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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阅读

作品:骄阳下的村庄|作者:千夜即墨|分类:辣文肉文|更新:2025-05-12 04:37:06|下载:骄阳下的村庄TXT下载
  一行六人一直在侯诊椅上捱过了近四个小时,才见年老的主治大夫带着一串抢救人员从抢救室里走了出来。

  雨理抢上一步问:“大夫,情况如何?”

  大夫稍稍微笑一下,“总算救过来了,被这种蝮蛇咬的人,能救活的希望的确不大,但由于送得及时,加上今天正好全市的蛇医都在这里开会,因此,小孩基本救过来了。如过再晚一点,那怕十分钟,恐怕这小孩就没救了。”

  “谁是家长?”

  “我们。”林锡夫妻几乎同时应道。

  “要谢谢这位毛大夫,她是专门研究蝮蛇咬伤救治的。”老年大夫指着身后的女大夫说。

  “谢谢,谢谢。”雨理他们六个人同时说道。林锡老婆已开始破涕为笑了,“放心吧,再观察两天,基本是不会有问题的,明天我还会过来看看的。”那个女大夫温和地微笑着安慰。

  当护士推着小军的护理车从抢救室里出来时,林锡老婆抢上前去,紧紧的伏到车上,“小军,小军,”一个劲地亲。小军微微睁开了眼,叫了声“姆妈”,林锡老婆又哗哗地流开了眼泪。

  林锡拉着老婆说:你不要再这样了,让孩子去休息吧。“

  “护士,我们能不能留下来照顾?”林锡问。

  护士摇了摇头说,“我院不许家属陪房,你们可以放心的回去,医院有护理员的,请不必担心。”说完,就推着护理车朝病房区走去。

  “幸亏雨理,幸亏雨理。”在回去的路上,林锡老婆一直絮絮叨叨的念着这句话。

  第三十二节

  江春发和刘忠贤要上调的消息不胫而走。老大房生产队的老老少少都已在传着这件事。当春发的未婚妻黎娟听到消息后,急忙找春发证实时,春发已经填好了政审表,只要县里批下来,就可以走人了。

  这一天一清早,黎娟就来到春发的屋里,春发还懒懒地躺在床上,当黎娟开门进去时,春发还在问,“谁呀,大清早的,还让人睡不?”

  黎娟心里火烧火燎的,但是,嘴上还只能慢声细气的回答,“睡?太阳晒屁股了,还赖在床上不起来,害羞也不知道。”

  “噢,是你,大清早的,你怎么会来呀?”春发一边说着话,一边就迅速起来穿衣服,

  “请坐。”春发照老样子用手一挥,做了个滑稽动作。

  黎娟却没象往常那样坐下来,而是嘴撅得老高,“谁还有工夫和你开玩笑?你倒好,天大的事儿瞒着我,人家闲人全知道了,我却蒙在鼓里,你好狡猾。”

  “谁狡猾啦,你指什么事呀?”春发假装听不懂,反问说。

  这一下黎娟更急了,一双桂圆眼中均着的眼泪已滚到了山门口,“你,你,不是个好东西,人家急死了,你还装聋作哑的,我问你,咱俩的事如何说,看你这样子,我已经明白了几分,你是打定主意不跟我透风了,是不是?”说到这里,黎娟的话里已有了哭音。

  “我料到你会有了好去处就丢下我的,这下,你一走了之,叫我怎么办哪?”

  春发见黎据哭出来了,心里也慌了起来,连忙正色道,“嗨,不瞒你说,我也是昨天才听到确切消息的,今天你不来,我吃了早饭后,也正想到你家里来商量了,这事来的突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应付才好,但是,请你相信,即使我不留在农村,我也决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说到这里,春发顿了一下,看看黎娟的脸色开始平静了一些,才继续往下说,“小娟,说真的,几年来,我在这里受到你的关心恐怕不是某一个义务就可以抵过的,我怎么会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呢?”

  听到这里,黎娟才斜坐到床前的唯一方凳上,“那你准备怎么办呢?”

  春发也一本正经地坐到黎娟旁边的床沿上,右手自然的搭在黎娟的背上,诚恳地说,“娟,说实在的,我也不知如何办才好,上面文件规定,结了婚的暂时不考虑,如果我们国庆节结婚的话,那恐怕我这一辈子就真正扎根在农村了,但如果不结婚的话,我又实在对不过去你和你的一家。因此,自打昨天听了文件传达后,我一直处在矛盾中间,真是两只手拿两面铜锣--无手甩路,弄得我一夜没睡好,你开门时,刚迷胡着一小会儿。”

  黎娟见春发说得这样诚恳,知是说的心里话,就稍稍推了推春发的手,把一条长辫子甩到了胸前,两手抚弄着,低下头说:“那我们俩的事就没办法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哪?”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春发,见春发为难的样子,就顿在那里不再往下说。

  江春发长叹了一口气,手从黎娟的背上拿下来,往后一仰就顺势躺到了床上。“嘿,要两全其美竟这么难哪?”

  黎娟痴痴的坐在那里,再也不出声。和江春发四年多来的交往,一一在眼前象电影似的回放,第一次见面的戏剧性场面还清晰的留在他的记忆深处。那是黎娟有一次在割猪草的时候,为了多割一点,就悄悄躲进了油菜田,因为那里面的青草既多又嫩,一小会儿就可割满一大篮,可是当时队里为了不踩坏油菜,规定不允许进入油菜地割草的。正当黎娟拼命的割时,不料油菜地里来了个不速之客,一个大小伙子来方便来了,他当然没注意油菜地里有人,自顾拉出他那阳具,小起了便。

  黎娟见此情景,就“恩”地一下,急忙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可就那么一点声音,那男人却警觉了,“谁?”

  黎娟吓的一声也不敢吭,手和脚都不自然的瑟瑟发抖。江春发估计自己到有人在油菜地里偷割草,就蹲下来,从油菜花底下往田中央看,不看则已,一看就吓了一大跳,只见隔壁队里的一个半大姑娘在割草。春发的脸就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他知道自己小便的过程全落在了那姑娘的眼睛里了,因此,他也不敢声张,系好裤带就匆忙撤退了。

  黎娟本来吓的要死,但见那人看见自己后,白里透红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红红的猪肝色,匆忙系好裤子就离开了,心里放下了包袱。要是他认起真来,黎娟可就惨了,扣工分不算,还要在社员大会上作检查。

  春发看着眼前梳着两条大辫子的黎娟,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甜兮兮,酸溜溜,苦涩涩,咸比比,辣蓬蓬。他一见那一双细皮嫩肉的小手,那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那粉嘟嘟的嫩脸蛋,他心里就会泛出一阵一阵甜兮兮,酸溜溜的甜味来;他一想到自己就要上调,要远离自己朝夕相处的情人,他就会有一种酸溜溜,苦涩涩的味道产生;而当自己将要作出甩掉她的决定时,就有一种辣蓬蓬的气味时时袭击自己的感官。他在这个三岔路口徘徊不前,犹豫不决。假如自己真的丢下她远走高飞,她定会痛不欲生,但如果让他放弃上调的机会,他又举棋不定,人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他又怎么能随意丢弃眼前的大好机会呢?

  两人就这么想着心事干坐着,好久好久,谁也不出声。

  “黎娟!黎娟!”黎娟的母亲在屋外喊。

  “哎,我在这儿呢。”黎娟应答着。

  “你这个小姑娘,我一会儿还见你在烧早饭的,怎么一下就不见了人影呢。”黎娟的母亲一边说一边走进春发的屋子。

  “妈,”春发实实的叫了一声。

  “哎,春发,你还没吃早饭吧,快,和黎娟一起到我家去吃吧。”黎娟母亲热情地邀请说。

  “妈,你回去好了,我还和春发哥有一点事商量呢,一会儿就回来。”黎娟对母亲说,目的是要打发母亲回去。

  可是母亲却好象没听懂似的,继续说,“哎唷唷,有了女婿忘了妈,死丫头,还没出嫁呢,就赶老母亲滚蛋啦?”

  “谁赶你啦,我是要你先回去,我和春发哥再有两句话讲完就会回家来的。”

  “好,好,好,我老婆子不值钱了,不值钱了,你们讲,你们讲。”黎娟母亲说着不情愿的往外走去。

  “妈走好。”春发客气的说。

  待母亲走远一点,黎娟才开口道,“我说,为了你,我想把孩子打掉,你看行么?”

  春发巴不得黎娟说这样的话,他想自己提出来,怕黎娟会不同意,因此一直吞吞吐吐的不敢讲出来,现在既然黎娟讲出来了,他还故意惋惜地说,“那恐怕不行吧,第一胎就打掉,于你的身体不好不说,更有可能影响将来的生育。”

  “那你说怎么办呢?”黎娟本来就要春发的这句话,就紧盯着问。

  “实在没办法,也只好采用这个办法了。”春发顿了好长时间才幽幽地说。

  黎娟不料春发顿了这么长时间,还是说出了她不愿听到的话,心里一阵不痛快,“哎--”黎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真是命苦那!”两行眼泪簌落落地往下掉。

  春发发现后,还是不知所以的望着黎娟,呆在那里。

  “喔,喔喔喔--”不知谁家的公鸡由在远处啼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想天无绝人之路,反正还有一段时间,我们慢慢地再说吧。”春发既象对自己说,又象劝告黎娟的自言自语。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黎娟终于放出了绝望的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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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节

  事实上,黎娟的命运的确是不济。她在家里身为老三,由于她家的成份不好,她一出生,就注定她要比别的女子吃更多的苦。她的爷爷是当地有名的种田大户,家里有十六亩地,农忙时总要顾几个人帮忙。加上在土改时,由于她们村里没有地主,当时的工作组长硬把她的爷爷划为富农,她那不识时务的爷爷还十分高兴,总以为富了好,可以不被人看不起。因此,被评上后,他爷爷还兴冲冲地去邀请工作组的人来家吃饭,可工作组的人硬是不理她的爷爷,她爷爷碰了一鼻子灰还不识相,写了感谢信去贴在工作组门口,结果被工作组长好一顿骂。这样以后,她爷爷才感知不妙,想要改过来,可人家工作组哪里是儿戏一样。就这样,黎娟家的成份成了她们村里唯一的“富农”。在土改后的那几年里,她家的日子还好过一些,可越往后,就越难过,特别到了阶级斗争大讲特讲的岁月里,她爷爷害怕被批斗,就一条绳子往梁上一挂就结束了自己六十五年的苦命生活,把一个灾难深重的家过早地留给了唯一的儿子--黎娟的父亲。有这样一个父亲,可不是件光荣的事,黎娟的父亲本身就是个三棍子打不出闷屁的烧火棍,有火只会在家里发。一旦,父亲去“游街”、“批斗”、“义务劳动”后回家发火,黎娟的母亲只会哀哀啼啼的哭,一家人始终在人间的隔缝里小心翼翼地生存,即使这样,还时时受到伤害。

  黎娟记得她六岁那年,队上的脱粒机坏了,大队的治保主任硬说是她大哥搞的破坏,因此她大哥被抓到公社政工组关了一个月,她大哥没干这个事,当然不会承认,结果可吃尽了苦头,等到查出破坏者放他大哥出来时,一个十九岁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胡子拉喳的,不要说黎娟认不出来,就是他的父母也几乎认不出来了。

  从此,他大哥落下了心脏病,一干重活或一受惊吓就会手脚瑟瑟发抖,直到现在还娶不上老婆。他的二哥也由于自己的成份高,也只好娶了一个地主成份出身的不到一米五的老婆,而她二哥却有一米八0的个头。黎娟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其成长背景可想而知了。

  很小的时候,黎娟就不敢和村里的小伙伴玩,因为只要一有矛盾,那些小孩就会叫她“狗崽子”、“狗丫头”。她如果要还嘴的话,那苦头就吃大了,不仅其他人要骂她,她的父母更要打她。一直念“红宝书”到初中毕业,她不敢交朋友。虽然她的学业一直非常好,但没一个人器重她,老师们也只能疼在心里,不敢放到面上来,因此,初中成了她的最终学历。她的二十四年生活可以用“萎萎瑟瑟”几个字来总结,如果她碰不到春发,也许她会一直这样下去,也许是造物主的垂青吧,尽管黎娟受那么多的苦难折磨,但她却出落的特别漂亮。一米六五的个头,一张鹅蛋脸嫩得几乎可以挤出水来,一双双眼皮的眼睛,两颗水晶葡萄似的眼珠,简直可以勾人魂魄。一头长发直垂到屁股那里,如果不是她的成份,那恐怕是十里八街的抢手货了,但是,只要一听她家的成份,那谁也不敢造此了。

  也许是命吧,黎娟和第十一个对象谈嘣的那天,她的情绪是可想而知的,在回家的路上,东倒西歪的走着,正巧和急匆匆骑车回家的春发撞了一下,黎娟被撞伤了腰,这样,加上在油菜地里那碰巧的一档子事,两人才真正开始认识了,交往了。

  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推动似的,春发从撞到黎娟的那一刻起,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自己的女人就是她了,交往中他又发现黎娟有许多优点,她除了有中国妇女身上都有的美德外,更有一种春发自己也道不明的魅力,牢牢地吸引着他。因此当他的父母后来知道这件事,要春发放弃时,春发坚决不肯,宁愿和家里划清界线也不肯放弃和黎娟谈恋爱。就这样,风风雨雨四年来,两个人的心终于贴到了一起。

  可是,也许是好事多磨吧,两人准备“国庆节”要结婚了,又刮起了这股“回城风”,春发和黎娟多茫然不知所以了。

  第三十四节

  世间的事真是让人不可捉摸,所谓的天机也许就是指这个吧。雨理对于“知青回城”的事也开始有些想不通了,当初,要老大房生产队接收知青的时候,上面讲得非常明白,他们一定在农村扎根一辈子了,因此,队里花了许多钱,特意为他们建起了瓦房,添齐了必要的家什用具,通过几年的劳动,知青们也已经适应了干农活,说穿了,队上为他们化了大成本,要知道,那是全队社员的血汗钱哪。现在可好,一阵风,说走就走,而且不留尾巴。几年前队上花钱为他们添置的所有物品,他们能带走的就带走,不能带走的还要队上无条件的买回来,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理呀。无怪乎社员们要牢骚满腹了。要知道,买下知青们已经用旧的东西,不要说队上没用,而且还得支出一笔保管费,更重要的是,化掉许多冤枉钱,会直接影响到队上的“分红”单价。这个工作的难度实在是大,雨理一连几天在思考如何向队委们传达指示精神的问题。事情非常的棘手,已经有社员在暗暗地传说,把知青看成了害人精,他们凭什么来这样糟蹋我们。社员们不会理解上面的精神的,他们只会看到是知青抢走了他们的财富,抢走了他们的钱。

  这一天晚上,雨理召集了队委们到家里来开会。慧林第一个到,他一走进门坎就牢骚一通。“队长,我就想不通,这是哪里来的理由,要我们这样作出牺牲,我们只知道,谁创造的财富就归谁,这是祖宗留下的规矩,即使是社会主义的原则也有‘按劳取酬‘的说法嘛,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大方呢?”语气火药味极浓的。

  雨理见此情景,就拍了拍慧林的肩膀说,“正因为是这样,才叫大家来商量嘛,先坐下来,等他们几个来齐了,我们再商量,啊?”慧林就坐到了八仙桌靠东的位子上,仍然是气鼓鼓的,似乎谁欠了他钱不还似的。雨理就泡出了茶水,在朝南的位子上陪同慧林坐了下来。

  不一会,队委们陆续到齐了,江春发最后一个到,他一进门,其他几个队委们就好象是见了敌人似的,苦着脸,都一言不发。雨理给队委们一一泡上茶以后,清了清嗓子才宣布开会。

  “同志们,今天请大家来,主要是研究关于知青回城的问题,。”雨理的话刚讲到这里,大家就象一锅油里面倒进了一滴水,“啪啦、啪啦”地炸开了。

  慧林第一个开起了大炮,“说走就走,我可想不通,当时来的时候是怎么讲的,什么扎根农村一辈子呀,广阔天地炼红心呀,说的比唱得还好听,这下可好,拍拍屁股就要走,别的不说,我们队里有多少损失?”

  林锡也紧接着说,“是这样,我记得当时光为他们造房子就化去了我队三千多块钱,上面只拿下来所谓的安置费八百元,这真是‘花露水洒洒,装装门面’的事,那点钱就是为他们添置一点日用品就紧巴巴的了,不要说房子了。据说,如今还要把他们的房屋之类破烂货作价卖给我们,这是哪里来的道理?说穿了,我有想法。”

  “的确是这样,我也想不通的。”顾丽萍也插上来说。

  江春发呢,他虽然是民兵队长,但又是知青,听了在座的队委们的发言,他一句话也不讲,一直手撑了下巴,听着他们几个的牢骚。七八年来,老大房的乡亲们不可谓对他们知青不关心,农民的纯朴、单纯、直率使他们感到无比的温馨。平时老大房的社员们有好吃的,好看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们知青,说句良心话,老大房人的情谊已使他永世不忘的了。但从另一面讲,他们知青也把一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年华留在了老大房。现在,政府这样规定,老实说,他们心里也感到过意不去。

  雨理见大伙这样多的牢骚,就摆了摆手,要大家静下来,给大伙续了一点茶,回到座位上坐定后才说:“大家的心情我理解,说穿了,我也想不通,现在尽管春发也在这里,我还是要说的。

  “说好了,说好了,我没意见。“春发急忙插上道。

  “实事求是的讲,这几年我们老大房队与别的队比,在对待知青的问题上,可以这样说一声,问心无愧的,我们作出了一定的牺牲,我们付出了较多。我们自己可以毫不脸红的说一句,我们队的全体社员已经对得过去我们队的知青了,但是,现在党的政策是这样,我们还是得执行呀,同志们,我们不妨从知青的角度去想想,他们到我们队来,也为我们队作出了不少贡献,他们把自己的大好年华扔在了这里。他们也付出了很多呀。

  雨理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了看队委们,才接着说下去,“因此,我想,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就不应该再牢骚满腹了,我看,大家还是商量一下具体怎么办吧,啊?”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雨理见队委们都低下了头不作声,知道大家的疙瘩还没真正解开,就点名道,“春发,是不是你讲讲呢,知青们的意见又如何呢。”

  春发本来就准备开口了,见雨理点名,就顺口接下去说:“刚才,大家的话我听了,我也感到在理,的确,七八年来,老大房的乡亲们就想爱子女一样爱我们,处处为我们着想,我们从一个刚走出校门的学生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劳动者,老大房的领导、社员没少费心思,有些事的确是我们终身难忘的,现在政策规定我们可以返城,说实话,我们也有些舍不得就这么一下子离开了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乡亲。可是,我想各位领导也可以谅解的是,毕竟我们的家在城里,那里有生我养我的父母,有我们的根。至于关于财产的处理问题,对于队里给我们造的房子,我个人在这里先表一个态,我坚决不要队上给我补贴,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我想忠贤也是能想通的,关于其它的一些问题,我在这里表一个态,我坚决服从队委的决议,决不斤斤计较。”

  “刚才春发讲了,我们大家再发表发表意见呢?”雨理紧接着对大伙道。

  “以我看,政策要执行,春发他们的意见我个人认为,是不是可以来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知青们的房子留下来,我们队里用得着,而我们队里适当给他们一些补贴。”林锡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慧林就接着说道,“他们知青到我们队里来几年时间,的确也为我们队里的生产出了不少力,我们队里的知青还和别的地方的不同,他们和我们社员的关系特别好,劳动也特别的卖力,如果临走一样也不给他们,我们也说不过去。”两人的话语在春发的一席表态下,很明显,少了很多火药味了。

  顾丽萍也接着说道,“是呀,知青们也吃了许多苦头,七八年下来,他们两手空空的回去,那也不象话,我也同意林锡的意见,适当给他们一些补偿。”

  到这里,雨理见大家的意见基本统一起来了,就总结道,“刚才大家的意见基本统一了,我想就这样办了,大家看看好不好,那就是根据我们队上的经济情况,在他们返城时,队上给他们每人补贴四百圆钱,今年的工分到年底照常参加分配。大家看看行不行?”

  “春发的意见如何?”几乎几个人同时说。

  “我反正随便,队上能对我们这样关心,我们已感到心满意足了。”春发表态。

  “那好,就这么办吧。对外,我们队委要统一口径,不要再牢骚满腹了好不好?”雨理总结说。

  “那好。”大家就站起来告辞了。

  第三十五节

  不知哪家的公鸡已开始了第一次啼鸣,喔-喔-喔---的鸣叫声在宁静的夜空里显得特别清脆。雨理送走队委们,归起了场子,等他倒掉残茶,放整齐凳子,他就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懒懒地再也不想站起来。

  “笃、笃、笃、”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谁?”雨理伏在台子上抬起头来问。

  “我,钱阿四。”门外传来应答声。

  雨理一听是邻队的阿四,黎娟的父亲,就边站起来去开门边说,“阿四叔,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呀。”

  阿四一脚垮进门里,不等坐定就急忙开口,“章队长,这么晚了还来打搅您,真不好意思。说来也难为情,我家那小丫头一天没吃东西了,一直闷头睡在床上,她娘去问她,一声也不吭,只是暗暗地掉眼泪,到底什么事,我们也被搞糊涂了。”

  雨理为阿四泡上了茶,“阿四叔,喝一口茶,坐下慢慢说。”

  阿四这才坐下来,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下去,“直到她娘去把她姑找来,可死丫头就是说没事。只是自己命苦,在她们两个地横劝竖劝下,最后才吐出是因为江春发的事。她听说春发他们要回城了,昨天她去追问,春发又遮遮瞒瞒地不肯说实话,所以她伤心了。”

  说到这里,阿四顿了一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勇士”牌香烟,抽一根给雨理,“光顾说话,烟也没抽,真不好意思。”

  “不抽,不抽。”雨理推让着,但最终还是点上了,阿四重重地吸了一口烟后才又接着说道,“我听了以后,就连忙过来打听,真巧你们在开会,我就在门外等,因此到这么晚还来打搅您,对不起了。”罗里罗嗦一大堆话,阿四总算把他的来意讲出来了。

  “阿四叔,您想要了解些什么呢?”雨理待阿四讲完后才问。

  “我嘛,一是想向您证实一下‘返城’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二来嘛,如果这消息是真的,我想请您帮帮我们,那死丫头片子,从小就认死理的,如果春发一旦离开她,那恐怕要出大事的,真的,章队长,我求您了。”说完,阿四的腮边就挂上了眼泪。

  雨理心想,春发这小子,事情瞒得那么紧,肯定有猫腻,自己上一次跟他的谈话中所了解的情况恐怕有诈。顿了一会,才说,“阿四叔,不要急,事情可能并没有您想的那么坏,春发这孩子是我看着他长大的,他有肚子里有多少花花肠子,我心里有数。知青返城是上面的政策,这谁也料不到,至于春发为什么不跟你家犁娟讲实话,那我也不太清楚,等我明天去了解了情况以后再给您回音好吗?”雨理说完就打了个哈欠,明确告诉阿四他想休息了。

  阿四也看出来了,只得顺水推舟,“那好吧,章队长,拜托您了,谢谢。”

  说完,阿四就站起来,“我回去了。”

  “慢点走,阿四叔,明天我了解了情况到您家来给您说,您也劝黎娟不要急,事情总会有个交代的。”

  门外传来阿四“噢、噢、噢-”的应答声。

  第二天早上天没亮,雨理就去敲春发的大门,一边高声叫道“春发!春发!开门,死家伙,睡得象个死猪似的”。

  因为昨天的队委会开得晚,春发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做梦,梦里他自己已经变成了工程师,在试验一项新产品时,不小心产品“砰”的一声爆炸开了,他被吓醒过来,才发现梦里的爆炸声不是别的,而是雨理重重的敲门声。他见雨理一大早就来敲他的门,他预感到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他伸了一个懒腰,揉着双眼,踢里拖落的起来给雨理开门,嘴上还一个劲的咕噜,“还让人睡吗,老清空早的,那来这么多事?”

  雨理待春发拉开门锁就用力一推门,跟脚就闯了进去。“我比你晚睡得多了,我还起来了,你这家伙,还赖在床上,是不是要回城了,就可以大睡特睡了?”

  “谁大睡特睡啦,现在还早着哪。”春发小声的咕囔。

  “嘿,你倒睡得好香好香的,你可知道有人一夜没睡,你知道吗?”

  “谁睡不着啦?”春发拖了一块毛巾,迅速地擦了一把脸才坐到雨理的对面。

  “我问你,你跟黎娟丫头的事到底怎么样了?现在你给我老老实实地交代!”

  春发一呆,两眼瞪的大大的,直愣愣地瞧着雨理,好象看外星人一样。他以为雨理已经知道他与黎娟的真实情况了,跑来不问三七二十一地问口供,因此一直愣在那里不敢开口。

  “你说呀,怎么哑啦?”雨理催促道。

  “我,我讲什么呢?”春发籼籼地问。

  “什么?你还不知道?你说,前天你是跟黎娟怎么说的?”

  春发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来,原来是这件事,他心里一松,就开始应答自如了,“噢,是那天的事,那天怎么啦?我又没泄密。”话语间充满了理直气壮的味道。

  “嘿,你这死脑筋,谁说你泄密啦,我是问你黎娟向你打问返城的事时,你跟她怎么表态的。”

  我跟她说,返城不返城的,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这样就对了,”雨理拍了一下大腿说,“你这个家伙,你知道人家为你这句话伤了多少时候的心了?”

  春发还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我又没说什么,这是你交代我们这样说的呀,难道我说错了?”

  “哎哟,我的大少爷,你怎么还不明白,黎娟以为你要丢开她一个人回城去了,所以昨天伤心了一天了,你还不去向她解释清楚?”

  “什么?黎娟多心了?那我去看看,”话没说完,春发就象一只小白兔那样窜了出去。

  “队长,请你替我关一下门。”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雨理看着眼前的一幕,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有这么不转弯的人,真有趣。”

  第三十六节

  春发急急忙忙地跑到黎娟家,见黎娟的父亲正要挑着丝瓜去城里卖,就轻声地叫了声“老伯”。

  黎娟的父亲见是春发,就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答,一声不响地走他的路了。

  面对未来的老丈人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春发知道自己惹了祸了,自感吃了一个憋子也不敢多响,就餍餍地蹩进了黎娟家的堂屋。

  黎娟的母亲正在烧早饭,听见春发来了,她就从灶下出来,“伯母”春发又轻轻地叫了声。

  “噢,是春发,”黎娟的母亲倒有几分热情,“黎娟,春发来了。”黎娟母亲朝房里喊。

  好一会,不见有人出来,黎娟母亲就让春发坐下,自己就到里间去叫。大约一支烟的工夫,黎娟母亲又出来对春发说:“死丫头,不肯死出来,你去她房里吧。”话语间也有几分火气了。

  春发径直来到黎娟的房里,见房门紧闭着,就小声喊,“黎娟、黎娟、我是春发,你开开门哪。”

  喊了好一会,房里没有声音,春发没法,就假装要走,故意说,“你不开,那我走啦。”

  “走远一点,永远不要回来!”房里传出了黎娟那火爆爆的声音。

  “哎哟,我的姑奶奶,到底是有什么不称心的事呀?我可是被你搞糊涂了,有什么窝心的事你倒是说呀,你这样不理不睬的,让人如坠五里雾中,那可怎么好呀?”

  “有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吗?还假惺惺的充善人,猫哭老鼠的事我见得多了,别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嘿,这你可冤枉我了,我自问没做什么惹你生气的事,可你这样待我,我可吃不消呀。如果你没什么,我就走了。”

  “别走,”走字还没落地,房门“哗”地打开了。

  “江春发,我问你,前天我向你打听回城的事,你为什么跟我说谎话,你以为我是好哄的,告诉你,我不是傻婆,我知道你已在嫌弃我了,你说,对不对,对不对?”一边说话一边用拳头捶打春发的肩膀。

  一连串暴风骤雨式的进攻,春发连还手的机会也没有。他一边躲着黎娟的拳头,一边说道,“黎娟,我的好黎娟,你别任性,你别任性好不好?你听我说,听我说呀。”

  打了一会儿,黎娟大概也感到没趣了,就一返身扑到床上去,“哇、哇、”的哭起来。

  春发急忙跟了进去,拉住了黎娟的手臂,想让她坐起来,可是黎娟的劲很大,就是不肯起来,春发也没办法,就站在床前说:“黎娟,前天的事,不是我骗你,说实话,我当时真的还不知道真实的情况,到昨天去公社开了会才知道的,本来昨天晚上我要来跟你讲的,结果队里开会开到很晚了,我想大概你们也睡了,所以想今天一早来跟你讲,谁知道你却多心了。”听到这里,黎娟从床上翻了过来,直愣愣的看着春发,象看一个不认识的人那样。

  “你说的多是真的?”隔了好一会儿黎娟才半信半疑地说。

  “谁还敢跟你开玩笑?”江春发发誓似的说。

  “那我问你,那天我跟你讲这件事你为什么吞吞吐吐的老是想扯开话头?”

  “我,我,说真的,这信息我是知道了较久了,但是雨理一再关照我们不许向外界说的呀,因此,那天你问我,我也很为难,不跟你说吧我知道你要多心,跟你说吧,又违反纪律。”

  听到这里,黎娟就开始阴转多云了,她努了努嘴,示意春发关好房门,用手整理了一下凳子上的衣服,让春发坐下来。

  “说明你对我俩的关系还有疑虑,我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你也很矛盾的,我看这才是真正的原因。”黎娟说道。

  “说实话,对于这个问题没有思想矛盾是不可能的,我也想了许久,有过动摇,有过犹豫,但有一条我始终没改变,那就是我不能对不过去你和你的家人,几年来,你们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我一直记在心里,我不忍也不敢抛下你去寻找所谓的前途,自从上次雨理跟我谈话以后,我就抱定为了你,即使我不能回城我也心甘情愿。反正哪里黄土都养人,这都是命运的安排,我认了。”春发的一席话,使黎娟开始多云转晴了。

  黎娟从床上爬起来去给春发倒了茶以后才接下去说:“春发哥,你为什么早不跟我讲这些话呢?惹得人家提心吊胆的,一直不开心。”

  “是哭鼻子吧,害羞也不知道。”春发说话间做了个鬼脸,惹得黎娟“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坏,你坏。”黎娟站起来用拳头去打春发,春发用手一挡,黎娟没敲到,却打在春发的拳头上,“唉哟,痛死我了。”黎娟拚命的用另一只手揉搓着被碰痛的地方。

  “那我问你,”黎娟挪了一会又提起话头,“要是你真的不能回城,那你真的心甘吗?”

  “我刚才不是跟你讲过了,即使政策不许我回城,我也不强求了,只要有你,我就心满意足了。”说话间,春发蹩到黎娟旁边,在她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哎,你这个牛皮糖。‘黎娟娇昵地说。眉宇间已是喜气洋洋的了。

  “黎娟,叫春发一起出来吃早饭了。”黎娟娘在灶下喊道。

  “哎,来啦,来啦。”黎娟一面应着,一面揉着被春发亲过的半边脸。示意春发先出去吃早饭。

  第三十七节

  时间老人总是那样不紧不慢的向前踱去。一转眼就秋风四起了。一个炎热的夏季即将过去了。这几天老是阴沉沉的,好象要下大雨的样子,但就是雨下不下来。天闷的让人发疯。雨理已在忙自己结婚的事了。

  今天,他与雨芬讲好一起到市里去添置一些结婚用品。因此,他很早就起来,帮父亲浇了七八担水,才回家吃早饭。雨理刚端上早饭碗,雨芬就咋咋呼呼地来到雨理家叫了。

  “雨理哥,雨理哥,你还在大脚装小脚哪,到这时还不见人影,莫不是被床精迷住了?”

  “死丫头,谁象你那样只顾吃吃睡睡,人家已开了一个早工了。”雨理端着碗从里间走出来说。“豁洛洛”的喝粥声传得很远。

  “还在吃哪,要死了,我么以为你要走了,连头发也没梳好,那我回去梳梳头再来,你等我啊。”话没说完,人影早已飘走了。

  “这丫头片子,怎么还是这样浮漂浪当的,说话走路一阵风一阵风的。”。本大老头见雨芬这个样子,自说自话的咕囔道,后面的话由于声音轻,雨理已听不清楚了。他也不响,只管自己端着粥碗坐到门口吃早饭。

  夏末的清早已使人感到有丝丝凉意了,雨理穿了两用衫也不感到热。太阳刚出来,金色的光芒直射在雨理的脸上,雨理本来就显紫铜色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的泛着金色的红光。吃了半碗粥,雨理感到有些热,就解开了上装的钮扣,几只半大母鸡围着雨理“嘎、嘎”地叫着转来转去,总想找到一点掉落的米糁。雨理吐了一口粥给它们吃,它们吃完后还不离去,有的甚至脖子一伸一伸,想从雨理的碗里来抢食吃,雨理有点恼了,就“嘘”的一下,同时用手一赶,鸡们见主人恼了,也噗愣愣地跑开了。

  “发什么疯哪?连鸡也不放过。”正好雨芬梳好头发返回来,见雨理在一个劲的赶鸡,就揶揄道。

  “小孩子,懂什么?乱说乱叫,再不停,我连你也一起赶。”

  “哼,你敢!”雨芬打鼻孔里说了一声就叉起了腰,板着脸,瞪圆了一双核桃眼,装出很厉害的样子。

  “嘿、嘿、嘿,”雨理见雨芬那弹眼落睛的样子,就笑了起来。

  “还不快吃,我可等的不耐烦了。”雨芬用手指着雨理的鼻子说。

  雨理假装没听见,只管吃他的饭。雨芬见这一招不奏效,就爽性拉住了雨理的耳朵,“你这温吞水,我给你讲话你听到没?”

  “哎哟,不要拉,不要拉嘛,越拉就吃的越慢,我的姑奶奶,我求你了。”雨理说话间用力一甩,甩掉了雨芬的手,迅速站起来,也不管雨芬甩痛没有,进里间放碗去了。

  雨芬就一屁股坐到了雨理坐的凳子上,“你好狠毒呀,现在就要这样欺负我,将来还不知要怎样呢。”

  “将来,将来把你吃掉。”里间传来雨理的反驳声。

  两人兴匆匆的来到汽车站等汽车。雨芬还是那样不安份,东拉拉,西扯扯地,嘴中、手中一刻也不停。一会儿抓一个蜻蜓,一会儿拉几棵野草在手里左捏右捏的,嘴中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