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颠着脚步回到包厢,猪头已经办好事出来,房内光线不好,但他脸上流光溢彩也能看得出来。我看了眼他旁边的小姐,认定猪头享了一回艳福,小姐长得像电视明星小燕子,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巴。他伏在我耳边说,张总对你不薄,可得要把握机会为他卖命哦。
我说,这是当然,可我怎么就卖不出去呢?这不来讨教你朱大主任了嘛。
猪头挪了挪身子,低语道,要舍得下成本,不是发你四百块了么,要请人家吃饭,送些礼物,给他们弄点回扣,谁不抢着帮你卖呀。
我转动眼珠子问,请他们唱歌,给她们找小姐?
猪头说,嗯,这是个好主意。
说完话,他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嘴里含糊不清地骂了一声,看了一眼屏风说,该你去了。
这种无耻下流的建议当然被我拒绝,我说我爱好唱歌不喜欢玩保龄球。张凹在旁边有些不悦,说什么无计是清高之人,羞与咱们为伍。我连忙否认说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今天身子有些不舒服。张凹大笑道,又没让你接客,推来推去的,这个场面都没有默契,将来如何跟大家精诚合作创造事业呢。他这是明摆的讽刺,而且有一种不容反驳的味道,我想再僵持下去也只会令双方尴尬,便说,好吧,先上个厕所清理干净。
我跟小姐躲进屏风里因为声响弄得太大引起张凹猪头的极度不满,他们甚至把话筒伸到屏风这边来借以扩大里面弄出的声音,音乐的声音被关小,他们在外面起哄,嗷嗷直叫,比我还兴奋。我们很快出来。张凹哈哈大笑说,看不出来无计还是个猛男,全歌厅的人都听到无计的杰作了。我向身旁的小姐抛了媚眼,她羞涩地低着头抿嘴而笑,稍微观察就会看出她的羞涩里有难以捕捉的东西。
我心疼上厕所时出去买的棒棒糖被小姐一个人独吞,还要倒给她小费,什么世道啊!
事情圆满办完,张凹和猪头说先行一步。我说等我一起走,张凹说,我们还得去桑拿,你去不去。我说,去啊,我得跟领导走,你们到哪我就到哪。猪头近上前来问,还够不够?我问,什么够不够?猪头抬起拇指和食指搓了搓,我这才明白说,那我去看看。
在吧台上,领班递给我一份账单,加上小姐小费共五百八十元。我说,这数字好,下次还得来发财,只不过加上方才发的工资,还差好几十块。我跑进包厢找猪头,除了角落里遍布的白色卫生纸,找不出他们的一根毛来,他们桑拿去了,丢下了我,这群不要脸的,让我来给他们擦屁股。
没辙了,我在包厢里继续等到天亮,歌厅要打烊,我说等半个钟头,我朋友送钱过来,不就六百八么?是的,我又续了两个小时,又多收我一百,我一个人在包厢里唱到天亮,唱到这帮狗日的来开灯扫地。于是我在大厅里等,早上我给蒋小红宿舍去过电话让她过来救急,她说半个钟头后到。
既然她快要来了,我就对领班说,再续一个小时,我朋友来还得再玩会儿,把屏风里头的东西清扫干净,不要让我朋友看着恶心。
领班说,对不住,要玩晚上来吧,今天下班了。
我骂骂咧咧说,妈的,尽坏我好事!
勾引
我以为蒋小红会骂我,说我傻,犯了神经,我想好她如果这样说我就默默地忍受着,这是人之常情,哪个女人不因为自己男人乱花钱而喋喋不休呢?可她到了歌厅见到我孤零零站在吧台上张望,就多眨巴了几下眼睛,她想忍住什么吧,可我忍不住了,冲上前去要抱她,她当然是正常反应推开我。这个举动我熟悉,女人的专利,要是在包厢我会强力镇压,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我给足她面子不动她半根毫毛。我把前因后果告诉她,语气低三下四,像没有完成家庭作业的学生面对老师的责罚,她没有说不利于我们团结的话,也没有一味指责我的失误。我知道隐去小姐这一情节告诉她请了老板唱歌钱不够对她来说是可以饶恕的小错误,不是原则上的过错她一般不骂我,只是她或许觉得我挺可怜的,眼泪落下几滴给我看,我腾出手擦干然后又放下去搂着她,她蹭着身子不大就范的样儿,我加把力气狠狠地掐住,她开口说,你掐疼我了。我说,天还早,大街上没人看见。她又说,你掐疼我了。我才意识到一直在胡思乱想,松开手,我用胳膊箍住她,她的腰身柔软如水,有一坨褶皱起来的脂肪像湖面上的一悠的,卖了出去也没什么人找回来,东西假了点,但张凹的厂子却红火着。
张凹那天跟我提到小花,很长时间我都忽略了这个名字,可他却知道。他问我知道小花不,我说当然知道,听人家说无数次了,大概被一个叫张平的人害死了。张凹问,那他人呢?被枪毙了?我说,哪能呢,人家有钱,找了关系隐姓埋名快活着呢。他问,你要抓住他怎么办?我晃了下脑袋说,还能怎么办,没有证据啊,让他自生自灭。接着我惊奇地反问他,你怎么知道小花的?张凹“哎哟”了一声,好像是对我的不屑,他说无计你怎么老忘呢,我跟大春是朋友,你跟大春是同学,家门口的哥们儿,你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呢?那是那是。我明白过来,这张总倒挺关心我的。我想起什么似地说,那小子也破了一笔财,被我搞了好几万块。张凹欠起身,有些揶揄的味道,你能耐啊,无计,一般人还真不是你对手呢。
我谦虚地笑一笑,心里想,我又不是弱智,连这些小儿科也叫能耐你是真不了解我。
我用狗皮膏药似的劲头粘着蒋小红,她哪里最柔嫩最好看我就敷在哪儿,她摆脱不了我,估计她也没那个意思,半推半就中,我跟小红就产生了暖昧关系,她因此常来看我,发了工资我就会买些礼物给她。她有一颗护士般温柔的心,对我她也是极尽温柔和耐心,在她的关照帮助之下,我未发生一例因刺激而产生精神恐惧犯神经伤人的恶性事件,我也不叫自己人渣了,可蒋小红动辄称我为渣渣,我不喜欢这个称呼,都是过去的事了,这么一听总让我想起小花来,一想起小花我就有种莫名的忧伤。
哲人说过,生活就像强奸,反抗不了就好好享受吧。这些哲人都有超前的思维,他们用切身感悟指引未来人去面对生活,我发觉自己也越来越跟哲人的思维接近,想一些事情总是站在上帝的角度去思考,所以,如果有机会造个小人也是人类的福音,造的对象必须是蒋小红。我跟我妈提过这事,她不持反对意见,这点让我受宠若惊,不但没有责骂,她还默认我这有悖常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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