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启明副县长代表县政府现场表态,一是严惩动迁办的凶手,全部带回去由警方审理,二是暂停对城边村的征地动迁,责成开发商和村民代表双方在县政府主持下协商,一定给老百姓一个满意的答复云云。
县长说得很诚恳,又来了这么多的警察,人家也没有讲追究打砸烧车的事儿,老百姓也就不再闹了,但是却不肯散去,都不远不近站着,看着。
铁皮房的铁门终于打开了,现在,里面的人宁可让警察抓走,也不愿意面对村民了,警察的到来,保住了他们的小命,不然他们真的会被当场打死。
王壮看到铁皮房子门口挂着一块牌子,上面是昌隆集团动迁办几个字。巡警队留下来待命,防止村民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治安队负责押解嫌疑人,连同受害人和受害人的家属一到离开了现场。
王壮现在就是个普通干警,他上了押解六个嫌犯的车子。六个人一看就都是流氓打扮,这年头搞动迁的,都是动用些社会人,采取恐吓加暴力等强制手段,由此引发的血案也是屡屡发生。但是这几个小子居然强.奸动迁户家的女儿,而且还是智障的姑娘,这更加令人发指。
人犯带回去马上就开始审讯,汤建成带着王壮算一个审讯组,负责六个嫌犯当中一个岁数不大的犯罪嫌疑人的审问,六个审讯组同时开始预审,这样很容易搞清案件实事真相,相互之间的口供只要对得上,这就是铁案了。
嫌疑人被两个协警带进来,汤建成负责问话,王壮负责记录。王壮抬头看看这个家伙,年龄很小的样子,一头的韩式长发,遮挡住半边脸的那种,身上也穿着带亮片的黑色皮衣,显得不伦不类的。
这家伙还梗着脖子,被协警按着在特制的铁凳子上坐下来,手上的手铐被打开,铁椅子上的搭在两个扶手上的铁板被放下来锁上,这样嫌疑人坐在椅子上基本被固定了,连站起来都要先打开那块隔板。
“姓名。”汤建成问道。
“大哥,别告诉我家里行吗?”那个小子不回答问题反倒提出来请求。
汤建成看看他,面前都是从这小子身上搜出来的东西,鞋带和腰带是必须拿下的,还有一串钥匙和一把卡簧水果刀,没有任何证件。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你如实坦白了,哥哥我会算你主动交待,到时候可以争取宽大处理,你要是一味地抵赖或者被我们采取手段问出来的,那就别怪哥哥我不帮忙了!”汤建成点了支烟,将烟盒和火机递给旁边的一个协警。
“抽支烟,不着急,从头开始说,先说姓名年龄家庭住址学历职业……”
“……我啥都没干,都是二高丽他们干的,我就在旁边看着来地……”这小子叫王朋,是四海工程公司的小职员,今年只有十七岁,初中没毕业就出来混社会了,家就在县城里,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也不咋就养了这么个没出息的孩子。
“四海工程公司的?那你们门口咋挂的是昌隆集团的牌子?”汤建成问道。
“昌隆公司的活儿,包给俺们单位了,俺们专业干动迁的……”
汤建成乐了道:“就你们,还他妈专业的,说说吧,二高丽是谁,你们昨晚都干啥了,你干啥了,从头开始说,落一个字儿,你就死定了,明白不?”
“明白明白!大哥啊不大叔,再给我根烟抽,一宿没睡觉了,困啊!”
汤建成点点头,旁边的协警又给他点了支烟。王朋吸了口烟说道:“二高丽是俺们这个动迁队的队长,就是高个黄色头发那个,脖子上一条金链子的,俺们都听他的,管他叫二哥。昨儿晚上大家伙儿都喝点酒,二高丽就说旁边那家有个姑娘长得不错,叫小四儿他们去他家,把姑娘叫出来……”
“你去没去?怎么叫的?说慢点!”汤建成看王壮记录有些跟不上,就打断一下。
“……小四儿和陈卫他们几个去的,我没去,我喝多了躺在床上了,不一会儿他们就把一个姑娘拉扯进来了,完了那姑娘就哭就闹,二高丽说这姑娘是个傻子,随便玩,没事儿,就让小四儿和陈卫两个给那小姑娘裤子衣服都扒了,就按在桌子上给……”
汤建成皱着眉头问道:“这期间你干啥了?”
“我,我就在后面的床上躺着……”
“扯蛋,就那么大点个铁皮房子,他们几个把姑娘按在桌子上祸害,你就躺得住?我告诉你,你说的要是跟别人的对不上,那你等着!”汤建成用手指墩着桌面说道。
“……后来我也起来了,小四儿叫我上,他刚上完,我嫌乎埋汰就没上……”
“真的没上?你小子不说实话是不是?”汤建成一拍桌子喝道。
王壮有些听不下去了,以前也办过强.奸的案子,可是,听着王朋这小孩的讲述,他不知道为什么,火气大的不得了,他强忍着,他不是主审,不好随便说话的。
026畜生不如
汤建成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他点头道:“行,你小子还算说了实话,还有。姑娘他爸叫你们打了,啥前儿的事儿?”
“那是今儿一早了,姑娘就在我们屋里睡了,我们也都睡了。她爸就来砸门,二高丽出去的,一拳给他眼睛打出血了,小四儿、陈卫还有李建国。我,我也出去了,我就踹了一脚,后来,我们把那姑娘推出去了,我还给她披上了衣服……”
审讯进行得还算顺利,审完了,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汤建成拿着审讯记录去跟另几个组去汇总,让王壮跟其他几个干警一起把嫌犯送看守所刑拘。
就在这时,出事儿了。那个王朋说什么也不在刑拘单上签字,大声叫骂着,说他们警察不守信用,他什么都说了,咋还要刑拘?
王壮瞬间就爆发了,他上去就是一拳。王壮是搏击高手,在刑队搏击训练对练中,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他这一拳打出去,直接就打在了王朋的鼻梁骨上,在场的人都听得到骨头的断裂的声音。
两个同事将王壮抱住了,不然他还要扑上去。“畜生!我打死你们!畜生不如的东西!”王壮挣扎着,大喊大叫,几天来郁闷都发泄出来了,两个干警都拦不住他,被他上去对着王朋的下面命根子处狠狠踹了一脚。
如果说一拳打断鼻梁骨,最多算个轻伤,可是,他后面这一脚下去,那孩子的武功可就全废了!走廊里面顿时乱作一团,孙传文出来,喝道:“干什么!王壮,你给我过来!”
王壮被孙副局长一嗓子给喊醒了,他悻悻收了手,看着几个干警把嫌犯们戴上手铐押了出去,那个王朋被带去医务室紧急处置。王壮走到孙传文的面前,低下头道:“对不起,孙局,我没控制住……”
“你进来!”孙传文转身拂袖走进了办公室。
王壮喏喏地跟了进去,站在孙传文的办公桌前低下头来,两只手绞在一起,有些后悔刚才自己的鲁莽了。
“王壮啊,你这是咋地了?你也不是新入行的,你也算是老警察了吧?在审讯室里面,你咋打都成,留口气就成,就算打死了,也没事儿,这些规矩你都懂的!可是你刚才在走廊里下死手,那么多干警协警,那么多嫌犯都看着,你说咋整?”孙传文皱着眉头低声训斥道。
“孙局,对不起,我,那你说咋办就咋办……”
“看你的造化了,你就当什么事儿都没有吧,你刚调到我这边,就给我惹祸,一旦你出事,我也完了!唉!你出去吧,出去看看情况,去吧!”
汤建成探长看见王壮从局长办公室出来,摇摇头走过来说:“王壮,你把那小子的鼻子打成骨折,还好你那一脚没有踢准,只是在他的腿上留下一片瘀青,但是,人家把你告了,现在,我已经挨个跟在场的同事们说了,他们都答应闭嘴,这样吧,你先回家吧,侯队很恼火,他让你在家休假,等待通知再来上班,回去吧,你现在这个状态的确不适合上班,都是干警察的,我能理解,快走吧,以免等下嫌犯家属来了再发生冲突,我们都不想把事情搞大!”
“嗯,谢谢你了,汤哥!”王壮拍了汤建成的肩膀一下,转身离开了。
外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下雨了,小雨淅淅沥沥的,不大但是雨丝很密。王壮双手插在夹克衫的衣兜里,浑然没有知觉地在人行道上走着。细密的小雨将他的头脸渐渐淋湿了,他大步朝前走着,心里空空荡荡,他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自己仿佛陷入一个困局。
他饥肠辘辘,这才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转身蹩进了路边商品楼底商的一家狗肉馆。县城里面有好多这样的朝鲜小饭店,这里人都喜欢吃狗肉,据说男人吃了狗肉会大补的,可是,王壮却不赞成吃狗肉,他喜欢狗。
“老板,来碗热面,一盘牛肉丝。”王壮一屁户在空无一人的小饭馆坐下来,现在是下午两点,已经过了饭口了。
他坐在靠窗的座位,掏出烟来点了,茫然地看着窗外雨中匆匆走过的路人。他突然有些无助的感觉,非常想喝点儿酒。“老板,来瓶北方酒,再来盘花生米!”
王壮一个人喝着酒,吃着面,不知不觉,一瓶酒下肚了,他却没有感觉。“老板,你家酒假的吧?我喝一瓶了咋啥感觉都没有呢?”
“呵呵,那是你能喝呗!”老板是个车轴汉子,一脸的油光,他笑嘻嘻走过来,又拿了一瓶北方酒,坐下说:“大兄弟,我看你是遇见愁事儿了,那啥,跟哥哥唠唠,说出来就痛快了,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说是不?”
老板说着给他倒了半杯白酒,自己也倒了半缸子白酒,招呼服务员上了一盘狗皮儿炒尖椒,笑呵呵道:“这盘菜和这瓶酒,是小店儿送的,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老哥陪你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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