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家门口见到秦然的,她怔了怔,才张嘴,嘴唇涩涩的,有些粘住了,她舔了舔嘴唇,方才道:“你不是去英国了吗?”
秦然看着她,隔着数重烟雨:“我没有去英国,我回来找你,我怕这一走,我们就真的有缘无分,再也没有机会了。”
声音里似乎也揉入了烟雨的柔媚,不觉得带着某种魅惑。
默然几次试图张开嘴巴,声音哽在喉咙口就是出不来,或许只有一秒,默然却觉得很久,很久,到底是说了:“秦然,你不要这样。”
低下头,看到他的手上还带着那枚戒指,无名指上,与心相连。
052
低下头,看到他的手上还戴着那枚戒指,无名指上,与心相连。
默然觉得自己特没出息,明明知道秦然是自己哥哥,明明已经和他决裂了,还是忍不住的想和他在一起,明明知道这样对两个人都不好,还是催眠的告诉自己就这么一次,一次。
怡怡窜出来的时候就秦然试图拉她的手,她下意识的想往后退,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默然姐姐,秦家哥哥,你们怎么还在这里,快要开席了,快走吧。”
秦然抓住默然的手腕,对怡怡笑道:“我们这就去,一起走吧。”
酒席还没有开始,酒店的大堂里乱糟糟的,都是相熟的人,几乎是一一过来打招呼,见他俩一副亲热恩爱的样子,少不得打趣了一番,默然捏着的手都出了汗,倒是秦然得体大方的应对。
奶奶看到他们两个明显愣住了,却也不曾说什么,只是笑着说:“秦然也来了。”
默然尴尬的都不敢抬头看,原先还不觉得,在奶奶面前,她窒息都不能呼吸,她就这样领着自己的哥哥,骗着众人这是她的丈夫,似乎一瞬间,所有人都知道她和秦然是兄妹的关系,她放开秦然微微扭过头,说:“我有些闷,我去透透气。”
这样的酒家是三面临水,平日里也充做茶楼,是个吃茶的好地方。
默然倚在窗前往外看。
秦然站在一边侧着头看她,眉雨间都是窗外的雨衣,似那重重的叹息。
默然忽然扭过头看他,眉目染着淡淡的笑意:“秦然,以前一直那么执着,都不知道执着的是什么?一直都把自己困在沼泽里,就像这窗外的烟雨,乍看之下,如此的诗情画意,若是长年累月这般的下着,其实大家都是抱怨的,处处都是阴湿发霉的。不管做什么事,过程结果不外乎要的是快乐,如果一直都是伤心痛苦多过快乐,我都不知道还有什么执着下去的理由。”
秦然也笑了笑:“然然,你不明白,即便是毒药,即便有万般的苦楚,有些人也能饮得甘之如饴。”
默然仍旧是一笑:“或许吧!只能说明我们不是同路人。”
说到此处大约已是话尽了。
酒席上,新娘新郎一桌一桌的敬酒,两个人的孩子也都在场,穿着小小的礼服,粉团团的一对,甚是可爱。
秦然顺着默然的目光看去,不自觉的微微笑道:“如果,你把孩子生下来,或许我们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或许我们也能很快乐的。”
默然激灵灵的打了颤,端着杯子的手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秦然伸手握住她的手,皱眉道:“怎么这么烫。”又伸手探她的额头,他的动作太突然,默然没来得及闪躲。
他眉头拎得更重,抓住她的手腕道:“你发烧了,我带你去看医生。”
默然挣不开他的手,摇摇头:“大概是有些着凉,回去吃了药就好了。”
他到底是把她带出了席,不顾她的意愿,擅自和奶奶说她病了,对今晚的主角打了招呼。
出了酒楼,默然死活不肯去医院,秦然也不勉强她,只是说:“你若是不肯去,那就在家里等着,我把医生找过来。”
默然果然乖乖的随着他去了镇上的医院。
在医院里打吊瓶,秦然就陪在她身边,偌大的屋内,只有他们两个,点滴滴答滴答的,一声声十分清晰,还有两个人的呼吸交错。
默然觉得浑身不自在,什么做不成情人还可以做朋友,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负责的说出来的。
点滴似乎永无止尽,那么大的一个瓶子,默然恨不得就想把针头拔下来,倒是这般胡思乱想,心力交瘁之下不知不觉倚着秦然睡着了。
还是被噩梦叫醒了,连喊了数声“哥哥”惊醒过来。
秦然扶住她抚着她的背:“怎么好端端的叫起哥哥来了,还吓得满头虚汗。”
默然伸手抹上额头,确实是一头的虚汗,梦里的情形一时间也记不起,既然是喊着哥哥醒过来,想来也不是什么好梦,心口尤怦怦直跳。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极晚了,酒席还没吃完,家里没有人,默然说:“你也早点回旅店休息吧。”
秦然说:“我没有住旅店。”
默然自然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仍是硬着心肠道:“我带你去找。”
秦然说:“这里的人都认为我们是一对,认为我们结婚了。”
站在门口,两个人就这样僵着,最后秦然笑着说:“好歹我们做不成夫妻也算是朋友吧。你这样哪里是待客之道。”顿了顿,轻笑了一声,“若是连朋友都做不成,我就要怀疑你说的话,你真的不爱我了。”
这是默然的死穴,她一心一意就是要他死心,不要说仅仅是住一个晚上,哪怕啥刀山火海她大概也会义无反顾的往前冲。
第二天早上,默然起床楼上楼下,找了个遍,奶奶告诉她,不要找了,秦然已经走了。
她心头慌得不得了,她问:“奶奶,你没有和他说什么吧!”
奶奶极是怜惜的看着她:“傻丫头。”
她跪在奶奶面前,枕在奶奶的膝上,觉得委屈极了。
唐馨已经从她的公寓里搬出去了,屋子里有些乱,很长时间没有在这里住了,都有些陌生了,找出旧报纸,叠成帽子戴在头上进行大扫除,打扫一阵停一阵,是前所未有的累。医生也说,病情一再加重,会导致身体其他的机能也急剧下降。
到底是自己做不了,只得找钟点工阿姨,顺便连午饭也一起做了,这个阿姨的手艺倒是极好的,正好叶澜挂电话过来,听说她没有等他就自己回来了,在电话里发了一通火,就赶了过来,恰好蹭了一顿饭。
叶澜说:“你回来,我就有救了,我想你做的饭都想得快得相思病了。”
默然十分鄙视他这种理所当然的大爷态度,说:“我觉得这个钟点工阿姨做的饭就很不错,我已经做主替你雇下了,以后就是她给你做饭了。”
默然无视他的哀号,拉着他帮忙干活。
053
默然拿着化验报告从医院里出来,医生说只要直系亲属签了字,立刻就可以手术了,而且化验结果表明,确实不能再有任何的犹豫了,必须马上尽快做手术。
瞒了这么久,到底是瞒不过去的,她不知道到底要怎么跟奶奶说这一件事。
是从未有过的无助,打电话给彩玲的时候,她正在外地出差,立刻向公司打了申请赶了回来。当机立断就要打电话给奶奶,默然拦了下来,她怕奶奶这么大年纪经受不住,还有本来秦然这件事已经够打击她的了,再来一件这样的事,只怕就要垮下来了。
彩玲对她这样磨磨蹭蹭婆婆妈妈的态度十分生气,碍于她是病人才没有当众发火,她说:“你到底还要拖到什么时候,你还要不要活命了,这样的事情怎能由得你这样犹犹豫豫呢!你一向杀罚果断,怎么每次一遇到感情的事情就这么拎不清。”
默然只得一再保证,给她两天时间让奶奶缓一缓,奶奶刚刚见到秦然和她一起出现,心里不知道是怎样的感受。
做手术这件事毕竟攸关生死,说大不大,彩玲说,不就是挨一刀吗?什么时候都是躲不掉的,早死早超生。但是说小也不小,毕竟不是挨了一刀就一定能活下去的,还要看上天的安排,心里难免胡思乱想,最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奶奶。
秦然是彻底的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最近连叶澜的消息也没有了。
默然觉得人真的有时候很犯贱,天天在你身边围着你转,你嫌烦,真的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就觉得少了点什么。
彩玲现在除了上班,几乎是一天二十四小时监护。
默然从吴教授手里接了好几个cass,都是些社会名流订做的礼服,还有些细节问题要处理了,彩玲气她这个时候还要工作,默然说:“也许,我这一上了手术台就会不来了,好歹做事也要善始善终。”彩玲“呸呸”两声:“说的什么鬼话,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默然仍是去学校找吴教授,现在做事其实已经很吃力了,彩玲要工作,她一个人往学校去,大热的天,虽然有风,仍旧让人不舒服,交割完了工作基本上已经没有任何力气走动了。
在校园的冰激凌店里坐着,点了一杯常温奶茶,店员看她体力透支的样子倒是问了一句:“同学,你脸色苍白不是中暑了吧!要不要我扶你去校医院看看。”
礼貌的道了谢,就着奶茶吃了药,还有强烈止痛药,却也不能立时见效,等到叶澜赶过来的时侯已经没有初始那般疼得让人难以忍受了,也或许这样的疼痛忍受习惯了。
叶澜劈头盖脸:“这才几天没见,搞得自己跟白骨精似地。”
这样的比喻让默然噗嗤笑了起来:“谢谢夸奖。”
叶澜说:“今天这么乖,想着我,叫我来接你回去,真是少见啊!”
默然瞪了他一眼:“你是忙着把mm,哪里还记得我。”
说完才觉得不妥,这样的口气,倒真像是个女朋友抱怨或者调情的口气,对方果然打蛇顺拐,凑了过来贼兮兮的笑着问:“怎么,吃醋了。”
默然挥了挥手:“胡说什么呢,我累死了,没工夫和你打口舌,送我回去。”
大概是止痛药的原因,多少带些安眠的效果,醒过来环顾四周,床头是一盏晕黄的台灯,虽然很熟悉却不是自己的家,再低头,就看到一颗放大的脑袋伏在床边上,不知道算不算讽刺,这么琼瑶的剧情,幸好的是叶澜醒过来看到她时,没有跳起来问:“你现在怎么样,感觉好不好……”
叶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睡得跟头猪,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其实她睡着了的时候很可爱,他抱着她上楼,她很安静很乖巧的躺在他的怀里,她躺在偌大的床上,却蜷缩在一角,让心里无端端的心疼起来。
默然坐起身子要起来,却不想一阵头晕,跟着就要倒下去,叶澜眼疾手快伸手揽住她的腰,却不想两个人绊到一块齐齐倒了下去,幸好下面是床。
叶澜揽着她的腰侧着身子就稍稍压着她,默然推了推他,他手臂用力却收的更紧,默然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推他,本来男女力量就很悬殊,更何况她是大病的身子,哪里推得动半分。
叶澜只是离她越来越近,她身上是淡淡的清爽的薄荷香,大大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朦胧的睡意,眉梢微微上扬,说不出的妩媚,嘴角微微的动了动,嘴唇有些泛白。他喉结滚动,手臂不自觉的加力,她离自己那么的近,呼吸可闻。
他就这样吻了下去,可以感觉到她身子明显僵硬住了,推他的动作也停止了,他又试探性的咬了咬她的嘴唇,她身子倒是放松了下来,却也没有在动作,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回应。
默然闭上眼睛,却不知为何会落下泪来,她从来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更何况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被叶澜死命的箍着,她却突然不愿意反抗了,她欠他良多,或许他并不愿意她用身体来还,她也不愿意,却想着就这样也好,她倒是情愿爱这个吻着他的男人,也或许,她有可能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她想她大概是自私的。
她从来是自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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