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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阅读

作品:颠覆|作者:苏季安|分类:辣文肉文|更新:2025-05-12 02:27:28|下载:颠覆TXT下载
  “林先生。”老板娘却先开口了。

  叫他?“是?”

  “明天晚上有空吗?”

  佳人转向他,脸上虽堆个甜蜜的微笑,可是眼神却毫无笑意,令他不由得打个冷颤,这与他印象中那位精明能干,总是微笑应对的老板娘大不同。

  “应、应该有……”

  “有还是没有?”语调疾厉。

  喝!“有!”呜!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凶?那个开心的老板娘咧?

  “那好!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吃晚餐如何?”佳人偏头睨望他。

  咦?她答应跟他出去了?“真的吗?你答应跟我约会了吗?”一时的欣喜,令他没听到门上的铃铛响起。

  她保持不动,不让自己看向那离去的人,深吸口气,脸上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容。“是的,可以吗?”

  “当然!明天我请小妹晚点下班,时间就订在晚上六点,地点就在对面那家红茶店,这样吃完饭后,我也可以立刻回到这里,可以吗?”

  “这……好吧!”有点可惜没有后续活动,但有个开始也好,林伟贤爽朗答应了,又闲聊几句后才离去。

  等门上铃铛声响起后过了十秒,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下。

  猪八戒!臭浑蛋!他是什么东西?敢当面叫她去跟其它男人约会?就算他不要她,他也没资格把她推给别的男人!

  眨去突地涌进眼睛的酸意,该死的他,还有该死的自己,干么为这件事气昏头?贸然制造出一个她根本就不想参与的约会,还有更该死的是,她的心和眼睛为什么会那样的酸?

  手抚着额头,可恶!突然变痛了起来,视线落在那本一直被人打断而无法一气呵成看完的小说,盯着书一会儿,毅然决定不要再为此事烦恼,他与她无关,他无法影响到她的,她也绝不会让他影响到她的!伸手拿过来,抹把脸,重新定下心神翻阅。

  没过一分钟,她用力把书合上,再也忍不住了。

  “魏铭翰!你给我去死!”

  正在“开心书坊”二楼阅读区专心看书的人客,全都被一楼传来如虎啸般的怒吼,吓得书都掉下来,众人面面相觑。

  啊咧?出了啥事?有人偷偷探头往下望,没异状,也没凶杀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楼下的老板娘现在很不“开心”耶!

  她怒气冲冲走过三二0室,看见门缝下流泻而出的光线,很好!他在家!没去敲门——

  哼哼!不急,待会儿!

  走进家门中,掏出“十面埋伏”的cd,转到绝对可以让隔壁听得一清二楚的音量。放这音乐有两个目的:一、告知那家伙,她回来了!而且情绪极度不爽,二、叫那家伙皮绷紧一点,她要对他“宣战”了。

  给了自己二十秒钟理好情绪,头一扭,如装备完成的女战士一般走出家门,朝三二o进攻,她没费事按铃,直接抡拳敲门,才敲了第一拳下去,门就开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回视她,显然他早就恭候大驾,准备迎战。

  这样很好,要不然一个人唱独角戏多无趣呀!

  怒目瞪着他,胸膛大幅度起伏。“你、是、什、么、意、思?”她咬牙切齿地问道。

  他没说话,依旧瞅着她,眼底也燃着冷冷的怒火,怎么,好像该发火的人是他而非她?!

  她向前走一步,手指戳着他的胸膛。“你凭什么讲出那样的话?”

  他两手抱在胸前,微扯嘴角。“怪了!你不是说你没‘男朋友’吗?我好心帮你制造机会,还不好吗?”声音是那种会将人逼得发狂的冷静。

  啥?“哈!这么说,我该谢谢你喽?”

  “可以呀!你要谢的话,我不反对!”他的情绪已经够紧绷了,偏偏——这女人放的是什么音乐?轻易就将人的怒气撩拨到极点,若不是乐声又突然缓和下来,他真怕自己会失控!

  “你是我的谁呀?”再次用食指戳点他的胸膛。“有什么资格叫人家追我?”

  他是她的谁?这几个字彻底引爆爆点!

  猿臂一伸,抓住她的双手,用力一扯,将她拉到身前,与她眼对眼、鼻对鼻。

  [是呀!我也很好奇,我是你的谁?只是——邻居嘛!当然!还有……“眼睛一眯,下身故意朝她顶过去,与她的密切贴住,满意的听到一声倒抽气,似笑非笑扯着嘴角,在她耳边,一字一字清晰的吐出来。[一、支、免、费、的、按、摩、棒!”

  她脸孔倏地变得潮红,可不是因为欲望,纯粹是愤怒,极度的愤怒!双眸因怒火显得更加明亮!

  她冷笑。“是喔!还真是委屈你了。”可恶!双手被制,无法运用,不过他以为她会因此束手待毙吗?哼!想得美喔!刻意地,抬高臀部,若有似无地与他的厮磨,他不由发出闷哼,人也瑟缩了一下,反应是立即的,明显的硬挺抵住她的小腹。

  “尽管我们已经有两次性关系了,可是我管过你吗?”一边说一边微晃臀部撩拨他,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眼神亦变得明亮火热。

  好!很好!她在心中冷笑。

  他没说话,其实他该讲些什么,也该避开她的挑逗,但他动不了,他已被某种奇异的感觉给攫住,太有意思了,从未有任河女子这样对他,跟她在一起时绝不枯燥乏味,她的反应总是出人意表,叫人难以招架,又爱又恨。

  “没有!对不对?”她靠向他,近得闻得到彼此的气息,可又巧妙地不碰到对方的肌肤。

  “我问过你两天前和那个女人上过床的事吗?也没有!对不对?既然我们两人的关系并未到相互约束的地步……”她退回去,瞪着他。“所以请问你,你、凭、什……”还没说完,话已尽被吞入他口中,而他身躯逼上,紧紧压住她的,让两人之间零距离。

  这人怎么这样呀?怒气完全爆发!即使手和身体被人制住,可她仍不放弃的用力挣扎,她用牙齿咬他。在吃了一记痛后,他微微退开,她用力向前伸头想再咬他,他却避开,左躲右闪,动作灵活极了,还发出轻笑声,让她完全咬不到。

  真真气煞她也!

  毫无预警地,他突然松开她的手,两手捧住她的脸,迫她张大了嘴巴,头一低,狠狠地吻住她,夺去她的呼吸,舌头已被他制住,想再度发挥齿功咬他,可得冒着“咬舌自尽”的风险,不得不颓然放弃,只有用已得到自由的双手,她一只手拚命推他的胸膛,一只手则用力扯他的头发,想拉开他的头,可他像盘石一般,动也不动。

  三十秒后,他渐见优势,她因缺氧而渐渐失去了力量,当他松开她后,她沿着壁面往下滑,只能拚命张口吸取氧气。

  她的嘴唇红肿发痛,脸颊也被他握得泛疼,可他也好不到哪去,头发被扯得乱七八糟,她指间还握有几根他的发丝,脸颊亦有她的爪痕。

  两人胸膛都大力起伏,视线则一瞬也不瞬地胶着,谁也不知道原本充满火爆的气氛是怎样转变的?而且——为什么会转变?可恨的是,连她房内的音乐也同时转换了一个味道。

  他再度走向她,并弯身抱起她,这回没有遭到任何的反抗,反倒是她勾下他的头,亦狠狠吻住他的唇,又是啃、又是咬的,打算也将他的嘴巴弄得跟她一样痛!

  他则把他的房门踢上,抱着她走向床。

  当“十面埋伏”中战鼓声响起,床上的另一场战争也同时展开,只是这回无关楚汉相争,而是单纯的——男人与女人!

  第6章

  “爱上一个女人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想上她!”一条毛巾砸中陈为明的脸。

  “认真点!在蒸气室长椅另一边传来森冷的声音。

  “我很认真呀!你不想跟你爱的女人上床吗?”为明抹去脸上的汗珠,可没一会儿,汗珠又被蒸气熏出皮肤表面。

  “……想!”

  “那就对了!”

  “可你要怎么知道自己不再爱她了?”

  “当你不想再上她的时候!”

  沉默了一会儿。

  “那你又如何确定你想上的女人就是你爱的?”

  “呃,当你还想一直上她的时候。”

  “当不想再上她时,就是不爱她了?!”

  “没错!就是这样!”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

  “为明,这段谈话我只想赋予两个字作终结。”

  “真理?”

  “错!是‘废话’!”说完话,铭翰从旁边的水池舀了一瓢水往地板泼去,嘶地一声,一股白色蒸气往上冒,将身上的毛细孔张得更开。

  为明重重叹口气。“虽你认为是‘废话’,可其中也有几分道理,不是吗?不过——我倒想知道是哪个女人让你这个根本不想谈情说爱的‘蜻蜓’开始伤这种脑筋?”会戏称他为“蜻蜓”,就是因为他对女人就像蜻蜓点水一样,从不维持长久关系。

  铭翰没说话,只是拧了毛巾覆在眼睛。

  为明上下打量他。“从刚刚进来,我就想问你了,你今天早上没上班,身上又带着一些伤,是不是和那女人有关?”幸好今天俱乐部人不多,要不任谁看到他身上那吓人的伤迹,还以为他遭受了什么sm的招待咧!可见他神清气爽的模样又不像,着实教人费疑猜。

  他虽没正面回答,可在唇上的微笑不言而喻,让人看了有些嫉妒,显然昨晚的热情飨宴,让他很满意。

  一会儿铭翰拿起覆盖在眼上的毛巾。“我蒸够了,先出去泡热水。”说完后便站起身走出去,留下一头雾水的为明。

  一到外头,全张开的毛细孔一接触到冷空气立刻缩起来,打开水龙头,让冷水冲去了身上的汗珠,方走进前方的按摩热水池,强力水道冲击他背部的穴道,令他舒服的吐出一口气。

  终于在发生第三回性关系过程中,突破“一”次纪录了,想到昨夜,他不觉莞尔,在怒气驱使下,两人的激情白热化到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彻底燃烧了一整夜,让他恢复了“一夜三次郎”的名号……

  不过——低头看看身上的伤,胸前有明显的齿痕和抓痕,背后以此类推,想必伤痕更多,在昨晚这场战役中,他也没讨到什么便宜就是,瞧他睡到下午才清醒,错过了上班,可见精力耗损得有多凶。

  他微微苦笑,她还真不是普通的凶悍,就像一头母狮子,对他又啃又咬又抓,毫不留情将她的印记刻在对手的身上,完全不让他好过,彻底实现她的报复。

  后不后悔惹上这个煞星?嗯……有一点点懊恼,可想到两人所共享的那份独特的激情,他又不觉兴奋了起来,没想到她会有这么狂野的一面,甚至在她面前所展现的自己,也是陌生的。

  水面产生了动荡,陈为明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啊!好舒服……也不晓得最近怎么了,老觉得肌肉和骨头会莫名的酸痛。”

  “操劳过度?”

  “哼!才没你那么好命!”为明意有所指地说道。

  好命?他只是扬眉不语。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为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真爱上某个女人,是不?”

  “爱上?”他微扯嘴角。“我就是搞不懂自己是爱她,还是只想上她。”

  呃?“下了床的她和床上的她有什么不同?”

  他微皱眉。“有点不太一样,床上的她很可爱,下了床之后……”他凝神思索。

  “怎样?”为明急于想知道下文。

  “有时会恨不得掐死她,有时候……又觉得她很可敬。”

  “可敬?”

  “嗯!”想起她经营书店的模样,以及那副自信和执着。“看着她,总会让我有种很奇特的感觉……”

  在未见到她之前,他从未思索过日子该怎么过?可看她过得那么起劲,也不自觉影响他,而这样的感觉反映在他的工作上,让他比往常更勤于拜访客户。

  瞧这模样,分明就是“爱”多了一点,可一向精明、滑溜的他,怎会弄不清楚感觉?可话说回来,又要怎样去区别爱和喜欢呢?对男人而言,这两者都会让身体有同样的反应,差别只在于认知度和持久度……

  “你以前没爱过人?”

  “没有!”

  不会吧!“连‘初恋’都没?”为明有点不敢相信地提高声音问道,对百分之八十的男人而言,初恋可能是他们这辈子所付出过最单纯、最彻底的情感,而且对象也是教人最难忘的。

  孰料,铭翰一听到“初恋”这两个字眼,先睁大眼睛,表情变得很难看,为明心惊地望着他。

  “我……是不是踩到地雷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铭翰紧绷的神色和阴沈骇人的目光说明了一切,没错!被引爆的是一颗很大、很久远——早被他远远抛在脑后的地雷,只是没料到有人会突然把它抛到面前,让他毫无准备、遮掩地……

  该死!他不想记起,可是如今不想也不行,思绪已完全不受控制。

  “呃,要不要说来听听?”

  他狠狠地瞪了为明一眼。“有什么好听的?”

  “有呀!说不定可以帮助你思考……”

  “没什么好说的。”他轻吸口气,倏地露出冷笑。“不就是一个笨蛋小子被一个美丽的老女人骗得团团转,小子以为自己是女人的最爱,可最后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她脚下众多只哈巴狗之了,清醒后,那只哈巴狗咬了那女人一脚,便离开了,就此结束他那荒谬可笑的‘初恋’……你告诉我这段令人打从心底厌恶的回忆可以帮助我作什么思考?”语气中有说不出的嫌恶。

  为明沈吟了一会儿才谨慎的开口。“或许……这可以解释这些年来,你为什么会只当‘蜻蜓’,不想与女人发展到更深的地步。”

  铭翰愣了愣,默不吭声地走出热水按摩池,直接扑进空无一人的冷泉池中,整个头埋在水面下,直到喘不过气来才冒出水面,他大口大口的喘息,抹去脸上的水滴,冰冷的泉水让他头脑稍微清醒。

  他以为已经忘了!忘了!怎么……

  为明走到靠近冷水池的边缘坐下。

  “你还好吧?”

  “没事!”

  两人又安静了一会儿,此时走进一群人,热烈的交谈声音在空荡的室内回响着。

  为明等他们走进蒸气室后才开口。“现在的这个女人跟以前那个女人一样吗?”

  “完全不同。”

  “那说不定会有不同结果。”为明真心的祝福道,其实很嫉妒他已经找到愿意停眸凝视的女孩。

  “或许没什么不同。”铭翰从池中站起来,神色冷漠、遥远。“我已经泡够久了,先回去了。”语毕便转身离去。

  喔哦!望着那连再见都没说的身影,为明扒扒头发,糟了!他所引爆的地雷,震撼度、杀伤力,以及破坏度似乎远超过所想。

  呜——怎会这样?为明趴在浴池边,开始后悔自己干么那么多嘴?

  *

  陆官琪……遇到她时,他才十七岁。

  十七岁,应该是他活了三十三年的生命中发生最多事的一年,剧情高潮迭起,绝无冷场,比现在的八点档还要精采!

  他的家庭在父亲外遇争吵多年后,终于在那一年划下休止符,父母正式签字离婚,各自婚嫁。他是魏家唯一独子,外遇的那个“家”因为只生出女儿,所以父亲要他跟,可他不愿意,也不想打扰正重新过自己生活的母亲,反正再过一年,他就满十八岁,不需要监护人,在允诺父亲不会改姓后,就搬了出来,独自在外面租屋住。

  放学后,他在洗车厂打工——因为他极爱车子,生活费有他老爸供应,因此赚的钱全让他拿去舞厅鬼混,他也就是在那里认识了陆官琪。

  刚开始只觉得她很美,在舞池中跳舞,总会有一群男孩子围着她,他也曾跟她面对面跳过舞,可时间只有短短几分钟,也没交谈过。

  两人真正开始有了交集,是因为某一天晚上,他撞见她在舞厅外头正被一群混混骚扰,于是他发挥了“英雄救美”的本色,狠狠地与他们干了一架后,身上披伤带彩之余,亦赢得了美女的芳心。

  陆官琪很美,长得有点像王祖贤,皮肤白皙,体态有些丰腴,是某国立大学的英文系学生,谈吐优雅、从容,很快地,他就疯狂迷上她。

  她要他好好用功念书,赶快跟她考上同一所学校,这样他才会有前途,两人也可以在校园中散步,共度晨昏。

  她的鼓励对当时的他是一剂强心针,让他重新在课业上振作起来,而她为了奖励他的进步,更与他上床,引领他认识、沈迷那疯狂曼妙的感官世界中。

  他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可他不在乎,谁没有过去?只要从现在起到未来,她只有他就可以了。

  那时的她,是他的神,只要是她说的,他都奉为真理,她要什么,他会立刻找来给她,哪怕那得要花上一大笔钱,可他不在乎,即使把他一个月拚命打工赚的钱都花光也无所谓,宁愿自己吃吐司配开水,也要让她吃牛排喝红酒。他无怨无悔供养他心目中的女神,因为他相信,此后只要有她,他的人生会不一样,会活得更有意义!

  这一切,全在他发现她竟背着他偷偷跑去堕胎,开始出现裂痕。

  他痛心的质问她为什么要拿掉孩子?虽然他年轻,可他愿意负起责任,并且有自信建立一个小家庭。

  可她只是泪眼汪汪的告诉他,因为她爱他,所以不愿意耽误他的前程,他还年轻,两人未来还很长……

  这套说词,他信了,并且心疼她的牺牲,对她更是百般爱怜、娇宠。

  可当三个月后,他又发现她偷偷跑去堕胎后,他所建构的美好蓝图已完全哐当破碎无遗,因为他很确定,那孩子绝对不会是他的,因为从她第一次堕胎后,他对此格外谨慎,就怕再有个万一。

  于是他开始跟踪她,而发现到的事实,令他痛彻心扉,他视她为唯一,但她却不是,看到她巧笑倩兮与好几个不同男人亲吻、搂抱的模样,他才知道自己是全世界头号大傻瓜,被玩弄了还不自知。

  两人摊牌了,她只是淡淡地说道:“你连大学都还没考上,而且我比你大,总不能指望将来依靠你。”

  他也没跟她吵,只是冲进她房里,将他送给她的,举凡名牌衣物和他花了三个月打工所买的宝石戒指,全找了出来,在她面前,放火烧得干干净净……

  那场火不只烧掉他对她的爱恋,也包括了对人的信任,以及十七岁保有的最后一丝天真。

  他坚决地、每天自我催眠般告诉自己要忘掉那段荒谬的过去,半年后,他成功了,不再想到就用头撞墙壁;然后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压根儿就忘记有这段过去,直到现在、此刻!当催眠被戳破,才发现很多事不是说忘就能忘。

  或许就如为明所说的,这场“初恋”影响到他日后对待女人的方式。

  从十七岁那年,他就不再相信“我爱你”这三个字,这三个字是包着糖衣的毒药,如果轻易信了,只怕会死到临头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害死!

  所以后来,他绝不和女人发展到有机会可以说出那三个字的程度。

  只是他作梦也没想到,直到三十三岁,他又再度有了想爱人,想跟一个女人发生永久关系的渴望。

  哈!十七岁时所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

  所以——算了!就此打住,停止妄想。

  虽然下意识清楚,陈宛秦和陆官琪是截然不同的女子,如果陈宛秦有任何一丝像陆官琪的地方,他会立刻搬离开那个地方。

  他不禁泛起苦笑,虽然两个女人大不同,但她们却勾起他同样的渴望那就是他一样冀望她们会为他的人生带来不同意义。

  就这样打住吧!再一次告诉自己,何况即使他想要她,她也未必有同样的想法,一股苦涩涌上心头,个中原因就只有自己清楚。

  所以……就这样了。

  那晚,他没有回去,直到第二天,过了很久、很久以后,他才发现他的芳邻失踪了!

  第7章

  手拎着两大袋从南部家中a回来的“补给包”,宛秦站在楼梯口,抬头往上望,好奇怪!平常惯走的楼梯怎么好像突然变长了,一想到还要往上走三层,她忍不住呻吟。

  这个呻吟有两个涵义;一是,她的腿部肌肉自三天前那疯狂的一夜后,仍残留酸疼,使她一走路就极为不舒服,更遑论爬楼梯了。

  二是,近屋情却……自从与那人胡天胡地一整夜后,她已经不知该拿什么面目去面对他了?

  要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学宫雪花一般失忆、照旧过日子?还是要认真看待此事,然后引来他不以为然的讪笑?

  可无论使用上述任何一种方法,她都无法再如从前一般释怀、毫不在意……

  那天中午,当她从他的身边醒过来时,就知道自己完了,像失了魂般地凝视着他熟睡的容颜,她发现可以这样一直看着他也不会厌倦,她甚至已经在想要不要弄早餐给他吃了……

  一意识到自己居然开始建构某个蓝图时,她吓坏了。

  因为这不是对“性伴侣”的做法,这是对“情人”!

  情人!可他们不是,她也不敢奢望是……强忍全身酸疼不适,轻手轻脚地从他身边爬起,把散乱在地上的衣服穿起,像小偷般的走出他的房子;在关上门之前,她望着他,心中的不舍与酸疼让她模糊了视线,她不知道该不该后悔有这一夜?因为她发泄的不是只有怒气,还有更多超乎想象、压抑许久的情感。

  回到自己的屋子,清洗时看着身上点点块块残留的痕迹……这些瘀青终会消失,可是记忆呢?感情呢?

  不愿多想,虽然白天没排班,依她身体疲累的状况,可以好好睡上一整天,但脑部频繁的活动,令她即使想睡也睡不着,而且……晚上还有跟林伟贤的晚餐之约,喔!天呀!一思及此,她的头更胀得像要爆开似的,她摸到电话,请帮她看白天店的小妹替她连络林伟贤,取消约会……

  竖耳倾听着,隔壁依然无动静,显然他还没起床,该不该叫他起床上班呢?他的闹钟昨夜忘了设定,所以今晨未发挥作用。

  可她不想叫醒他,反正已经迟到定了!所以干脆就让他被上司狠狠刮一顿,她负气地想道,何况她真不想面对清醒的他。

  唉!有他在方圆十尺之内,她肯定无法静下心思考,索性拎起了简单行囊,回老家充电,相信从台湾北部晃荡到台湾南部,绝对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让她冷静思考下一步该如何。

  只是三天后,当她从台湾的那一头回到这一头时,她依旧毫无头绪。

  还是得回来工作,面对他……

  认命叹口气,抬腿开始爬楼梯,蹒跚地走到三楼后,她停下来略喘口气,待在转角处,正要踏出时,脚又缩了回来。

  一路上已经做了无数状况的假想,可一想到要再见到他,还是会觉得羞窘和不安,他——会怎样看待她?他已经把她想成什么样子了?

  闭上眼睛,连连深呼吸口气,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一如她往常从租书店返家的时间,暗自祈祷他已经睡死了,要不就是到外面某个地方去狂欢,总之,就是不想那么快和他碰面!

  默祷一会儿,方跨步出去,可这个心愿在她弯过走廊转角后,哐当!破了!而且碎得很彻底。

  没想到他人就站在走廊外!只见他整个人斜倚在靠栏上,一袭紧身t恤,把结实的胸肌显露出来,洗得泛白的牛仔裤,松垮地包裹住他有力的双腿,嘴巴叼着烟,手中拿着一罐啤酒,浑身散发一股如野生动物般的气息,令她有些目眩。

  该死的男人,没事摆出这么性感的pose作啥?拖着脚步慢慢走向他,心中仍不停的嘟嚷。

  这男人这么晚还站在外面,依她过去的经验法则,有三种可能性:一是他屋里有人,所以他出来透口气;二则是无聊;三则是……堵她?!

  该来的总是逃不掉。

  轻吸一口气,将紊乱的心跳平复下来,刻意看了他房子一眼。“一个人?”声音够冷静。

  他眼睛眯了眯,用力吸了口烟才缓缓吐出,并将烟丢下,用脚踩熄。

  “你不是人吗?”

  可恶!明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却故意这样回答,她不作声。

  “想知道答案,为什么不直接走进屋子瞧?”

  抓紧手中袋子,微扬起下巴,直直越过他,走到自己的屋前,开门、进去、关门。

  贴在门板一会儿,他没叫她,所以是——无聊!

  有些失落且自嘲的一笑,她在期待什么呀?离开门板,打开了灯,将鞋子放进柜中,开始她每次回到家的仪式。

  习惯性地打开音响,让轻柔的音乐流泻,走进浴室飞快地冲了个澡,隔壁仍无动静,还在外面吗?犹豫在开与不开之间,手已经有自己意志地转动门把,打开那道门,他——仍站在外头,脚下烟蒂又多了几根。

  会抽烟和喝酒的男人,曾是她立誓要远离的对象,谁知……暗暗叹息,皱起眉头。“抽那么多烟不好!”

  他看了她一眼,继续抽他的,他的沉默使空气中充满了某种诡异。

  她试图改变气氛。“心情不好?”

  静——

  他不想谈?好!手指轻轻点着门板,在考量此刻身体和心理状况后,决定放弃对牛弹琴。“……晚安。”

  关上门之前,他开口了。“如果你打算玩连续失踪数天的把戏,下回请尽早通知。”声音冰冷冻人。

  她愣了愣,通知?“有呀!我有留纸条告诉你我要回家。”

  他眼睛眯紧。“纸条在哪?”

  “放在你的信箱……”看到他的表情。“你没看到?!”她本来是不想留的,可在走出公寓后又忍不住折回去留纸条。

  睁大眼睛听他大声骂出几句极富色彩的话,不禁凝神细看他,这才发现,分隔三日,他看起来有些忧郁,胡渣子都冒出头,心一紧,他……可是为她担忧?可她很快地就把这样的想法压下,别傻了!别做这样的期望,期望愈高,失落就会愈大!

  他重重抽了一口烟。“我根本不用那个信箱!”

  “那你的邮件——”

  他冷哼。“我都让人寄到公司,又不是会一直住这里。”

  听到他说他不会一直住在这里,她脸色霎地变得惨白,整个胃直往下落,有些惊惶地望向他,想知道他……已经打算搬走了吗?

  他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绪中,这是什么乌龙事?真是他妈的愈想愈气,一想到这几天为她——

  第二回了!算了,不说了,太荒谬了!他是天下第一大傻瓜!姑且不论这几天是否因为她的不见令他心惶难安,平白多了几根白发,最教人、心惊的发现是,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那么重要,而那正是他现在尽力想排除的,但……她是否真的在乎过他呢?她不说一声就这样离去,离开他……对她似乎不是难事,他望向她,两人四目相接,互相探询,想从彼此脸上表情探出个端倪。

  但看不出来,在这一刻,他们都很擅于隐藏自己的心思。

  “你有大哥大吗?”

  “没有。”

  “没有?”他皱眉。“小姐,你到底是活在哪一个时代?”

  “山顶洞人时代,怎样?”她挑衅地仰起下巴。

  他充满威胁的逼近她,她勉强自己不往后跳进自己的屋子,虽然直觉他不会伤害到自己,可却因为他的靠近,心跳频率又不稳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因此而得到心脏病的?

  他走到她面前,从口袋中掏出名片。“拿着,上面有我的联络电话和e…mail。”他慢慢地将名片放进她胸前的口袋,手指轻触到她的乳峰,她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

  他突然靠向她,鼻子嗅闻她的脖子,喷出的鼻息带给她一阵酥痒。

  “你换了另一种牌子的肥皂?”

  天!连这个也注意到了?!“xx牌的……你也要用吗?”从他身上亦传来一股特殊的气味,烟味和酒精味道没有预期的浓重,淡淡混杂着,形成一股独特的麝香,侵袭她的感官,他没有真的碰触她,可她却觉得自己好像被他拥抱住。

  他的唇轻轻碰她的耳垂。“你现在放的是什么音乐?”

  “……是马友友的大提琴。”

  大提琴雄厚的乐声,如陈年美酒般,在静谧的黑夜中,品来格外不同,一种浓稠、独特的氛围缓缓环绕着他俩,躁动不安的心也因此静了下来;他轻轻把下巴搁在她肩头,带来尖锐的触感,他力道拿捏得很好,既没弄痛她,也无法让她忽略他的存在。

  她不敢动,身后是未关阖的门,身前则是这男人,往后跌可能会受伤加上脑震荡,往前跌,受伤的则是心。

  可无论是哪一种都会痛,所以……别动吧!就这样动也不动、动也不动的。

  她不动,他却动了,一声叹息钻进她的耳朵,还来不及意会,他已缓缓抬起头,鼻尖沿着她的脖子缓缓嗅闻上来,嘴唇轻轻触碰她的耳垂,她闭上眼,全身轻轻颤抖。

  耳畔如羽毛般的轻碰消失了,他的手捧起了她的脸,她睁开眼睛,直望进他的,他的黑眸幽深如海,教人沈溺。

  她为什么能有这样直率的眼眸?每每令他觉得自己被看透了、无所遁形。他手指在她脸颊上轻滑,她脸上的表情亦变了,被挑起的欲望和需要隐隐在她眼底闪烁,她是那样单纯直接,不像那些擅于玩恋爱游戏的女人一样玩着欲擒故纵,而这份直接是有磁力的,能与他的强烈呼应……

  有个声音叫他停止,但他仍情不自禁地低下头,与她的鼻尖娑摩、轻抚。

  记不得自己何时也懂得如此率真地表达过自己的需要?和过去常玩诱惑的把戏不同,玩家的信念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大胆显露意图,比任何药物都来得催情,但那都是技巧,享受追求所带来的乐趣与刺激,比进点得分还来得有意思。

  过程不需像此刻这般不自觉地敞开自己,也不用不断地探询——第n个为什么?为什么会与她?为什么会有这样奇特而强烈的感受?数不清这几天他下了多少决定,一碰到她,什么都失灵,他深吸一口气,鼻息中尽是她的气味,想拉开距离,可却又不自禁地啄吻着她柔软的红唇,轻啄已满足不了他的渴求,深深探进她的芳唇,品尝她的味道。

  他诱人的吻令她不自觉地放开了身后握住门把的手,膝盖发软,她晕眩地想着,她就要往后倒了——可她没倒,他的手掌早已稳稳扶住她的,掌中的热力穿透她的肌肤,直到她的心中,她该不该抬起手环住他那结实的身躯?毕竟往前跌,总还是有个肉体挡着,不怕会摔疼,不是吗?!

  有些东西已是不可避免的了,既逃不了,那就让它沈沦吧……当她举起手想环住他时,他却突然抽身了,若非及时扶住了门栏,她大概已瘫倒在地。

  出了什么事?她一时仍回不了神,全身肌肉像失去了力量,她虚弱地倚靠着门栏,迷蒙地望向他。

  他背对着她,双手紧紧撑着护栏,胸膛用力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喘气。

  该感激他吗?在她决定陷下去前,他及时抽开,好阻止她犯下愚行吗?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吧!理智踩了煞车,可情感却不能说停就停,早在她自欺欺人,说一切都很好的同时,她就已经在期待一种比分享激情更永恒的关系了……

  这几天的分别,只加深了这份认知,虽然她还是选择了忽略。

  无来由地感到鼻酸,深吸口气,她直起了身子,不管是否已经太迟,今晚,都必须把牌摊开,她已经有这样的觉悟了。

  “你……为什么要退开?”她不相信,他对方才那一刻会没有感觉,在那一刹那,她可以确信彼此之间产生了“什么”,要不他不会抽身。

  他拿出烟,若非看见他点火的手在微微颤抖,无法顺利点着烟,她还真以为只有自己在唱独角戏。

  他深深吐出一口烟,才转过身。“你想要有更进一步的关系了吗?”

  她瞪着他,该承认吗?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口是心非、让他可以得意自己的魅力无限……“是的!”终究抑不住地脱日而出。

  他又吸了一口烟。“可是我没有。”

  好奇怪,为什么他的拒绝竟没有想象中那样难受?她本以为自己会心痛,可是没有!她反而冷静下来。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适合。”

  “为什么?”

  “因为……”他瞪着她,为什么她不能就此打住?“你不是我想要永久在一起的女人!”他强迫自己吐出残忍的话语,即使后果是——结束!

  她静了一下,然后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他。“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没有任何的歇斯底里,只有一份不放弃的坚持,这就是“维他命女人”的特质吗?他突然恨起她这份无与伦比的自信,不是每个人都同她一样,可以那么清楚自己的人生想要什么;他与她不同,他从没弄懂过!

  他冷笑。“我知道,因为我清楚自己想要的女人是什么。你或许想‘要’我,但我却不是非你不可。”这是只有自己才明白的谎言。

  她脸色惨白的往后退了几步,他清楚知道,这回真的伤到她了——彻底的,而他对自己所为没有任何庆幸和欢欣,有的只是对自己更深的厌恶和鄙弃。

  教人窒息的沉默罩住他俩,屈辱的泪水已占据了她的眼眶,挣扎着要掉出来,这回心真的痛了,很痛、很痛呀!

  啊!现在该做什么?从已空白的脑袋找到条理,在哪?对了!应该洒脱地、笑笑地,对他说:“既然这样,就算了,拜拜!”

  可当她照做时,她笑了,泪水也同时流下来,止都止不住,这些时日所累积的情绪和感情全在此时爆开,再也无法压抑,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使她可以不用看到他的脸。“我……知道……了。”喉咙像是有一块石头梗着,每一个字都得费力挤出来。“谢谢……你这么……坦白,晚、晚安!”

  她转过身,挺直身躯,试图有尊严地走回自己屋子去,关上门,然后——疗伤。

  可走没几步,便被一双铁臂紧紧箝住,下一秒则被粗暴地拥进他怀中。

  “该死!你为什么要挑在今天问我?我自己都弄不清……你非得要我承认吗?好!我告诉你!跟你在一起时的感觉太恐怖了!我不知道方向在哪,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你把我弄得乱七八糟!”

  她被他勒抱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脑袋则开始昏沈了起来,可让她晕眩的原因不是因为缺氧,而是他的话。

  他并非对她无动于衷呀!

  这份领悟,令方才被他刺的千疮百孔的心,愈合了一大半。

  她吸吸鼻子。“……我对你也有相同的感受,可是我不想逃开,我真的想试试看。”

  他没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如果这种感觉只是一时的怎么办?我对长久关系一点都不在行。”他从她脑后闷闷地说道,过去的记忆深深困扰着他,他可以信任她吗?

  他的不安亦是她的不安。“……如果真会如此,我只希望分手时,你别像刚才一样说出那么残忍的话,我们不恶言相向,我们可以送彼此十七朵玫瑰。”

  [十七朵玫瑰?“

  “对!花语是——好聚好散。”她低声说道。

  他默默咀嚼着这几个字,然后低头看看怀中的女子,他该松手的,可不知怎地,他的手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一样,一点都不听他使唤。

  他本来已经决定摆脱这个泥沼,可一看到她的泪水,他就睁眼陷了进去——与她一道。可此刻,他却没有产生想象中的溺毙感或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