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在努力压抑着什么,又似释怀般什么都没有了的缥缈。“志愿想好了吗?”
“啊,大怎么样,我这点烂分,就算上不了本科也肯定够专科了吧。”宁水蓝扰扰头,不好意思的笑笑。那眸子里再也不见曾经的不羁与叛逆,略带几分羞涩还有几分自嘲,和浅浅的丝不以为意。仿佛这近个月不见突然变成了普通的邻家女孩,又似发生了什么夜长大。
月白惊讶于宁水蓝的选择,大是本市最好的大学,在省里也数数二。当然,如果宁水蓝说定要进去,她分数再低点也不是不可能。不过,直想离开的她,怎么会愿意留下了。“你的分数其实不算低,运气好的话,也许不用叔叔帮忙就能进本科了。”
“是吗,那就太好了。”宁水蓝笑了,不论何时月白都是那么体贴,告诉他结论,却不会盲目的问为什么。为什么呢,说不清楚,自己都不明白又怎么给别人解释。被命运反复折腾,已经活了百年之久的灵魂,当然明白在自己地盘上熟门熟路才是最有利的生活。自由,如果心境到了,在哪里都样。
“那,月白哥,以后我姐说不定还要麻烦你啊。”莫青在旁边,看着彼此凝视却又似毫不在意的两人,热情的添水。
“呵呵,大学的东西,和高中完全不同。你姐姐完全可以自己搞定。”已经大三的月白,给莫青讲着大学的教育。
“早就听说大学轻松。有大把时间玩。不过我猜月白哥光应付女孩子也挺累吧。”莫青仍旧笑着,甜甜的问着孩子气的问题,月白的人气从入校就很足,偶尔去他大学草场打球的莫青也见过那阵势,语气里还挺羡慕。
宁水蓝直在旁边听着,也不插话,不过这会脸上的笑容却微微僵了下。月白怎么回去的水蓝已经忘了,莫青送人出去的,又收拾了桌子。期间宁水蓝从客厅挪到了自己屋里。又放了花幽语的,动不动的闭了眼听着。
“喂他好像没说有女朋友。”莫青靠过来,拿手指捅捅宁水蓝。
“他这样的人,没有女朋友才奇怪不是吗。”睁开眼,宁水蓝定定的看了会儿轻轻哼了声,笑了,极其平淡的声音,没有起伏,“再说,关我何事。”看着莫青水润的眼睛在自己面前,“你也是,上了高中该学习学习,该运动运动,有看着顺眼的谈个女朋友,别老窝家里多没出息。”
孟婆
宁水蓝的志愿报了上去。之前通知了父母,还有老爹的秘书。陆秘书是个能干的人。能在老爹身边待着自然能干。八面玲珑的陆秘书夸奖水蓝的心智高远,那志愿表上本专科第志愿都是填的大。其余空着。并且不服从调剂。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味道。
这份相当有魄力的表格如同三年前只填了第志愿的中考志愿表般引来老师的关注。被要求填上其余志愿以便防止万的宁水蓝望着老师微笑。家长们问候总是先问你孩子考了哪个学校便脸感慨,如果两家孩子水平差不多才是再问哪个专业以便平衡虚荣心,只有极少人会很没眼色的问本科还是专科。这不讨人嫌吗。暂时还没有人希望讨老爹嫌,这便够了。
莫青的中考成绩也出来了,考得不错。比当年的宁水蓝强了不少。不过小孩大概被他姐姐几天前的话刺激了。几乎每天都出去打球。也不怕晒,群男孩从傍晚到天黑,臭烘烘的才回来。
宁水蓝也不多问。这个时代的男孩子不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么。在烈日下自由的挥洒青春,想笑便笑,想闹便闹,不高兴了还可以打架。不过依莫青的脾气大概是不可能打架了。在街上溜达的宁水蓝笑着摇摇头。
“小姐,我们正在搞活动,免费体验,有时间进来看看吧。看你身材这么好,锻炼下可以增强体质保持住身材的。”街边的小姑娘拦住去路,抬眼看去,是家健身中心。这家宁水蓝有印象,市内开了几家连锁,各个都在黄金地段。
个大学可以带动片地区的经济,何况这是大学区的繁华地段,地价不比市中心的经济中心低多少,流动的人群素质却相对较高。看着攒动的人头和面前小姑娘期待的目光,反正没事又不想早回家的宁水蓝好脾气的点头进去。
装潢很精致,设备很全面。连开设的培训项目也很全。瑜伽,各种舞蹈,健美操,跆拳道等等。有不错的浴室和更衣室,还有个单独的美容塑身室。会员配备专门的健身指导,量身定制塑身计划。宁水蓝漫不经心的听着,抬眼四处打量。
人很多,有像宁水蓝这样好奇进来的,也有正在进进出出的会员。还有统穿着运动衣的健身指导和工作人员。都是年轻人,很有活力的样子,宁水蓝微微勾着唇角,这老板很会做生意嘛。
直到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内,瞬间吸引了宁水蓝所有注意力,略宽松的运动衣隐藏了健硕的身材,但只看那肩背的身线就能感觉出厚实,古铜色的皮肤透着太阳的味道,棒球帽造成的阴影模糊了面部,但棱角分明的五官却更显得深邃起来。
“他是你们的教练吗?”宁水蓝远远指着他,问不听介绍的小姑娘。顺着她的手指,小姑娘的眼神浅浅闪了下,看着宁水蓝,仿佛下找到了卖点。
“是啊,他是我们的跆拳道教练,很受欢迎的。会有他的课,小姐有兴趣可以试听。”
于是宁水蓝的脚就自动带着她的身体进了跆拳道的教室。木地板,软垫,大镜子,白色的跆拳衣。小时候被摔在地上的痛感和摔倒对手的快感又回来了。那会练习的都是小孩子,注意力都集中在功夫上。现在却满屋子都是娇滴滴的小女生,明显的或羞涩的等着酷酷的教练出现。
宁水蓝扫过花痴的小女生,静静靠着墙边,和她们起瞟着里面的门口。手脚有些凉,宁水蓝低下头盯着自己脚尖,突然觉得自己比那些小女生还要花痴。“呵呵”鼻腔里轻轻哼了自己声。
“他出来了,快看快看,是不是很。”旁边女生兴奋的声音让宁水蓝猛抬起头,摘去帽子的他那张脸清晰的映入眼中。窗外的阳光那么亮,左颧骨上那道浅浅的疤痕让宁水蓝的眼睛有霎那的刺痛。
“大家好,我是这里的兼职教练梓楚,你们这期由我带,这两位是助教,你们的具体动作由他们指导”
男人徐徐说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声音不高不低的,透着点哑,却又很浑厚。那双眼睛应该是早已把屋内的人们打量了遍,却又好像谁都没有看。宁水蓝作为旁听的在后门依着墙,静静笑了。他还是那么寡言,不肯和不熟的人多说句废话呢。
时间过的让人迷惑到不知所以。原来我忘记了我们曾经相识但是现在早已陌路宁水蓝悄悄退出去,没有回头。所以也就没有发现梓楚投过来的目光。
昏沉沉的回到家,觉得头重脚轻的,冲了个澡就趴床上睡了。直到莫青回来做了晚饭来叫,这才发现宁水蓝缩在床里,机里还播放着花幽语的碟,她却裹着薄被浑身发烫。手忙脚乱的莫青这就赶忙量体温找药倒水。看看温度计38度9,忙唤迷迷糊糊睡着的宁水蓝起来吃药。宁水蓝每年冬天都会感冒,感冒了就会引发嗓子发炎,如果不及时消炎,就定会发烧。然后莫青自然久病成医,应付这点小问题已经颇有经验。
只是这次高烧来得突然,没有征兆就突然爆发。扶软啪啪的宁水蓝抬起身子吃药,眼睛都没睁开条缝的人只知道身边的气息绝对熟悉绝对安全,药片灌下去,又灌了大杯水。松口气的莫青决定先看看情况,睡觉能退烧就没事了,还不行那就只能送医院。
“青儿”貌似神志不清的姐姐又拉住了想起身的莫青,口里唤的昵称让莫青的心脏多跳了几下。这是她第二次这么叫自己,应该是叫自己吧。烫人的手掌握着莫青手腕,莫青想了想,坐在了床边。似是察觉到,宁水蓝偏了脑袋,身子往这边拱了拱。莫青帮她掖掖毯子,这时的宁水蓝哪里还有平时的飞扬跋扈。莫青低着头,勾起唇角,这会的姐姐像只小猫呢。
等宁水蓝恢复神志甚至能感觉到饥饿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睁开眼看到莫青在自己旁边靠着床头半卧着。心里疼,宁水蓝努力想着昨夜有没有做什么不恰当的举动。貌似被他叫起来又吃了次药,还喝了三次水,上了次卫生间。她应该没做什么不该做的
“莫青”轻轻坐起来,宁水蓝唤起莫青,“我不烧了,你快回房间补觉去。”长长的睫毛抖了抖,莫青抬手摸了摸宁水蓝的额头,真的不烧了。答应了声,便晃晃悠悠的回了自己屋。头扎到床上,莫青脑子里却突然想起那天吃饭姐姐嘀咕的什么皇帝和尚乞丐的话。虽然搞不清楚,却就是莫名觉得好像明白了什么。昨晚姐姐迷迷糊糊的抱着自己,口齿不清的说的话,好像是几个人的名字,“你们既然忘了干吗还要让我记得”
舍得
电话响了,莫青在睡觉,宁水蓝在发呆。怕吵醒莫青,水蓝忙去接。来电的是月白。
“怎么了,感冒了吗,声音有点哑?”询问了几句志愿填报的情况,月白听出了宁水蓝的鼻音。
电话线那端传来的关切问候,宁水蓝拿着电话筒,可以想象月白此刻微微挑了眉梢,依旧满眼温柔微笑的模样。“不,没事,昨夜有点发烧,已经好了。”咧开嘴,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轻快些。
“发烧了?昨晚莫青接电话的时候还说你睡的天昏地暗呢。”月白本来轻快的声音带了几份认真,又似平日的客套,“需要我过去吗?”
“不用。”宁水蓝有些惊讶,但没有表现出来,她只是那么努力的让自己微笑,仿佛为了让对方在电话那头可以感觉,“莫青给我吃了药,真的已经好了。天热,别出来了。”
“哦。”月白好像顿了顿,感觉又笑了的样子,“真是好弟弟呢。”
“啊,”宁水蓝想不出别的话反驳,脑子里空空的,“是很好的弟弟”
挂了月白的电话,瞥了眼莫青关着的屋门,宁水蓝深呼吸,再呼吸,然后像平时那样大咧咧的笑,去砸门“喂,醒了就起来做饭,饿死我了。”
门很快开了,莫青皱着他的包子小脸,“我是你弟弟,不是你下人,这么心安理得的使唤我不觉得良心有愧么”虽然抱怨,却还是手脚麻利的在厨房里开工。
宁水蓝在自己屋里,旦笑不语。电脑里还放着花幽语的歌。这位据说从没看上过爱情的坏男孩,用忧伤的嗓音唱着问世间情为何物,无处诉,伤者自伤,苦者自苦
“等你毕业可以开个饭馆。”宁水蓝感慨着莫青的手艺,心满意足的狼吞虎咽。
“我不考大学了?”莫青抬起眼,虽然这么问,却满脸不在意。
“对你我来说,读书无用。”拔饭的宁水蓝喷了几个米粒,“真正的秘籍从来不在里。”小妈在老爹庇护下捞了这几年的东西还不得都给你,“大学这种地方,还是留给要找工作的人上吧。”
“那你干吗还要读。”莫青丢个大白眼,这年头真想找工作,不如读技校更实在。
“我等着给你打工啊。”宁水蓝咧嘴,人生苦短,世间险恶,偏偏我已得到太多。什么都不想做了。
时间静静流淌,那个迷惑众生的坏小子还在唱着醉人的情歌。直到门铃突响。有客来访。
“老大,好几天没动静了,你也不关心下我们的前程?”张雷和宁水蓝从小学就在起,打打闹闹绝对死忠。要不是宁水蓝拽着他学习,这会怕早在道上混的那种了。
“雷子哥。”莫青开门,张雷的大嗓门就响起来了。“我姐没空,追星了。”拿白眼球示意,张雷跟着看过去,宁水蓝的房间里,贴满了花幽语的海报。
“不是吧”干巴巴的张张嘴,张雷看着宁水蓝懒洋洋的窝在屋里,听到自己声音扭过头来,点点头。
让男人佩服个女人不容易,不过宁水蓝做到了,张雷心里宁水蓝的性别早已模糊,小时候不知道她是市长的女儿,只是觉得这个比他们狠,比他们聪明,比他们打架还不要命的女孩子真是稀罕的不得了。后来惹事惹大了,几个人被关在派出所的小黑屋里,她爸爸秘书来领人,才知道她居然是个千金大小姐。
刚知道那会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她。手脚放哪儿都不自在。大家家庭差距那么大,她怎么就和这群小混混块玩了那么久,还那么自然。张雷是为数不多知道宁水蓝身份的,那会宁水蓝看他们几个的眼神充满了嘲讽。转念又想,怎么就这么俗呢,从小打出来的感情,关这些什么事。
宁水蓝打小看人眼睛就贼,张雷的心思变化她明白,别人那几个自然也明白。能打发的打发,能留着用就用,能真心的就真心对待。所以张雷能进这公寓的门。
“不帅吗?”宁水蓝看着张雷瞪着俩眼珠子,觉得好笑,“我也是正常女生好不好。”
“哦,”张雷当然知道花幽语,班里女生没少念叨他的。“就是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这话说得和当初莫青的模样。张雷也想到了月白。宁水蓝给自己的印象直很强悍,偏又聪明漂亮点都不俗气,这种女人简直就是祸害。要和这种女人在起,要么比她强很多,能压住她。要么就乖乖听话,哄她开心。张雷是很传统的喜欢小鸟依人的那种,所以宁水蓝是哥们,是兄弟,是死党,唯独不是女人。
这么大气的女人应该不会喜欢那种看着就不把天下女人放在眼里的坏小子。还以为她看上了自己的家教月白,那个温和的男人,却有大海般的莫测与宽广,能容得下她,要不干脆就让她弟弟先照顾着得了。不过追星也不等于就想要那种男朋友。或者,张雷的视线落在宁水蓝的桌子上,那有张会员卡,他很眼熟。
“你真的见过我表哥了?”张雷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兴奋。“他说看到你了我还以为他哄我玩呢。”
“你表哥?”宁水蓝和莫青的声音同时响起,同样茫然。
“啊,是啊。梓楚啊。”张雷反倒有些奇怪,“你都办了会员卡,不可能不去跆拳道那看看吧。我不是给你说过很多次,我表哥很厉害的,你绝对打不过。”
“啊”宁水蓝机械的应合着,“可他怎么会认识我。”努力搅动脑汁,印象里似乎有这么回事。但,怎么是梓楚。
“嘿嘿,我给他看过我们的照片啊,咱从小到大的事情他也知道。”张雷佩服自己表哥,而且觉得他绝对很衬宁水蓝。“虽然他有过两年案底不过他绝对是替人受过啊。我表哥人很仗义的。”
“哦。”宁水蓝觉得张雷有点罗嗦,可又想听他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打听多了不好。看莫青在旁边皱眉头,不由笑,“哼,这年头,监狱里的多是好人,疯人院的都是智者,豺狼虎豹倒是都跑街上来了。我相信他。”
“就知道老大不会拿世俗眼光看人,有时间去了和表哥切磋下啊。”张雷声音还是很大声,咧开嘴哈哈傻笑。宁水蓝微微抿了嘴,笑着摇摇头。
这个分外漫长的暑假宁水蓝过的很简单。月白曾问他们姐弟要不要和他起报个团出去玩,宁水蓝笑着摇头,莫青也摇头。然后在家睡觉听歌上网,几乎足不出户。实在闷了就晃悠到那个健身俱乐部,跳跳健美操,练练瑜伽。在有梓楚的课的时候远远的站在跆拳道教室后门,静静的看会。偶尔视线所及,宁水蓝便浅浅微笑,梓楚略点头。指导过几个学员后再抬头,后门便已没了人影。直如此。
执着
幸福的人总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世界上的人太多了,我们无法企求上帝的眷恋。宁水蓝和莫青都是人们眼中被上帝眷顾的孩子。他们都如愿考取了心仪的学校。宁水蓝收到了录取通知书,莫青在报考的高中门前看到了大红榜单上有自己的名字。
思量了下,宁水蓝还是给月白打了个报喜的电话,感谢他两年来的辛苦付出。月白很开心,仍旧温柔的应答着,却在挂了电话半小时后,出现在宁水蓝家。“我回来了,给你们买了点小礼物。”山里的石头既天然纯正又便宜,石榴石的手链给宁水蓝,黑耀石的手排给莫青。
莫青略惊讶的接过自己那份,瞥了眼月白手上居然带着粉晶。然后咧嘴,对月白眨眨眼,“哥哥终于寂寞了呢。”然后比宁水蓝还积极的打听大学新生的生活,需要准备的行李。
宁水蓝笑他,“家门口上学,只小箱子就足够了。何况那么多人个房间,东西多了也不方便。”不知道现在的孩子是不是都有交往障碍,宁水蓝的安全空间极小。原本自己房间大的空间下住了七八个人,她晚上能不能睡着都是个问题。
月白看着这姐弟俩又开始互瞪笑着岔开话题,拐到了他出门期间他们俩的假期生活。
莫青撇撇嘴,“我姐还能干什么,她眼里只有帅哥。”
“花幽语在本市的演唱会马上到了,听说他也是这里人呢。要去看吗?”月白看着宁水蓝房间的墙壁。
“不。看电视就好了,还清楚。”宁水蓝避开月白的眼睛,如果记忆如同钢铁般坚固,我该微笑还是哭泣;如果钢铁如记忆般腐朽,这是废墟还是荒城。
月白依旧柔柔笑着,不见半分不悦,“宁大小姐不好请了呢。”莫青盯着他手上的粉晶,月白脸不以为意的轻松,起身准备离开。
宁水蓝手腕上戴着刚收到的石榴石,对月白笑得粲然,“不,真的是不想被那些女人的尖叫淹没。改天找你玩。”
于是宁水蓝继续窝在家里,倒是莫青不在家的某个下午突然逛到俱乐部意外发现他也在那里。偷偷问,小姑娘说那个可爱的男孩子已经在跆拳道教室丝不苟的观摩了两个小时。
然后宁水蓝悄悄望着莫青,又看了看梓楚,在他们都没发现之前,离开。站在大街上,稍微松口气,宁水蓝突然笑起来。耸动的肩膀,扭曲的表情,被努力的压抑住,再抬头,明澈的双眼睛,定格在穿梭而过赶去体育中心的少男少女身上。今天,是周末。今晚,是花幽语的现场会。
莫青回家,惊讶的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宁水蓝坐在那,招招手示意他就坐。
“这是?”莫青看着笑得平淡的姐姐,不能理解当时的情况,她怎么,居然肯下厨了?不过,这饭,真的能吃么?可是,就算不能吃,也要尝尝。她亲手做的呢。
“今天心情好。”宁水蓝的笑容看不出所以然,那平淡的口气也和她说的话不太相符。“犒劳下你常年的辛苦。”
手艺不坏。莫青很意外。虽然不如他这常年下厨的,但绝对不难吃。居然深藏不露。莫青慢吞吞吃着,宁水蓝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石榴石,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这石头是我的生日石吗?”
“月的诞生石。”莫青副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问的表情,嘴巴动了动,口中的饭菜含混着,“当然也有含义。”
“哦。”宁水蓝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几口扒完,窝进电视前的沙发里。喧闹的声音,火爆的场面,不用看也知道演唱会开始了。
从镜头偶尔给的观众席上的狂热马蚤动和如痴如醉的张张表情,就可以知道花幽语有多么高的人气。花粉们不惜气力声嘶力竭的呐喊尖叫,坚韧的挥动着手里的荧光棒,气势如虹。那个站在聚光灯下的男人仿佛是大家见过最帅的位,他穿着全黑的演出服,点点碎钻,黑色的羽翼,冷艳夸张的浓妆。从骨子里流露的狂傲,花幽语是个现实版的堕天使。然而劲爆过后,换了晚礼服的他再出现在台上,在他身上宁水蓝看到了每个女人少女时代所梦幻的切:高大优雅温柔性感,笑杀人,完美的像个童话。
这时月白也在电视机前,他对着屏幕里的人勾勾唇角。宁水蓝曾经歪着脑袋指着花幽语的海报,说其实你俩很像。
那个被宁水蓝认为和月白很像的演绎了北欧童话的男子露出梦幻般的微笑,缓缓的用低沈的声音开始诉说情话:
当你老了,两鬓斑白,睡意沉沉,
倦坐在炉边,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起,追忆当年的眼神,
神色柔和,倒影沉沉。
你垂下头来,在红光闪烁的炉边,
在浅浅忧伤中沈吟:爱情如何逝去,
越过山峦之巅独行,将他的面容已隐没于繁星之间。
花幽语的目光忧伤而又深远,他是个敬业的好演员。镜头给了观众特写,不少人眼眶红润,而宁水蓝没有看到,因为她闭上了眼睛。有液体冲破眼帘的阻拦,酸涩的流下。
而这时收拾完餐桌的莫青静静看着宁水蓝,直到她睁开眼,淡淡的,有丝调侃“怎么,真的爱上他了?”却让宁水蓝觉得有些犀利。
“不,”那双眼睛里复杂迤逦的神色迅速沈淀下去,变成惯有的笑容,“我只是想到了个故事,把自己都感动了。”
那夜莫青把玩着月白给他的黑耀石手排。黑耀石是辟邪的上品,坚忍而有力。莫青躺在床上轻哼,然后闭上眼睛。我自然会守好她。然而次日,宁水蓝便拎着她的小箱子去了学校报到。然后无比轻快的打电话告诉莫青,宿舍已经安排好了,她就不回家了。
莫青放下电话愣了会儿才慢吞吞放下话筒,走进宁水蓝房间。存有大量生活费的银行卡还在,那艳红的石榴石手链也被留在了抽屉里。月白,你和搭配生日石的家伙好像都弄错了,热情,友爱还有忠贞,我姐她,既不具备也不稀罕。
入学
大的新生入学是最晚的。宁水蓝穿着军装和大家列队的时候,莫青已经完成了他十天的军训开学了,周围校园里也是来往上下课的学长们。那双双打量过来的眼睛里充满了兴趣盎然,仿佛追忆自己的影子,又仿佛为这种无聊的仪式般的程序有新人承袭他们的痛苦而幸灾乐祸。
宁水蓝已经在学校住了半月。老师在报道之前就叫来了她,问她有没有兴趣为同学们服务做好入学前的准备工作。宁水蓝当然明白这话后的涵义。为人民服务的是人民公仆,为同学服务的是学生干部。不管是好事的老师翻了她的档案还是多嘴的秘书打了电话,宁水蓝想想莫青看着自己的眼神,咬牙就搬进了宿舍。
同学们陆续到来,房间越来越拥挤。狭小的空间,吱呀作响的床板,各不相同的作息时间,宁水蓝的黑眼圈逐渐严重。九月的太阳已经算不上烈日当头,但枯燥的练习同样在消耗着同学们的体力更消耗着宁水蓝的耐性。虽然她已经经历过太多事情有了足够的耐心,但这种只有旗号毫无益处的折磨对于满肚子腹诽的宁水蓝无异于酷刑。
好吧。也许我应该英勇的倒下。连日休息不好昏沉沉的宁水蓝考虑着倒地的成本。除了有点疼,白益无害。反正她就是个娇滴滴的女生,在烈日下光荣牺牲也没什么丢脸。然后可以好好洗个澡,在没人的房间里睡个好觉。于是宁水蓝开始摇晃,在旁边的人注意到下意识扶住她并报告教官时,班里最后个还没报道的学生终于姗姗而来。
这位翩翩来迟的新生根本无视已开始的军训,径自看着脸苍白的宁水蓝打发走扶她来校医院的同学,然后噙着丝不明所以的笑,踱到她跟前。“喂,都走了,就别装了。”
很好听的声音,却带着丝嘲讽,语道破真相。本打算补觉的宁水蓝睁开眼,呼吸停滞。眼前的人很美,双秋水似的眸子,却多了几分目中无人,张几乎绝世的容颜,却有十分高傲。宁水蓝没有表情的眨眨眼,复又闭上。这举动惹恼了看着她的男孩,眉头皱正要开口,宁水蓝却猛地坐了起来,眼睛唰又睁开,见人还在,嘴巴动了动,如同离水太久挣扎的鱼,“王洛凝?”
“很好。你记得我。”男孩身后的男人拉过旁边的椅子,他气定神闲的坐下甩甩手,动作连贯又优雅,男人退出去,关上房门。
宁水蓝自始至终静静看着,由开始的吃惊到平静,微微皱眉到弯起唇角,“不,我不记得。我只是整理过班里的学生资料,并对始终不见来报道的王洛凝同学心存疑虑。”
宁水蓝的嘴角越发舒展,男孩的眉头却紧了。他好像生气了,对于她的回答。宁水蓝想笑,直觉得当年的洛儿太过温文,虽然正夫确实需要足够的气量,可是他生气的样子,偏偏让她觉得真的好可爱。
“记得就承认怎么了,”缓缓搭起二郎腿,王洛凝两手环在胸前。看着笑的莫名其妙的宁水蓝很不爽,“毕竟我是你未婚夫嘛。”
“啊?”宁水蓝那惹眼的笑容不见了,换上了呆滞,不过这让王洛凝更加不高兴了。难道这女人真的忘了?不可原谅。那双美丽的桃花眼闪过丝危险的气息,宁水蓝敏锐的回过神来,脑中已经转了千百个念头,“那个真的?”
王洛凝挑挑眉,这种表情宁水蓝第次见到,新鲜却又吸引人。宁水蓝心里叹口气,“那是指腹为婚还是私定终身?”
她真的忘了。王洛凝漂亮的桃花眼闪过丝冰冷与犀利,这样的眼神让宁水蓝想起自己和他的女儿,他们优秀卓越的女儿。于是对着所有人本都会畏惧的低下头的王洛凝的不悦的表情,宁水蓝又露出了让他气结却又白痴的笑容,那笑容那么温柔,充满怀念,并且,有些伤感。
于是王洛凝看着那不曾见过的表情有些失神,然后下意识的回答,“你和我,早就说好了的。现在我来履约了。”很好心的,还多解释了几个字。宁水蓝仍旧不明白。
“那个我们还不到结婚年龄。”王洛凝看着宁水蓝盘着腿随意坐在床上,虽然她已经不像小时候打扮的像个假小子,可举手投足仍然大咧咧的,抬起手抓抓头发,干巴巴的咧开嘴。嘁,根本和小时候个德行。
“所以我才和你做同班同学,培养感情。”不容拒绝的神情,宁水蓝只剩下咧着嘴干笑。
“小时候的事情,不用当真吧王大少前途无量,多少女孩子喜欢,何必在我这浪费时间”绞尽脑汁,仍旧没有搜索出有用的记忆,宁水蓝对着那双因气愤而湿润的眼睛,努力微笑。
“也好。我爸爸和叔叔直合作愉快,想必太平静了生活很无趣。”狠狠瞪着宁水蓝,王洛凝恢复了平静的样子,重新靠在椅背上。
“哈哈哈”宁水蓝又笑了。那笑声让门外候着的人警惕的望进来,然后愕然的看着那女孩下床,站在他家少爷跟前,伸出手。少爷没有躲,也没有生气,略有些出神的任那女孩的手抚上他的脸,那张高贵俊美的脸蛋褪去了平日的骄纵与冷漠,只剩了片淡淡的粉。
“你还是这样我比较习惯。”当宁水蓝察觉到自己的声音的时候自己的手已经碰到了那张白皙的脸。不经意袒露的温柔重新在眼中敛去换成了嬉笑,“那,同窗愉快。”
同样在军训的张雷休息时发现手机快要被宁水蓝打爆了。忙回过去,却听到宁水蓝很郁闷的问他知不知道王洛凝。
“王洛凝?”很熟的名字,在脑中转了几个圈,张雷笑起来,“怎么,老大,想起你小媳妇来了?”
张雷的笑声嗡嗡的从电话那边传过来,宁水蓝的脸更加郁闷了。看来是问对人了,“什么小媳妇,说清楚。”
“自己媳妇都忘了,还这么凶啊。”张雷笑得厉害,反正看不见宁水蓝的脸,玩笑开足。
“过去我爸和他爸是同事,关系还挺好。后来他爸下海,我爸继续当官,小时候在个大院,这我记得,我问他和我”宁水蓝顿了顿,时不知怎么描述,“你怎么说他成我媳妇了?人家美男子,说不定早有人了。”
“老大”张雷电话里的声音认真了些,“那话是你自己说的,当年守着我们大伙。”
刺痛
时光倒流十多年,那时候宁水蓝的爸爸和王洛凝的爸爸还都骑着自行车去上班。那时候自行车就是家里大件的财产之。同住在机关大院的孩子们就是小时候的玩伴。不过那个院子关不住宁水蓝,她的势力很快蔓延到街上,然后向附近的住家扩散。
宁水蓝是远近闻名的假小子。那时候离二次发育还远,那时候的宁水蓝基本可以说不脱裤子是没人肯信她的真实性别的。与她相反,王家那个小男孩就漂亮的像个小姑娘。甚至更小的时候,长辈们按照自己的喜好给他穿女孩子的衣服还扎着小辫。
记事早的孩子有记得的就说给大家听,然后这便成了王洛凝被嘲笑甚至被欺负的理由。小孩子的欺负说不清楚是嫉妒还是喜欢。每次王洛凝总会骄傲的昂着头,像个冷傲的小公主般回家去。再后来宁水蓝便发现了院子里有个不常出门的漂亮娃娃,居然是王叔叔的孩子。不过他是谁的孩子宁水蓝根本不在乎,她只在乎她看到了他倔强的回过头去后闪而过的寂寞让她粗大的神经有那么点心疼。
“以后不许欺负他。”宁水蓝脏乎乎的胳膊半强迫的揽上王洛凝白皙的脖子,看着大家瞪着眼睛等个理由的样子,又看看身边毫不领情的小美人,嘴咧开,“他是我小媳妇,欺负他就是跟我过不去。”
是没人再敢欺负王洛凝了。不过王洛凝更加不开心的样子。不是放学看到宁水蓝已经在街上玩然后冲自己笑嘻嘻的打招呼,就是晚归的宁水蓝在楼下大声喊他的名字,带着他不露面誓不罢休的样子。再然后两家家长都知道两个小孩相处的不错,王洛凝的妈妈更是很开心,那近乎完美的孩子终于完善了最后个小小的瑕疵,知道与小伙伴玩了。
王洛凝的功课好。因为拜上天所赐,从小他看到满操场满班顽劣的小孩就好像看到自家院子里那个女孩子。兴致缺缺的王洛凝便自然专注于学习,并成为老师眼里的小王子般的好孩子。于是宁水蓝在第次看到他手里的三好学生奖状后,小学的作业就被强迫性的让他包办了。
其实记忆里宁水蓝种种的劣迹仍有很多。却在王洛凝转学后变得模糊起来。王洛凝家搬走了。在宁水蓝家里的黑白电视换成彩色的时候,王洛凝的爸爸下了海,去了南方,举家搬迁。父亲是行动派,不然也不会在这十来年里做到如此规模,所以家里搬家的速度也很快,那晚王洛凝随着父母去宁水蓝家和她父母告别,宁水蓝好像刚打完架回来,那时候她的亲生母亲还在,那个温婉的女人礼节性的责备着女儿的顽劣,夸奖着王洛凝的乖巧。然后王洛凝漂亮的眼睛转向宁水蓝,从那眼里看到了微微的不以为然,心里那点莫名的沈闷突然变成气愤而消散。
是的。再也不用被她压榨了。再也不用被她脏兮兮的手抓来抓去。再也不用听她楼下大嗓门的吆喝。再也不用被那群傻乎乎的男孩子笑。王洛凝很开心。终于可以继续安静的生活了。
随着家境殷实继而膨胀般壮大,美少年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小王子。美丽的模样耀眼的家世,小王子却在转校后众目睽睽下将人打断了两个门牙颗龋齿,外加瘀血无数。因为那人是这地方第个对他说这小子长得真漂亮和个小姑娘似的。
初二的王洛凝盯着自己的拳头发了半天的愣。自己的手仍旧白皙修长,原来做沙包以及长年累月的观察别人也不是没好处的。王洛凝看着周围看怪物似的同学们,然后绽放海棠初放般的微笑解释,我不喜欢别人说我漂亮。
转身走人。王洛凝的脑海里有个身影。曾经以为不会记得的小人就这么不经意浮现在脑海。愤怒的模样,嬉笑的模样,霸道的模样,偶尔独自躲起来难过的模样为何会记得呢定是太讨厌了。
打架事件后又换了私立学校的王洛凝开始学习跆拳道。王洛凝的父母说学点防身的技能这很好。毕竟家里的条件已经到了足够担心生命安全的地步,就算请了人但自小有些过分安静的王洛凝肯主动锻炼再好不过。
权利与金钱永远都是相生相伴的,比孪生兄弟还亲。所以王家和宁家仍旧保持着友好的联系,甚至私下里关系更甚。其实早在几年前王洛凝就曾经回来过家乡。听父亲说宁水蓝的母亲去世了,他爸爸又娶了个,还带着个小拖油瓶。于是王大少爷在自己屋里转了二十圈后,就直接去了机场飞了回去。
他知道这定是宁水蓝最脆弱不堪的时候,就像他很早就知道宁水蓝很聪明就算自己不给她写作业那些功课她也会做毕竟每次考试她的分数都不低。他王洛凝不卑鄙但要让这么个大咧咧的人受到真正的打击也只有这种时候,不要怪他落井下石,有口气从想起她好像直积在胸口,无法畅快。也许他王洛凝本就是心狠手辣记仇的小人,总要让自己也踩她次才能解恨。也许,这样就不会再想她了。
事实让王洛凝猜对了半。宁水蓝真的挺消沈。但真的见到她的时候,她旁边有个男生。不认识,不是曾经在那群起跟她疯的孩子里的任何个。她也变了。变得像她母亲希望的那样,看上去就是个很乖巧的女孩,被那男生紧紧拥着,两人靠的那么近,亲密无间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王洛凝远远站着,眼睛里发着让旁人心悸的光。安静的离开。宁水蓝皱着眉将男生推开,不经意瞥见个远远的背影,然后收回视线对男生冷冷说道,“我真的不喜欢你了,好聚好散吧。”
应该开心还是应该悲伤呢。王洛凝冷冷的笑,看在旁边西装男们的眼里,小少爷的神情越发阴冷诡异。确实好笑,很久很久之前就在心里埋下了心仪的种子,却在再次见面后瞬间发芽,变成了伤害自己的利器。
王洛凝是聪明的孩子,但更是个骄傲的孩子。于是在发现别的女孩子根本起不到遗忘的作用后,他想到了完美的借口。回来开家分公司。顺便上上公立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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