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羞红了脸,拚命道歉的模样实在可爱,初蕾不禁轻声一笑,兴起一股逗弄她的念头。“你一定以为我是你哥哥在外头包养的情妇吧?”
“啊,不是的!”莎莎慌得直摇手。
“我跟黎先生才刚认识不久,因为他看我没地方去,所以才好心地暂时把他的房子租给我。他人真的很好,只跟我收象征性的房租,还答应我绝不说出去,只是没想到会被狗仔队拍到照片。”
“我、我知道了,你不必解释啦!”莎莎很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想哥一定是因为不小心撞到你,觉得很抱歉,所以才自愿帮忙你的。是我太无聊,想歪了,拜托拜托,你不要怪我啦!”她双掌合十,做出祈求状。
见她如此率真地求饶,初蕾又是噗哧一笑。
这么单纯可爱的女人真的是海燕集团的三小姐吗?她本来以为所有的豪门千金都会像郭雨真那样心机深沈呢。
“你请坐吧,黎小姐。”初蕾笑望莎莎,心中升起一股强烈好感。“喝点红茶好吗?”
“呃,你叫我莎莎吧。”莎莎似乎对她印象也不错。“好啊,麻烦你了。”
初蕾为莎莎斟了一杯红茶,自己也端了一杯,在她对面沙发坐下。
莎莎啜了口红茶。“梁小姐,我可以叫你莉莉吗?”
“嗯,可以啊。”初蕾点头。
“你气质很好呢,莉莉,一定很受欢迎。”莎莎微笑赞道,看起来很真心。
海燕的千金小姐赞她气质好?初蕾讶异地扬眉。
“你的气质才好呢,黎……呃,莎莎,你们黎家人对人似乎都很好,一点也不会嫌弃我们这种非上流社会的一般人。”
忆起昱鸿的母亲曾经斥骂她妄想麻雀变凤凰,她眼神一暗。
莎莎敏感地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难道有人嫌弃过你吗?”
这话问得直接,初蕾难堪地脸色发白。
“对不起,我可能问得太直接了。”莎莎连忙道歉。“我只是想跟你说,没关系,有任何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管说,我和大哥都会尽量帮你。”
“谢谢你。”梁初蕾真诚地微笑。“你们兄妹俩都是好人,我真的很幸运能遇上你们。”
“哪里,别这么说啦。”莎莎娇憨地笑。
好阳光的女孩。梁初蕾感动地望她。怪不得之前黎翼恩在劝她看开些时,总要拿自己的昧昧敝例子。
“对了,我刚烤了些饼干,你要吃吗?”
“咦?你会烤饼干?”莎莎眼睛一亮。“好啊,我想尝尝。”
“那我去拿过来。”初蕾盈盈起身,正要转身往厨房走时,忽然头晕目眩,她怕跌倒,急忙扶着椅背蹲下。
“你怎么了?”莎莎忙起身来扶她。“你还好吧?”
“我没事。”她捧住头,虚弱地应道:“最近身体比较差。”
“啊,我想起来了。”莎莎低叫道:“大哥告诉过我,他那天差点害你流产——你怀宝宝了,不可以过度操劳啊!来,快坐好不要动。”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初蕾坐回沙发。“要不要我倒杯热水给你喝?”
“好,谢谢。”
莎莎走向厨房,替梁初蕾调了一杯不会太热的开水,拿回客厅,在她面前蹲下,将马克杯缘凑向她唇畔,慢慢喂她喝。
喝了小半杯,初蕾摇摇手。“够了,谢谢。”
莎莎点头,正要站起身,眼尖地瞥见初蕾胸前荡着一片玫瑰状精致的金锁片。“好可爱的金锁片啊!”她不禁赞叹。
“啊,这个吗?”注意到她目光所在,初蕾主动拿起金锁片。“我从小就把它戴在身上。”
“是你爸妈送给你的吗?”
“大概吧。我养父母说他们领养我的时候,这金锁片就在我身上了。”
“养父母?”莎莎一愣。“你是被领养的吗?”
“嗯。”初蕾坦承。
“唉,我小时候也好希望自己能被领养呢。”
“嗄?”初蕾一愣。“你不是黎家的千金吗?”
“啊。”莎莎彷佛这才猛然醒悟自己说了什么,尴尬地咳两声。“呃,我小时候是在育幼院长大的啦,因为……”她陡地一顿,骇然睁大眼。
“怎么啦?”初蕾不解地看着她忽然异样的脸色。
“你这……上面刻了字。”莎莎颤着手,指着初蕾拈在指间把玩的金锁片。“好像写着『初蕾』?”
“被你发现啦?”初蕾脸歉意地一热。果然谎言是瞒不久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兄妹的,其实初蕾才是我的本名,莉莉是我的英文名字。”
“你的本名叫……初蕾?”莎莎似乎极为震惊。
“是啊。”初蕾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因为这锁片上刻着这两个字,我养父母觉得挺喜欢的,就干脆帮我取这个名字,他们也说,说不定有一天会因此遇上我亲生父母。”
莎莎猛然跳起身,脸色整个苍白。“你、你今年几岁?”
“二十二啊。”
“你是在哪里被领养的?你的养父母怎么会领养你?”她一连串追问。
“有什么不对吗?”初蕾担忧地问。“你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没,没什么。”莎莎急忙否认。“我只是想问问看,说不定可以帮你探听你亲生父母的消息。”
“这样啊。”初蕾点头,虽然直觉莎莎可能隐瞒了什么,却不说破。“我的养父母是透过美国一个领养机构领养我的,可是后来他们才发现,我的出生资料好像被人造了假,查证过后,才知道那个机构涉及一些不法手段。”
“也就是说,那个机构是非法取得你的?你有可能是被绑架或贩卖?”
“嗯,有可能。”初蕾怅然。“所以他们一直对我亲生父母很抱歉,感觉好像他们是把我偷来似的。前几年我父亲生意失败,不幸去世,我母亲带着我回台湾投靠娘家,她一直想帮我找回亲生父母,可惜我们手上的线索实在太少。”
莎莎没说话,瞪着她。
初蕾蹙眉。这位黎家小姐突然变得好奇怪,脸色发白,额头好像也在冒冷汗——她是不是很不舒服?
“对不起,我借一下洗手间!”莎莎忽然摀着嘴,飞也似的冲进洗手间。
她究竟怎么了?初蕾又是茫然,又是忧虑,正想跟去看看情况时,门铃声忽然响起。
她前去应门,从监看孔认出来人是黎翼恩。
她开门迎接他。“黎先生,你怎么有空来?”
“我出差刚回国,顺道来看看你。”黎翼恩温尔一笑,清睿的眼神迅速打量她全身。“你好像又瘦了点,没好好吃饭吗?”
初蕾心跳一停,慌乱间,竟有种被亲人责备的错觉,莫名地想辩解。“我有啊!每天都按时吃饭呢,真的。”
“那最好了。你要知道,你现在是一人吃两人补,不能只顾自己。”黎翼恩温声道。
是啊,她还有个孩子呢!
想起腹中的骨肉,初蕾眼神一柔。这些日子她之所以没被情伤打倒,还能正常生活,除了黎翼恩的鼓励之外,也是为了保护腹中的胎儿。
从现在起,她也是个母亲了。
“我知道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她轻声许诺。
黎翼恩点头,看了她一会儿。“刚刚我在机场碰见一个男人。”
“谁?”
“程昱鸿。”
她骇然一震,脸色刷白。
看见她的反应,黎翼恩顿时了然。“他果然就是那个伤透你心的男人。”
她咬唇,许久,才颤然间道:“你真的碰见……昱鸿?”
“正确地说,是他在那里等我。”他沈静地解释。“他从周刊上看到关于我们的报导,打电话到海燕找我,知道我出差了,他索性到机场等我回来。”
昱鸿到机场堵他?
初蕾心脏狂跳。“他想做什么?”
“还不懂吗?他要我把你交还给他。”黎翼恩深深注视她,像是想从她的反应中窥知她的心思。
“那你……”她努力告诉自己要冷静。“告诉他我在这儿了吗?”
“我没说。我答应过你会保密,不会食言。”
“谢谢。”她有些惘然,胸口涩涩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倒是他说了件事,我想来问问你。”
“什么事?”
“听说你的本名不是梁莉莉,是梁初蕾?”黎翼恩试探地问她。
“啊,你也知道了。”初蕾苦笑,诚挚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
“你真的叫初蕾?”黎翼恩惊呼,失神地望着她。
怎么跟他妹妹的反应一样?初蕾奇怪。
“啊。”黎翼恩察觉自己的失态,略略尴尬地解释。“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有个人名字跟你一样。”
“有人跟我名字一样?”秀眉一扬。“怪不得,你妹妹听到我的本名也是很惊讶的表情,是你们家的朋友吗?”
“我妹妹?你说莎莎?”黎翼恩愕然。“你跟她见过?”
“嗯。她也是从杂志上看到报导,所以来找我,她现在就在这里呢。”初蕾顿了顿,忽然想起莎莎还躲在浴室。“对了,我先去看看她怎样了。”
她刚转身,莎莎已先一步走回客厅,她面无表情,漂浮不定的步履活像缕游魂。
初蕾不禁焦虑。“你还好吧?莎莎。”
莎莎眼神蒙眬地看着她,像快哭出来。“我要跟你道歉,初蕾。”
“道什么歉?你在说什么?”
“你才是……翼恩的妹妹。”莎莎难受地哽咽。“我、我不是……”
初蕾愣了愣,强烈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说,你才是……翼恩的妹妹。”莎莎沙哑地重复,玉手揪着胸口,看来很痛苦。“你是……黎初蕾。”
她是黎初蕾?黎翼恩的妹妹?
初蕾脑中轰然一响,整个人晕头转向,她不敢相信地望向站在一旁的黎翼恩,后者同样难以置信,像见鬼似的直瞪着莎莎。
她是黎初蕾,海燕黎家的女儿。
她的父亲叫黎万里,是台湾赫赫有名的顶尖富豪,大哥黎翼恩年轻有为,是海燕的首席副总,也是众家名媛淑女追逐的优质贵公子,二哥黎明淳风流倜傥,是音乐界知名的创作鬼才。
她还有个奶奶,慈祥和蔼,聪明灵慧,人老心不老,黎家每个男人都服气她。
“你是我失踪二十年的妹妹,是我们黎家的女儿。”
在莎莎爆炸性宣言的隔天,黎翼恩前来探访初蕾,向她解释一切。
据他所说,二十年前,他们三兄妹的母亲带他们去百货公司购物,因为母亲忙着帮二弟试衣,所以嘱咐他这个大哥好好看顾坐在婴儿车里的妹妹。
结果他贪看别的孩子玩遥控飞机,一时不察,等他回神时婴儿车里已空无人影。
“……你失踪后,爸妈马上报警,透过各种管道找你,却怎么也找不到。妈妈因为太过伤心,没多久就去世了,爸爸也一直郁郁寡欢。”黎翼恩哑声述原委,神色黯沈。“直到几个月前奶奶生日,明淳忽然带着莎莎回家,告诉大家她就是黎家失踪二十年的女儿。”
话说到此,黎翼恩蓦地停顿,咬着牙,脸色苍白,似是心情起伏不定。
初蕾默默望他,直觉伸出手来,轻轻握住他。
他抬眸,投给她一记感激的眼神,这才继续说道:“莎莎来了以后,我们全家都很开心,奶奶跟爸爸都宠她宠得不得了,我也……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没想到全是假的。是明淳要她假扮成你,混进黎家来。”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当年把你搞丢的人是我。”黎翼恩黯然解释。“明淳一直觉得我太过自责,大概是为了安慰我,才想出这样的办法。”他叹息,自责地望她。“对不起,初蕾,当年要不是我太粗心,也不会害你被坏人拐走,受这么多苦。”
“我一点也不苦啊。”初蕾微笑摇头,很真诚地说道:“这些年来我过得很幸福,我的养父母对我非常好。其实我真的很幸运,这事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也许会受苦受难,但对我来说,却反而让我遇到了这么一对好父母。”
“这么说来,你不怪我?”黎翼恩颤声问她,祈求的眼神盼着她的谅解。
“我不怪你。”初蕾心中一动,更加握紧他的手。“我很高兴能跟你重逢,大哥。”
黎翼恩胸口一震,这声温柔的呼唤震撼了他,他激动得无法言语,只能痴痴地看着初蕾。
那么充满怜惜与珍爱的眼光,看得她眼眸发热。
这个男人,是她的大哥呵!怪不得她会对他一见如故,怪不得她会像个小女生似的把所有的心事倾诉给他听。
因为他就是她的亲哥哥,而她有预感,他将来,一定会非常非常疼她的。
她看着他,眼底满是一个妹妹对哥哥的仰慕与关怀。“昨天莎莎说出真相后,你好像对她很生气,你们回家后没怎么样吧?”
听她这么一问,黎翼恩整个人一震,眼色一下阴沈。“她走了。”
“什么?”初蕾惊愕。
“她自觉对不起我们一家人,留书离开了。”
“你就那样让她走了吗?”
“不让她走又怎样?”黎翼恩凛着脸。“她一直在对我们全家人说谎——”
那么可爱讨喜的一个女孩啊!又是孤儿出身,一个人孤伶伶的,到哪里去了呢?
初蕾焦急。“你不是说了吗?那是二哥想出来的办法,我想她应该也不是故意想欺骗——”
“不管怎样,谎言就是谎言!”黎翼恩愤慨地低咆。“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好妹妹的模样,又可爱又贴心,没想到……都是假的。”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
见他如此激动,初蕾顿时领悟。“其实你很喜欢莎莎,对不对?”
“你说什么?!”黎翼恩强烈一震,责怪似的瞪着她。
“我猜你喜欢上她了,大哥。”她浅浅地笑,毫不畏惧地迎视他。
反倒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咬着牙,回避妹妹聪慧的眼神。
“我今天来,是要带你回黎家的,奶奶跟爸都等着见你。等你和他们相认后,我和爸会亲自到台南拜访你的养母,感谢她这些年来对你的照顾。”说罢,他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主动替她收拾简单的行李。
“走吧,司机还在楼下等着我们呢。”
“嗯。”初蕾点头,柔顺地跟着哥哥下楼,经过大门口警卫室时,还引来好奇的注目。
初蕾有些不自在,附在黎翼恩耳边小小声地问道:“他们该不会也误会我是你的女朋友吧?”
“随便他们怎么说吧。反正有一天我们会把你介绍给大家,到时误会自然会澄清的。”
“介绍我给大家?”初蕾茫然眨眼,还想追间时,一道身影忽地从路旁冲出来,吓了她好大一跳——
第八章
初蕾跟黎翼恩在一起!
刚接到征信社的报告时,程昱鸿完全不敢相信,立刻打电话到海燕集团找黎翼恩,后来又发了疯似的到机场堵人。
足足等了五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才等到黎翼恩,他冲上前质问,对方却淡淡地四两拨千斤。
他说他跟初蕾只是朋友。
见鬼的朋友!初蕾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号大人物了?就算两人真是朋友,黎翼恩也没权利阻止他跟初蕾见面!
他凭什么把初蕾藏起来?凭什么不让他见她?
程昱鸿愤怒难当,命令征信社凭着周刊上的照片找到黎翼恩私人公寓的地址,一收到消息,他放下开了一半的会,急速奔来。
他守在对街路灯下,整整等了一夜,总算等到黎翼恩来到这里。
看着那从容下车的挺俊身影,他又妒又恨,若不是脑中最后一丝理智及时抓体他,他早冲上去狠揍黎翼恩一顿。
他强压下焦躁,耐心等着。果然不出他所料,两个小时后,初蕾与黎翼恩相信现身,黎翼恩提着行李,一手还保护性地揽住初蕾肩头。
他看着,更加妒火中烧。
黎翼恩想带初蕾去哪儿?他又要将她藏起来了吗?
她又怎能乖乖跟着他去?难道她不晓得这样跟一个男人混在一起很危险吗?这傻女孩!就算跟他赌气,也不必笨到上别的男人的当吧?
瞧那娇小的身躯那么信赖地倚偎着黎翼恩,她该不会……喜欢上人家了吧?
一念及此,程昱鸿震惊得脸色发白,一股莫名的慌乱顿时攫住他。
初蕾是他的!谁也别想从他身边抢走她!
他火箭似的冲到初蕾身边,霸道地扯住她臂膀。“走!跟我回去!”
“你、你干什么?”她看来吓了好大一跳,直想甩开他。“你放开我!”
“我不放!”他厉声拒绝。“我要你跟我回去,初蕾。”
“你要我回哪儿去啊?你放开我,你没权利干涉我的自由!”
“初蕾——”
“放开她!”一旁的黎翼恩见两人拉拉扯扯,实在看不下去。“程先生,请你放开初蕾。”
初蕾。
程昱鸿一震,这亲密的呼唤更加惹恼了他。“这是我跟她的事,黎翼恩,不干你的事——”
“这当然关我的事。”黎翼恩难得甩开斯文的形象,强硬地将初蕾从程昱鸿的箝制中抽离。“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来打扰初蕾。”
“你以为自己是谁?”程昱鸿暴怒。“凭什么干涉我跟初蕾之间的事?”他睁大眼,看着心爱的女人柔弱地偎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嫉妒得抓狂。“初蕾,我知道你气我要娶郭雨真,但你也不能就赌气跟别的男人同居啊——你知不知道外面把你们的事传得多难听?说你是他包养的女人——”
听闻这样的指控,初蕾眼前一黑。“他才没有包养我!你少胡说八道!”
“胡说的人不是我,是那些八卦杂志!”程昱鸿咆哮。“总之你快跟我走,别跟这家伙纠缠不清!”他再次过来扯她臂膀。
她侧身躲开他,戒备的眼神令他猛然心痛。
她看他的眼神,疏远得就像看一个陌生人。她不爱他了吗?她真的……想离开他?
他脊背发凉。“难道你真的打算跟这男人在一起?”
“就算真是那样,你也管不着。”她苦涩地反击。“反正你都要结婚了,我们从此以后,各不相干。”
“你说什么?”他脸色阴晴下定。“你果然是因为郭雨真的事在生气。你听我解释,初蕾,我根本不爱她,我爱的是你啊!”
他爱她!
初蕾一震。这是她初次听见他的表白,没想到竟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她该高兴的,但现在,她只觉得悲哀。
“你为什么不说话?”控诉般的目光令他着慌。“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她还是沈默。
他不禁焦急。“我跟她结婚,只是权宜之计,你了解我的苦衷,不是吗?”
她无语,静静看着他,良久,眼眶缓缓染红。“我知道,我都了解。”
“那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为什么还要赌气躲起来?”
“因为我没办法说服自己这样跟你在一起。”她幽幽回答。“我不想当破坏人家婚姻的第三者。”
“你不是第三者!”他皱眉。“你才是我真正爱的女人。”
她哀伤地看着他。
他心一沈,忽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不确定了,他一直以为她能理解他的苦衷,可看来,她并不认同。
“你怎么能够说这样的话?”她颤抖着嗓音问他。“你从没想过郭雨真会怎么想吗?”
“她怎么想我不在乎!”他硬气地喊,强镇住心头那股子慌。
“你怎么能娶一个女人,却不在乎她的想法?”她泪眼朦胧地质问他。
他猛然一震,变了脸色。
“我不想伤害别人。我不希望我的幸福,必须要靠伤害别人才能得到。我以为自己可以不计较一切跟你在一起,但我错了,其实我还是会计较,我害怕别人的眼光。”
他怔然,她沈痛的低语如利刃,剜割他的心。
“我以为你懂的,初蕾,你知道我必须这么做。”他撇撇唇,自嘲又绝望的。“我以为你会懂。”
“对不起,我承认自己很自私。”她别过头,不敢看他泛着血丝的眼。“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这样跟你在一起。”
他惘然瞪她。她如此萧索却坚决地拒绝他,他觉得心房像整个被挖空,血淋淋地悬在空中。
他看着她闭上眼,泪珠盈于眼睫。
“我祝福你……跟郭小姐。”她沙哑着嗓音说道,转过身,在黎翼恩的扶持下一步步走向一辆劳斯莱斯豪华轿车。
她要离开了,跟着另一个男人走了。从今以后,他也许再也听不到她温柔的嗓音,见不着她甜美的笑容……
他干涩地瞪着她逐渐离去的背影,一种被抛弃的恐惧感顿时席卷他全身,他心痛得不能呼吸。
“梁初蕾!你这个可恶的女人!”他追上去,男性的自尊迫使他以口不择言的辱骂来压下体内那股吓人的寒意。“你说得好听,其实只是因为你找到比我更好的长期饭票对吗?!因为海燕黎家比我们程家有钱几百倍,所以你才决定跟着黎翼恩,对吗?”
“你……你说什么?”初蕾不敢相信地回过头,脸上毫无血色。
对啊,他到底在说什么?
程昱鸿在心底怒斥自己,但强烈的妒火很快烧去了残余的理智,他恨恨瞪视初蕾。
“没想到你跟别的女人原来都一样,都是见钱眼开!”
“你……”初蕾心伤得浑身颤抖。“你以为我是那种拜金女?”
“难道不是吗?”他嘴硬。
“你别太过分了!程昱鸿!”一记右钩拳不由分说挥过来,狠狠击中他下巴,他踉跄地退了几步。
“初蕾是我亲妹妹,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女人!”黎翼恩炯亮的眼满是怒气。
他震惊。“初蕾是你……妹妹?”
“没错!她失踪了二十年,我们终于找回她了。”
他惶然望向初蕾。“他真的是你……哥哥?”
她点头,眼泪如流星坠落。
他一震,胸口被那失望的泪烧灼出一个个荒寂大洞。他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
“你现在知道了,初蕾是我们黎家的女儿。”黎翼恩冷淡地盯着他,一字一句撂下话。“从今以后,她不是你碰得起的女人,请你别再来纠缠她了!”
他冻立当场,整个人如坠冰窖。
他做了什么?
他竟然对初蕾说出那些伤人的话,简直不可饶恕!
程昱鸿端着酒杯,懊恼地喝了一口又一口,酒精在他胸口猛烈地烧,带来的不是暖意,而是让人透不过气的惊惧。
他以最卑劣的方式,伤害了他最心爱的女人,他永远忘不了她离去时,投给他那记悲痛又失望的眼神。
他伤了她,而她,对他失望。
他对不起她。
“该死!”程昱鸿握拳挝墙,指骨被这猛烈的撞击撞得发疼,他却毫无所觉。
他能感受的,只有初蕾对他的失望,只有那寒彻骨子里的恐怖。
除了父亲去世当晚,他不曾感受到这样的惊怖,而这回少了她温柔的慰藉,他更感觉如陷地狱。
他要失去她了——
他一直乐观地以为她永远会支持他,永远会留在他身边陪伴他,他没想过有一天会失去她。
没想到那总是温婉的女孩也有倔强的时候,没想到她如此坚决地不肯以伤害别人来成就自己的幸福。
他以为她会一直爱他,看来是他太狂妄了。
他对她说谎,残酷地辱骂她,他凭什么以为她会永远爱他,永远等着他?
他凭什么强索她的爱?他从没真正为她做过什么,只会强求她理解自己、支持自己。
他错了,错得离谱……
“你在干什么啊?昱鸿!没事干么喝这么多酒?”母亲惊怒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回过头,醉眼朦胧。
“管家告诉我你一个人躲在书房里喝闷酒,我还不相信。”程夫人又急又气。
“快别喝了!”
他半倒在沙发上,任由母亲抢去酒杯。
那颓然的身影令程夫人皱眉。“你到底怎么了?儿子,心情不好吗?”
他不语,涩涩撇唇。
“该不会是为了婚事在烦恼吧?”程夫人重重叹气。“我知道你很不甘愿娶雨真,但婚事都说定了,你就面对现实吧。”
他默然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程夫人更加担心。“其实也没什么,你要是真不喜欢她,大不了结婚以后各玩各的啊。”
他讶然抬眸,眼底闪过嘲讽。
“怎么了?干么这样看我?妈哪里说错了?”
“你不觉得这样做,很对不起雨真吗?”
“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程夫人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这世上多得是这种夫妻!你爸跟我不就是这样?相信雨真那孩子也看多了,不会大惊小怪的啦。”
“你不怕她伤心吗?”
“有什么好怕的?”程夫人冷情地撇撇嘴。“难道你怕吗?”
程昱鸿瞪着窗外深沈夜色。“我本来也以为自己不怕的。”他喃喃地、自嘲地低语。“我现在才明白,我其实怕的,怕透了。”
“你说什么?”程夫人没听清。
他回过头,目光沈郁。“不是所有人都当爱情跟婚姻是一场游戏,妈,有些人,是很认真的。”
“那又怎样?”程夫人迷惑。
“那代表我也必须很认真。”
“嗄?”
“唯有认真地面对一切,我才能重新赢回她。”程昱鸿坚定地低语,俊唇微勾,眼底酒气散去——
“我决定取消婚约。”
自从回到黎家后,初蕾便过着宛如公主般的生活。
黎家上自老奶奶,下至管家佣人,人人将她捧在手掌心,当成最娇弱的花蕾来呵护,连稍稍大声跟她说话都好像舍不得,生怕吓着了她。
黎家人当她是失而复得的宝贝,每个人都疼得不得了,无条件地宠她爱她,她感动不已,也想以让自己全心全意地幸福快乐来回报,但心里终究放不下那个伤了她的男人,难免郁郁寡欢。
她并不是如表面那么开心,全家人都看得出来,黎奶奶以为她是放不下养母,还热心地提议是不是接她来台北黎宅住。
“不用了,奶奶。”初蕾替养母拒绝奶奶的提议。“之前爸爸和大哥跟我回台南见妈时,也问过她的意思,她说她住惯了台南,不习惯台北。”
“会不会是不好意思呢?”黎奶奶探问。“其实她不必介意的,我们黎家每一个人都欢迎她。”
“不是这样的。”初蕾摇头,勉强一笑。“妈真的不习惯台北,而且我那些表哥表姐也都因为工作不住在家里,阿姨也希望我妈能留在台南陪她。”
“这样啊。”黎奶奶略感失落,偷偷打量她沈郁的眼色,跟着心疼地蹙眉。“初蕾,你坦白跟奶奶说,是不是住在这儿有什么不习惯?你别客气,尽管说出来。”
“没有啊,没什么不习惯的。”她急忙否认。
“还是有谁惹你不开心了?”
“怎么会?奶奶——”她惊喊,见老奶奶一副担忧状,不觉愧疚。“你别误会了,奶奶,我很好啦。家里每个人都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不开心?”
“你别瞒着奶奶了。”黎奶奶老眼清明。“你开不开心,奶奶一眼就看得出来,你就别强颜欢笑了。”
她一窒,说不出话来。
老奶奶叹气,还想再说什么,刚洗完澡的黎万里走进客厅,笑问:“你们祖孙俩聊什么呢?”
“爸。”初蕾低低唤了一声,还有些害羞。
被她这么一叫,黎万里总是严厉的脸部线条顿时柔和,俊颊居然还有点红,显然十分乐开怀。
他在沙发上坐下,温柔地注视女儿。
“听说你这几天老待在家里没出去?是不是嫌无聊啊?这样吧,反正你二哥也闲闲没事,我让他带你出国旅行如何?”
“不用了,二哥忙着作曲,别麻烦他了。”
“陪自己的妹妹玩,有什么麻不麻烦的?”黎万里嘴角一撇,对儿子可比对女儿严苛许多。
“真的不用了。”初蕾柔声说道:“我在家里有奶奶陪我就行了。”撒娇地偎向老奶奶。
“乖孩子!”黎奶奶顺势搂住她,乐呵呵地拍她的肩。
黎万里玻鹧郏醋抛嫠锪┠逶谝豢榈奶鹈垩砬榫瓜裼械慵刀省k攘缴科茸约喊诔龃竽腥说姆缍取
“既然这样,爸爸也不勉强你了。只是你啊,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就老实说出来,别放在心里,说出来我一定想法子替你解决。”
“爸!”初蕾望着父亲,又是感动,又是歉疚。
“你放在心里不说,我们反而替你着急,你懂吗?”黎万里难得展现耐心,和颜悦色地开导她。
初蕾更加愧疚,没想到自己为家人带来这么大的烦恼,他们每一个人都真诚地关心她,她却一直欺瞒他们。
她心揪拧,不觉想哭。
“爸,奶奶,对不起,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们。”
“什么事?”总算等到她愿意坦白心事,黎奶奶跟黎万里都是松了一口气,端坐好准备倾听。
初蕾垂下眸,不敢看他们惊讶的表情。“我怀孕了。”
“什么?!”两人都是震惊。
“我怀孕了。”她语音更低微。
一阵沈默,许久,黎奶奶清清喉咙,首先开口:“孩子的爸爸是谁?”语气没有责难,只有关心。
初蕾心酸。“对不起,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黎万里急切地追问:“那个男人欺负你吗?他是不是不打算负责任?”
初蕾默然不语。
“你说话啊!初蕾,有什么委屈说出来,爸替你去好好教训他!”
她还是不说话。
黎万里更焦躁了,想到有个不知死活的浑小子让宝贝女儿怀孕,还不肯招出他名字来,他急怒攻心,恨不得拿刀子砍人。
“好了,你冷静一点,别吓坏初蕾。”看出儿子快抓狂,黎奶奶忙比了个手势阻止。她望向初蕾,温言说道:“怪不得有时候看你脸色不太好,原来怀孕了。这可是大事呢,得定期上医院检查,你知道吗?”
“……嗯。”
“这样吧,明天我就陪你到医院做检查。”
“好。”初蕾软软地应,还是不敢抬头。
“你别慌,初蕾,不想说的话我们不会逼你。”黎奶奶知她难堪,劝慰她。“等你有一天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们就好了。”
“妈!这怎么行?!”黎万里在一旁哇哇叫。“她肚子里可有个小孩呢!生出来没爸爸,人家会笑他是私生子!”
“没爸爸又怎样?”黎奶奶威严地瞠眼。“我们黎家的孩子谁敢取笑?”
“那倒……说的也是。”眼见女儿垂着头,脸色苍白,黎万里顿时一股怜惜之意涨满胸怀。“也罢,初蕾,你如果打算生就生吧!我们黎家的孩子谁敢动一根汗毛,我就让那人吃不了兜着走!”他冷哼。
初蕾震颤,这事她连养母都不敢告知的,没想到奶奶跟爸爸竟如此轻易地接受了她怀孕的事实,不但不责备她,还毅然决然挺她生下来。
她激动地红了眼眶。“爸,奶奶,谢谢你们。”
“傻丫头!咱们是一家人,还说什么谢呢?”黎奶奶微笑。
“你有了孩子,更要保重自己了,小心别动了胎气。”黎万里叮咛。
她心弦一牵。“嗯、我知道。”
“对了,你怀了孕,不补不行呢。卿嫂,卿嫂!”黎奶奶忙唤管家来。
“来了!”卿嫂赶过来,黎奶奶刚要发话,她却抢先一步开口。“三小姐,外面有位姓程的先生说要见你。”
初蕾一震。不会是昱鸿吧?
见她忽然惨澹的神情,黎万里立即恍然大悟。“不会吧?说曹操曹操就到,那小子好胆找上门来!”他怒气冲冲地起身,挽起衣袖,一副准备干架的模样。“他人在哪儿?卿嫂,带我去见他——”
“爸!不要!”初蕾惊慌地跳起,赶忙扯住父亲臂膀。
“你放手,初蕾,让爸爸替你去好好教训他!”
“不要,爸爸。”她惶然摇头,祈求地望着父亲。“这是我跟他的事,你让我自己解决好不好?”
“初蕾……”
“拜托你,爸爸,算我求你。”她可怜兮兮的。
黎万里顿时心软,拗不过刚找回来的掌上明珠,只能悻悻然哼了哼。“算那小子好狗运!”
“你来做什么?”初蕾疲倦地问主动前来找她的程昱鸿。
怕父亲与他起冲突,她坚持不让他进门,只在前院大门口与他会面。
一见到她,程昱鸿又是高兴,又是愧悔,激动地上前想接近她。
她立刻后退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他脸色一黯。“我有话跟你说,初蕾。”
“什么事?”她戒备地望他。如果他又来嘲讽她是个拜金女,她怕自己会当场心碎。
认出她眼底的怀疑,程昱鸿神情更阴暗,默默看了她好片刻。银色月光下,她的脸色更显苍白,他不禁心疼。
“你好像憔悴了,初蕾。”
她蹙眉。“有什么话请快说,否则我要进去了。”
“别走!”他慌忙喊住她。“我是来跟你道歉的,初蕾。”
她一愣。“跟我道歉?”
“那天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他涩涩地说:“你原谅我好吗?”
她不发一语,神色阴霾。
“我已经解除婚约了。”为了表达诚意,他急切地补充。
她猛然一震。“你跟郭小姐……解除婚约了?”
“嗯。”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伤害你。”他真诚地望着她。“因为我真正爱的人是你。”
她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你原谅我,初蕾。”他焦急地继续说服她。“我知道那天我说的话很伤你的心,我不该那么说的,我只是——”只是让妒火给烧昏了头。
他苦涩地停顿下来。
她望着他,眼底看不出是什么思绪,然后,她忽地尖声开口。“你这是什么意思?”
“嗄?”
“你为什么跟郭雨真解除婚约?你不是很需要盈泰的贷款吗?还是你现在发现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你——”她咬牙瞪他,粉唇颤抖。“该不会把脑筋动到黎家身上吧?”
他脸色一变。
“是不是因为我是黎家的女儿,所以你才找上门来?”她略显歇斯底里地尖嚷。“你是不是觉得我比郭雨真更好利用?”
锐利的质问像刀刃,狠狠刺伤了程昱鸿,他心口发疼,却很明白自己是罪有应得。
“在你眼里,我是那么卑鄙的男人吗?”他惆怅地望她。
她倒吸口气,彷佛也觉得自己说得过分了,脸色雪白。
俊唇牵起自嘲。“也难怪你会这么想,我活该。”
她不安地动了动唇。
知道她想解释,程昱鸿摇摇头,比了个手势止住她。“我知道现在的我不配说爱你,更没资格追求你,我也不会这么厚脸皮。”他顿了顿,深吸口气。“我来,只是想请你等我。”
“等你?”她茫然。
“我会想办法整顿喜福,不但不会让公司倒闭,还要让公司营运情况比以前更好。我会向你证明,我程昱鸿是个有担当、值得你托付终身的男人。”
他说得坚定,她却听得愕然。
“到那天来临之前,我不会再来烦你,你放心。”他保证。
她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反应。
“请你等我,初蕾,请你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她震慑地望他,心跳狂野。
“只要一年就好。”他伸出手,似乎想握住她肩膀,然后又像警觉自己超过了,忙放下手。“请你给我一年的时间。蕾,我保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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