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吗?”
施梦萦脸上露出一种不知道是嘲讽还是绝望的笑容:“不用了。”
徐芃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也是,没啥必要了。我觉得你这次得抑郁症,和你前男友也有很大关系。他给你的伤害太大了。”
施梦萦咬着嘴唇,不说话。
他也这么想的哦?“你现在这样,我觉得最重要的,一方面是不要增添新的压力,一方面也要把以前积聚的负面情绪释放掉一点,可能会对治疗抑郁症有好处。”
施梦萦听得很认真,也觉得很有道理。
“当然我不懂心理学,不敢说怎么做是对的。老何怎么说?有没有说这样会好一些?”
徐芃口中的“老何”,就是他介绍给施梦萦的心理医生。
施梦萦摇头:“何医生没说。他只说注意放松心态,避免太大的压力。但他也没说这样不好。我也觉得释放一些负面情绪肯定是有帮助的,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做才对。”
徐芃用一根食指轻轻点击着面前的的杯盘,眼神聚焦在眼前的咖啡杯,似乎陷入了沉思。
“我想想……”
过了一会,他抬起眼,盯着施梦萦。
“我觉得吧,你的压力一方面是工作啊前男友啊给你带来的,一方面是你自己循规蹈矩的生活方式和保守心态给你带来的。所以应该想一个能放开束缚的方法。当然,要是能顺便让你男朋友知道,分手之后,你活得更自由,更开心,让他后悔,那就更好了,哈哈。”
施梦萦回以微笑,她倒没想过要让沉惜后悔,但听徐芃这么说,突然觉得理应如此。
就是这样啊,你一定要和我分手,但是分手之后我能更加开心,能更加成熟,过得比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更好!也许,沉惜真的会后悔吧?但是,要怎么做呢?徐芃说的放开束缚,不会又是去玩那些游戏,参加那样的聚会?施梦萦对这些的抵触较之此前已经隐隐地少了很多,但她不觉得这是什么排遣压力的方法。
相反,如果再玩这些,说不定心理压力会更大。
她略带警惕地盯着徐芃,产生了一些怀疑。
他这是在为我着想,还是在想法说服我继续和他们一起出去玩呢?如果是后者,施梦萦对徐芃的观感自然又要下降一个档次。
不过徐芃这次倒真的没再提出一起出去玩之类的建议。
“要不,你为自己拍一套艺术写真吧?裸体的那种。我肯定你以前没拍过。这个现在很流行啊!做些自己以前不敢做的事情,有时候真的很能发泄压力。而且这些照片你可以收藏起来,就当是保存自己年轻时最美好的样子;也可以挑一两张发给你前男友看,让他看看你现在的生活多丰富,多开心。没有他你照样活得很好。一举多得啊!”
艺术写真?施梦萦还真没想过。
虽然徐芃提到了裸体的字眼,但施梦萦觉得这和诱拐自己出去玩应该不一样。
毕竟年轻女孩拍艺术写真的事,施梦萦听过很多,她大学时的同寝室友,就有一个在大三时拍过一套,当时全寝室的人还围在一起评点呢。
这种事,说起来,施梦萦还真不是不愿做,只是不敢做。
被徐芃这么提起,施梦萦的心思真的活泛起来。
拍套写真,也许真的不错?“嗯……但我不知道上哪里去拍啊。会不会不安全?”
徐芃笑着摇头:“怎么会?很多正规的影楼都可以拍,没事的。摄影师你可以先跟他们谈谈,觉得值得信任,再拍好了。场景也可以自己选,可以去漂亮一些的景区,或者就在影楼搭景,也可以去高档酒店拍。看你自己觉得喜欢哪里,觉得在哪里舒服。我有两个朋友是开影楼的,周末我带你去问问。”
施梦萦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动心了,不由自主地点头。
或许,这真是个好主意。
周五下班后,徐芃带着施梦萦到了一家名叫“心缘”
的影楼,老板是夫妻俩,都是徐芃的朋友,两人不到四十岁的年纪,热情而健谈,施梦萦很快就对他们充满好感。
女老板拿出一些样片给施梦萦看。
看到样片,施梦萦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拍得好不好的问题,而是自己如果拍了写真,那自己的照片以后会不会也成为样片拿出来给别人看。
她扭扭捏捏地问出这个问题,女老板忙摇头:“这你放心,不会的。像你这样为自己拍写真的顾客,到时候我们要把写真集交给你,然后再把其他未经处理,或者没被选进写真集的原始底照刻一张光盘也交给你,然后和你有关的照片,我们都要删掉的,不留底。这些样片里面都是职业模特,是我们说明了要做样片的用途,花钱请她们拍的。”
听了解释,施梦萦稍微放心,这才将心思放在样片上。
那几个或娇小或丰盈的模特或卧床塌,或游清波,或迷离于灯下,或悠然于风中,说真的,很美。
施梦萦不自觉地将自己代入,突然觉得,这种感觉还真的挺好。
又翻了几页,施梦萦突然被一张照片吸引。
一个清瘦的女孩儿,浑身赤裸,坐在酒店的大落地窗前。
双手抱着右膝,左乳挺翘,右乳被压在膝头,胯间的神秘幽黑被遮掩在一片阴影中,若隐若现。
时值黄昏,透过落地窗,是黯澹的阳光。
女孩澹然的神情,彷佛卓然世外般。
施梦萦瞬间像看到了自己。
她突然下定决心,也要拍一套这样的照片。
于是她问了价格。
女老板笑着说:“小徐的朋友,干嘛还谈钱?不收钱都可以啊……”
施梦萦和徐芃都表示不能占这便宜,女老板只好说明,根据不同的摄影师和取景,影楼定价是6899-28699元/套不等,施梦萦要拍,当然基本只收成本价,再打八折,这样就算是最高价位的那一款,也就大概12000元左右。
施梦萦吐吐舌头,一万块钱存款,她拿得出来,但花一万块拍一套照片,她还没这能力。
幸好她也不需要太好的取景,如果是令她心动的那张照片那样,只是去高档酒店的房间拍摄的话,价位就比较低,算下来2000元不到。
这点钱,施梦萦承受得起。
徐芃倒是表示如果施梦萦喜欢,也可以选其他价位的,大不了他友情赞助一下。
但施梦萦就是喜欢自己看中的那张照片的风格,何况她也不想用徐芃的钱。
最后,施梦萦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应该是由女摄影师拍的吧?”
这个问题把两位老板难住了。
男老板苦笑着说:“我们影楼,女摄影师倒是有一个,但她不拍人体……拍人体的摄影师都是男的。”
施梦萦又有些犹豫。
男摄影师?最近这几个星期,虽然她经过了一些事,在她自己都还没有清楚认知的状态下,比几周前其实已经开放许多,但毕竟还没有到可以在任何一个男人面前脱光衣服的程度。
女老板看出她的纠结点所在,补充道:“摄影师是男的,但他肯定会带助理在旁边帮忙,我们的助理一般都是女孩子,你不会和一个男摄影师单独待在房间里的。放心,我们这里是正规影楼,摄影师都是专业的,没有危险。你如果不放心,或者感觉尴尬,可以带个朋友一起去,这样在旁边和你说说话什么的,能缓解一下气氛。对了,你可以让小徐陪啊!”
施梦萦看了眼徐芃,略带一丝尴尬地笑。
在这个场合下,她也说不出不愿意让徐芃去的话,但要她表态同意徐芃一块去,好像也有点张不开口。
倒是徐芃出了个让她安心的主意:“到时候你让孔媛陪你去就好了呀!”
对!孔媛。
对孔媛,施梦萦自然是放心的。
可惜,孔媛固然能让施梦萦放心,但她却是个忙得脚不点地的。
在施梦萦约好拍写真的周末,孔媛要和某个讲师出差到另一座城市上课。
施梦萦思前想后,却再找不出一个像孔媛那样各方面都合适的朋友能陪伴自己。
最后还是徐芃毛遂自荐,说如果你放心,就由我陪你去吧,或者我和苏晨陪你一块去。
这倒也是一个办法,自从那晚一块出去玩过之后,施梦萦和苏晨之间也发展出了一点交情。
当然还不像和孔媛之间那样要好。
“有个男人也好,摄影师是男的,有个男人在场,他也不敢有别的心思。”
施梦萦这样告诉自己,然后她又觉得徐芃愿意去,好像也是一件好事。
能让她接受的,出现在自己拍裸体写真现场的男人,以前有沉惜,现在有谁?也就是徐芃这个已经和她上过床,多次看过她的裸体的男人,可以帮忙。
一晃,就到了约好拍写真的周末。
徐芃早早就在香格里拉酒店订了一个套房。
到入住时间,他和施梦萦、苏晨两个一起进了房间。
这个酒店位于市郊的风景区,依山傍湖,房间的位置极好,从大落地窗看出去,毫无遮蔽,视线极佳。
苏晨知道施梦萦要拍裸体写真的事,惊讶之余又带着几分好奇和兴奋,不停地和施梦萦说这话,隐隐透着如果觉得拍得好,自己也要拍上一套的意思,倒是让施梦萦少了许多尴尬和紧张。
没过多久,摄影师和助理也都准时到了。
施梦萦选的,就是拍了那张令她心动的照片的摄影师,他三十来岁,自称姓朱,表示大家可以叫他的网名“迦楼罗”。
像徐芃就叫他“迦楼”。
迦楼看上去的确是个很专业的人体摄影师,来了之后基本没有废话,自己留在套房外间起居室里准备摄影器材,让助理陪着施梦萦到卧室去换睡袍。
施梦萦对迦楼没有以摄影师的身份,名正言顺地站在一边看自己一点点脱光衣服,感到很满意。
更让她增添了一些安全感的,是那个长着一张可爱的圆圆脸的小助理,为她准备了一件崭新的睡袍,以便在她脱光衣服后能遮挡身体。
这样施梦萦就只需要在拍摄时裸体,在拍摄的间隙还能披上睡袍遮掩,不需要整个下午都裸着。
施梦萦感受到这所影楼的专业,对今天的拍摄,无形中增添了许多信心。
迦楼此前已经和施梦萦在网上做过两次沟通,基本明白她的需求。
在施梦萦换好睡袍出来以后,简单说明了一下今天的拍摄计划。
前半部分是迦楼为她设计好的十几组动作,拍摄的照片大概占到未来整套写真集的八成左右。
剩下的则要看施梦萦本人有没有什么临时想增加的场景和动作。
施梦萦故作镇定地表示清楚。
其实,紧张的情绪根本不可能完全消解。
但此时此刻,她还是要尽可能地平静。
第一个动作是倚在窗边远眺,睡袍不需要完全脱掉,而是斜披在身上,露出一条裸腿和一边裸乳。
迦楼一口气为这同一个动作拍了十几张照片,期间又做了一些微小的调整,或是他自己挪动位置,或让施梦萦稍微改变一下姿势。
让施梦萦越发安心的是,迦楼始终都是用语言来指挥她改换肢体动作,而没有过来假借调整姿势的理由触碰她。
即使是有一次为了手肘位置的细节,怎么说都说不清的时候,他也是让女助理过来帮施梦萦调整位置。
第二个动作是坐在大落地窗前的大理石窗座上,伸长双腿,身体微微后仰,睡袍完全脱去,一部分纱帘披在她的一边裸肩上。
第三个动作……第四个动作……迦楼设计的每一个动作并不是单纯为了突出施梦萦的肉体,而是需要结合背景和她的情绪,要完成每张照片的要求,难度其实很大。
幸亏施梦萦在艺术上小有天赋,从小学习民歌和民族舞,肢体上有一定的表现力,否则说实话还真不一定能拍好这套写真。
偶尔,施梦萦会瞥一眼徐芃。他和苏晨大部分时间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聊天,并没有完全把注意力放在施梦萦身上,好像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时候的施梦萦大部分时候一丝不挂,完全可以大饱眼福一样。
偶尔他们两个也会走过来和施梦萦聊几句,给她一些鼓励。
休息时,施梦萦重新披上睡袍,坐到徐芃和苏晨中间,参与他们的闲聊。
慢慢的,施梦萦觉得这就好像是和朋友一起出来玩的周末下午。
只是在玩的时候,自己多拍了几张照片。
无非是拍照片时,自己没穿衣服而已。
时间说慢,很慢。
施梦萦说不清自己总共做了多少动作,调整了几次姿势,身体和精神渐渐都陷入疲惫。
但说快,又很快。
一个下午,四五个小时的时间,倏忽而过。
在施梦萦开始担心自己接下来会不会体力不够的时候,迦楼突然说:“好了,到最后一组了!”
最后一个动作,就是最令施梦萦心动的那张照片中女模的动作。
这组照片拍得最顺利,十几分钟就搞定。
然后女助理陪着施梦萦进卧室去换衣,迦楼则开始收拾摄影器材。
收拾好一切,迦楼礼貌地和徐芃、施梦萦等告别,并向施梦萦说明大概一周以后,第一批粗修的照片就能送给施梦萦拣选,在她选定放入写真集中的照片后,再加以精修,最后付印。
大概一个月左右,差不多就可以拿到写真集。
最后迦楼悄悄递给施梦萦一张名片,表示如果以后还想拍各类写真,可以直接打电话给他。
施梦萦欣然接受。
送走迦楼和助理,苏晨又抱着施梦萦的胳膊,不停地诉说她一下午的感受,觉得拍一套这样的写真肯定很漂亮,等看过施梦萦最终的写真集,自己一定也要找这个摄影师拍一套!施梦萦索性把迦楼的名片递给她,让她抄下电话,便于以后联络。
徐芃看到这张名片,嘴角浮起一丝微笑,也没说什么。
只是拍了拍手:“好啦,大功告成!下去吃饭吧!”
施梦萦和苏晨两人当然都没意见,三个人下楼。
苏晨从没在香格里拉这个档次的酒店住过,还很有些小兴奋。
施梦萦其实也没有,但她自觉比苏晨要大上一两岁,性格也更端庄稳重,更不把物质条件放在心上,于是便是一副澹然的模样。
一共也就三个人,徐芃也不带她们去二楼的宴会厅或者包厢,就准备到副楼的中餐厅吃顿便饭。
经过大堂的服务台时,正好有两个刚办完入住手续的人转过身面朝着他们。
其中的那个男人谢绝了服务生帮他提行李的好意,自己拖着旅行箱。
而那女人则凑到男人身边,笑吟吟地说了句什么。
男人一脸无可奈何的苦笑,表情中对这女人似乎满是宠溺。
徐芃这边,三个人都有点发愣。
这女人他们都不认识,男人却是熟人。
只是,苏晨的发愣,纯粹出自对巧合的讶异;施梦萦的发愣,出于反复看到同样类似场景的刺骨冰寒;徐芃的发愣,则是由意想不到的运气带来的狂喜和得意。
人生何处不相逢!在这里,居然也能遇到沉惜。
遇到沉惜不重要,重要的是,又遇到了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的沉惜。
你不要告诉我,沉惜不是和这个女人来开房的!沉惜转脸见到这三个人时,也有些微微的诧异。
原本以为施梦萦已经接受了和自己的分手,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可却又在这里撞上。
沉惜自嘲地笑。
第七章、交心(已有修订版)
苏晨刷卡打开房间门的时候,施梦萦又一次问自己:“为什么不走?”
晚饭前遇见沈惜,看着他对着自己这边三个人礼貌地点点头,混若无事地和那穿着时尚,看上去比他小了两三岁的女人并肩而去,施梦萦心中百味杂陈,原本心中那份因为拍摄了一套比较满意的艺术写真所带来的愉悦感一扫而空。
她原本应该第一时间就离开这个酒店。如果当时是她一个人遇到这样的局面,今晚她绝不会再按原计划,住在这家酒店;她甚至连晚饭都不会吃,而是直接走人。但那一刻,还有徐芃和苏晨在身边,情况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那两个人尽管早就猜到了沈惜和施梦萦曾经的关系,却各自装出一副全不知情的模样。徐芃很自然地茫然不觉,而苏晨,虽然她也许是那天晚上最早猜出沈惜身份的人,但她也是个聪明女人,不会做那种得不到任何好处的抖机灵的事。
施梦萦原本根本不想说穿自己和沈惜之间的事,但是如果不把这些话说明白,她就没有扔下两人,撒手就走的理由。
于是,在两人饶有兴味的注视下,她用最简短的语言,说清了沈惜和自己之间的关系。
她的故事换来的是徐芃的唏嘘和苏晨的愤慨。
苏晨说:“哪有这样的!都快结婚了,说分手就分手!看她那天晚上和别人的老婆拉拉扯扯的,今天又换了一个,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要是你,我才不走呢!凭什么他来了,我要走啊?”
徐芃则很冷静地说:“没有必要。要让他知道即便分开了,你也是很有尊严地在面对他,能很淡然而又快乐地过自己的生活。”
施梦萦觉得他们说的都有道理,也就没有坚持一定要走。可在吃晚饭时,她上了一趟卫生间,回来时却发现沈惜和那女人也到了餐厅,就坐在离他们隔了三张桌子的位置,两人言笑晏晏,亲密无间。
她的心一直是痛着的。
她不想被徐芃和苏晨看作是软弱的,是没有尊严的,所以她硬挺着没有再次提出要走。可她脑子里总是会反复地出现一个念头:我要离开,我不想看到他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好不容易捱完了这顿饭,徐芃表示他知道有个朋友今晚也住在这里,过去聊几句,让她们先回房间。于是施梦萦有些神不守舍地跟苏晨上楼。
开门的刹那,那个已经出现无数次的问题再次跳了出来。
只是,依然是无解的。
她固然缺乏勇气去面对,但有不想被人看轻的自尊心。所以她只能在煎熬里忍耐,既无法真的释然豁达,又不能逃避缓解。
施梦萦从来没有意识到,纠结,是她性格里最糟糕的东西。
不过,随着房间门的关闭,仿佛又隔了一个世界,施梦萦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徐芃不在,两个女人待在一起就显得随意了很多。苏晨也没想着给徐芃省钱,叫客房服务,让他们送了一瓶红酒,然后两个人各自窝在了一个沙发上,抿一口就,聊一会天。
这段时间以来,施梦萦和苏晨的交情发展得挺好,多了一些信任;再加上徐芃不在场,施梦萦更少了一些拘谨;她心里有苦,又少了分自律,于是,她喝起酒来倒是比平时猛了许多。不过半个钟头的功夫,红酒已经少了一多半,其中六七成进了施梦萦的肚子。
施梦萦的酒量说好不好,说差也不差,喝了这些酒不至于醉倒,酒意却已经添了许多,话也变得多了,以至于很多原本还不至于会和苏晨说的话,都说了出来。比如她第一次和沈惜相遇,和沈惜相处时的快乐,沈惜对她提出分手时的情景。
苏晨对这些其实并不关心,但当作八卦来听,倒也并不乏味。而且,她还不光需要倾听,她还有重任在肩。
“你们分手多长时间了?”苏晨摇着酒杯问。
施梦萦毫不犹豫地回答:“103天!”
苏晨微微一愣。她倒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精准的答案。在这一瞬间,她心里最软的那个部分难以自抑地颤抖了一下。一个仿若远在天边的人影,一个相信美好和信任,一个刚刚离开学校,努力地工作,准备开始和爱人全新的未来的女孩子。
对自己来说,本应是最熟悉的人。如今却已是那么陌生。
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记得真清楚!看来你是真的很爱他。”苏晨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干,仿佛是将刚才突如其来的一瞬间的记忆咽下,“而且,这些日子,看来你真的很痛苦。”
施梦萦默然,呆呆地望着眼前某处,没说话。
苏晨又问:“我能不能问问,你怎么面对自己的痛苦呢?”
怎么面对?施梦萦茫然地面对这个问题。失眠?哭泣?烦躁?茫然?
哦,还有,人生里第一次和一个不想爱的男人上床,在肮脏的卫生间里吞入一个厌恶男人的生殖器,在一群人面前脱得一丝不挂。这都算是在面对痛苦吗?
苏晨并没有等待她回答,而是给自己添了一些酒。略微带着些难为人察觉的伤感,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面对的。但是以我的经验而言,痛苦,是可以用痛苦来缓解的。”
“什么?”施梦萦没有听懂,但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痛苦,是可以用痛苦来缓解的。”苏晨复述了一遍,“尤其是精神上的痛苦,我们可以通过肉体上的痛苦来缓解。”
“肉体上的痛苦?”施梦萦喃喃地重复着,“你是说像割腕之类的吗?”
她倒是真的想过自杀的,尽管只是一瞬间的念头。为她治疗抑郁症的医生也曾经隐晦地和她提过这一类错误的想法,他倒也没有做出任何对与错的评价,只是以一种十分轻松的态度和她探讨了一下她对这一类行为的态度,然后做了一些正面的引导。
现在的她暂时已经没了这种想法。
但是苏晨突然提出这个,倒是让她猛然又想起了这个念头。
苏晨微笑着摇头不语。
“那是什么?”施梦萦倒有了一些好奇。
“你有没有读过佛经?”“啊?”没想到苏晨突然转了话题,施梦萦反应不及。
“我是没读过,我不信佛。但是听我一个朋友说,很多宗教都提倡苦修来升华精神。印度就有很多修行的人用各种各样方法让肉体痛苦,用来净化自己的灵魂,洗涤精神上的迷惑和痛苦。如果你去网上看看那些苦修的图片,真是恶心。”苏晨还是晃着酒杯,“咱们是没那么高深啦,但是,我知道,让自己的肉体受点苦,真的能缓解痛苦的心情哦。”
施梦萦听得更加糊涂:“那你说的让肉体痛苦是什么啊?”
“割腕,太痛了,而且这么好的世界,割了腕就看不到了。那不叫用痛苦来缓解痛苦,那叫痛过了啥都没了。我说的是缓解痛苦,不是自杀。”苏晨又一口把杯中的酒喝干,“你说,对我们女人来说,除了蠢透了的自杀以外,还有什么是肉体的痛苦呢?”
施梦萦皱紧眉头:“你是说?”
“那天晚上你痛苦吗?你是不是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心里还有些别扭,但真完了以后,又觉得好像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气,之前的事情好像忘掉一些了。虽然,没过几天,之前的那些痛苦可能又回来了。”苏晨靠到沙发背上,歪着头问。
“那天晚上?”施梦萦这时候的脑子有点慢,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苏晨说的是什么,“好像有一点。”
“你那天比较倒霉,我基本上就是回答了两个问题,你碰到的花样比较多。后来去厕所你都干什么了?用嘴了吗?”
施梦萦没想到苏晨问得这么直接,一时有些接不上话。
“没用?”苏晨倒也不是真的想把那天晚上的事打听的一清二楚,“怪不得你输了。周总那个人,玩女人玩得多了,你光用手怎么可能弄得出来。不过倒也好,那天你是比较惨,但越是那样,你越有可能有我说的那种感觉。”
施梦萦沉默。
“没有?”苏晨好奇。
“我不知道。”施梦萦还没完全从糊涂里绕出来,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懂了苏晨所说的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所说的肉体痛苦,就是指这一类的?”
“你不觉得痛苦?觉得很爽吗?”苏晨连喝了两杯,脸迅速地红了起来,情绪看上去好像也有些恣肆。
施梦萦不说话。
“别的女人,我不知道。我觉得你肯定不会爽的。只要不爽,那不就是痛苦吗?”
“我,没你说的那种感觉……”
“是吗?那你那天为什么参加?”
“同事间的活动,我想参加一下。谁知道会是那样的。程总监也没说是那样的……我又不是因为知道晚上会这样,才去参加的!”施梦萦一定要解释清楚这个。
苏晨撇嘴。“这个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应该问问自己,没有觉得精神上的痛苦缓解了一些吗?”
“没……”施梦萦必须要坚持这个口径,“再说,你说的这种方法真的有效吗?就算真的有效,我们难道就得这样来缓解吗?我们总不能'人尽可夫'吧?女人有女人的尊严,身体是最宝贵的,怎么能随便让人碰呢……”突然,施梦萦噎住了。就在苏晨眼前,她已经不止让一个男人碰过了。这话,说得突然变得不那么有底气。
苏晨倒是没有拿这个反击她,只是意味深长地轻轻摇着头。
“你说的第二点,我同意一部分。女人确实有女人的尊严。但是,什么是尊严?死撑不是尊严,保守也不是精贵。尊严和精贵体现在自己是不是有选择权和决定权。只要是自己决定要做的,只要是自己选择做的,那就叫有尊严,就是精贵。像妓女那样,只要收了钱,就能和任何一个付钱的男人上床,那就不叫精贵。但是,只要是自己选择的,自己决定的,没人强迫,没人用钱买,不管和多少男人上床,都不能算没有尊严吧?那种把肉体当作什么必须要牢牢埋死在什么地方的宝贝,只能交给一个男人,或者谁都不给,给了就不干净的想法,这都是什么年代的老观念了?”
施梦萦有心反对,却觉得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她突然发现原来苏晨也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女生。不管她说的对不对,但她能有这么复杂的思想,还是令施梦萦有刮目相看的感觉。
“关于是不是有效……呵呵,我有一个故事,你想不想听?”
施梦萦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你比我进公司早。你也知道,我才来了不到半年。在这之前的两年,我在一家省级国企的分公司做办公室文员,顺便在前台做做文件收发,包裹收寄之类的工作。收入不高,但是清闲,也稳定。”
苏晨开始说故事以后,就没有再看施梦萦一眼,而是盯着手中的酒杯,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回忆。
“那时候,我有一个从大学一年级开始就在一起的男朋友,我们一直在一起,谈了六年。毕业以后,我们各自都找到了工作,感情稳定,工作也都有着落了,我们就计划结婚。我男朋友家里有点迷信,连领结婚证也一定要挑好日子。我未来的婆婆选了个日子,还要等一个多月。那我们就等着吧。没想到,就在离约好去领证的日子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我的男朋友突然失踪了……”
“啊?”施梦萦突然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去他们家找她妈妈,可她也不给我答案。就这样,本来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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