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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作品:梵高的咖啡馆|作者:淋雨|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2 01:09:09|下载:梵高的咖啡馆TXT下载
  海城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像被人拿着一把刀在心尖上划了一道,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将表拿了过来,放进口袋:“我帮你修好。”

  蓝染一愣:“你会修表?”

  “作为蓝女侠的护花使者小跟班,没有几把刷子哪能混下去呢?”海城故意开玩笑。

  蓝染被他的话冲淡了担忧,双眸重新有神起来。

  又过了五分钟,费老的四合院到了。

  蓝染和海城下车,天朗气清的胡同里突然起了风。

  大风猎猎作响,带着来自遥远高原的狂沙,天地一片昏黄,瓦片在房上抖动,视线难及的胡同深处,突然焕发出强大的气场。

  听,风动!

  听,万物悲鸣!

  黄沙幕后,杀气弥漫,一个微小而势如泰山的身影逐渐走出,轮廓慢慢清晰,步步重似千钧!

  一只狗用无比销魂的姿势,脚踏黑白两道,气吞万里如虎,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地豪情站在胡同口,傲然仰视着陌生的闯入者。

  看!这是一条公狗,一条瘦弱的狗,一条血统不明的狗,可他却是一只高尚的狗,一只伟大的狗,一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狗!

  蓝染和海城目瞪口呆,两人一狗庄严对视。

  忽然,一声激动的呼啸自四合院里传来:“哦——我的美人哟——”

  瘦狗霎时毫不犹豫地转移了视线,回身向着院门,全身煞气化作一汪温顺,饱含深情地回应:“汪——汪汪!”

  只见一个肥胖的身影自门槛上跃出,双臂伸展一往无前,美人蹬直前蹄尾巴竖立,胖子与狗以无比激动的情感热烈地拥抱在了一起。

  “嗷——美人,你跑到哪里去了?没有你还有谁陪我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美人惭愧:“汪汪……汪……”

  泪汪汪啊泪汪汪,双泪流啊双泪流。

  满天黄沙退散,太阳出来喜洋洋,树上的小鸟把歌唱。

  蓝染终于忍不住发飙,大吼一声:“师父!——”

  费老瞪圆小眼,把美人往院子里一扔,喊道:“美人快跑,为师掩护你!你师姐来了!”

  下一秒,他的盘口大褂的领子已经被拎起,胖脸对上的蓝染杀气蒸腾的眼,颤抖谄笑:“小染……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蓝染明显感到三道黑线从额头上画下,海城的表情很精彩……

  可是,等等,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海城猛得一凛,看向了费老的脸——穆慎行到北京的第一天就被人跟踪了,那天晚上他曾与跟踪者交手,对方是一个矮胖老者,那声音分明就是……

  他的目光撞上了两道锐利的视线,费老正屈服在蓝染的“淫威”下,扭头眯眼打量着他。

  “徒弟哇……这小白脸是谁?”四合院的大树下,费老仰在躺椅里,晃着芭蕉扇做世外高人状。

  成功逃脱了被自己徒弟勒死的离奇命运,费老劫后余生,努力修补形象。

  美人趴在费老脚边,配合地发出狐假虎威的叫声:“汪——汪——”

  蓝染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的海城说:“师父,他就是海城。”

  师徒两交流了个眼神——咖啡馆里的那个人就是他。

  费老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哦——原来是你!我说小白脸啊……”

  海城呛了一下,微躬身恭敬提醒:“海城……”

  “哦,”费老点点头,“我说海城小白脸啊……”

  海城郁闷了。

  “正好你们今天过来,可以帮我参考一件我最近思索的大问题!”费老一脸高深莫测。

  海城问:“费先生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费老瞪眼,停止打扇:“我说……你……”

  “海城。”连忙补充。

  “嗯,我说海城小白脸,论辈分你怎么着也得叫我一声‘大爷’!”

  海城有点冷汗:“哎……费大爷。”

  费老一阵享用,陶醉点头:“这还差不多。这个,我最近遇到了一个重大问题!”

  蓝染忍不住问:“到底是什么事?”

  费老顿时激动地弹起来,盯着爱徒说:“徒儿啊,为师这么英明神武,实在是不能再接受费清清这个名字了!”

  海城强忍笑意,什么,费清清?

  费老挥舞芭蕉扇:“所以说,为师我要改名!改名!你们说,费云帆这个名字怎么样?”

  惊为……天人……

  费老看到这反应苦恼地皱皱眉:“那么——费云帆?”

  “或者费玉清?”

  美人不禁打个冷战,往蓝染脚底下躲了躲。

  费老怒了,一撇头委屈道:“你们就是不关心老年人的心灵需求。”

  蓝染的抗寒能力最强,首先复活安慰长辈:“师父啊,名字不重要,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我最亲爱的师父。”

  “奥——”费老柔弱地抱住蓝染,动情流泪,“世上只有小染好。”

  海城望天中。

  “费大爷,蓝染她……受伤了。”半晌,被这位老顽童大开眼界的海城终于恢复了神志,提出了关键问题。

  “什么?!”费老登时抬起头来,“小染,你哪受伤了?啊!你脖子怎么了?奶奶个熊谁伤了你?”

  蓝染忙捂住伤口:“没有啦师父,只是小伤。”

  费老却一蹦三尺高,大叫道:“你是女孩子,怎么能随便被人欺负?”

  只见他矮胖的身子幻影一样在院子里一阵飞窜,进屋入院几个奔忙,一套完整的消毒药水器材已经摆在了院中的石桌上。

  “欺人太甚!小染,说!这是谁弄的?你等着,为师替你出头!”费老站在影壁前气贯长虹。

  美人:“汪汪!”

  一回头,他却看到海城已经拿了消毒棉,细细为蓝染擦拭着伤口。

  费老的目光变幻了一下。

  “师父,那只是个心理变态的云流月的歌迷,已经被抓起来了,别担心了。”蓝染仰着粉颈忍痛说道。

  “咦……”海城拿着手中的药棉,却不禁心中诧异。这套药水是一种极其昂贵的外伤药材,一般医院都很少见到,对外伤愈合极其有效,杀毒阵痛的功效也比寻常药水强很多,甚至可以达到破伤风针的效果。难怪蓝染会提出来这里,这位费大爷果然不简单。

  很快,伤处就被处理好了。蓝染的伤毕竟很浅,胶布包扎了一下后,不久就会痊愈无痕。

  海城的手腕却被费老捉住了。

  费老眯起小眼笑道:“小白脸,我一见你就十分投缘,来来来,让大爷给你摸摸骨。”

  海城笑问:“大爷您还会摸骨?”

  “可不是?是神是鬼逃不出我的五指。”费老打扇,笑容可掬。

  “前辈风采果然高山仰止,晚辈心向往之啊!”

  两人言谈你来我往,却都笑得一脸无辜。

  “咦?年轻人,看你骨骼清奇,是个练武奇才,手指细长,写得一手好字吧?”

  “哪里哪里,费大爷,看您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手中一把扇子,堪比孔明再世!”

  “见笑见笑,论写字,最好用的还是钢笔吧?”

  “惭愧惭愧,论扇子,最趁手的还是芭蕉扇吧?”

  两人机锋交错,各自笑得云淡风清。

  蓝染和美人都听不懂了。趁费老喝水,蓝染把他师父拉到一边。

  “师父,你在搞什么啊?”

  “小染啊,你听我说,”费老忽然正色道,“你和这个海城,千万不要有任何瓜葛。”

  “为什么?”蓝染一愣。

  “此中内情现在不足为你道哉,你只要记住师父的话就好了,师父是不会害你的。”费老难意味深长地拍拍蓝染的手。

  海城和蓝染离开的时候,费老站在影壁外送他们。

  蓝染已经先出了院门,海城走在后面,费老叫住了他。

  “后生。”

  海城一震,他清楚地记得那晚在花园内的交锋后,那个老人最后对他的称呼就是这声熟悉的“后生”。

  他停住脚步,回过头来。

  落日西下,却见费老伫立影壁下,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老人深深地望着他,摇动芭蕉扇念了一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一刹那,无比复杂的神色在海城的脸上闪过,他直视着费老的眼睛,心潮涌起。

  半晌,他缓缓微笑了,坦然接道:“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说罢,他微一颌首,转身走了。

  直到汽车开动的声音在胡同口消失,那丝笑容才渐渐从费老的脸上爬下,他不禁放下芭蕉扇,弯腰摸了摸美人的脑袋,苦笑道:“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么……”

  第22章 22

  送蓝染回家的路上,海城一直若有所思。

  这个意料之外出现的老人竟然就是蓝染的师父,那他跟踪穆慎行是为了什么呢?而他又是如何看穿自己的命数的?关于那些往事和蓝染现在的处境,他到底了解多少?……又会不会,影响到他的任务?

  这个老人,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既然他跟踪穆慎行,那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应该是友非敌,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知为何,海城还有种直觉,这个半癫半真的老人并无恶意。

  “蓝染,”海城边思索着边开口,“你师父是哪里人啊?”

  蓝染正在思索着费老对她的告诫,不要跟海城有任何瓜葛,原因是什么?

  听到海城的问话她忙惊醒说:“呃……师父好像是西北人,但他从来没跟我讲过自己的过去。怎么?”

  海城晃晃头,一笑:“没什么。你师父……可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蓝染郁闷地睁大眼睛——这两个人,都在打什么哑谜呢?

  车子驶进蓝染家的小区时,远远地已经看到穆希昊的黑色轿车停在单元楼下,他本人正倚在车边微抬头看着蓝染房间的窗户,手里的烟头燃了长长未掉的灰烬,显然等了不少时间。

  蓝染轻轻按住海城的方向盘,说:“我现在还不想回去。”

  想起白天拍卖会上穆希昊向自己质问的一幕,她心情有点糟,不想现在再见他。

  海城看看她,转头开始倒车。

  两人离开蓝染楼下的结果就是感到无处可去,最后海城只好把车开回了自己的租屋。

  “如果你想等他走了再回去,那就先呆在这里吧。”海城打开门,做了个门童迎客的伸手pose。

  蓝染也不禁微笑,走进门去,她发现这个人总是有让自己的心情阴转晴的能力。

  还是那乱中有序的屋子,墙上贴了许多摄影作品,蓝染绷了一天的神经此时才放松下来。

  看到卧室墙壁上那幅《梵高的咖啡馆》,她不由走了过去,立在墙前端详起来。一切的开始都是源于这两幅画啊!

  海城刚想走过去,手机却响了。

  是属于阿龙的手机,来电者是穆慎行。

  海城向卧室里蓝染的侧影看了一眼,转身来到客厅阳台上。

  “董事长。”

  “阿龙,去查清楚一个叫海城的人,”穆慎行的声音波澜不惊,“蓝染身边不需要一些无谓的人出现。”

  “是,董事长。”

  海城挂掉电话,心里涌起荒谬的感觉,盛夏的丁香花在温柔的夜里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天边的流云在迅速跑走的暮色暗光中变换身姿,而他在恬静的时间里跳危险的探戈。

  算不算是一幕黑色的喜剧?

  海城转身走进房间,这一刻,心下意识地寻找蓝染柔软的热度。

  然而,卧室里空无一人,刚才明明伫立在墙前看画的蓝染无影无踪。

  海城怔了一下,马上去其他房间里看,不大的房子安静而空荡,除了他哪还有别人的影子?

  “蓝染?”他呼唤着,找了一圈回到卧室,忽然若有所觉地猛转过头来,再次盯着墙上的《咖啡馆》——难道她入画了?

  可是,通常他们只能在12点以后才能自由地出入画中。还是说,只要他们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一幅画前,就能改变这个规则随时进入?

  海城的眉峰一挑。

  穆慎行放下手机,靠在办公室的皮椅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白天的一幕又出现在脑海。

  当时他在拍品室,没有看到蓝染飞身上台的情形,但却清楚地看到了海城的出现和精准的身手,还有他跟蓝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