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空落落地悬在半空中,那双森冷的目光却莫名地涌上了深深的失落。他微微启唇,问道:“你考虑好了吗?”
考虑什么?她怔怔地盯着他看,慢慢开口道:“你要我以什么身份去见你的母亲?”
他的眸光很深如一潭深水,似乎顿了几秒,他才开口:“妻子,我易言城的妻子。”
她却鄙夷地轻哼了一声,道:“这有意义吗?我们就要离婚了。”
“一天没有离婚,一天你就是我的妻子。”他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直到他徐徐转身离开,她的眼眸里早已浸满了泪水。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突然振动了一下,她看了看消息,是安政峰发来。
只有一句话:倾倾你还不能和他离婚,你要帮爸爸。
她俯下身,趴在床上。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眼泪涓涓地止不住地流下来。为什么每一个人都在逼自己,她想抽身而退,却没有人能够帮她。
未被合紧的卧室门,此时被轻轻地推开,探进了奇奇的小脑袋,她本来脸上还挂着盎然的笑意,看到安倾一脸泪痕,表情也突然变了沮丧。
她慢慢踱步进来,坐在床边,嘟着嘴,水汪汪的大眼睛尽是担忧:“小舅妈,你别哭,你别哭啊。”
“小舅妈,是不是小舅舅欺负你了?”
她想她还是不习惯奇奇称呼她小舅妈,相反,她还是更习惯她唤她‘安老师’。
她抹干眼泪,用力地抱着那个小女孩,说:“没有,小舅妈没有哭,没有哭。”
*
当晚她和奇奇睡在主卧,而易言城却去了次卧睡。翌日早上,安倾就被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起,
小女孩还躲在被窝里不愿起床。她拉开窗帘,却被窗外的景色惊呆了。
这座南方的城市,意外地飘起了白雪,纷纷落下的雪花,落在了远处的屋顶上,落在了车上,落在人们的肩膀上。皑皑白雪,好像变成了另一个洁白的世界。
安倾显得异常兴奋,她换好衣服,戴上帽子,又拿了一副毛线手套,然后轻轻地合上主卧的门,就往楼下去。
她推开大门,靴子落在地面的一刻,她感到一阵寒意。
雪花还一片大一大片地飘落,她站在树下,雪花撒在了嫩绿的枝芽上,然后慢慢融化,又落在她的头发上。她像个孩子一样,伸出手接住那些纷纷飞着的棱角晶体,然后看着那些纯白的小物体在手心上变成了虚无的东西。
她兴奋地转了个身,却看到易言城站在门口的地方,远远地看着自己。她却在原地僵持了很久,才走到他的跟前。
他的眉间有褶皱还没等她说话,他就递过手上的大衣,轻描淡写道:“天气很冷,披上吧。我去叫醒奇奇。”
天气的确很冻,刚刚她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现在才感到微微的寒冷。她呼了一口气,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她没有拒绝,接过大衣,然后问道:“现在就出发吗?”
他抬起眼眸看了看她,深深的眼眸似有些惊讶,他慢慢开口,唇边有隐隐的笑意,
说:“是。”
“好。”她回答地很爽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父亲的那条短信,还是因为她也不想那么快地离开这个男人。
他点点头,望着跟前的女人,眼眸却隐隐地蓄满着难以言喻的惆怅。
*
吃完早餐,司机老王已在院内久等已久。雪已经停了,奇奇很是懊恼没能看到这一场雪,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安倾为她戴上帽子和手套,安慰道:“晚点说不定又会下了。”
奇奇这才乖乖地上了车,轿车一路疾驶,安倾没有和易言城说一句话,倒是小女孩叽叽喳喳地不停,对雪后遗留下的雪景赞叹不已。
一个小时后,轿车终于在半山腰上的一个独立的欧式别墅前停了下来。保安看到是易言城,立即打开了雕花的镂空大门,让车进入。
轿车停下,易言城先下了车,安倾挽着奇奇跟在身后,出来的是程晨和一个五六十多岁的男人,戴着个金丝眼镜,可以看出年轻时候一定是样貌斯文一人。易言城和程晨打了个招呼,要从那个男人身旁经过,男人倒是先叫住了他:“言城,欢迎你。”
“蒋秘书,谢谢。这本来就是我家。”
蒋秘书安倾看得出易言城对这个男人并不友善。但是又不明状况。
“眉仪,在里面等着你们呢。”
易言城又旋过头看了那个男人一眼,眼眸里却显露出了厌恶之情。他抬脚往里走,安倾和程晨几人跟了进去。而老夫人却并不在大厅里,半天,才看到一个中年的女人从一旁走了出来,她长得很年轻,看似只像是三四十岁,穿着一身褐色的羊绒呢裙子,身材妖娆,风韵犹存。脸上都是温柔的笑意。见到安倾的一瞬,很是惊讶,径直地朝着她的身旁坐下,笑呵呵地说:“你就是言城的妻子吧?”
安倾微微颔首,易母又道:“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们婚礼的报道,真人看起来比电视里更漂亮。”
她望了易言城一眼,他却一脸淡然,品尝着面前的咖啡。安倾只好说:“谢谢你,夫人。”
“怎么叫我夫人?你应该叫我妈。”娄眉仪道。
她显得局促又不安,又把目光转向易言城,可他像是明明听到了这边的对话,却假装浑然不知。
她只好怯怯开口道:“妈。”
娄眉仪显得很开心,从手臂上滑下一个玉镯子戴在了安倾的手上,又道,“虽然我没去参加你们的婚礼,但是看到你我真的觉得很开心。”
安倾显得很忐忑,摘下易母为她戴上的镯子想还给娄眉仪,可是易母却又把它戴了回去,说:“戴着。”
“知道今年你们会过来陪我过年,我特地提前一周就让小翠准备食材了。以前我和敬中两个人都是随便折腾的。”
娄眉仪很开心地站在蒋敬中的身边。安倾却显得有些好奇,蒋敬中不是易言城口中的秘书吗?一个秘书怎么会和易母在一起呢?
*
中午吃完饭后,易言城一人上楼去休息,而程晨就去帮着易母准备晚上的年夜饭了。安倾本想去帮忙,却被易母阻拦在了门外。她只好带着奇奇去花园里玩耍。
奇奇在花园里跑来跑去,而安倾也跟不上,气喘吁吁地坐在花园内的长椅上,天空却又飘起了雪花。一片片白色的雪花翩翩而落。而这次的雪比早上的雪下得更加猛。
奇奇跑回来,欢呼道:“小舅妈,下雪了,又下雪了。”
小姑娘显得异常兴奋,转眼又跑了没影。安倾踱步要往别墅去的时候,见奇奇拉着易言城的手往她走来。
到了跟前,奇奇抓着二人的手,道:“我们来打雪杖把。”
两个面对面的大人都没有吭声,奇奇又抓着两人的手甩了甩:“好嘛好嘛,打雪仗了。玩雪了!”
见安倾和易言城还没答应,奇奇先去草堆抓了一团的雪,捏成了一个球,往两个人砸了过去。花园里传来了奇奇银铃般的笑声。
安倾也抓了一团雪朝着身旁毫无防范的易言城撒了过去,最后变成安倾和奇奇成为一伙,都朝着易言城扔雪球。
飞散的雪花溅了易言城满身,可是他的嘴角镶着的笑意,温润美好,让安倾呆呆地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回过神。
直到易言城的一个雪球朝着她飞来的时候,她没有防备。一个不小心,猛地栽了一个跟头,跌倒在了雪堆上。
易言城慌忙朝着她跑来,一双俊眼不经意皱了皱:“安倾,你没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明是亲妈却被你们说成后妈。
你们情何以堪????
chapter 33
“没事。”安倾躲开易言城担忧的目光,道。
易言城这才安心,他小心翼翼地扶起安倾,安倾站起身时,他一脸认真地撩开了她的刘海,神情专注地挥开她头上的雪花。
她抬起眼眸定定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目光深深,眼底却好似悬浮着某种温暖的情愫,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而他温柔的细微动作更让人怦然心动。
她怎么忘记他是她的仇人,还沉迷在他为她编织的温柔中?、
她拂开他的手,想要说些什么,却没能吭声。
她到底怎么了?她怎么会这样,事到如今却依然那么容易沉醉在他给的温存中。她难道忘记了吗?他是害死他姐姐的凶手?
她想说些狠话,却开不了口。算了吧,就一次吧,今天是除夕,就这一天,让她还怀着对他的爱,仅仅这一天而已。
奇奇见两个大人默不作声地对着对方却一动不动,好奇地拉了拉安倾的手,说:“怎么不玩了啊?”
安倾一脸疲惫道:“小舅妈有些累了,让小舅舅陪你玩吧。”
话音落下,她望了望易言城,他弧唇微勾,朝着她点了点头,又俯下身对着奇奇说:“雪越下越大了,我们先回屋里休息下吧。”
*
安倾握着杯热茶,袅袅氤氲,清香逼人,她的确有些疲惫了,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天气太过寒,还是因为腹中有了一个小生命的原因。
奇奇玩的太累,一到床上,不一会儿就入睡了。安倾见小女孩安静地睡着,准备下楼看看。刚出门就看到娄眉仪站在门口,她微微讶异,嘴角动了半天还没哼出一句话,娄眉仪倒是先说话了:“小丫头玩累睡着了?”
安倾点点头,道:“是啊,晚上还得守岁,让她现在多睡一会儿。”
娄眉仪笑了笑:“安倾,你有空吗?我想和你说说话。”
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娄眉仪,但是这个女人给她的感觉却有莫名的亲切感,让她觉得很舒服。她随着娄眉仪到了她的房间。娄眉仪的房间显得异常古朴,屋内还点着檀香,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她往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娄眉仪为她倒了杯热牛奶,道:“这样的天气太冷了,喝杯热牛奶吧。”
她接过牛奶,握着玻璃杯,生涩开口道:“谢谢,妈。”
娄眉仪却突然大笑了好几声道:“是不是称呼我‘妈’让你觉得很尴尬。”
安倾略显局促,解释了半天道:“不是……我,其实……”
“别解释了,我都懂。”娄眉仪突然握住了安倾的手,道:“你是个好孩子,言城才会那么喜欢你。”
“你知道吗?十九岁后言城就没有回家过过一次年,他那么独立又骄傲的人,却因为父亲的去世而一无所有,你知道这对他的打击有多大,而他更无法接受,是在他父亲去世后,他的母亲迅速跟了他父亲的秘书。”
原来是这样,那位蒋敬中是易父生前的秘书。
安倾没有吭声,而身旁的女人,已经泪光涟涟。她慢慢又道:“他那么恨我,所以这么多年他很少来看我,这次却为了让我知道他已经结婚,没有了我这个妈妈,他仍然过的很幸福,才会把他心爱的女人带给我看,才会陪我过这个除夕。”
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安倾咬着唇,并没有吭声。娄眉仪握住安倾的手,眸光慈爱道:“在你来之前,我让敬中对你做过调查,当我知道你是安政峰的女儿,我有些吃惊。”
“上一代的事情总是牵扯不清,我不知道你到底知道多少你父亲和他父亲的事情,但是,请你相信,言城是个好孩子,他是真心爱你的,才会抛下他对你父亲的仇恨义无反顾地要和在一起。”
是吗?他抛得下这个仇恨吗?安倾显得有些失神,即使他抛得下,而她又怎么能够忘记他对姐姐做的一切?
易母见安倾许久不吭声,脸色并不好看,便换了个话题,说:“不说了,不说了。大过年的要说些开心的事情。”
她努力地扯着嘴角笑了笑。娄眉仪似想到了什么道:“对了,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住在程晨家住的时候,还落下了一封写给你的情书,兜兜转转就到了我这儿。”
“你等着,我找给你看。”易母起身,去抽屉里翻出了一个红木制成化妆盒,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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