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星期六,梁子谦打电话问我可不可以陪他去东北角的万里
我答应他了。
今天天气很不好。云很多,天色很阴,连阳光都像灰色的。空气里有满满的湿气,很闷。这种天气像在诉说我的心情,海浪八成是浪鼓,用浪花一而再的敲打岸边,挑衅的想怂恿我解放。我的心情很沉闷,实在需要一场大雨般的宣泄和洗涤。在客运上,梁子谦顾着抱住小提琴的琴盒,沿途只看窗外。我们坐在一起,却像不认识的陌生人,连眼神都不交会。我忍住不跟他说话的冲动,用力捏自己的裤管。梁子谦一直看窗外,从街景看到大海;从满载的乘客到全车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自从联合公演结束以後,梁子谦又变了一个人。他久久才来找我一次,平日见不到他,晚上也不让我去他的公寓过夜。摸不透,又猜不出他的想法,我只能装镇定。
其实应该要好好问他才对,公演时好多国外音乐家和评论家想跟他见面,他不但通通拒绝,最後还提早离开,连交响乐团的正式公演也没参加。说我不生气吗我怎麽会不生气是他要带我去的!他说要让我听他参与乐团的演出。最後呢他撇我一个人在那里。
我想不通他为什麽要这样对我
回到台北以後,我没有找梁子谦吵架。当他的女朋友,八成就是要忍受他的阴雨不定和反覆无常。
一过万里的翡翠湾,他就带我下车。我们没有去海边,反而一路往山上走。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才抵达目的地。山林野间,一栋白墙金顶的建筑物有些突兀,面海又环山,一看就晓得不是普通的地方。一直等到抵达建筑物的入口,我才後知後觉的被告知这里是什麽地方
梁子谦带我到『生命纪念馆』。
我该对他的私自决定生气吗还是要伤心唯独这个不用开口问,我也可以猜到──他是要来见阿衡的。
那为什麽要带我来他是吃定我会默默承受吗
这座生命纪念馆很美,没有想像中的阴森,对外面海,对内朝山,风景清幽,内部装潢不浮华,简而美,处处显现对死者的尊重。里面没有刺鼻燃烟,只有淡淡薰香。除了能听到佛经和圣乐,部分楼层还播放轻音乐。这里非常有灵性美,一扫大家对灵骨塔的坏印象。但是梁子谦为什麽要我来
梁子谦在入口处登记好资料,依然不打算向我解释清楚,他沉默的带我到楼上。我本来很不想去,可是他主动牵我的手。被他牵住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办法拒绝,只能被他牵着走。
我不敢抬头,逼自己盯住梁子谦的脚,故意踏他踏过的地方,故意走他走过的地方。必须这样走我才能让自己有安全感。牵着我的梁子谦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不是怕这里,更不是怕阿衡,我怕他。我怕他是故意要挑这种地方拒绝我对他的感情。他真的无法理解我有多喜欢他,又有多怕他。
「这里很适合阿衡吧……」
梁子谦忽然对我说。我们已经来到一处小房间的入口。他不打算进去,直接在门口把双手合十举到胸口。我学他的动作。只是闭上眼睛的我心里完全静不下来。我怎麽可能静的下来
他准备要说什麽应该讲,他打算做什麽呢
一如往常,梁子谦说话说得很缓,很辛苦,每个字都要费力气跟深思熟虑才能顺利脱口。
「我很久没有来看阿衡了。因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但是我也一定要跟裴裴说才行。所以,我决定带裴裴来看你。阿衡,她是裴裴……是我跟你说过的女生……」
我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什麽。梁子谦能有什麽事情需要同时告诉我们两个人他要同时告诉一名存在的人和一名不存在的人我好恐惧。我紧张他会讲出令我害怕的话。
梁子谦问阿衡他记不记得参加jp比赛时,有结识一位来自德国的克隆多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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