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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作品:琉璃渠|作者:猜火车|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5-11 23:13:50|下载:琉璃渠TXT下载
  女人们按照规矩没有上桌,等男人们吃完了她们再吃。

  班长敬庄维墉一碗酒,“少东家救了我们,我先干为敬!”

  山里人豪爽,一口就是一碗。酒是自家酿的米酒,甜甜香香的,后劲却不少。

  庄维墉被他们灌了不少酒。

  吃完饭,庄维墉就有些醉意了。

  他还要赶晚上的小火车回去。

  矿工们依依不舍地送他到车站。

  当庄维墉走进车厢,班长大声喊道,

  “少东家,以后要常来啊!”

  “一定会来的!”

  怎么舍得不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 章

  庄维墉坐在车座上,感觉有些闷热,打开了窗户。

  微凉的清风缓和了他的醉意和燥热。

  他倚在窗边,看着窗外。

  黑夜笼罩着群山,群山静默无语,大概是陷入到了沉睡之中。

  此际遭逢生死关头,他突然想开了许多,

  人生不过百年,转瞬即逝。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些什么。

  为何不去抓住自己真正想要的,

  顺着本心而活,才是不枉此生。

  窗外浓重的夜色聚拢又散开,在窗上凝成一张幽静的面孔。

  庄维墉有些看痴了,他伸出手去触碰,

  一碰就碎了。

  原来只是幻影。

  庄维墉突然很想见见他,

  轻轻碰一下他,让他知道他是真实存在的。

  不然,他真的难受得快哭了。

  赵文初本欲睡了,小丫头上来通报他庄先生来了。

  说起来,他好像有两天没见到庄维墉了。

  不过他这么晚来,所欲何事?

  赵文初披上一件外袍,庄维墉已经在花厅里等着他了。

  “庄先生找我有事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了,庄维墉脸上酡红一片,看起来与平日不大一样。

  “庄先生?”

  赵文初走进他,

  庄维墉做了一件,嗯,很莫名其妙的事情。

  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赵文初的肩膀。

  赵文初微微睁大了眼,他这是做什么——

  庄维墉傻笑着说,

  “你是真的,真好。”

  他笑得痴痴傻傻,嘴里冒出酒气。

  “庄先生,你喝醉了。”

  赵文初有些生气,这个醉鬼,大半夜的来扰人清梦。

  “我才没有醉呢——”

  庄维墉嘟起嘴巴,倒有几分可爱。

  “庄先生你要撒酒疯就去别处,我要就寝了。”

  跟个喝醉了的人说什么也没用。

  庄维墉见他要走,一下子扑过去抱紧了他。

  靠在赵文初的肩膀上喃喃自语,

  “你不要走,不要走——”

  赵文初很无奈,这人怎么跟个小孩似得不依不饶。

  “好,我不走总行了吧——”

  “嗯。”庄维墉乖乖地点头,放开了他。

  “你坐到炕上去。”

  庄维墉坐在炕上,盘起腿。

  赵文初坐在旁边,中间隔着一张小桌子。

  赵文初烟瘾突然上来了,他拿起桌上的烟枪,吸起烟来。

  庄维墉看着他翻云吐雾。

  赵文初起了玩心,这人平日里总是推脱着不抽,不如——

  “你也抽一口吧。”

  庄维墉点头,拿过烟枪,也吸了一口,马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嗽的眼泪都出来了。

  赵文初拿出手绢帮他擦眼泪,庄维墉一动也不动地任他擦。

  赵文初觉得,现在的庄维墉又温顺又乖巧,还是挺好的。

  有的人喝醉了大吵大嚷,他喝醉了倒是像个小孩子一样。

  庄维墉突然说道,

  “抽大烟对身体不好。”

  “习惯了,戒不掉。”赵文初随意地说。

  “你脸上都有黑眼圈了。”庄维墉伸手碰了一下。

  赵文初本就皮肤白,黑眼圈格外的明显。

  “这两天赶工赶得,明天就进炉烧结了,也算是成功了一半了。”赵文初吐出一口烟气。

  夜深人静,只有窗外的蝉在叫,树影在摇晃。

  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温柔。

  “赵文初,我是喜欢你的。”

  赵文初拿着烟枪的手一顿,然后对着嘴接着吸。

  “你怎么不说话?”庄维墉支着下巴问他。

  赵文初不知说些什么好。

  他长这么大,倒是头一遭有人跟他说这个。

  早知道,早知道这样麻烦,

  那天晚上就不会招惹事端了。

  赵文初皱了皱眉道,

  “你想让我说什么。”

  庄维墉眨了眨眼睛,

  “就说你喜不喜欢我啊。”

  赵文初认真思考了一下,

  “我和你上床不代表是喜欢你。”

  庄维墉有些困惑,

  “可是我喜欢你啊,想跟你在一块呆着。”

  赵文初觉得这人新鲜有趣。

  “你喜欢我哪里?”

  “嗯——”庄维墉响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也不知道,就是总会想着你,想见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窑姐喜欢他,是因为他脾气好又大方。

  像庄维墉这样的,赵文初除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就是觉得好玩了。

  他在这宅子里呆了太久,有个像庄维墉这样让他觉得新鲜好玩的人,他也不会拒绝。

  赵文初心想,自己好像是越来越随便了。

  “你喜欢我,不过是因为我床上功夫好罢了。”

  赵文初想逗逗他,在窑子里泡久了,说话也不拘了。

  “不,不是这样的——”庄维墉连连摆手,“你,嗯,你是很好的。”他有些脸红,“可要是没那档子事,我也是喜欢你的。”

  赵文初挑眉,

  “哦,原来庄先生是个无欲无求的圣人。”

  “唔,”庄维墉大着舌头,“只要你觉得好,我怎样都好的。”

  他说的是掏心窝子的真心话,只是赵文初不知听进了几分。

  赵文初尤其不喜欢海誓山盟的那套,

  戏文里唱的深情款款,到头来还不都是假的。

  人与人之间,还是玩玩的好,好聚好散,再见亦不尴尬。

  要是都来真的,也就不好玩了。

  要是庄维墉想跟他玩,他就陪着。

  可他偏偏要来真的,赵文初奉陪不起。

  庄维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赵文初想了想,还是把身上的外袍给他披上了。

  夜深露重的,着凉了总不好。

  等明天,自己跟他说清楚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文初就起床了。

  他要赶去窑里烧制。

  庄维墉起的比他还要早。

  他早上醒来看到那件外袍,心里暖融融的。

  他想,再冷的坚冰,放在手心里一直捂着,总也有化了的那天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 章

  赵文初刚要出门,就看到庄维墉一口亮晃晃的白牙。

  “文初,我同你一起去。”

  “窑里很危险,庄先生您还是好好呆着吧。”

  “没关系,总是要亲力亲为的。”

  庄维墉笑眯眯地跟上他。

  赵文初无奈,

  “那你穿好防护衣——”

  窑里正热火朝天地赶工。

  工人们不停地将煤灰铲进炉中。

  一时不能停,达不到温度,就不能产生窑变,也就烧不出琉璃。

  从青铜玻璃料转变到琉璃,

  就在此一举。

  一号炉烧制的是赵文初最担心出问题的鼻烟壶,

  他微微倾身去看烧的怎么样了。

  炉火突然喷了出来!

  眼看就要喷到赵文初身上,

  赵文初闭上了眼睛。

  来的太快,他来不及躲。

  并没有炽热的燎烫,他被庄维墉扑过来倒在了地上。

  他睁开了眼,

  庄维墉紧紧抱着他。

  嘴唇苍白。

  赵文初的脸白成了一张纸,

  这人他——

  他是疯了么。

  庄维墉的后背被溅上了不少熔液,至少上百度的溶液。

  他后背上的皮肤迅速脱落,血液不断喷涌出来,

  染红了白色的防护服。

  “还不快救人!”赵文初大吼。

  工人把庄维墉背到背上,送到了急救站。

  急救站就在厂里。

  他的衣服已经牢牢地粘在皮上,医生用剪刀把衣服同死皮一同剪下。

  庄维墉虽然在昏迷中,仍是痛得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

  “你再给他多打些麻药!”赵文初催促道。

  “打了也没用,再打就把人打傻了。”

  赵文初不知如何是好。

  “赵先生,请你先出去,我要做手术了。”

  赵文初失魂落魄地走出手术室。

  他以前曾经见过一个工人,被喷出的溶液烫到了脸,整张脸的皮肤瞬间脱落,到处都是血。

  那个工人当场就死了。

  庄维墉会不会有事——

  如果出了事,他如何向庄家交代,

  他是为了救自己才出事的——

  这个条件简陋的诊所,能不能治好他。

  赵文初的心情从未如此复杂痛苦过,

  一定不要出事啊——

  一定不能。

  好在庄维墉穿着防护服,加上诊所的医生治疗烫伤很有经验。

  医生将他大腿上的一片皮肤缝到坏死的背,人基本上没什么危险了。

  “接下来几天他应该会发高烧,这里人手不太够,叫他家人来照顾他把。”医生交代赵文初。

  要是通知庄家的话,依庄老爷子的暴脾气,。这桩生意铁定要黄,以后恐怕也没得生意做。

  赵文初抱着浑水摸鱼的侥幸心态说,

  “我照顾他可以么——”

  医生明显不信任他,

  “赵少爷会照顾人?”

  赵文初嗫嚅着说,

  “会的,会的。”

  庄维墉一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赵文初过意不去,就搬了个凳子陪床。

  把工厂的事情都交给经理负责了。

  吩咐凤鸣去炖些鸡汤和补药。

  赵文初无事可做,细细地打量他。

  其实庄维墉,长得还是很好看的。

  眉毛是眉毛,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总之还是很俊朗的,搁在大街上估计有一大票的姑娘小媳妇盯着看。

  诊所里比外面凉快了不少,

  但庄维墉仍是细细密密地出了不少汗。

  赵文初一边替他擦汗,一边给他扇扇子。

  医生特意吩咐不能开电扇,赵文初只能手动扇风了。

  扇了一会儿就手酸了,

  他心想,照顾人果然不大容易。

  自己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照顾人。

  庄维墉,这也是你的福气。

  赵文初轻叹一口气,这也是他欠了庄维墉的。

  可你说你非得喜欢我,是不是倒霉。

  现在该后悔了罢。

  赵文初摇了半天的扇子,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

  凤鸣已经到了,正给庄维墉敷着冰块。

  庄维墉发起了高烧。

  赵文初急忙把医生叫来,医生检查了一下,说这是伤口感染的正常现象,并无大碍。给他打了消炎针。

  嘱咐赵文初要时不时地给他换冰块。

  然后就走了。

  庄维墉似乎是烧糊涂了,嘴里喃喃含着什么“文初,文初,不要走。”之类的话。

  饶是赵文初平日里脸皮厚些,也有些坐不太住了。

  一声一声像一道道催命符,

  听得赵文初心里一阵发紧。

  你不好好睡着,叫我的名字做什么——

  平白叫的让人难受。

  一旁的凤鸣捂着嘴巴偷偷的笑。

  赵文初瞪了她一眼,凤鸣吐了吐舌头,便也不笑了。

  大半夜的时候,庄维墉醒来了。

  他一睁眼就看到了旁边的赵文初,

  他伸出手摸了摸赵文初,

  急声问道,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这人,说他什么好。

  赵文初摇头,

  “我没事。”

  “是你现在不太好。”

  庄维墉突然想到,

  “你有没有告诉我家里。”

  “没有——”

  赵文初说的不太敞亮。

  “那就好,我也不想让老头子担心。”

  赵文初想他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现在应该是饿了。

  “凤鸣做了稀粥,你喝吧。”

  庄维墉自是不能自己动手喝的。

  赵文初看了看他道,

  “凤鸣,你去喂庄先生把。”

  凤鸣吐了吐舌头,揪着自己的麻花辫。

  “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这怎么好意思呢。再说啦,人家庄先生也不想我喂他呀,对吧。”

  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

  赵文初看向庄维墉,庄维墉眨巴着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赵文初只好自己给他喂。

  “少爷,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们啦。”

  凤鸣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哎!”

  赵文初还想说些什么,人已经不见了。

  “你,疼不疼?”

  赵文初感觉自己问的就是废话。

  庄维墉咽下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