是玛丽?艾伦知道,这就太过分了。何况她还是我不共戴天的宿敌!一个恨不得我出丑的女人!我觉得非常、非常的屈辱,无法相信汤姆竟让我陷入这种情况。
这或许有些疯狂,但我认为部分的我可以理解汤姆为什么跟凯特上床,也可理解他为何背着我进行了好几个月,可是汤姆竟然在明知玛丽?艾伦可能知道、以及这对我将是多么大的侮辱的同时,仍然跟凯特上床,而且让玛丽?艾伦知道,这怎么看都觉得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一定非常恨我。我坐在马桶盖上,泪水滚滚而下。汤姆一定真的非常恨我。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可能。光想到那几个字,以及这个句子,我只觉得哀伤到快要无法呼吸。我做了什么事,让他这样恨我?为何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可以理解他为了隐藏劈腿所说的谎言,以及用这些谎言砌起来的砖墙;然而,他如何隐藏对我的恨?
化妆室的门打开,传来说话声,我不认识的两个女人谈着某位企图影响评审的主厨。我深呼吸,尽全力镇定下来。时间和地点都不对。我必须在离开挤满费城饕餮人士和媒体的火车站市场之后,再做这些自我检讨的工作。
两位女士离开,我打开厕所隔间的锁,站到洗手台的镜前用冷水拍拍脸,再用纸巾轻轻按去。我为何老是在浴室、化妆间经历重大的情绪波折时刻?厉害的心理医生大概可以归纳出某种模式,虽然我对他的结论或许没有兴趣。不知这是否可被视为压抑。然而,在厕所隔间里感觉事情,总比什么都不感觉,来得没那么压抑吧。
我看着洗手台上的镜子,尽力去想亨利,避免再想任何跟汤姆有关的事。我要自己多想足以让我分心的亨利,想着我以为爱了一分钟、其实并没有爱上的亨利,那个今晚如果可能我也不介意跟他上床的亨利。只是,要通往那个结果,目前有两个阻碍:一是下午在他办公室的那段谈话,一是如果跟他上床会很像钻进茧里躲藏起来。我打开皮包,开始补妆。我走出化妆室时,颁奖酒会已经进行到高潮。偏暗的灯光应该可以使人看不出我的异常吧。
〃我的天,艾莉森,〃马特一看到我就说,〃怎么回事?〃
〃这么明显吗?〃
〃基本上看不出来。〃马特从经过的侍者手上的托盘拿过两杯酒,递给我一杯。〃来,喝一点再说。〃
〃谢谢。〃
〃你还在为汤姆的事情难过吗?〃
我点点头。
〃说给我听吧。〃
我们靠在室内中央的大石柱,看着与会的人潮,我开始说话。
〃好像在我们这段关系里,我是两个人,一个在事情里面,一个在外面打分数。〃我说。
〃好像拿破仑站在小山上看着底下的人打仗。〃这是马特的评语。
〃正是,而且结果总有一边赢,一边要输。〃
〃怎么说?〃
〃如果我们结婚,我赢;没有结婚,就是汤姆赢了。〃
〃他赢到什么?〃
〃他赢走了我最好的一段生命,然后去跟别人重新开始。〃我说。
〃你应该是自尊心很强的人,有时又很自卑。〃
我耸耸肩膀。〃然后我又发现,男人随时可以重新开始。甚至八十岁都可以。所以,真的,只有他死了我才可能赢。如果他跟我在一起很长的时间,然后他死了,我才有可能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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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爱情芥末酱12(4)
〃嫁给我吧。〃马特说。
〃看来我真的要疯了。你胡说的,对不对?〃
〃我是认真的,但我可能会要求你允许我继续跟那样的女孩约会。〃马特说。
〃哪样的女孩?〃我问。
马特指着某位穿着紧身露肩上衣的女人说。对方把马特从头到脚扫了一眼,很酷地转过身去。那美背毫无瑕疵、瘦不见骨,问题是人家不理他。
〃她真像日本庙宇的守护神,〃马特对我说,〃右手掌心向外举在这里,表示拒绝。但是放在下面的左手,正卖弄风情地要我进去。〃
〃有吗?〃
〃有。但我今晚没有时间高攀,我要摘挂在比较低的树枝上的水果。〃马特说。
奥利维娅手拿装了一堆食物的小小塑胶盘走过来,我对马特扬起眉毛。
〃没有那么低。〃马特说。
〃你们在说什么?〃奥利维娅问。
〃没什么。〃我说。
〃我不想害你紧张,〃奥利维娅对我说,指着会场后方的台子,锡德?赫希跟玛丽?艾伦正在鸡尾酒桌旁,交头接耳专注地谈话。
〃我该提防哪一个?〃我问奥利维娅。
〃这我就不知道了。〃
我到很晚才看到亨利。他站在沿着鱼摊设立的临时吧台旁边,正跟一笑就把头向后仰的女人说话。她的脖子好长,让我忍不住盯着欣赏。那正是亨利的视线与我接触时,我正在做的事:看着一位女士的脖子。我看见他碰碰她的手臂,随即向我走来。
〃嗨。〃我说。
〃嗨。〃亨利说。
〃你的女伴脖子好长。〃我说。
〃她?〃亨利扭头看看那个女人,〃她不是我的女伴。〃
〃你如果喜欢她,不要看着她的脖子,〃我说,〃那好像有催眠的力量,会让人一直想看。〃
亨利看着她,而她似乎收到讯号,又仰起脖子。
〃艾莉森。〃亨利说。
〃什么事?〃
他的微笑只用到半个嘴,可是什么也没说。
〃什么事?〃我问。
他吸一口气。〃我无法应付你。〃
我只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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