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夫神情严肃,冲着瞠目结舌的我举起手里的病例本,沉声道:“这上面写的。”
我:“…………”
“这几天怎么没见你来?”
“出差。”
“幸亏有那个方小姐照看着,瞧在她尽心尽力的份儿上,可以将功赎罪了。”
“将功赎罪?”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吵得那么厉害,不过她应该不是故意的。在急诊室外面等着的时候,哭得差点要吸氧呢!”
我呆了好一会儿,然后笑着对这位已经快混成老熟人的神奇医生道谢,道别。
还以为,何决的这场病,多多少少是我造成的。结果,却是自始至终没有半点关系。
多可笑啊,竟会因为他没有被我给气得吐血,而恨不能现在一口血喷在雪白的墙壁。
来到病房前,调整好心情,调整好表情,刚想敲门,忽听里面传出一个人的说话:“到了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了多年前的那一个执念,那一个人,而放弃了原本的生活,放弃了大好的未来,根本不值得。”
是何决的声音,仍是记忆中的清朗温和,带着些许并不陌生的憔悴疲惫,还有从未曾听过的决绝冷漠。
终是,累了么?
还是,悔了……
我站在走廊里,他躺在病床上
一门之隔,再无瓜葛。
离开医院,我去了何决家。
何抱抱应该还在,又随便在一个站下车,再沿着马路溜达一段,最后竟发现,面前赫然是民政局的大门。
很多人进进出出,皆是成双成对,甜甜蜜蜜。
原本,这些人里面,也会有我的,还有何决……
我一边看一边乐,直到觉得腿发酸,才傻笑着转身,而后看到了本该与我凑对的那个人。
老天待我真是不薄,到底赏了个圆满。
许久未见,何决仍是浅色衣衫,休闲装扮,干干净净的模样。只是收了唇畔噙着的浅笑,添了眉心一丝极淡的纹路。
阳光正好,树影婆娑。
我为何还是如从前的无数次那样,只一个照面,似乎便能将他所有的细节尽收眼底……
何决不知是什么时候站在那株老槐树下的,瘦削挺拔,肩上安稳停留着的几片落叶随着他的举步无声滑落:“你……”
我急急解释:“送完朋友,路过。”
“噢,我也是。”他垂眸笑了笑,又道:“很巧。”
“是啊,很巧。”
短暂的沉默后,仍是他先出声:“方凌和leo差不多结束了这次的旅行,过两天回德国。”
我看着马路对面不停变换的红绿灯:“你送他们回去吗?”
第三次出现绿灯时,何决才淡淡说了句:“抽空带木木出来一趟,跟抱抱告个别。”
“你要带抱抱一起走啊,那看样子三年五载内是回不来了。”我依旧盯着那盏闪来闪去的灯,笑着漫不经心:“还是不要见了,木木好容易才适应的。”
“这么快,就适应了么……”他顿了顿,轻笑一声:“也好。”
“嗯,是挺好的。”
当我数到第十个红灯,何决忽地侧移一步,用身体挡住了我的视线:“小木,我知道我们之间有误会,所以很想找你谈谈,将事情说清楚。住院的那些天,出院后的那些天,我一直在找你,只可惜……”他低下头,又笑了一下:“于是我明白,也许你根本就不需要我的解释。也许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徒劳……曾经我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做‘随便的那个谁’,现在发现,终究还是做不到,还是在乎的。”
我的胸口骤然一窒,睁大眼睛看着何决,深吸一口气,正想说话,却又被他轻笑着打断:“曾经我还以为,把你放在我的身边,让你待在我的眼皮底下,就能一直看着你,看到你。但我错了,你只需要换个住处,换个号码,就能让我再次失去你的踪迹,没了你的消息。如此的,简单……”
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掌心的温度,声音的温润,眸中的温柔皆一如从前,只是指尖带了不易察觉的微微颤抖:“小木啊,你其实,还是那只小鸵鸟。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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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秋天迟迟不来,都九月中旬了,气温还是居高不下。
新租房子的电梯里面没安空调,越发闷热。
层显示到18的时候,电梯猛地震动几下停了下来,瞬间灯光全灭。
我的大脑空白了几秒,旋即以奔八的速度将所有电梯事故求生法则扫描了一遍,摸黑贴着墙壁站好,屈膝。
先按警铃,又摸出手机打求救电话。
哆哆嗦嗦间,不小心按了个快拨键。
安静得近乎要爆炸的空间里,听筒传出的声音仿若惊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我将所有的逃命注意事项抛诸脑后,只知道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那个名字,没了骨头似的滑坐在地,用嚎啕的痛哭险些震穿自己的耳膜。
直到此时此刻,我才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何决走了,还有,我很想他。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响应群众呼声,分啦!爱我爱我!!!
下章完结!
第四十四章 end
据说,思念这种病是可以治好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拼命想玩命想,把与那个人有关的所有一切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回放。据说,思念这种病是可以治好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拼命想玩命想,把与那个人有关的所有一切在脑子里一遍一遍地回放。
好比看电影,再经典的片子这么反反复复来个成百上千次,也会造成生理性厌恶一想起就吐。等到了这个阶段,思念自然不药而愈。
我觉得这个说法很是靠谱,便不折不扣地按方执行,有事没事就想想跟何决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比如逛街的时候他会走在我的外侧,乘公车的时候他会坐在靠走廊的位置;比如过马路的时候他会握住我的手,搭梯形电梯的时候他会站在我下面的那一节;比如我不管加班到几点,晚上回来保温锅里总会有一份他亲手做的小点心或者一碗现做的打卤面,比如他卧室的灯总会等我睡下后再熄灭……
很多东西以前没有细想,而今忆起,才明白那些时时处处的保护呵护,早已让我在不知觉不觉间成了习惯有了瘾,再戒艰难。
何决曾说,希望自己可以成为那个我放心依赖的人。
现在证明,他赢了,在他离开之后。
不过说实话,我并不是一天到晚的在想这些,我要上班干活、下班遛狗、周末去驾校,偶尔还要出出差会会朋友,我很忙,真的非常非常忙。
繁华都市里的爱情,已连逝去时的小小祭奠,都显得那样奢侈。
然而好景不长,国庆长假诸事皆停,我又懒得去各大景点欣赏人挤人的壮丽景观,只好窝在住处跟漫长的时间较劲。
我躺在阳台的摇椅里,薛木木在地板上趴成一条线,把脑袋放在两个爪子中间,耷拉着眉毛闭目养神。
跟何抱抱分开后,薛木木的心情一度相当低落,常常昂着脖子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发呆。外面但凡有一点动静便火速冲到门前,摇着尾巴等候,然后再拖着尾巴回屋。
慢慢的,它不再发呆也不再等。许是没了希望便也没了失望,终是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没有那个又憨又傻又爱撒娇的狗侄儿的生活。
从阳台望出去,可以看到浦江两岸的烟火盛会。
时间还早,我决定上网找广播剧来听。
随手点开一个昨天刚发布的全一期新剧,大概扫了一下长长的制作名单,阵容很好很强大。
于是闭上眼睛安心听,都市题材,一个普通的爱情故事,有坚持也有背叛,水准果然不错。
临近结尾,是女主回忆初恋男友在分手时说过的一段话。
当声音响起,恰逢窗外烟花齐绽,霎那华彩炫目,璀璨半边夜空。
打瞌睡的薛木木一跃而起,不是因为礼炮的巨响,而是被我不甚跌落在地的电脑吓了一跳。
——‘到了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了多年前的那一个执念,那一个人,而放弃了原本的生活,放弃了大好的未来,根本不值得。’
永远忘不了的那个声音,永远忘不了的那一段话。
等历时一个小时的漫天礼花终于散去,我才想起小本的死活,连忙拾起检查一遍,居然还能用。
再度打开那个剧的界面,沿着名单细看,终于在最后堪称华丽的龙套里,找到了一个cv的名字,茄子。
空气中隐约弥漫着些许的火药味,有些刺鼻,我想打喷嚏却用尽力气都无论如何打不出,一口气堵在心口憋得浑身发抖,像个垂死挣扎的癫痫患者。
薛木木大约瞧出了我的不对劲,跑过来咬了咬我的手指,又舔了舔我的鼻子,让我终于在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喷嚏里涕泪交流。
老天显灵,用如此狗血的误会让我亲身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人生比戏更精彩,然后又继续发威,让我见证了另一种别样的奇迹。
我找不到何决了,在这个联络方式多样化、全球信息共享化的时代,我居然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一个活生生的人。
何决的个人通讯工具全部失效,与他相关的人也通通没了他的消息。
大水牛说,何老大只是在群里留了个言,称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等一切稳定下来再跟大伙儿联系,之后就人间蒸发了。
我问大水牛:你当初放弃了前程选择了师姐,有没有后悔。
他说:我今天早上在香辣粉和牛腩粉之间,选了牛腩粉。
我不懂。
他便解释:人这辈子,总会面临很多的取舍。香辣粉和牛腩粉都好吃,可又没那个肚子能全吃了。无论选那一碗,吃饱喝足剔着牙的时候,总难免还会想想另一碗的味道,这是人的本性。但如果因为这个,而去咒骂都怪那一碗占了自己肚子,甚至恨不能吐出来腾出地方再去吃另一碗,就是个根本不能为自己的选择而负责的神经病懦夫了。我现在老婆孩子热炕头,日子过得甭提多舒服,说不定比中南海那帮操心操肺的老大们还舒服,有什么可后悔的?小木头你记住,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陈世美,就像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想做郭美美。要不然,咱们的老祖宗肯定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把不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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