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每当她归家开门,莫莫总是会在第一时间扑到她的脚下,伸出舌尖舔舐她的大拇指脚心,挠得她心痒痒,常常跪倒在地板上,莫莫抓住时机跳到她的身上,继续侵占她的脸颊。
她谈不上多爱宠物,更没想过在这不多的相处时日,她竟已把这一切当做习惯。今日莫莫没有出现,加上回家的路上右眼皮一直跳得不停,闹得她心更加不安,唤叫的声音出现急躁。
“莫莫,莫莫,你在哪里?莫莫,哦,天呐!”
她汲着拖鞋站在客厅与餐厅的交界处,看见平日活泼乱动的莫莫瘫软在木板上,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正用可怜巴巴地目光盯着自己。
蓝尔欣扔下包包,口中轻声唤叫着它的名,忙走过去,蹲下身,怜惜地将莫莫抱入怀里,它浑身发软,一丝一毫看不见它性子里的欢腾和淘气。她心底的深渊处蔓延开疼痛,像股龙卷风盘旋打转着鼓吹到咽喉,她慌乱中去抓手机,又于慌乱中把手机摔跌在地板上。
蓝尔欣的心随着手机砸在地板上的声音震荡了下,她扶住额头,做一次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她明白,她的慌乱源于莫莫是清墨送的,而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稍作镇定后,她拾起手机,按快捷一号号码,拨通颜清墨的手机。
悠扬的钢琴声在响起的瞬间,蓝尔欣辨认出这是她的成名曲。《stay bsp;蓝尔欣从未感觉到自己的音乐那么震撼,每一音符奏起都可以直取灵魂深处。
“喂。”她沉浸地太深,以致电话接通,她都未反应过来。“喂?”
“清墨。我是尔欣。”
旋转餐厅大大的落地窗前,一位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露出摄人心魂的微笑,他磁性的声音让路过的女人禁不住流连,放缓脚步。他怎么会不知是她呢?这号码,他看了千遍万遍,早已烂熟于心。多少个夜,他凝视着屏幕,期待它会像过去那般倏地亮起,闪耀着独一无二的名字。他为她取名,小乖乖。
任何昵称添上“小”字,都显得暧昧无限。
“尔欣,出什么事情了吗?”
他永远都是平静的声音,无一丝波澜,无一丝留痕,砸进石头都未必能激起涟漪。曾经惊慌失措时,她就是在这声音里寻到依靠,寻到安慰,寻到镇定。一晃多少时光飞逝,她发现她依旧如此。贪恋着他的好。
“莫莫,莫莫出事了,它不舒服,身体软塌塌的,我好怕,我怕它会……”
死。是她说不出的字眼。
犹记得,颜清墨刚得到蓝尔欣的手机号码时,勇气还不足够,可以让他光明正大地拨通电话,与之叙旧。
他便每日凌点之时,按出拨号键,当铃声响起,他眯眼沉醉,享受这片刻等待的美好,偶尔她会接起,他迅速挂断,偶尔铃声会一直响下去,直到清脆的女声提醒他,对方无应答,也有偶尔,无铃声作响,唯有冷漠的声音说对方已关机,那时候,他便怅然若失,香烟一根接着一根抽,把客厅熏成庙宇,烟雾缭绕。
蓝尔欣不知这人是谁,当是某个追星的人的恶作剧,她前思后想很久。某日,那通电话再次响起,熟悉的号码闪烁之时,她打开自己准备好的变声软件,几乎与按下接通键的动作同步,开始破口大骂。
“哪个不要脸的家伙每天晚上打电话骚扰老娘?!”
出乎她的意料,电话那头震惊几秒钟,遽然挂掉电话。蓝尔欣不甘心,第一次找到号码回拨回去。
“你到底是谁?活腻歪了??”
然后,她听见世上最动听的声音。
“对不起,我打错号码了。”
是颜清墨的声音,她连挂机都忘了,呆滞地立在窗边,远处的灯火已熄灭大半,只剩下零星的几点凄凉地点缀着“不夜城”的夜晚。
这是美好的一夜。
与他的尴尬见面
“乖,尔欣,你先镇定下来,你还记得银河大厦在哪里吗?”颜清墨舒缓的话语传过来,蓝尔欣不由得平静下来。
“记得。”
“在银河大厦对面有条小巷,走进去,左手边第三家是宠物医院,很有名,你带莫莫去那里,让兽医诊断一下,莫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说话间,颜清墨抬手看了一眼腕表,双眉之间露出焦虑的神色。“莫莫,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要我找人陪你去?”
“不用了,我可以的。就先这样了。”
蓝尔欣心急如焚,挂断电话,抱着莫莫冲出门,银河大厦……她凭着记忆中的路线找到闪闪发光的四个大字。对面的小巷,向来路痴的蓝尔欣这一次竟轻而易举地找到了那家宠物医院。
“医生,帮我看看……”
她推门而入,在看见兽医时大大愣住了,“卞晟日,是你……”
抱着瘫软如泥的宠物狗,披着米白色大褂,下面是不搭配的运动裤,加上不怎么修饰的长发,面色惨白,以这副模样出现在初恋男友面前,怕是任何一个女生都不愿发生的吧。
“怎么了?”卞晟日面不改色,对她唐突地呼出自己的姓名也不以为然,这让蓝尔欣抱着一丝幻想,莫不是他没有听见?莫不是他太出名,能一口说出他名字的人太多?莫不是自己这邋遢模样压根让他念不起曾经美丽洁白的她?
无论哪一种,她都认了。她只要莫莫好起来。
卞晟日对她的态度是疏离的,但他跳过排队的几人,将莫莫抱到桌子上查看,这应该是情义之举吧。
他为莫莫做了简单的检查,随后,又抱着莫莫进了里屋,蓝尔欣想要跟进去,一旁貌美的助理伸手拦住她。
“这是你的狗?”不一会儿他走出来,重又把莫莫放在桌上。从兜里掏出一支笔,写下给莫莫开的药。
“是的,它叫莫莫。”
卞晟日高深莫测地瞄她一眼,又俯头在纸上沙沙写了几行字,递与一直立在桌旁,大胆直白地把仰慕之情写于脸上的助理。
“莫莫。”他停顿的几秒内,手又抚摸一下莫莫的软背,蓝尔欣忍住不去注意他有力净白的五指。“吃坏了肚子,而且在空调房内待多了,胃部不适。你有给它建窝吗?它有被子吗?”
“啊?!”蓝尔欣自责,她从来没有想到要为它建个舒适的窝,连取暖的毛毯都没有。
卞晟日看她的表情就明白,随而沉下表情,用责备的口吻说道。“宠物狗也是动物,你若不能好好待它,就是害了它,当初还不如别买它。”
他声色厉荏,蓝尔欣有错在先,不好顶撞,只得咬着下唇不说话。
“蓝小姐,这是为您的宠物抓的药。请这边结账。”
蓝尔欣几乎是用逃的姿势离开,付了款提着一包药冲出医院,压根没注意身后的年轻助理在说些什么,她只愿离某人越远越好。
她不知道,自她转身后,卞晟日的目光一路追随着她,她付款,拿药,抱着莫莫落荒而逃的样子都掉进他的瞳人,在那里激起层层涟漪。
蓝尔欣出门后,憋着一口气就着绿灯最后几秒,穿过马路,冲到银河大厦下,靠着绿化城市的小树,大口大口喘气,心狂跳不止。
他在羞辱她!!!
那句话不是真正地单纯地只为责备她,他知道颜清墨,也误会了莫莫的本意,那么说更是为了羞辱她!!
彼时,颜清墨与蓝尔欣已是一对佳人。远在天的另一边的卞晟日却不知情。在她生日的前一天,他坐着飞机越过大半个中国,在她的楼下从黑夜守候到天明,可等来的是蓝尔欣携着陌生男子款款归来。
蓝尔欣与他来到附近的肯德基,她为他点了一杯热咖啡。袅袅热气氤氲,模糊了彼此曾经的岁月。他阴鸷的眼光射穿升腾的暖气,清冷的话语从深底的记忆中浮出水面。
“名字。我要他的名字。”
他本是骄傲的人,怎可能任她如此践踏尊严?他要那人的名,他这辈子都要死死记住那人的名。
“晟日。”蓝尔欣低低哀求。
他躁怒,手握紧咖啡杯一起一落,狠狠砸在桌子上,滚烫的米色液体流出,溅在桌面上,他的手背上,她看得胆颤心惊。
“我只要名字。我不闹,我不问,我不抢,我只要名字。”
他千里迢迢,不辞万里来到这里,撞见这一幕是他的命。他只想记住一个名,在往后无法自拔时,用来刻刻提醒着自己。
“颜清墨。他叫颜清墨。”颤抖的声音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电石火花间,她望见对面的眸光里,迸射出名曰仇恨的光线。
喘息过后,蓝尔欣条件反射地将莫莫搂得更紧,似若自己的孩子,这一番折腾后,她筋疲力尽,亦步亦趋地在马路边行走,间而回头望一望,有无空的计程车。
澄蓝的天空间隙在灰色的云层中间显露,遥不可及地悬在上方,俯瞰每个人,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保护每个人,每个人的悲欢离合。
一辆白色保时捷从她身后渐缓逼近,追上她时,靠近她一侧的茶色玻璃窗被摇下,驾驶席上坐着的是颜清墨的死党柳续。
“尔欣。上车。”柳续清朗的声音传来,惊得蓝尔欣又一次本能地勒紧怀里的莫莫。
“柳续?你怎么?”
她念起颜清墨说的话,微微诧异,他竟真让朋友过来了,还是整天忙里忙外的柳续。或许,她早该把井潇冉一并叫出来。
“尔欣,上车,这里可是主干道,又是高峰期,车可不能停留的喔。”
蓝尔欣遥遥看见交警正走过来,她想都没想,拉开车门,跳上车。柳续大踩油门,越野车鼓吹起尘埃无数,绝尘而去。
车内出奇的静。虽有缓慢的古典音乐飞扬出,却更凸显二人的无言。蓝尔欣尴尬地扭头望着窗外。柳续倒是很自在,手指扣着方向盘,嘴里哼着歌,好不自在。
“你吃过了吗?”他突然问。
“没有。”蓝尔欣很快反应过来。呆看着他调转车头,朝远离她家的方向驶去。
白色越野车停在一家装修别具一格的意大利餐厅前,蓝尔欣落脚,扫视一眼招牌,随即苦笑。
“这家餐厅意大利面的味道和你在国外吃的不一样。他家是正宗的不正宗意大利面。”柳续没头绪说了这么一番话,蓝尔欣乍听未懂,仔细一品,莞尔一笑,他真真是一位体贴的男子。
意大利面上来,蓝尔欣恍然大悟为何不正宗了。正宗的意大利面,配上正宗的中国辣酱,算是正宗的意大利面吗?不算吧。
柳续不掩饰得意,“他家以前用的是意大利面的拌酱,可国人吃不来,干脆换用了中国辣酱,生意竟兴隆起来。这也算是一大特色了。”
蓝尔欣勾弯唇角,忍住大笑的冲动,“你以前就来过?看来你是老顾客了。”
“嗯。”柳续抿唇,用餐巾拭去嘴角的残留,意有所指地言道,“这是清墨介绍给我的。后来,我们便常来这里。”
蓝尔欣早早就做了准备等他提起颜清墨,他这么一说,心里却还是微微一动。面上依旧丝毫无显露的。
“今天,是清墨让你来的吧?”
柳续笑眯眯,不否认。“他现在婆婆妈妈的,像高龄妈妈担心孩子一般,深知扬言我不来,要砸了我的工作室。要知道,我工作室好值钱的。”
惆怅与不甘心同时爬上他的俊脸之上,狡诈和调笑在他眸里游走,蓝尔欣本该表示一下同情,可他的样子实在不像是需要同情的人。怎么说,自己也算是井潇冉的半个娘家人,说不准他早就盼着这一天呢。
“清墨有那么霸道吗?我怎么不知道?”她慢条斯文地绕着碟中的意大利面,清爽可口的面条绕紧在刀叉上,递进口中,一串动作她已做得很是熟稔。
“那不是。平日里倒谈不上霸道,只是……他是我们这伙儿人的主心骨,我们也都随性,跟着他又能玩得开心,大家都乐意听他的。可是于你吧……”柳续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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