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我察觉到自己身体状况良好,昨晚,并没发生什么。
默默穿好衣服,盘膝靠墙坐好,观察着眼前陌生的环境,我感觉这一切竟然都像是梦一样虚幻。
没多久,守墓人端来了热水。我简单地洗漱完毕,一只托盘放在了我的面前,牛奶,面包和歪歪扭扭的煎蛋。我看了对方片刻,伸手端起牛奶,认真地小口喝着。
这顿早餐,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我比平时格外多吃了几片面包。能看得出,男人心情不错。
之后,守墓人就出去了,外头的房门自然是上了锁的。
我试着下床,因为手上有链子的缘故,能活动的范围实在有限。
到了午饭时间,男人准时回来,还带来几本书,随后端上热菜热饭。我不闻不问,闷头吃了。下午无聊时就翻看着他带来的书,我没有再提交赎金的事,守墓人似乎也忘记了一样。
外头偶尔有人来找守墓人购买祭奠用品,办理手续,却没有人会想到里屋来看一眼。
我这次来墓地,没有告诉任何人,唯一带来的小五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问过守墓人,他只是摇摇头,再没有什么回答。
到了晚上,我刚睡下,外头就来了两个客人,三人低声的谈笑从半开的房门钻了进来。
“阿南这次大难不死,后半辈子都会平平安安的……”是中年人沉厚的嗓音。
一个年轻人笑嘻嘻地打断:“你儿子也一样会平平安安的。”这声音我很熟悉,是阿奇。
“臭小子,还不都是因为你!”啪的一声轻响,似乎是一巴掌拍到了头上。
这时,一道粗嘎的嗓音慢慢响起来:“韩叔,这次真是谢谢你。帮里的弟兄们得以保全,也都亏了你。只怕会连累韩叔,连累了你的生意。”
我心头一震,猛地握紧了拳。
中年人叹了口气,“生意什么的都是身外物,人好好的就行。阿南,你脸上的伤倒是都好差不多了,就是嗓子得慢慢恢复。记得出去以后要坚持治疗,不然留下后遗症就麻烦了。阿奇要记得提醒你南哥。”
“知道了,爸!您都说了十八次了!”阿奇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中年人又叮嘱了些什么,最后起身告辞时说:“今天专门来看看你们。安全起见,明天我不去送机了。你们自己小心。”
两人送了人回来,又在屋里嘀嘀咕咕商量着行程、接应什么的。我隐隐有些预感,心脏咚咚跳得厉害,似乎有些期待,又似乎有些害怕。
男人不知道低低说了句什么,阿奇懒懒道:“知道了,南哥放心,手术都是罗医生亲自安排的。你的宝贝疙瘩,会保证万无一失的!”
男人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阿奇便离开了。
我侧身向内躺着,紧握着拳,一颗心擂鼓似的跳动着。
听着男人关好房门,熄了灯,走进里间。
屋里没开灯,男人模糊的影子停在了床前,一阵悉索声后,微凉的身体钻进了被子,从身后紧紧贴上了我的身体,手臂收紧抱住了我。
男人沉厚的呼吸声喷在我耳边,我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
“睡了?”
耳畔又粗又沙的声音让我心口一酸,这是男人第一次跟我说话。
“还没有。”我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淡淡道。
男人极轻地吻触着我的耳廓,哑着声道:“我今天脸上拆了纱布,自己都没敢看,我怕……你会失望。”
我没有说话。
男人自顾道:“那天逃出来,脸上被烧伤了,后来整形的时候,我就想,干脆换张脸吧。这样以后就可以跟你光明正大地过日子了。你不是想让我放弃帮里的一切么?现在你可以放心,我是有正当新身份的人了。阿奇也是。”
“那个陈欢……她很喜欢你。”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开口就先提到那个女孩子。我不愿告诉自己那是嫉妒。
“我也喜欢她,不过是对妹妹的喜欢。本来我也想带她走的,可阿欢告诉我,她说她想通了,我要留在墨城帮手她哥哥的生意,不会跟我走了。”
“那天……为什么不离开墨城,非要亲自把我送医院去。”
男人手臂紧了紧,叹息道:“唐薇,当我最后凭着直觉从车后备箱里找到你时,几乎都要发狂了,那时候我不知道还能相信谁,我只敢自己送你去医院,亲眼见到你平安无事才能放心。”
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来,顺着眼窝滴落在枕畔。我只觉着喉头像哽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来。
男人扳过我的肩头,贴近唇,吻着我的眼睛,舌尖轻轻舔去眼角的濡湿:“都过去了。唐薇,明天我们就会离开这里,以后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我不由自主勾起嘴角,哽着嗓音嗯了一声。随后我抬起下巴,凑过去慢慢吻上了男人的嘴唇,近乎叹息地低喃:“南以宸,你还活着,真好!”
黑暗里,男人紧紧拥抱着我,嗓音低回却坚决如誓言:“唐薇,这辈子我都不会放过你,下辈子也不会……”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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