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怡,我今天想了一上午,所以……”
“不,你不就是担心燕京园的生意吗?难道就为了一个餐馆就牺牲你的大好前程?”
“筱怡,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善良,我是……”
“我看你还是再好好想想,这种事可不能感情用事。”
午餐之后,我们回到了公司,筱怡似乎显得很落寞,我的心情更是纷乱如麻。我知道筱怡不希望我离开,其实我也很留恋。但是我一想到英子,想到她那神色中所透出的屈辱与凄切,我就会感觉到一股巨大的震撼冲击着灵魂,我愿意为她牺牲一切。
天空变得灰暗、阴霾。模糊的树影,模糊的人影,在风中,如一幅揉皱了的泼墨山水。有很多黑云在聚集,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下沈,我在挣扎。
快下班的时候,我给英子打了个电话。
“英子,今天晚上我不去了。”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似乎英子沉默了许久才在电话中说:“哦,……”
我放下电话,突然看到筱怡的背影,在灯光底下显得那么地坚强,又那么地分明,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我看到了她脸上残留的泪痕,那刻我的心突然纠痛起来,明白她是为我而哭。回头的时候,那么清晰地看见她的眼睛还是红的,她是擦过了,才转身的,还是被我看到,在她离开的时候,戴上了那副遮掩的太阳眼镜,黑色,看不见镜片后面的部,于是可以心安理得起来,她走过我的身边对我说,“我先走了,你保重。”
虽然筱怡没再向我表示什么,我看得出来她对我的感觉,实际上她的那双眼睛已经告诉我她对我的感觉了。不是情人的热恋感觉,没有需要占有来实现的感受,是一种淡淡的但很深刻的感觉,是一种精神上的深刻和回味,仿佛北京深秋的太阳,并不很温暖但光芒四射,遍及了心灵的每一个角落。
可能人在极端痛苦的时候都愿意折磨自己,我没有开车,我慢慢朝家走去,脑里一片空白,好几次都想放声大嚎。
我沿着海边,从滨海湾一直往前走,到了东海岸公园,突然发现天空早已收住了泪水,月明星稀,晚风徐来,海水波光粼粼,像一个恬静的少女,默默注视岸上的行人。走过那座熟悉的桥面,摸着熟悉的桥栏,有些感觉已开始淡忘,就像这见证了无数悲欢离合的海浪,只剩下了回忆。不知不觉走到桥头,不期然与一个柔软的身体相撞,只听见哽咽一声,我还没回过神来,肩头猛地一沈,一个温软的身体倒在我的怀里,是她!我抱着她的身体微微一颤,她抬起眼,眼泪婆娑。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干吗这么多天也不来找我。”小雪凝望着我,带着哀伤的眼神。
“你怎么在这儿?”我问她。
“医生说要我多活动活动,所以我就常在傍晚的时候来这里散步。
”“你好吗?”
“怎么说呢?”小雪停顿了一下,“哥,你可知道多少次我在默默的叫你,我想去找你,可是,可是我不敢,真的不敢。因为我们的关系太复杂,复杂得连我们自己彼此都不清楚该怎样的相处。想念了,我会忍不住给你发个信息,假惺惺,若无其事的问候一句,我深深地压抑着那份情感,那份蠢蠢欲动让人既欢喜又难受。有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对方的声音,虽然没有实质性的内容,但也让我兴奋不已。放下电话,又是心事重重。很多次,拿起电话,拨到手机的最后一个数字,却再没勇气拨下去,只得轻轻的挂掉。因为我知道我们最后是无法在一起的,你的身上背负着一份责任……”
我不敢看她的脸,心很痛,只是把目光投向那微微翻着波浪的海水。
“你不想我但也该想想你的儿子?小雪的声音逐渐的低落。周围暗了下来,岸边的路灯闪烁着,金红色的光晕照得小雪那清秀的脸庞忽明忽暗,象镀了一层神秘的油彩我将身上的衬衫脱下来给她披上,然后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我看着躺在我腿上的小雪,她的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放在她那已经隆起的小腹上。脸上又恢复了一丝温暖的笑容,而我的脸却抽搐了一下,我缓缓的摇了摇头,心在想,这真的是我的儿子吗?
雨落南洋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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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我辞职了。我放弃了我所热爱的那份it工作,放弃了一份丰厚的待遇。毅然去燕京园当了一名名副其实的bsp;几乎所有的人都反对我的这一决定,王丽几天都不跟我说话。英子知道我是为她才这样做的,起初,也拒绝接受我。我耐心地给她做工作,并且提出我对燕京园的全面规划。最后英子终于同意了,于是,我们把燕京园重新布置,更换人员,调整菜单,并从人性化的理念制定餐馆的规章制度,充分调动起厨师和服务员的工作积极性。同时,加大宣传力度,开展一系列的促销活动,并与国内来新加坡的旅行团建立了长期的关系。这样,没过多久,燕京园的生意又火了起来,而且逐渐走向了稳定。
王丽看我每天挺开心,而且也很辛苦,心也软了。时常为我捏捏脚,捶捶背,或者全身按摩按摩。有时看着她那体贴的样子,心里很惭愧。我没有给过她过多的热切,也没有像渴望追求一次繁华那样付出着自己热烈的爱情,但是结婚以来,却被她淡淡地感染着。从她的眼光,嘴角,到心灵,我从一开始的漠然到慢慢地让我开始轻轻去吻;让我在看不到她的时候开始牵挂,开始接受,到最后一想到要和她分开,就感觉自己开始空洞,这种空洞仿佛心被谁一把就掏空,整个人顿时就什么也没有了。佛家说修千年的缘分才可成夫妻,可共枕眠。原来这千年的缘分在来临的时候是选择了这样以淡淡去爱的方式走进彼此心田的啊!我就这样踩着我们千年的缘分潜移默化地改变了我自己。
李军被判刑了,已锒铛入狱,并且挨了4鞭的鞭刑。
一天,英子和我,还有平儿,我们买了水果和烟去监狱看他。他很平静,说他甘愿接受法律的制裁。我问他挨鞭的感受,他说,那种痛苦的滋味很难形容,受鞭刑后一个月内,最感痛苦的是睡觉的时候必需屁股朝天,爬着睡。另外他说,因为打鞭伤及肌肉,就是结焦后伤痕会形成一条条高低不平的痕迹,而且终身都得带着,就是最高明的整容师也无能为力。
最后,李军要跟我单独谈话,他说他对不起我和英子,要我照顾好英子,而且说如果英子提出离婚,他无条件接受。这几鞭把他打醒了。
临告别时,李军看着平儿说,做人还是要厚道点。平儿不住地点头。
从监狱回来,一路上大家都沉默着,英子粲然眺望天空的晓色,深深地吁了口气,喃喃自语:‘往事悠悠,不幸、疮伤、痛苦,就让它像流水一样流走吧。这不过是我人生历程中的冰山一角。’我看到她伸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泪痕,仿佛是要抹掉内心的伤痕,抹掉一切的疮伤,点滴不留。我发现她那憔悴,疲惫,消瘦的脸上,淡然一笑,笑容依旧妩媚而矜持。
晚上,燕京园的生意照样红火,当我正在忙里忙外地招呼客人时,餐馆的电话机响了,英子接的,之后她说有人找我,我寻思着大概是哪个朋友又要订餐。我接过电话。
“子昊,我是筱怡。”我顿然一楞“筱怡,怎么打这个电话?”我说。
“打你的手机,你又不接。”
“哦,这里太吵了,没有听见,有事儿吗?”我问她。
“我想告诉你,我也辞职了……”筱怡似乎是用梦呓般的声音说道。
“什么?你干嘛要辞职?”我惊讶。
“我要去澳洲学习,读mba。”
“什么时候去?我们能见一次吗?我为你送行。”
“我明天就走,不必了。”
“怎么这么快,说走就走啊?”
“其实这所大学早已给我发通知了,我一直在犹豫,最后还是决定去吧。”
“那我现在去找你,我请你喝酒。”
“不,太晚了吧,以后还有机会。”
“那我明天去送你,好吗?”
“不用了,我哥他们要送我,你工作那么忙,就别耽误时间了,就这样吧,到了澳洲,我会发mail给你,好,再见了。”
“再见!”接完筱怡的电话,我迟迟地才把话筒放在电话机上。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有什么事儿吗?”英子正怔怔地看着我,问道。
“哦,没事儿。”我回过神来,“是筱怡,她要去澳洲留学。”
“筱怡这人真的不错。”英子认真地说道。
“对。”我应了一声,便又去忙着招呼客人了。
一直忙到餐馆打佯,厨师和服务员们陆续都回去了,英子在整理帐目,我冲了一杯咖啡坐下来休息。
这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我扭头望去。
“亚东!”我喊了一声。
“肖亚东!”英子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站了起来。
“子昊,来帮我一下,我还有行李在外面。”肖亚东面带笑容地说道。
于是,我急忙跑过去,帮他把大包小包的行李提了进来。
“你怎么又来了?”英子惊奇地问道。
“干嘛,不欢迎啊?”肖亚东开玩笑。
“不欢迎。”英子笑了,只见英子的眉宇之间透着一种令人着迷的成熟和沉稳俊秀的女人气质。
“那能不欢迎呢?来来,快请坐。喝点什么?”我忙活着。
“给我来点凉的,这儿可真热啊。”肖亚东边说边用手掌当扇子忽煽着。
我给他倒了一杯冰镇的可乐,说:“怎么来也不打一声招呼,我们好去接你啊。”
“接什么呀,新加坡的交通还是挺方便的。怎么,没打扰你们吧?”
“说哪儿去了?”我说。
“打扰了,怎么着?”英子在肖亚东面前总是很好强的样子。肖亚东也只好“嘿嘿”地笑着。
“你是来看英子的还是?”我站在一旁问。
“这次来就不走了。”肖亚东喝了几口可乐,仰起脸说道。
“不走了?什么意思?”英子问他。
“这里有间私人语言学校,聘请我来作老师,教华语。所以就不走了。”
“对,我知道,现在全世界都在学中文,华语教师奇缺,尤其是你们这些懂双语的美国留学生,很多国家都在抢。”我说。
“就你这样儿还能当老师?”英子佯作轻蔑的样子,说道。
“咳,唬老外呗!”肖亚东风趣地答道。
之后,我和英子都哈哈大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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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燕京园的业务已经走上持续稳定的轨道,同时,它也成为在新加坡的中国人解愁聚会的地方。这里有地道的中国饭,有香醇的家乡酒,亲戚来访,朋友生日,都喜欢到燕京园来。
英子那颗落寞的心也逐渐开朗起来,那苍白的脸也渐渐有些红润,更惊奇的是自从她来到新加坡,她的胃病从来没有犯过,也许是她比较适合这里这温热的气候,不像波士顿那么寒冷。
肖亚东,平儿,陈静,王丽他们时常到燕京园来帮忙,虽然每个人都有各人的心事,但大家在一起,还是相处融洽,欢声笑语。
时光在淡淡的流逝,日子过得忙碌而平和。
又是一个忙碌的晚上,心思细腻的王丽下班后在家准备晚餐,想让我和英子回家吃饭,因为她曾听英子说过,老在餐馆吃饭,都觉得腻歪了。所以想做点清淡可口的家常菜,让我们换换胃口。
我和英子从燕京园走出来,天气黑沉沉的,风一阵阵地刮着,马路上到处都是飘落的树叶。
我开车,英子坐在我的旁边。我们行驶在去我家的路上。
“子昊啊,你这个人还挺有福气,娶了个好太太,把你伺候得像个皇上。”
“呵呵,英子你可真逗。”
“我可没有那种精神,我家里乱的像个猪窝。”
“呵呵,咱们俩呀,都属于那种不会生活的人。”
“是啊,幸好我没有嫁给你。”
这时,我心里一颤,就像有刀子在活生生地戳割。
我沉默片刻,侧头,说:“英子。”
“嗯?”英子直直地望着我。
“亚东他……”我还没说完,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王丽的电话:“子昊啊,晚饭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忽然想起来,现在超市有卖你最喜欢的北京“小二”了,我现在下楼到附近的超市去买,马上就回来。
”接完电话,心里很难平静。想起与王丽一起走过的这些岁月。她对我是如此的真诚。她默默的爱着我,处处关心、体贴、呵护,不问结果,不求回报,不要承诺。可是,自己又为她做过什么呢?甚至我都没有真诚的亲口对她说过“我爱你”三个字。可是,她的爱竟有这么深啊!
似有一团火在我胸中燃烧起来,脑海中不断出现以前我们在一起的场景。虽然总是那么平淡,但现在我才发觉这种平淡竟是那么真实和宝贵。我一直在自我悲哀,却不明白自己所追求的爱情就孕育在这些平凡中。
我突然涌出一种强烈的渴望,我爱她,我要她,我应该满足她的愿望:“我想要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
再过两条马路,从勿落南一个大右转就到了。于是我加足了马力,车子在无人的马路上风驰电掣。
这时,只见黑压压的夜空有闪光划过,之后一声霹雳巨响,接着就是猝不及防的狂风骤雨。路灯在雨幕中摇晃,马路变的模糊不清。突然“咚”的一声,一根很大的树杈砸在挡风玻璃上,英子被惊吓地“唰”地倒在我的身上,车子歪了。就在这个瞬间,我看到一个正要穿过马路的人影。
骤然,“嘎……”一声刹车的尖锐声响,划破雨幕,车胎紧贴着地面狠狠擦过,溅起了漫天的水花在车的周围回旋。我惊恐得浑身发抖,紧紧地攥住了方向盘。隐约看到,前面,夜雨中,缓缓倒下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车窗玻璃上顿时溅起一片腥红,混着雨水一滴滴的流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味道──是“小二”的酒香。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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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我和英子焦灼地守候在急救室的门外。英子在伤心地流泪,我更是难过地痛不欲生。
手术中的灯终于熄灭了。医生们疲惫地走了出来。渐渐地,听不真切医生所说的话。那一刻,我只觉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我看不清楚,我使劲甩头,试图甩掉那层黑幕,试图甩掉这场魇梦,然而却怎么也甩不掉!我多希望刚才的种种只是一场梦……
我挣扎着,不让自己倒下去,努力控制着自己,忍着悲痛,忍着呼之欲泄的泪水,五脏六腑好象在撕扯,仿佛这世界就要毁灭……
王丽从急救室里被推了出来,我扑上去,只见她的头部脸部几乎全被白色的纱布包上了。只露着紧闭的眼睛,我想叫她,我想抱她,但都被护士给挡开了。
无限的悔恨在疯狂地噬咬着我的心,那种钻入骨髓的痛楚让我无处发泄,泪水开始流淌,而且无法停止。
病房里,王丽一直是昏迷不醒,我一直守护在她的身旁。我紧握着她那苍白无力的手,渴望着她快点醒过来。
王丽的气息微弱地似在空中飘荡,撕心裂肺的悔恨让我近乎要彻底崩溃。冰凉透骨的寂暗里,我只有无止无尽的悲伤。
陈静、肖亚东、平儿以及王丽的同事闻讯后都赶来了,无不泣不成声。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我终于看到王丽的嘴角在微微抽搐,我急忙将脸凑过去。
“子……子昊……”只有我才能听到的声音。
“我在这儿。”
“我的‘小二’呢?”
“我喝了,很好喝。”我潸然泪下。
“哎哟,好痛……这是哪儿?”王丽似乎有些清醒。
“这是医院……”我浑身在颤抖。
“我,我要回家,我还有,还有很,很多事……”王丽说话很艰难。
“听我说,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家,喔?”
“子…子昊,我,我们,我们的,结婚…照……
”听到这里,我像被电击了一般,心在抽搐,我看着王丽那微微颤抖的双唇,急言道:“等你好了,我们马上就照。”
王丽醒了,真的醒了。眼睛看着我,她艰难地伸手,但抬不起来,我双手攥着她的胳膊,她无力的手指在我的脸上抚摸,抹着我脸颊上的泪水。
“对不起,我不能再给你做饭了,我……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不,不会的,不要放弃,不要……”我哽咽。只见两行清泪从王丽的双眸中轻轻滑下,掠过苍白无血的面颊,滴落在我和她紧紧相握的那双手上……
“陈,陈静。”王丽虚弱的声音。
我急忙把陈静叫了过来,陈静握着王丽的手,眼眶里满含着泪水,将耳朵凑到王丽的嘴边,“我在这儿。”
“帮,帮我,帮我照顾,照顾子……昊。”王丽的声气极其微弱。
陈静流着泪,轻点了一下头。
我别过头,凝噎无语,不敢再看那潭凝聚伤感雾气的眼眸,那种剜心之痛倾刻之间便肆意袭来,灵魂深处倏忽间被咬噬得支离破碎,太悲凉,太惨痛。我的心在流血,我的整个生命似乎都已僵滞。
最终还是,天妒红颜,在那个夜,王丽飘然西去。
眼前,是我这一生永远也不可能忘记的画面。他们没有把王丽救过来,他们冷漠地拔掉她身上所有的管子,关掉所有的仪器,冷漠地替她盖上白布,然后让护士把她推走了……
一时间,天昏地暗,天塌地陷,王丽没有了。我的妻子,给我人世间至情至爱的妻子真的去了?我感到一股发自心底的血喷薄而出,泪水如同山洪暴发倾泻而下,什么撕心裂腑,什么肝肠寸断,都在那一时体验到了。我几度昏厥。
接下来,我失神地过了三天,不眠不休,不言不语,我独个儿静静地出神,想王丽,想得心驰神往,热泪流淌。我的眼前无光明、无希望、无前程、无未来。一瞬间花落人亡,老天啊!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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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你醒了。”是陈静的声音。我恍恍惚惚。
“你几天没有合眼也没有吃什么东西,家里的酒被你喝光了,喝得烂醉,这样怎么行呢?这样会垮掉的。来,喝口粥吧。”坐在我跟前的陈静把勺子送到我的嘴边。
我张嘴,把粥咽下去。没有说话。
“人去了,不能复生,你得好好保重,怎么能这样作践自己?”
“我……”刹那间我什么都明白了。我只觉得心中有什么正在一点一点坍塌,玻璃破碎的声音异常清晰。陈静像是猜到了什么似的,紧紧地握着我的手。
我看着陈静,她的脸显得憔悴,重新出现我们初识时的拘谨。我们生疏了,我马上感觉到。
“子昊,别去做傻事。这不完全怪你。别忘了,王丽说让我照顾你的,她要你好好活着。你想想,过去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多开心。”
是啊,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有一段很美好的日子。而现在我们只有两个人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陈静放下手里的碗,去开门。
“耀明?”陈静的声音。
“你还认得我啊?这都几天了,你家也不回,人也不见,是不是想……”许耀明轻蔑地看我一眼。
“你别胡思乱想,我不是在这儿有事儿嘛!”陈静委屈中带着倔强。
“有事儿?什么事儿?王丽死了,你们这孤男寡女……”许耀明的目光在房间里环视了一下,然后又看了看我。
“许耀明,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我说,脑袋还是有些乱糟糟的。
“好,我不胡说八道,我今天是来办正事儿的。”许耀明说着,走到大门口,“小雪,进来吧。”
“小雪?”我惊讶。只见小雪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她的小腹已经很明显地向外隆起。陈静好意地上前扶着她坐在沙发上。
“你现在是不是应该给她一个交待了?”许耀明目光诡异地盯着我。
“这是谁的意思?是你还是小雪?”我窘急地问道,又望了望小雪。
“你别管谁的意思!是男人就要敢负责任!”许耀明显得很蛮横的样子。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要是人的话,你就应该知道?”我有些发火。
“就是啊,这人刚死……”陈静还没说完,就被许耀明打断了,说:“你们是人吗?你们两个就这样,这成体统吗?”
当屋里正一片吵闹声中。肖亚东和英子进来了。而且后面还有王丽的爸爸王少华。只见王少华神情凝重,眉宇间透着沉重的悲哀。
“王先生刚从机场过来,是我去接的。”肖亚东对我说。
“爸。”我叫了一声。
“亚东打电话把王丽的事儿告诉我了,于是我立即就从美国赶来了。”
“是我不好,我……”
“作孽啊!怎么会是这样?”王少华悲痛的表情深深地感染着全屋子里的人。
谁也没有说话,沉默着。
“子昊,给王先生收拾个房间,让他休息一下,从美国飞过来,一定很疲劳。另外,今晚燕京园给你们准备了晚饭,你们就一起过来吧。”肖亚东说道。我知道这几天一直是他在燕京园帮助打理。
“我来吧。”陈静主动去收拾房间,英子也跟了进去。
许耀明也自觉现在继续谈下去,也不合时宜,所以也带着小雪离开了,小雪离开的时候,她的表情显得窘困而无奈。陈静没有走,她会留下来陪我。我了解她,她决定的事情,谁也甭想改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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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天上飘着细雨,淅淅沥沥的。全洒在我的心上。
是平儿来接我和王少华去的燕京园,我不敢开车了,看到车我就感到恐惧。
或许是肖亚东的安排,平儿有社会阅历,又能说会道,吃饭时给王少华说了很多抚慰的话,我理解她的用心。
晚饭之后,陈静回去了,平儿把我们送回家,没有上楼,又赶回公司去了。她说最近工作特忙,很多事情需要加班处理。
雨,持续地下着。
王少华的表情仍然凝滞而阴郁,就像我在波士顿第一次看到他的模样。
“你帮我找回了女儿,但你现在又要了她的命,这一下子让我怎么接受得了?”王少华几乎是哽咽着说道。
我低头不语,那脑中不散的身影又清晰起来。我微闭上眼睛,王丽那一颦一笑还是出现在眼前。
“这白头人送黑头人可是人生的一大悲哀啊!”王少华双手捧着头,低着,微微地摇动。“爸,我对不住您,以后我会孝敬您的。”我嗫嚅着说道。
“我忍一忍,还可以挺过去,可是要是告诉她妈,我真的是担心……”
王少华的话语就像是字字血,声声泪,刺痛着我的心。我蜷缩着,不敢动。似乎屋里的任何东西都一碰就疼。茶几是疼的,餐桌是疼的,那掀动的窗帘是疼的,甚至空气也是疼的。
过了午夜,我们依然没有睡意。王少华闭上眼,有泪涌出。我看着也哭了。五脏六腑都在流泪。隔着泪滴看去,感觉他突然变得那么孤独,那么苍老。
我还是坚持着把他扶到床上,他无可奈何地移动着身体。每一个动作都那么沉重,那么艰难,那么凄痛。
午夜的雨一直下着,时针在一点一点的滴答旋转,黑暗将我吞没,雨在风中摇曳。就是这样的雨夜,因为死亡,变得迷惑,变得诡秘离奇,变得深邃,变得不可捉摸。我不能饶恕这雨夜。心里的纠缠,也在滴答作响,我知道,那是心在淌血……
感觉整个人都疲倦不堪。也许是心痛得太久,折磨得太深,也许我将背负着永世的罪,不停地挣扎。
打开手机,短信频繁响起。所有的短信都是问候、抚慰和开导。我看着,看着,心慢慢的,迷离起来。漫漫长夜中,看着那些闪烁的文字。
突然,声音轰响,惊天动地。待我稍作平静,才知道是有人打电话进来。
“我是小雪。”
“哦。”我脑中立即出现今天看到她的样子,怯怯的,眼里带着期待的目光。
“对不起,本来不想打扰你的,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过。”
“是啊,这么大的事儿,能不难过吗?”
“其实我去找你,并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孩子,为了我们的儿子呀。儿子需要名份,需要父亲。”!
“小雪,这些我以前都给你说过,你不是不知道。”
“那是以前,但现在丽姐死了。”
“是,王丽死了,是我撞死的。”
“她死了,但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儿子,我们三个人一定会很幸福的。”
“小雪,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能?”
“我说过了,以前就说过了。”
“你干嘛要这样无情?”
“我不是无情,我是太多情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小雪,你不要逼我!”
“我没有逼你。”
“是不是许耀明在指使你这么做的?”
“你不用管是谁指使我,好,现在我就问你一句话。”
“你说。”
“你究竟要不要我和儿子?”
“为什么总问这个问题?”
“你告诉我,你是要还是不要?”
“小雪,我真的不能啊。”
这时,电话里沉默了,我能听到小雪的喘息。
“好,你既然这么无情,那就别怪我无义!”小雪的语气强硬起来,好象是在咬着牙。
“你要干嘛?”我心里紧张起来。
“林子昊,你会后悔的!”
小雪说完,电话“哢嚓”就挂上了。我浑身一颤。
雨落南洋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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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梦醒了,从床上坐起,心悸的感觉仍围绕着全身。
王少华早起来了,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他那种沉沦到黑暗深处的绝望,好象已经进入到他的血液中一样,让我不寒而栗。
“嘟嘟……”电话的铃声打破了这寂寥而冷清的早晨。
我拿起电话,还没有吭声,就听到许耀明“hello”的声音。
“陈静不在这儿,你不用往这儿打电话。”我没好气的说道。
“我不找陈静,我找王先生。”许耀明说。
“你找王先生做什么?”我不屑一顾。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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