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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阅读

作品:傲情人|作者:天涯鸟巢|分类:辣文肉文|更新:2025-05-12 01:18:49|下载:傲情人TXT下载
  “哪里不一样?还不都是医生?”

  “医生也有分三六九等啊。”

  “你是说自己不如他上等吗?”

  “嗄?这个嘛……”小邱搔搔头,苦笑。“反正我有自知之明,大小姐不可能看得上我。”

  “随便你吧!”愈听愈没好气,向原野猛然甩上衣柜门,迳自离开更衣室。

  原本,他打算直接回办公室,但不知怎地,身子在中途自动转向,往病房大楼走去。

  上了六楼,便是一间间游戏室、交谊厅与图书馆,他隔着玻璃窗一间间搜寻,终于看到了她。

  她果然如小邱所形容的,穿着格子裙与短靴,只是围巾拿下了,纤细的玉颈裸露着。

  她正笑着拍手,樱唇一开工口,似是带领着病童们唱歌,她身边坐着那以好脾气闻名全医院的黎晖,也和几个孩子打成一片。

  病童们都喜欢黎晖。

  记得曾有好几个医生及护士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如此感叹,他知道,他们是在暗示他别对病人太冷,要和善一点。

  但,对病童好,对他们的病情便会有帮助吗?与其跟病患们搞什么人际关系,把他们的病治好,不是更实在吗?

  向原野嘲讽地勾唇。他侧转身,想离开,视线却像遭受某种磁石吸引,一直流连于室内。

  尤其,那个言笑晏晏的女人,她的笑容,有种令人莫名眷恋的温柔……

  咚!

  一个瘦小的身躯蓦地撞进向原野怀里,他愣了下,低头,原来是个男孩。

  男孩抬起头,一看是他,脸色大变。

  他眉峰也皱拢。“阿诚?”

  听见他冰冷的叫唤,阿诚肩颈一缩,连忙退后几步。“对、对不起,医生叔叔,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我是……是因为听说月眉姐姐在这里讲故事,所以……”

  “所以急着跑来听吗?”向原野替他接下去。

  “是。”阿诚呐呐地点头。

  “在医院里,不许跑跑跳跳的,没人告诉你吗?万一跌倒受伤了怎么办?”

  “是,我以后不敢了。”

  “进去吧!”

  “是。”阿诚松一口气,如蒙大赦,开门一溜烟地进去。

  月眉见是他,嫣然一笑,阿诚在她面前说了几句,她抬起头,清亮的眸光朝玻璃窗这边望来,与他相接。

  他一动也不动地站着,面无表情。

  她颦眉,起身,盈盈走出来。他盯着她走路的身姿,忍不住要想,如果有人要写一本礼仪指导手册,她肯定是模特儿的上上之选。

  她的一举一动,都太……大家闺秀了,就连那天经他强吻后的反应,都那么冷静自持。他真的很想知道,这女人有没有失控的时候?

  “你刚刚又骂阿诚了。”她淡淡地开口。

  他满不在乎地一哂。“他跟你告状?”

  她长长地瞪他。“看来你不喜欢孩子。”

  “是又怎样?”他讨厌她控诉般的眼神。

  她一窒,仿佛没料到他会回答得如此干脆,神态一凛。

  “你上礼拜主刀的心脏移植手术,我看了录影带。”她忽然说。

  “你看了?”他讶然。虽然那场手术的确轰动了全医院,不少医生刻意排出空档,抢着前来观摩,但他没想到连她这个未来医院继承人也会感兴趣。

  “你的确很厉害,很少医生年纪轻轻操刀技术便这么利落,而且病患还只是个不满五岁的小女孩。”

  她想说什么?向原野挑眉。他不相信这个千金大小姐是真心称赞他。

  “你究竟为什么来当小儿科医生?”她轻声问。令他惊讶地,她的口气听来竟是迷惑多于嘲弄。“难道只是为了炫耀自己高明的医术吗?”

  炫耀吗?向原野冷笑。如果他真想炫耀技术的话,地方多得是,不必非来儿童医院。

  不过他没必要回答她的问题。

  “你跟他在交往吗?”他反问她。

  她一愣。“谁?”

  装傻吗?他撇嘴。“黎晖。”

  她眯起眼,似乎是被他充满讥诮的表情惹恼了。“是,我是决定跟他交往,又怎样?”不客气地回敬。

  “不怎样。”他刻意保持语气清淡,虽然感觉胸口好像让人捶了一拳,闷闷地有点痛。“他是好好先生,你是好好小姐,你们很相配。”

  她脸色一变。“这是讽刺吗?”

  “讽刺?”他轻笑一声。“冤枉啊,大小姐,我这可是真心话。”

  她咬唇,不发一语,粉拳悄悄地一收一握。

  看她明明气恼不已,却还要强自克制,他忍不住觉得好玩,正想再多说几句逗逗她,放在口袋的手机忽然传来简讯的震动。

  他掏出手机,检视讯息,脸部线条一凛。

  又是她!他皱眉,收回手机,完全失去了玩笑的兴致。

  “你慢慢陪那些小鬼玩吧,大小姐,我有事,不打扰了。”他潇洒地摆摆手,走人。

  身后,似乎射来两道火样的目光,灼烧着他的背脊。

  是大小姐吗?她总是如水一般清澈的眼原来也可以烧出熊熊火焰?

  他肯定气坏她了。

  他微微扯唇,不觉停下步伐。

  傅月眉……

  他在心底,念着这芳名。

  蓦地,口袋里再次传来震动,提醒他残酷的现实。

  他自嘲地甩头,继续向前走。

  那种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千金小姐跟他绝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最好还是离她远一点!

  第三章

  “晖,听说你在学会上发表研究报告,赢得满堂彩?”

  月眉握着话筒,坐在窗边,和远在地球另一端的男友讲电话。

  “你消息挺快的。”黎晖笑,精神奕奕的嗓音显然对自己此次参加医学年会的成果感到满意。“我在这边认识不少人,他们的研究也都很有趣。”

  “看来你一定天天忙着跟同行切磋,乐不思蜀了吧?”月眉调侃男友。

  “呵呵。”黎晖又笑。“既然你打电话来,就帮我跟院长说一声,再让我多请假一天,有人邀我去参观华盛顿一个医学中心,我想去看看,也顺便去找个老朋友。”

  “老朋友?”

  “很久没见了,也不晓得还在不在那里。”黎晖的口气带着股难以形容的浓浓怀念。

  一定是他很好的朋友吧。月眉想。

  若是一般女人,恐怕已经好奇心大起,打破沙锅问到底了,但她只是淡淡一笑。“好吧,我会替你跟爷爷说一声。”

  “那就谢谢你了。对了,台北那边没什么事吧?”

  “你是指医院,还是指我?”月眉俏皮地问。

  “你这是在暗示我只关心医院吗?”黎晖机敏地领略她话中涵义。

  “你说呢?”

  “我关心医院,也关心你。”黎晖倒是很会说话。“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能把自己照料得很好。”

  “这么说,你是关心医院胜于我喽?”

  黎晖朗笑。“我想念那些孩子嘛。”他老实地承认。

  “他们都很好。”月眉微笑,明白男友是真的很挂念那些病童。“你别担心,尽管去参加你的学会,别忘了内科可不只有你一个黎大医生。”

  “呵,好吧,算我人老了,想太多。”黎晖幽默地自嘲。“既然你说没事,我就放心了,礼拜五我就回台湾了,到时我们一起吃饭吧。”

  “好啊。需要我去机场接你吗?”

  “不用了,我到台湾都半夜了,我自己叫计程车回去。”

  “那好吧,拜拜。”

  电话断线后,月眉仍握着无线话筒,怔怔地发愣。然后,她站起身,拿起书桌上别致的风景桌历,一页页,若有所思地翻阅。

  从黎晖出国去参加医学年会到现在,已经两个礼拜了,这两个礼拜,她除了固定到自家医院上班,行事历是一片空白。

  日子过得很规律,很平淡。

  就如同她和黎晖之间的感情进展,很稳定,也很平淡。

  他们不曾误会、吵架,不曾像一般情人那样吃醋、斗嘴、闹别扭,他们两人在一起,总是气氛融洽,轻松愉快。

  他们都喜欢孩子,常常会在医院里给病童们说故事,陪他们一起玩要。

  他们都热爱天使医院,经常针对医院的现况进行讨论,也会兴致勃勃地一同规划,将来要对院务进行哪方面的改革、怎么样去改革。

  她对医学专门知识不了解,他会耐心地以最深入浅出的方式解释,他不懂经营管理学,她也会跟他分享自己的专业。

  他们俩脾气都好,志趣又相投,众人看他们相处,都说他们是一对神仙美眷,简直注定要在一起。

  或许吧。

  月眉放回桌历,幽幽地叹息。

  当初她会选择跟黎晖交往,也是确定这个男人绝对和自己理念契合,他是个正派好男人,更是个好医生,他值得自己托付终身。

  是这样吧……

  但为什么,心房某处总像是被怪手挖去了一大块,空空的,让人知觉到时,会忍不住有些慌。

  到底在慌什么?

  隐约之间,她似是捉摸到一些原因,只是一直不敢深入去思考。

  因为或许,跟那个男人有关。

  那个一年来,她偶尔会在医院某处巧遇,却总是对彼此视而不见的男人……

  月眉惶然,环顾房内,忽然觉得周遭的空气有些沉重,压得她透不过气。

  她最好出去走一走,否则只会继续胡思乱想。

  决定之后,她换上外出服,开车出门。

  入夜的台北,霓虹灿烂,比白天别具一番艳丽风情。

  月眉漫无目的地四处兜风,一面欣赏着街景。夜色更深了,月儿高挂中天,她看看时间,正想调转车头回家时,路口忽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煞车声。

  她凛神,往前望去,心惊胆颤地发现一幕凄惨的车祸正活生生地在自己眼前上演。

  一辆轿车和一辆小货车在路口相撞,中间还夹着一个小男孩,他被两辆车夹起,抛向空中,接着,又让其中一辆擦过。

  月眉脑海一片空白,瞠目看着小男孩滚落地,接着,一个妇人奔过来,抱起血流如注的孩子,惊恐得不停尖叫——

  “救命啊!救救我的孩子,谁来救救他?!拜托,天哪!天哪……”

  s

  急诊室一片混乱。

  每到深夜,各大医院门诊休诊,只有急诊室照常开放,于是各式各样的病患伤者涌进来,总让值班的医生护士忙碌不堪。

  偶尔遇到特殊节日,更是意外频传,几乎家家医院的急诊部门都爆满。

  但这并不表示,医院会提拨更多人手来急诊室轮班。医生也是人,也需要休息,愿意值班的通常只有那些受尽压榨不敢吭声的实习医生,或是说话没分量的菜鸟住院医生。

  这些医生原本经验就此较少,容易紧张,要是病患伤者一下子送来太多,可就会手忙脚乱了。

  这天晚上,天使儿童医院的急诊室不知怎地,特别忙碌,办公室通报电话不停地响。

  “……你说有个车祸重伤的小男孩?”值班人员皱眉。“不行,本院床位已经满了,不能再收伤患了,请转别家医院吧!”

  他挂电话,几分钟后,电话又响。

  “……不行,我们真的不能收了……别家也不能收?全台北市都满了吗?那看看其它县市有没有办法好了,比如桃园——”他话说到一半,忽地被打断,听着对方一阵噼哩啪啦,他脸色不禁发白。

  “……对不起,大小姐,我不知道你在那里,急诊室是真的已经爆满了……好,我知道,请把伤患送过来吧,我们会想办法。”

  电话断线后,值班人员发呆片刻,然后才猛地醒过来,奔出去通知大家这个“坏”消息——

  大小姐要带一个重伤患者来找急诊室的麻烦了!

  向原野半夜被电话铃声吵醒。

  “向医师,不好意思,这里是急诊室。”一道焦急的嗓音。“我们有个车祸重伤患者,需要开刀,能麻烦你马上过来吗?”

  他眨眨眼,很快领悟打电话来的是医院夜间值班人员。“值班的医生呢?”

  “今天急诊室爆满,医生们已经忙不过来了。”

  “好吧,我马上去。”

  他没再犹疑,一骨禄翻下床,冲进浴室随便盥洗一下,连脸都还来不及擦干便又冲出来,穿上衣服,抓起车钥匙出门。

  他一路风驰电掣,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医院,才刚踏进急诊室,一个护士便匆匆奔过来。

  “向医师,请这边走,开刀房都满了,我们只能把平常教学用的实习教室拿来做临时手术室。”

  居然满成这样?向原野挑眉。“伤患情况怎样?”

  “七岁男孩,交通意外,大腿严重骨折。邱医师看过超音波片子,判断是心脏钝性外伤,有心隔膜积血的现象,现在正在手术中……”护士一连串地报告。

  换上手术服,刷完手,他跟着护士来到临时手术室,门外,站着一个他料想不到的女人——傅月眉。

  她一见到他,立刻迎上前来。“向医师,拜托你了,请你一定要救救那个孩子!”

  他蹙眉,打量脸色苍白的她,以及站在她身后,一个哭得眼眶红肿的妇人。“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是我在路上遇见的。”傅月眉颤着嗓音。“那孩子真的伤得很重,可是居然没有医院肯收他,好不容易才辗转送到我们家来,他的情况很不乐观,我担心他可能错过诊疗时机了……”

  “拜托你,医生!”妇人忽然抢上来,跪倒在他面前,哭着哀求。“请你救救我的孩子,我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心肝,求求你,拜托你一定要救活他啊!”

  面对妇人近乎歇斯底里的哭求,向原野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他冷淡的神态教妇人更加惊慌,以为自己得罪了他,直拉着博月眉的手。“傅小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是不是我们家小文没希望了?你帮我求求医生,拜托他救救小文。”

  “不是这样的,你放心吧。”傅月眉连忙安慰妇人。“向医师是我们院里最优秀的外科医生,他一定有办法救回小文的。”

  对他这么有信心?

  向原野望向傅月眉,原想嘲讽几句,但一见她温柔似水、仿佛对他满怀信任的眼波,忽地胸口一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一甩头,大踏步进手术室。

  手术筐上,躺着一个小男孩,领着几个护上开刀的正是小邱。

  “原野,你来了,真是太好了!”一见到他,小邱似乎松一口气,但很快地,面色又回复凝重。“你快过来看看,伤患心跳停止了!”

  向原野定过去,小邱打开了小男孩的胸部,可以清楚地看到心脏。

  “他有心隔膜积血,我刚替他排出积血,手术是成功了,可是患者心跳却突然停止,我想可能是他送来医院的时间太迟了。”

  “的确太晚了。”向原野仔细观察男孩的胸腔,思索片刻。“不过我想,可能还有别的原因……”他取下右手手套,轻轻地拨弄男孩心脏。

  小邱望着他的动作,不久,脸色一变。“是心肌穿孔!”

  “没错,这里有道伤口。”向原野指着一条极细小的、正在出血的伤口。“如果只是钝性心脏外伤,应该还不至于造成心跳突然停止,问题就出在这里。”

  说着,他握住那颗小小的心脏,以其中一根手指精确地按住伤口止血,然后开始进行心脏按摩。

  众人见他的举动,大吃一惊。

  竟然直接用手指进行心脏按摩!

  一般人哪有这种细腻的手劲以及如此恰到好处的节奏感?只要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好厉害!大伙儿面面相觑,又惊又叹,只见他动作由绝对的轻柔慢慢地趋于激烈。

  仪器有了反应。

  “心跳恢复了!”一个护士激动地宣布。

  “接下来只要把穿孔部位缝合就可以了。”向原野低声说,接过护士递来的工具,以最快的速度进行缝合。

  众人见他神乎其技的针法,一方面深感佩服,一方面也大松一口气。

  “幸好有你来了,向医师,不然我们可能要被大小姐骂惨了。”一个护士有感而发。

  “为什么?”

  “你不晓得,这个伤患是大小姐坚持要我们收下的,值班人员告诉她床位全满了,她还发飙骂了他一顿。”

  “唉,虽然我不是不理解大小姐的心情啦,不过她也该体谅我们,急诊室真的很忙,今天要不是有向医师跟邱医师来帮忙,这孩子就算送过来,恐怕也来不及救。”

  “急诊室的医师都在抱怨工作量太重呢!”

  “对啊,这份工作真不是人干的。”

  护士们你一言我一语,感叹医院的饭碗真的很难捧。

  向原野听着,俊眉拧起。“话还真多,做事吧!”他低斥。

  “是。”见他面色不善,大伙儿骇一跳,连忙住嘴,不再多言。

  既然都来到医院,向原野索性留下来协助忙不过来的急诊室,等到他处理完最后一个病人,已将近凌晨五点。

  他看看时间,决定回家补个眠再来上班,临走时,先到加护病房探视几个急救病息的情况,却蓦地瞧见博月眉坐在一张长凳上。

  她坐着,背靠着墙,苍白的脸蛋似是十分疲倦,双目无神。

  她怎么还在这儿?

  向原野皱眉,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

  她茫然拾起头。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粗声问。

  “我?”她一愣,呆呆看了他几秒,像是一时想不透他的问题。

  她究竟怎么了?

  他胸口一拧,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走,我送你回去!”

  她没抗拒,由着他拉着自己坐电梯到医院地不停车场。

  “我自己……有开车。”她喃喃地说。

  “你这种精神状况能开车吗?我可不希望等下急诊室又多一个麻烦。”他嘲弄地撇嘴。

  “你才不适合开车。”她低声反驳。“你在急诊室忙了一晚上,精神不济的人应该是你。”

  “很好,看来你还没失去你的伶牙俐齿。”他微扯唇,来到自己的爱车前,打开车门,一把推她进去,然后自己也坐上驾驶座。

  她怔怔地望着他。

  他发动引擎,在等待引擎加热的时候,转头看她。“那个小鬼情况已经稳定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她眨眨眼,不语,目光仍是迷蒙。

  他皱眉,发现自己不喜欢见她如此魂不守舍。“你该不会吓呆了吧?发生车祸的人又不是你的孩子,你紧张什么?”

  她闻言,瞪他一眼。有片刻时间,他以为她就要出声驳斥他,但她只是垂下眸,哑声低语。

  “他是在我面前发生车祸的,那时候,他被两辆车夹击,整个人被抛向空中,又掉下来,他妈妈抱着他,他们两人全身都是血……”想起不久前亲眼目睹的一幕,月眉仍是心有余悸,嗓音颤抖。“我打手机叫救护车,救护车来了,可是却没有一间医院要收他,所有医院都满了,那个孩子呼吸停了,心跳也愈来愈微弱,他妈妈一直哭,一直哭,我却束手无策……”

  说到这儿,她停下来,瞪着自己不停颤动的双手。

  他看着,一向严凛的脸部线条不知不觉舒缓。“你不是把他送来这里了吗?”

  她置若罔闻。

  “连我们自己家的医院都不收他……全台北居然没有一家医院肯收他,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母子俩在几家医院间被踢来踢去……”她倒抽口气,猛然抬起脸,嗓音拉高。“为什么连天使都不收他?我们家的医院,怎么可以这样见死不救?!”

  他怔仲地望着她激动的神情。

  自从认识她后,他一直在猜想,冷静自持的她究竟有没有失控的时候。

  今夜,她总算情绪爆发,却是为了一个陌生的路人,为了自家医院不肯收留一个重伤的孩子。

  看来,她真的很爱自家医院,所以对它的期待格外地高。

  向原野说不清泛在胸口的是什么样苦涩的滋味,他深吸口气,冷静地指出。

  “因为急诊室已经满了,你不能强迫每个医生都长出三头六臂,来应付超收的病患。”

  “我不明白。”她黯然摇头。“为什么大家可以那么冷酷地把病人往外推?难道他们不晓得,多拖一分钟,病人存活的希望就少一分?”

  “那你希望大家怎样?你知不知道那些值班医生也是人,他们的工作量已经够多了,很多人都超过二十四小时没睡觉了?”

  她惶然,这下不只脸色发白,连嘴唇也毫无血色了。

  他阻止自己心软,继续点醒她。“为了一个陌生的路人,你宁愿茶毒自己的员工,你这样子怎能担负起管理一间医院的责任?你知不知道那些医生护士私不会怨你?怪不得院长非要替你物色一个老公来帮你,医院不应该交给你这种妇人之仁的女人。”

  “你、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你太妇人之仁,不适合管理一间医院。”这担子对她来说,太重了。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她蓦地恼了,无神的眼眸燃起一丝灿亮的怒火。“你根本不晓得我有多爱这家医院!”

  很好,她总算恢复生气,比刚才那副活死人样顺眼多了。

  他微微扯唇,撂下的话却更狠。“你爱的不是医院,你爱的是救人的满足感。拯救生命当然是不错,不过别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跟黎晖都太理想化,以为光靠自己的热血就能改变台湾的医疗环境……”

  “不许你批评黎晖!”她板着脸斥他。“你根本一点也不了解他。”

  她就这么爱护自己的情人吗?听不得人家说他一句不是?

  向原野咬牙,不知哪来的冲动促使他冲口而出。“我早说过,你跟黎晖是一对滥好人,可是光做好人没办法撑起这家医院。”

  “那你的意思是,要像你这样当坏人,才适合经营医院吗?”她冷冷地问。

  “不错。”

  “你休想染指这间医院。”瞪视他的目光,如冰如雪。

  他觉得心口某处似是被冻伤了。

  她真以为他会对这家愚蠢又伪善的医院有野心?未免太小看他!

  向原野蓦地伸出手,擒住月眉下颔,强迫她直视自己。“我想得到的东西,谁也阻止不了我。”阴沉地宣称。

  她面色一变,扯开他的手,却仍是高傲地抬着脸。“你真是个狂妄的男人。”

  “你应该不是现在才知道吧?”他一撇唇,似笑非笑。

  她冷哼,别过头。

  他凝视她优美的侧面半晌。“我救回那个小鬼,你一点感激之意都没有吗?”有意无意地逗她。

  她身子一僵,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启唇。“谢谢——”过了几秒,又补充。“小邱告诉我,如果不是你及时发现那个孩子心肌穿孔,他恐怕真的救不回来了——不管你这人性格有多恶劣,但的确是一个高明的医生。”

  “是高明的医生,却不是好医生,对吗?”他嘲讽地问。

  她咬唇。“至少对那些有机会接受治疗的病人来说,你不算是个太坏的医生。”

  他讶异地听着她的评语,两秒后,微微一笑,方才还阴郁的情绪,瞬间全消散了,莫名地心情太好。

  “我送你回家吧!”

  第四章

  向原野平稳地将车开出医院,迎向两人的,是依然幽暗的天色,以及东方一点点蒙蒙的亮。

  “你家在哪儿?”他直视道路,问。

  她没答腔。

  “大小姐,我可不是江湖术士,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他开玩笑。

  “……在景美。”她总算开口了,嗓音却十分沙哑。

  他愣了下,转头望她,这才发现她苍白的脸颊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贝齿紧紧咬着唇,似是在压抑啜泣。

  他蓦地拧眉。“你在哭?”

  她摇头。“我没有!”低哑的抗议。

  “你在哭。”他懊恼地宣称,熄了引擎的火,将车暂且停在路边,大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她。

  她接过,犹疑地瞪着那洗得干干净净的手帕,又扬眸望他,好像不理解他突来的体贴举动。

  他忽地有些窘迫,板起脸,粗鲁地命令她。“眼泪擦一擦,别哭了,让路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

  她眨眨眼,不可思议地瞅着他。他也会怕别人误解他欺负女人?

  仿佛看出她的疑惑,他眉宇更加纠结,瞪着她的眼神极度阴郁。

  她心一跳,连忙拿手帕盖住脸,轻轻地压。

  棉质的布料,隐隐透出一股味道,不仅仅是洗洁剂的芳香,还有,一点点属于他的味道。

  她不禁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曾强悍地将她困在密闭的电梯里,困在他男性的味道里……

  讨厌,脸好像有点发烧了。

  她咬着唇,明明眼泪已经擦干了,却还是不敢把手帕拿下来。

  他也不催促她,很耐心地等着。

  心房某处,忽地静静融了一角,她在手帕的掩护下低语。“你说的很对,或许我真的没能耐撑起天使医院。”

  她停下来,等待他的嘲讽,他却一声不吭,于是她继续说:“我是独生女,很小的时候,我爸爸妈妈就过世了,爷爷告诉我,我是医院唯一的继承人,以后天使医院会是我的,他告诉我,要好好学着爱这家医院。”

  她顿了顿,微微一笑。“其实不必爷爷叮咛,我本来就很爱天使医院了。我最早的记忆都是在医院里,我记得我爸爸拿听诊器替别的小朋友看诊,记得妈妈偶尔会送补汤来,替爸爸跟爷爷补身子,我还记得爷爷他常常跟我还有院里的病童一起玩。”

  她在做什么?月眉郁闷地自问。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他是向原野啊,一个又嚣张又狂傲的男人,她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但不知怎地,胸口那股想倾诉的冲动却克制不住。

  “小时候,我最好的朋友都是在天使认识的,比起学校,我更喜欢待在医院——那时候我还不晓得,除了爸爸妈妈,我那些好朋友原来也会一个一个离开我。”

  泪水,一颗一颗又从眼眶滚落。

  “有一阵子,我很恨医院,真的很恨,我发誓永远不要再来了,永远都不要……”她蓦地顿住,咬紧牙关。

  “可是你还是来了。”他静静地接口。

  “对,我还是来了。”她浅浅扬唇,既是自嘲,也是甜蜜。“我想这辈子我是摆脱不了这家医院了。”

  他注视着她,感觉心跳一下下撞击着胸膛。是他的错觉吗?还是他心底真的升起某种想保护她的欲望?

  “其实我也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撑起一家医院。”她忽然说。“你说的没错,我大概……没办法吧。”

  “你别管我说什么!”他气恼地皱眉,不知怎地,很不喜欢听她这种毫无自信的发言。“这间医院是你的,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管别人怎么说!”

  “你刚才不是还说,我的想法太天真,会害死底下的员工……”

  “我说了,别管我说什么!”他恶狠狠地打断她。“你是医院的未来继承人,应该对自己更有自信点。”

  她没听错吧?他要她有点自信?坐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真的是那个开口便没好话的冷血医生?

  她讶异地拿下手帕,泛红的眼怔怔地瞅着他。

  他被她过分深刻的眼神看得有些透不过气,转过头。“你不必一副见鬼的模样。”

  他重新发动引擎,手握在方向盘上,往景美的方向开。

  她望着他凛然的侧面,悄悄地把手帕收进皮包里。

  一路上,两人没再交谈,晨曦一点一点地,占领天空一角。

  向原野开着车,透过前车窗望着东方一抹鱼肚白,嗅着车厢内隐隐约约、似是从她身上飘来的香气,他怔愣着,忽然舍不得就这么送她回家。

  “你肚子饿吗?”他突如其来地问。

  她一愣。“什么?”

  “要不要去吃早餐?”

  吃早餐?月眉下意识瞥了眼手表。这才惊觉已经将近六点了。

  “我不饿。”她说。

  “可是我饿了。”他几乎是愤懑地瞪了她一眼。

  教他这么一瞪,她蓦地觉得自己方才的拒绝仿佛很不近人情。

  “好吧,我陪你吃。”

  两人停车,在一家早餐店买了中式早餐,跟着来到河堤公园,坐在草地上,一面吃早餐,一面欣赏河景。

  秋天的清晨,气温微凉,月眉拢子拢颈间的围巾。

  向原野将一杯热豆浆递给她,她慢慢地啜饮,一面小口小口地咬着蛋饼。

  天色在静谧的气氛中慢慢转亮,阳光温柔地洒落河面,随着粼粼波光晃动着。

  月眉看了好一会儿那美丽的波舞。“向原野,你为什么回台湾?”她忽然问。

  他一愣。

  “听说你在美国,本来是担任急诊室医生,前途看好。”她转头凝视他,认真地问:“为什么要回台湾呢?而且还来到一家儿童医院?”

  他瞪了她好一会儿,好片刻,才半嘲讽地反问:“这里是我的家乡,难道我不能回来吗?”

  “不是不能,只是觉得奇怪。”她不理会他讥诮的语气。“照理说在美国医院工作,待遇比台湾好多了,而且执刀的机会也此这里多。”

  “同样的问题,你应该去问你的男朋友。”

  “黎晖吗?”她微微一笑。“他说,是他该回家乡奉献的时候了。”

  “难道我不能是同一个理由吗?”

  “你?”她抿唇,但笑不语。

  在她心目中,黎晖选择回台湾是为了贡献己能,理所当然,而他回国,就是一件怪事。

  向原野眯起眼,胸口莫名地窒闷。

  她对他的评价,还真不高……不,该说她对他技术的评价很高,但对他人格的评价,就不怎么样。

  去!他蓦地一甩头,不晓得自己干么在乎她的看法。

  “你明明不喜欢孩子,却接受儿童医院的聘请,来担任儿童医生,你不觉得很累吗?每天要应付那些调皮的小萝卜头?”

  “我不觉得有什么累的。”他撇过头,不想看她盈着笑意的美眸。“那些孩子不敢在我面前作怪。”

  “也对,他们都很怕你。”月眉若有所思地点头。“经常有孩子告诉我,你是医院里最可怕的魔鬼医生。”

  向原野胃部一沉,如遭重击。“跟黎晖那个圣人比起来,谁都是魔鬼。”他涩涩地评论。

  她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笑。

  听着那清爽又柔美的笑声,他一腔郁闷顿消,俊唇不知不觉一抿。

  谁是圣人,谁是魔鬼,这一刻都不重要了,她高兴就好。

  月眉吃毕早餐,拿面纸优雅地擦了擦嘴。“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向原野。”

  “谢什么?”

  “那个孩子。谢谢你把他救回来。”她微笑低语,嗓音逐渐朦胧。“他妈妈真的很高兴,我也……松了一口气。”

  她松了一口气?他淡淡地扬唇。“你这女人就是爱自找麻烦,明明不关你的事。”

  “我说了,那个孩子是在我面前发生车祸的……”

  “所以你就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无聊!”

  “无聊?或许吧……”

  不是或许,根本就是!她简直就是个过分善良的笨蛋。

  他转头想揶揄她,却发现她的眼睛不知何时闭上了,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头打瞌睡。

  吃饱了,就想睡啦?

  他好笑地望着她,伸手想推醒她,却在即将触及她时,犹豫地凝住。

  仿佛感受到他的迟疑,她歪过头,索性靠上他肩膀。

  喂喂喂!居然睡到他肩膀上来了?这女人没搞错吧?

  向原野瞠瞪着眼,一时间竟手足无措。

  在他这个坏医生身边居然敢睡着?这女人还真一点戒心也没,果然是个不知人间险恶的大小姐。

  真是个无知的千金小姐……

  他凝视她白里透红的脸蛋,她密密弯弯的眼睫,弧度优美的俏鼻,还有两瓣微微分开的樱唇。

  她睡得真甜,真放心。

  向原野心一动,大手悄悄搭上她的肩,轻轻使了个巧劲,让她依偎在自己怀里。

  目光下调,溜过那稍稍挡住视线的围巾,滑进v形乳沟……该死!

  他呻吟一声,感觉胯下猛然窜过一股激烈的热潮。

  是欲望。他竟对熟睡的她产生了欲望,真该死……

  他一面咒骂自己,一面却忍不住低下头,偷偷地,轻薄那性感红润的唇……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似是有某样东西正践踏着草皮,他警觉地回过头,发现是一只土狗。

  他伸出食指,抵住自己的唇,示意狗儿不要发出吠吼。

  嘘,不要吵醒她了。

  狗儿会意,果真一声不吭,聪明的黑眼睛瞧了他好一会儿,然后转身小跑步离开。

  他一次又一次地深呼吸,努力压下体内一把灼烧的欲火,然后,他将她轻轻放落草地,让她的头搁在自己臂膀上。

  他注视着她甜美的睡颜,慢慢地,眼皮愈来愈重。

  糟糕,他好像也想睡了……

  灿烂的阳光,照醒了月眉。

  她睁开眼,阳光一下子射入眼瞳,她刺痛地连忙又闭上,用手蒙住眼皮。

  几秒后,她才又张开眼,先适应了会儿光线,才往身旁一望。

  这一看,她骇一大跳。躺在她身边的,竟是也沉睡着的向原野,而她方才拿来当睡枕的,就是他强健的臂膀。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她惊吓地一骨碌坐起身,不敢相信地握住自己的脸。

  她竟然……睡在向原野怀里?!

  她激烈的举动吵醒了他,也挣扎地睁开被阳光刺痛的眼,坐起上半身。

  “你醒啦?”他沙哑地问。

  她醒啦?他怎能还如此镇静地问她?他们刚刚可是……

  “怎么会这样?”她望着他,明眸流露出无限焦急。“我们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睡着了?”

  他眨眨眼,看着她也不知足因为刚睡醒,还是被阳光晒得红扑扑的脸蛋,以及脸上那难得显现的惊慌,心弦蓦地一扯。

  为什么她的表情会这么可爱?可爱得教人忍不住想肆意蹂躏她。

  好不容易沉睡的欲望一下子便苏醒,他忽地侧过身,不顾一切地将她压回草皮上,方唇找到那令他贪恋的柔软,狠狠地吸吮。

  她没料到他的举动,脑海一时空白。

  他乘机撬开她齿门,舌尖探入她唇腔里,汲取她珍藏着的糖蜜。

  她这才记起要挣扎。“唔……嗯……”

  大手伸入她如云的秀发,定住她的头。“别动。”他松开她的唇,改而进攻她敏感的锁骨。

  她一阵颤栗,明知自己应该马上推开他,却找不到抵抗的力量。

  她清楚地感觉到他身躯的重量,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上的男人味,以及他的唇在自己肌肤上轻薄时,那微妙而奇异的触感。

  拜托!快放了她吧!

  她绝望地在心里求饶,却又绝望地察觉内心某处,其实并不真的希望他放了自己。

  他的唇往下移,拨开碍事的围巾,找到她洁白细腻的前胸,在上头落下一个个又轻又碎的吻。

  她强烈地感觉到,乳峰最顶端,正充满渴望地突起。

  好丢脸,实在太丢脸了。

  她迷蒙地想,玉手却不听话地自有主张,潜入他浓密的发间。

  领悟到她无言的邀请,他更加不客气地将脸埋在那丰盈的双乳间,像个孩子,贪婪地嗅闻着……

  忽地,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玻恋姆瘴А

  两人同时一凛,月眉垂落手,向原野也低咒一声,不情愿地坐起来。

  她脸红心跳,一面整理着散乱的围巾,一面偷偷窥望他。

  他不知是接到谁的电话,先是眉宇凝王,脸色很难看,慢慢地,他叹一口气,眉头舒缓。“……嗯,我知道,你别哭啊。”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