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仍是她。哪怕她要头学起从一切基本常识也好,对贪狼来说,初邪也不会是另外一个人。”
听到他这么说,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因为我们并没有对他们提起初邪失忆的事情,然而戈兰多尼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情。虽然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让外人知晓的情报,但终究还是让我有些不舒服。
而且他也说对了,关于初邪这件事情上。
“你们不赞同我的论点很正常,而且我也不是为了谈论什么永生才说这些的。在很多宗教中,神要么是无性的要么是双性的。无性代表着无欲,而双性则代表着超越。殊不知我们的生活中就有一些这样的人。他们是真的不可捉摸的个体,我们凭借性别来施以判断将全部落空。他们就像伪装在常人之中的另外一种生物,为了融入社会而模仿着某一种自己选定的性别,无法示人以真实的自己,也无法奢望别人真正的理解。”
这个时候,大家都预感到了他在暗指什么。
泪滴用闪闪发光的眼睛望着他:“你是想说谁?”
“破霜啊。”戈兰多尼微微笑着,小声说,“他就是一位真双性人。有时候我不得不感叹,也许我们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超越他,因为当我们都衰老的拿不动剑的时候,他能够永生呀。”
这种令人咂舌的情报在这么一个场合被扔了出来,我都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了。
周围的高级战士也都露出了难以名状的表情,任谁都想不到,新人类最强的战士之一会有这种秘密。
“这是我用很大代价才换来的情报,是为了回馈今晚听过的好故事才拿出来的,你们可不要往外乱说呀。”戈兰多尼呵呵笑着。
男人的脆弱和坚强、权力欲、攻击性乃至自尊心……女人的坚强和脆弱、占有欲、母性、直觉以及感性……破霜拥有着二者的一切,那些东西混合在一起,在他那张淡定的笑脸之下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呢?我们都无比好奇着。
回想着破霜所做过的一切,上面的蛛丝马迹仿佛连接在了一起,成为了一副让人恍然大悟的图画。
这虽然不是一个故事,但却比故事更让人感慨。当我们凭着自己的经验和揣测评断着对方的为人之时,却不知道对方或许有着远远超乎你想象的因素在影响着判断。可是人们即使明白这个道理,还是会自大的去品判他人给出傲慢的答案,并同时被他人品判着、被傲慢的打上标签。
***************
“都讲了不错的故事啊,让我讲一个现实一点的故事吧。”
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所有人都扭头看过去。这时候我才发现,海滩的黑暗之中还站着其他人。
或许是故事吸引了我的注意,又或许是火光掩盖了黑暗中的身影。燃墟带着他的人站在那里,谁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不过他们站在那个地方,应该没听到关于破霜的事情。
大家都站了起来,除了方先生。燃墟的压迫感和威胁性都是其他人对他最深刻的印象,战魂们都不信任他,更不会放任自己在毫无防备的姿态下由着这个超级战士就这么接近。
但是我知道,他并不是我的威胁。
让我意外的是,燃墟竟然走到了唯一没站起身的那人面前,轻轻点了点头。
“方先生。”
在我惊讶的目光中,方先生也对他点头示意了一下。
“师父,你认识他?”
回答我的是燃墟:“方先生曾经指点过我的战技。”
方先生呵呵笑着:“那个时候看到他拿的武器,一时心痒,就给他讲了讲。”
燃墟的武器是几乎等身长的重型阔剑,现在就背在他的背上。那把大剑有着非常明显的奇幻特征,这种武器如果不是用能量驱动的话,普通人不可能拿来当武器,最多只能拿来当盾牌用。
“那种武器您也会用啊?”我问。
方不凝拉着方先生:“爷爷,是不是八卦门的那个?”
方先生看着燃墟背后的战剑:“八卦战身刀,本来是源自农业社会作业工具的大型铡刀,由八卦门传承的夜战兵器。现在也是【山门】传承的一部分,刀谱还在家里放着呢。只不过战身刀实用性比较狭窄,战阵刀法,没人学,就连我也只是练了个大概。想不到现在在新人类手里却变成了一种可靠的武器,世事难料。”
方先生说到这,问燃墟:“教你的禹步练的怎么样?”
燃墟没说话,只是在原地走了几步,那步子好像有某种规律,又让人捉摸不透。
方先生轻轻“啊”了一声:“实战练出来的就是不一样,你自己改了?”
燃墟点头。
“就凭这禹步,你战身刀的功夫已经比我强了。”方先生点头道。
这是非常高的评价了,我心里发痒,忍不住看向方先生。
方先生立刻就看出来了我的意思:“你不用学这个,你和他武器不一样,学了也没用。”
我自己也知道没用,只是心里还是打定主意要私下问个清楚。那个禹步似乎已经变成了燃墟的杀手锏,想要学会破解之法应该是每个战士都忍不住思考的事情。
“哥,你不是也要讲故事么?”初邪在这个时候说话了。
我看向女孩,女孩的眼中还是带着一丝对燃墟的亲近和依赖。我想那是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抹掉的情绪吧,我并不是不能接受。
燃墟今夜看起来很平静,但我总觉得那是一种暴风雨降临之前的死寂。他站在我们这圈人的外侧,越过我们看着那团篝火。
“这个故事就是属于我们的故事。”
“你们作战部队在战线上出生入死,拼上性命,保护着平民们。带着尊严死去,希望能给新人类带来一丝荣光,然后觉得这就是新人类前进道路上的写照,对吧?”
“几千万人,靠着你们的守护,一步一步走出来,带着对新生的渴望前进着,这就是你们想象的极致了吧。其实你们打不打赢,平民们根本不在乎。”
“我来告诉你们,你们看不到的新人类是什么样子。”
“走、吃、喝然后排泄,这就是上千万新人类们现在的一切,和被圈养的猪没什么区别。或许他们宁可做猪也说不定。”
“吃了饭就要排泄。对现在的新人类们来说,占据生命最大的那个词就是粪便。”
“你们可以想象走在队伍后面的人是什么感觉。当上千万人走过去,留下的就是一条铺满了无数遍粪便的道路。我们可没有厕所给他们使用,所有人都不得不在前面的人留下的粪便里度过每一天。行走的时候、吃饭的时候乃至睡觉的时候,任何时候他们的身下都是淹没了脚踝的屎尿。”
“他们已经没有尊严了,甚至已经习惯了。如果我们成功的回到了曾经的世界,他们重新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十年之后的某一天,当他们因为某个暗示而忽然记起这段旅行的时候,他们不会想起有人曾经为他们付上性命而拼杀过,也不会因为劫后余生而庆幸或者后怕。他们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这股无法磨灭的恶臭,然后呕吐起来。这就是现实,这条奇迹一样的道路没有任何浪漫和史诗可言,也没有什么可歌可泣。新人类,诞生于粪坑之中。”
“故事讲完了。”
身旁的布鲁瑟眼角在抽动,我听到从另一边传来了痉挛的喉咙咽下口水的声音。
这是我们未曾直视过的现实。燃墟作为新人类的主宰,却早已认清了这件事情。在他夺权之前,大概就预见到了这一切。从粪坑中诞生的东西,只能靠强权来捏住喉咙,这就是他最有说服力的论据。
还没等我从心悸中回过神来,燃墟就叫了我的名字。
“贪狼,跟我来一下。”
我将仿佛带着恶臭的思绪扔出了脑海,跟着燃墟走进了海滩的黑暗之中。
脚下的海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我随着前面的男人一直走了很远,直到身后的篝火变成了一团拳头大的闪光为止。
燃墟带着他不少手下,我知道这群人里面一定夹杂着其他势力的家伙。燃墟每一次见我,这些人几乎都在场。我可以相信,这个举动就是为了让这些势力清楚,燃墟和我根本没有独处过,也不可能私下进行交谈或者合作。
可是我和他现在都明白,对方是可以信任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那个女孩。
“没时间了,贪狼。”燃墟转过身,对我扔出这样一句话。
“我知道……宫族在杀过来,食物也……”
“你说过,奥索维会为我们开辟道路,但是他现在不见了。我们必须用别的办法。”
“你有办法?”我看着燃墟的表情,读出了一些东西。
“你上次是怎么去光面的?”
“我们抢了里林的船……你难道……”
“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们抢船。”
“别开玩笑了!”我忍不住叫了起来,“这么多人,你要抢多少船才行!?”
“能运多少运多少,总比在这里等死要强。”
“你想和暗面的里林开战!?这绝对不行!你在这里和他们开战,光面的里林就不可能让我们通过。我们绝对不可能赢过里林真正的军队!!”
我的情绪有些失控。只是这个时候我没意识到,我心里的念头并不仅仅是因为害怕和里林交战,更是因为对战争的排斥。里林的世界让我感受到了一种超越般的宁静和和谐,对那些无辜者们发动战争,让我感到无比的厌恶和恶心。
“我刚才已经说了,要么淹死在粪坑里,要么杀出一条路。新人类现在已经没得选了。”
“其实奥索维给了我一件东西,说能够让我们去往光面。他回不来就由我来做……”
“可是你做不到,否则我们就不用在这里了。”
“我会想办法!”
“我现在过来,是为了通知你让第三军团做好和里林的战斗准备。我没有让你给我提建议,或者用废话浪费我的时间。”
燃墟丢下这些话之后,带着人准备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奥索维的声音在黑暗中响了起来。
“燃墟,你总算也是做过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啊。你要是真的去打里林,那么一切可就都完了。”
燃墟站住了脚步,看着从黑暗中慢慢走近的奥索维,没有说话。
我快步走过去,忍不住抓住了这家伙的胳膊,生怕他又跑掉一样。
“我已经不知道该骂你什么了,奥索维,现在只想揍你一顿。”
奥索维一脸微笑,笑的非常放松,就好像放下了一切的负担似得。
“放心吧,早就告诉你,如果我回不来的话就会给你信息了,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担心?你耍了我们这么多次,还让我们不担心?”
“担心也值了。接下来的这场表演,我已经酝酿了很长时间。无论如何,这也可以算是新人类历史性的时刻了,得让初邪过来看着才行啊。”
看着他的样子,我不知不觉之中竟然放松了下来。
奥索维的神情让我动容。就好像我们所站的地方并非一片漆黑之中的干枯绝境,而是阳光明媚的翠绿草原。他笑着,如同在等待一杯即将泡好的茶。
他的手一抬,一个光团立刻就从我身上跳了出来。那是他曾经给我的东西,他轻而易举的收回了手中。奥索维对我歪了歪头,示意我叫初邪。
我大声喊了篝火那边的伙伴,他们纷纷走了过来。初邪看到奥索维之后并不惊讶,她对他微笑了一下。
“太迟啦!不过我知道你会回来的。”初邪说。
奥索维深深的注视着面前的女孩:“初邪,我承诺给你的事情,现在可以实现给你看了。不要眨眼睛,或许一辈子只能看一次的啊。”
初邪这一次没有和他打趣,而是静静的点了头。
出乎我意料,奥索维又将视线转向了韦尔奇。
“牧师,请你帮个忙。”
“我么?”韦尔奇指了指自己,带着一丝好奇,“我能做些什么?”
韦尔奇并不认识奥索维,但是也知道他的身份。我很奇怪,为什么奥索维会知道韦尔奇。
“麻烦你念一段圣经,算是助兴吧。”
“助兴?”韦尔奇无奈的笑起来,“你想我念哪一段呢?我实在想不出有哪一段是可以助兴的。”
“出埃及记,十四章,十四节至十八节。”
韦尔奇的眼睛亮了,他的嘴唇开始微微颤抖。
许久之后,他才念出了声。
“耶和华必为你们争战,你们只管静默,不要做声。”
“你为何向我哀求?你只需引以色列人前进。”
“你举手向海伸杖,把水分开,以色列人要从红海中脚踏实地。”
“我要使埃及人的心刚硬,他们就跟着下去。而我要在法老和他的战车、马兵之上得到荣耀。”
“当我在法老和他的战车、马兵之上得荣耀时,埃及人便知,我名为耶和华。”
当韦尔奇念罢最后一字的时候,奥索维猛地伸手,将那团光芒投入了我们面前无尽的镜之海。
那厚重的如同浓油一般的黑色海水爆发出了海啸一般的轰鸣,海滩上的细沙被震得嗡嗡跳跃起来,波浪向两边坚定而汹涌的退去,露出了黑沉沉的海底泥沙。
水越推越快,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道路在海水之中显现。海水变成了陆地,一直抵达地平线。就好像一柄无形的巨刃劈开了形如深渊的海面,又如牧者挥舞着权杖驱赶开了身边的羊群。
所有人都惊呆在了原地,全神贯注的看着神迹的出现,忘记了时间和空间。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看到韦尔奇的脸上布满了泪痕。他喃喃念着:“摩西……”
初邪捂着自己的额头,双目颤抖着,嘴巴已经完全合不拢了。
我想,如果这时候奥索维开始向我们布道,大概无论什么宗教我们都会相信吧。
奥索维没有看眼前的壮观景象,而是看着我们。
“我已经无数次想象,能看到什么样的表情。不过我得说,现在看到你们的样子,我满意极了。哈哈哈哈!”
好不容易恢复神智的初邪一把抓住了奥索维胳膊,死命的摇晃起来。
“你到底干了什么!?这到底……这怎么可能!?”
“这是属于我的神恩,可以实现一切的神恩。”奥索维沉声说道,“我将它送给你们新人类,就当做是诞生的贺礼吧。”
燃墟是最先回过神的,他大声开始下令,让迁徙队伍立刻动身的时候,我们还没能从刚才的神迹之中回过神来。奥索维为我们在镜之海中开辟了一条宽达数十公里的道路,这足以让新人类前行。
“你早回来的话,我们也不用在这里耽搁这么久。”燃墟在安排好迁徙的事宜之后,对奥索维说。
“道路开辟好了,但是事情还没完呢。噬族已经挡不住宫族的进攻了,而且你们踏入镜之海以后噬族也不可能再帮你们。我已经联络了海岸线的里林讨伐队,他们会集结军队和追过来的宫族交战。”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忍不住问。
“宫族已经赌上了一切,所以他们不可能忌惮里林之前给出的威胁。不管人类走到哪里,他们都会追过来。但是里林不可能放任他们追去光面,里林在暗面的讨伐队本来就是为了防止有里奥雷特前往光面。我所做的只不过是给他们通报了消息和地点而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安全了?”初邪说。
奥索维摇了摇头:“不,里林的讨伐队要聚集成成规模的军队需要时间。我们只能希望他们来的不会太晚吧。宫族现在一边甩开噬族部队的纠缠一边分出战力陆陆续续的向我们这边扑过来而来,我们要在里林军队赶来之前做好抵御准备。”
我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么,宫王呢?”
奥索维看着我微微一笑:“破霜和我暂时赢了宫王一局,他暂时是没办法找我们麻烦了。”
这个答案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初邪问。
“我答应破霜不说出去的,所以……”
初邪白了他一眼。
奥索维没有理会她的态度,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我们不仅要抵御宫族的进攻,还要在里林军队过来之前建立防线,不让宫族进入镜之海的范围。这是你们的机会了,能不能赢得里林的好感,取决于你们这次拦住了多少宫族。”
燃墟面无表情的发出了哼声:“如果我们没有里林的好感,难道就无法穿越光面么?”
奥索维也学着他哼了一声:“我真是不想和你说话,总是故意假扮成满脑子肌肉的样子,有必要么?你其实很清楚,新人类根本没资格和里林接战。”
燃墟瞪着他,不再说话。
奥索维今天的兴致看上去很高,情绪上也非常放松。这是自从迁徙队伍进入暗面以来他第一次展现出如此放松的样子。
我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事实上,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没有办法再逃避的决战。
***************
早已蓄势待发的迁徙队伍飞快的向镜之海的深处逃去,而第三军团仍然被当做断后的部队被留了下来。
斥候部队传来的情报非常不乐观,溪流一般的宫族部队渗透过了噬族的战线,正在急速向我们接近之中。而根据奥索维的测算,他们的速度正好可以赶在里林军队出现之前追到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看来终究还是要打一场。不过这场战役不会有太多的变数,这将是人类精英对里奥雷特精英的最终之战。
宫族以这种姿态追过来,就一定是为了拼死一搏,尽可能的掳去几个人类。哪怕不能够真正复兴宫族,也起码要保证在其他种族全面侵蚀之下的自保能力。
或者,他们会用完全形态的【再世之卵】,尝试着感染我们,然后随着宿主藏进我们的队伍苟延残喘,期望着能够占据几具身体。
以这个角度来制定战术,我们就要尽量排除低级战士,以尽量接近他们水平的战斗力来保证战斗的平衡。不可以被活捉,也不可以败退,这最后的一场战斗,单纯而残暴。
然而问题在于,新人类根本拿不出同等数量的高级战士。
现在宫族部队每一个成员都来自深渊,而深渊以内的里奥雷特至少也是五级以上的实力。新人类并不是找不到五级战士,可关键问题在于并不是每一个高级战士都会听新反抗军的指挥。
迦施亲自带来了两千人,这两千人都是思灭者麾下的精英,等级都在7级以上。
旧反抗军曾经的支援部队队长古斯塔夫早已经被任命为了第二军团的副军团长,他带来了另外的两千人。
第三军团只剩下了七万人,我从这里面排除过于羸弱的战士,留下五万人作为了战斗的主力。
当我们将军队集结完毕的时候,宫族的部队已经逼到了我们的身前几公里外的地方。他们在喘息,在恢复长途奔袭的损耗。当他们再次动身的时候,就是战斗开始的时候。
我让幽鬼的人把初邪送上了通向光面的道路,并承诺会平安无事的回来。初邪相信着我的承诺,我也会这么做。
以我现在的力量,想活下来并不困难。
我没有再对身边的部下或者同伴发号施令,因为奥索维说,这场战斗已经无关战术或者策略,谁坚持下来谁就将成为最后的胜者。
这场战斗中,我们已经将命运捏在了自己的手中。我不需要再背负任何人给我的责任,我只要好好的活下来就好。我告诉自己,不需要去保护其他人,我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这也是我对其他人所说的话。
宫族的部队休息完毕,然后向我们冲过来的时候,我觉得似乎所有的战友都是那么的平静。
因为所有人都抱着一个相同的念头——赢下来,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是的。我们已经成功的穿越了暗面。只要能够活下来,就一定能够回去外面。
希望二字,带给人类的力量是无穷的。
于是我们拔剑,然后迎了上去。
宫族的战士们被能量包裹着,以极高的能量加速向我们砸了过来。他们在空中纷纷显露出了决绝的峥嵘之色。
一瞬间,黑色的阴影就笼罩了大地。
各式各样的肢体和触角像破碎的月亮一样在遮蔽了我们眼前的天空。
【渊体唤醒】。
这些从深渊中走出来的里奥雷特,无一不是拥有极高阶级的宫魔。当初还没被深渊承认的阿纱嘉,凭借着王族的血统才能展现的力量,在这最后的战役之中,变成了我们不得不面对的末日焰火。
庞大的身躯向我们砸了过来。新人类战士们用能量扶持着身体进行着躲闪,他们在空中相互撞在一起,努力避免着被碾碎的命运。然而在一瞬间,聚集到一起的战士们就被飞旋的镰肢拦腰斩断。
咆哮和惨叫声同时响了起来,但是这时候已经没人还能去体味其他人的恐惧和愤怒了。
我举起了一柄朴实无华的制式长剑,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冲向我的那只宫魔。
【渊体唤醒】之后的宫族战士已经可以和那些巨型攻城战兽相提并论了,然而他们的能量强度和战斗技巧却不是战兽可以比拟的。单说那巨大躯干所产生的冲击力,就已经不是普通战士能够应付的了得。
不过,对我而言,【渊体唤醒】终究还是比不上契约装甲的力量。
而且,我曾经亲自体会过如何在【渊体唤醒】的状态之下战斗。
这些家伙的力量远远不如镜厌,而他们的弱点,就是巨大力量所带来的副作用。
他们牺牲了局部的控制力和神经反应力,而精密的作战方法就是他们致命的克星。
当那头宫魔立起了所有的尖锐触角,对准我的方向刺击过来的时候,我没有躲闪,而是和他做了一样的事情,向他的方向猛地做了瞬间的能量加速。
能够来得及阻拦我的只有可怜的两支触角。它们在我的能量护罩上留下了两道划痕,而我的剑则毫不留情的刺入了这头宫魔最核心处的头颅。
那些张牙舞爪的镰肢和触角看上去相当恐怖,但是当你突入到紧贴着它们的位置之后,庞大的肢体就会极大的妨碍到自己的防御动作。
或许【渊体唤醒】在战阵之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可对于懂得应对方法的高级战士而言,就成了破绽摆出的巨大靶子。
我的攻击方式落在了旁边伙伴们的眼中。他们不需要做什么讲解,有资格站在我身边面对宫族最后一搏的家伙,都是战斗天赋极高的战士。
宫族这一波并没有来太多,战斗在二十分钟之内就暂时结束了。
我斩杀了四只里奥雷特,能量的消耗很大,体力也是一样。但是我知道自己还能继续战斗。
我喘息着向四周望去,身边已然是一片血海。
里奥雷特巨大的尸骸零零散散的散落在视野所及的平原之上,而人类战死者的血肉则浸满了大地。
低等级的战士只能够一拥而上,一点一点的削弱着宫魔的力量。慢慢的在他们身上留下伤口,耗尽他们的能量,然后才能杀掉他们。可在这期间,【渊体唤醒】的宫魔可以收割至少五个人的性命。
没人能够改变这个事实。在这场战役之中,能够活下来的或许就只有高级战士。
然后在视野的尽头,新的宫魔出现了。
“妈的……没完没了……”身边的布鲁瑟骂道。
我听到不远处有人应和着笑了一声,于是我望了过去。我没找到笑的那个人,却看到奥索维远远的站在我们的身后。
他的位置有些奇怪,但是我没有力气去细想了,因为宫魔又攻了过来。
大概有一万只?我这样想着。不会再有斥候为我们提供情报了,因为宫族已经侵入了我们附近所有的土地吧。
这一批宫魔的战斗技巧比上一批还要强悍,想要抢到他们身前对本体进行攻击已经越来越难。无奈之下,我们这些高级战士只能联起手来一只一只的对付。
体力和能量都在急剧下降,恶臭腥重的体液在空中飞溅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多余的能量将它们屏蔽开了。黏黏的液体和自己的汗水浸透了衣服和铠甲,这场战斗终于变成了没有优雅可言的战争。
当我努力将剑重新从最后一只宫魔的体内拔出来的时候,我注意了一下奥索维。这时候我才发现,他竟然没有动过。
奥索维一开始就站在我们的身后,完全没有参与战斗。
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冲进了我的脑海。这个诡计多端的家伙这么做就一定有他的理由,面对现在的情况,这个理由很大可能会对我们不利……
泪滴是我们里面第一个跪坐在地上的战士,她已经不再顾忌什么形象,只想尝试着能够在宫族继续攻过来之前恢复一些体力。
年轻人们更是喘的像是肺部都要炸破了一样。
奥索维为什么不参与战斗?他是不是就在等这个我们都快要丧失战斗力的时机?
我紧张的手都发抖起来。我忍不住想,奥索维是不是又一次骗了我们……
他和破霜根本就没有处理完宫王的事情,而是和宫王做了某种交易……
我想要去质问他,可是战局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又一批宫魔冲了过来,而这一批,只有一半施展了【渊体唤醒】。
我面对的第一个里奥雷特,以一种绝望的姿态向我扑了过来。他的手腕处舞动着数只触手,猛地去抓我的肩膀。
我一边向后急退,一边用能量加护的长剑去砍他的身体。
能量已经严重不足,所以我只期望这一击能够将他震开,或者至少切开他的能量护罩。
可是,他的身体却被我轻松地斩成了两段。
我踉跄的退了两步,深吸了一口气。
看来宫族的策略已经改变了,他们中不少成员已经启用了【再世之卵】,所以才会把自己削弱到这种程度。
远远的,我听到了来自人类的吼声。那不是濒死前的惨叫,也不是不甘心的咆哮。
那是充满勇气的决然宣告。
蓝色的魔力火焰冲天而起。
一朵接一朵,像是开满了这片黑暗平原的鸢尾花。
那些被【再世之卵】感染的战士们,用全部的魔力引爆自己身上的法阵。
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涌满了我的眼眶。
那道法阵,带着我们自私而卑鄙的心绪,为了防止战士们被宫族利用而绘制在每个人的身上。可是他们,却将那道法阵使用的如此荣耀。
我忍不住用剩余的力气大吼起来,然后纵剑杀入了远还未平息的战阵。
和我一样,越来越多的战士意识到了什么。
我们曾是一群散兵游勇,为了一口可怜的粮食,不情不愿的组成了这支松垮而散漫的军队。我们用嘲笑的口气谈论着所谓的任务,保护平民的职责就仿佛笑话,然后在夜晚咒骂着不敢去改变的命运。
就是这样一支烂到不能再烂的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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