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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大山里的秘密|作者:作者不祥|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7-16 19:11:57|下载:大山里的秘密TXT下载
  《大山里的秘密》

  回 乡

  贵州高原像是山峦的森林,那里的大山一重又一重,绵延着伸向远处,直到淡出人的视野。远远地看去,群山就像是一排烧得正旺的火焰,起起伏伏,顶端错落着分开,形成一个个的峰顶,山底却又紧紧地相连,像是托着五指的手掌。那里大山一层又一层,相互重叠勾嵌着,窄小的山路一圈圈缠在山腰上,背着背篓的女人,扛着锄头的男人,来来回回。

  赵云磊看着长途客车里听不见声音的电影,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父亲赵新国看了儿子一眼说到:“咱们换换吧,你来靠着窗户坐可以看看外面的风景,要不你呆着无聊。”赵云磊探着身子朝窗外看去,因为湿气而雾蒙蒙的车窗让窗外风雪中的世界更是一片白茫茫的,云磊摆摆手,回来坐好说到:“算了,也快到了。”

  大学最后的一个寒假,云磊和父亲商量着决定回赤水老家过年,父子俩于是大包小包地背着,从贵阳搭上了到赤水的客车。

  赵云磊眉目清秀,短发齐整,线条清晰的面部轮廓让他看起来正直而且善良,赵新国浑圆的脸上带着一副厚实的眼镜,一派知识分子的模样里透着温和与慈祥,他略带笑意地问向儿子:

  “还记得你小时候来,路过娄山关的样子吗?”

  “山路十八弯,处处抬头坡,当然记得了,小时候我怕得要命。”云磊微微笑着说到。

  从遵义到桐梓要经过娄山关,那里奇峰突起,地势险峻,盘山公路一圈圈像螺纹一样地绕在山上,客车需要经常经过一些18o度的回头弯。每一次转弯,车窗边的乘客从窗外看去,都看不见路,就像是车身都悬在了空中一样,脚下便是万丈的深渊。

  “你小时候每次过娄山关都是闭着眼睛,两只手紧紧地抓着我,让我等娄山关过了再叫你睁开眼。”父亲愉快地回忆着。

  “可我又老是忍不住总要睁开眼看看,然后又闭上。”

  “所以后来你只要是回老家,就干脆不坐在靠窗的位子。”新国乐呵呵地推了推眼镜,云磊也笑了起来。

  云磊许多年没有回过老家,听父亲说老家的变化很大。外婆家住的玉泉村虽然在大山里,却也通上了电,用上了电话。早已过了的娄山关,那骇人的盘山路也变了很多,不再像以前一样让人觉得又惊又险。

  赵云磊轻松地四周看了看,希望能发现些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来消遣。隔着过道的邻座是个中年男xg,他捧着一本杂志正饶有兴味地读着。赵云磊本没想留意这位普通的乘客,只是他百~万\小!说翻页的方法让赵云磊无法忽略。他在翻页的时候,两个手指撑在书角上,相向着往中间使力一挤,书角向上折起,他再用手指夹住折起的部分把书翻开。这样随着每次“哗”的翻页声,书页上都留下了一个皱褶。

  每个人心里总会有些莫名其妙的禁忌,有人看不惯把句号打成一个小点,有人受不了水龙头滴水的声音。书页上的皱褶在赵云磊看来就像是风景如画水平如镜的湖面上漂着的塑料袋,每次听着这种翻书的声音就感觉像是在耳边用小刀刮划玻璃一样让人浑身难受。云磊试着去忽略掉这个,他开始看电影,把隆隆作响的引擎声当做背景音乐。可是每一次那翻书的动静都让他觉得像是暴雨中的响雷,清晰刺耳。赵新国看见儿子撇着嘴皱着眉,他知道云磊的毛病,于是想着找个借口来转移儿子的注意:

  “云磊,我上次去推理协会的时候,有个朋友给我们出了个谜语,说谁要是猜出来了,他就请大家吃饭,谁要是猜错了,猜错的人就得请大家。你要不要试试?”

  “说来听听。”告别焦躁的方法就是去找些什么感兴趣的事情来做,云磊欣然接受了挑战。

  赵新国本是北方人,说的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儿子云磊受他影响也从小说的是普通话。父子俩的交谈在许多贵州本地人听来就像是听电视剧里的对白一样,所以常会不经意地去听听他们的谈话。现在听到有个谜语要猜,许多乘客都来了兴趣,暗暗留心记着赵新国说的谜面。

  赵新国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念到:

  “当流水停止转动

  当指南针指向天空

  太阳开始向西落去

  从影子最短的时候

  到ri月平分了天穹

  看看表

  不要错过了与女生的约会

  如果一切顺利

  结婚前

  握着古老的十字架叩问良心

  是否自己真心地爱着这个姑娘

  不要试图欺骗上帝的眼睛

  如果你害怕在镜中见到他惩罚的闪电

  那么

  选择忠诚会是个好的开始”

  乘客们听得莫名其妙,一些人放弃了努力,一些则偏着脑袋,转着眼珠,来回地细声重复着题目。云磊拿出自己的本子,一边将谜语抄在本子上,一边说到:“这是什么?怎么看起来像是一首诗?”

  “这就是整个谜语了,朋友说这谜语里有他心爱女孩的名字。怎么样,有思路吗?”

  “让我看看……当流水……除了赤道以外的地方,水流会因为地球的自转而旋转,所以第一句指的是赤道吧。”

  “嗯,我也认为是。”

  “指南针……这个指的是北极。”

  “应该是的。”

  “太阳……影子……ri月平分……是‘明’字吗……”云磊轻轻捏了捏眉心,“啊,‘不要错过了与女生的约会’,这是提示说这几句里面就有他心爱女孩的‘姓’吧……太阳向西落去可能指的是某种轨迹,影子最短和ri月平分天空可能是轨迹中的两点……”

  赵云磊看着自己的手表想了想,突然笑到:“原来如此。答案就在表里。把表面当做地球的侧视图,那赤道和北极可能分别指手表上3、9、12三个位置。‘影子最短的时候’本是夏至ri,不过和前面代表12的北极联系起来,应该指的是正午十二点太阳最高的时候,‘太阳向西落去’是以12为逆时针的一个轨迹,‘ri月平分了天空’是指昼夜平分分ri或者秋分ri,也就是太阳直she赤道的时候。那个女孩的姓就在这个图案里。”云磊在笔记本上画了个“”递给父亲,“拆开来看,一个是字母‘1’,一个是字母‘u’,女孩姓‘’。”

  “嗯,”新国推了推眼镜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他给云磊看了看自己本子上画的相同的图案。

  “你那朋友还算挺友好的,刻意提醒你前几句里就有那女孩的姓。”

  “估计他那是怕我们一个都猜不出来猜故意这么写的,后边的名字就不好猜了。”

  “你也没猜出来吗?”

  “没有。”

  “我再看看……古老的十字架……”云磊在本子上画了个“t”的符号。

  “不是十字架吗?”新国指着儿子画的“t”字符号问到,又在旁边画了个“十”的符号。

  “不,十字架的古希腊符号为‘t’。很早以前的古罗马时期有一种十字架刑,基督教兴起之前就已经出现了,那时的十字架为了方便装卸而只是简单的‘t’字型,基督教用的‘十’字型十字架是后世演化才形成的。十字架刑会用来处决背叛帝国的人,这个和谜面后面的‘选择忠诚’也能联系起来,所以这里的十字架应该指的就是这个‘t’字符号。”

  “哦,怪不得我没有头绪呢。”

  “良心……爱……姑娘……上帝的眼睛……我也没有头绪了。”云磊细细念着这些词,捏了捏眉心,完全忘掉了在一旁翻书的乘客。“等等……镜中……闪电……”他迅速地在本子上画了个“|:73|h:54|:1|u:1en2-2]]]”样的闪电符号,再拿出手机用屏幕当做镜面一照,手机屏上显出了“n”的字样。

  “哦,看来那女孩名字里有‘t’和‘n’了,会叫什么呢?”赵新国有些兴奋了。

  “‘tun’?”云磊玩笑到。

  “‘卢屯’?这哪里像是个女孩的名字!叫做‘卤汤’的话,至少听起来会好吃一些。”新国也开着玩笑。

  “‘tng’……对了!”云磊想起了什么,在笔记本上边画边解释到,“‘会是个好的开始’,‘好’在英文里是‘good’……”

  “所以‘好的开始’就是取‘good’的首字母‘g’!”新国接着说到。

  “对,所以那女孩的名字里应该有个后鼻音的字。”

  “可是英文里的‘e11’、‘ok’也是‘好’的意思,也有可能女孩的名字是三个字,最后一个字是取‘’或者‘o’。比如叫‘卢昙薇’、‘卢昙欧’。”

  “你这名字取得和卢屯差不多,太别扭了,不像是年轻人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她是年轻人?”

  “你朋友说这谜底是他心爱的女孩的名字吧?这说明你那位朋友还没有结婚,正处在恋爱的年纪。”

  “有点道理,他确实是个年轻人。不过你也没办法肯定是取‘good’里的字母‘g’啊。”

  “题目里说到‘不要试图欺骗上帝的眼睛’,‘上帝’在英文里是‘god’。你看看‘god’和‘good’这两个单词。”云磊在本子上写着。

  “‘god’比‘good’少了一个‘o’……”

  “对,‘不要欺骗上帝的眼睛’就是让你把形状像眼睛的字母‘o’填回到单词‘god’里,这就成了‘好’这个单词。”

  “这么说来还真是‘g’……不会真叫‘卤汤’吧?”新国继续着玩笑。

  “有可能是‘tg’。”

  “为什么?”

  “‘爱’的发音和‘i’一样,而‘i’就是‘自己’的意思,所以有这么一句‘是否自己真心地爱着这个姑娘’”云磊在本子上画着。

  “‘卢婷’……确定吗?”

  “不知道,你回去试试呗。”

  “错了要请吃饭的!”

  “请就请呗,至少‘卢婷’是个女孩儿的名字。”

  “卢婷……倒是个好听的名字。行,那我回去就说叫卢婷了,要是错了,请客钱从你学费里扣啊。”

  “随便。”

  父子俩开着玩笑,客车也快到了站。

  外婆家的晚餐

  到了赤水,再转一个去龙井乡的客车。本来路程并不是太远,可是因为风雪大,路上不好走,加上客车有些超载,好几次上坡的时候都在打滑,要人下去在轮子底下铲些沙土来垫垫,车才能一点点往前走。

  好容易到了龙井乡下车,还得走一段山路,外婆家住的玉泉村就在那大山堆里。要进玉泉村,得过一处叫楔子山的陡壁,那个陡崖峭壁像是楔子一样地嵌进了大山里,直直地矗在当中,刀削一样的两侧山崖突兀地切断了平缓的山脉。崖壁上凿出一条两人宽的栈道,就是进出村子的唯一小路。

  “嘿——小心马儿,小心脚啦!”几个赶马人组成的小马队吆喝到,“小心喽——嘿!”赶马人喝了喝马,跟在赵云磊父子后边,准备从两人身边超过去。父子俩听到声音,侧身贴着山崖让道,马队后边有人喊到:“走得到不?”

  “够呛能走,下雪天怕马儿打滑了。”最前面的一位赶马人左右观察着说。

  “等到了山尖儿,在坪地那点再过了。”后面又喊了一声。前面的赶马人微笑着向赵新国点点头,示意他们继续走在前面。

  “这么大的雪还赶马啊?”赵新国问着身后的赶马人。

  “雪大到无所谓,只要路好走我们都赶的。听你说话,你们是城里面来的?”

  “嗯,贵阳来的,到玉泉村去。”

  “哦,我们正好也是往玉泉村运些货。”两人便如此攀谈起来。

  在楔子山山尖的地方,有一处较宽的坪地,就像是延伸在高楼外的直升机停机坪一样。绕过山尖儿就是楔子山的另一面,贴着山崖再走一小段,山路就宽了很多,路两边的山坡也变得十分平缓。父子俩就在坪地那等着马队先过去,赵云磊指着刚走过的那段栈道说:“这路要在古代打仗的时候,肯定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是啊,所以玉泉村从来没有外族人打得进去,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变故。几百年了,村民们都纯朴得很。”新国看着马队说到。

  “小心马儿,小心脚喽——嘿!”最后一位赶马人喝了喝马,熟练地从赵云磊父子身边超了过去。父子俩又稍等了一会儿,跟着往村里走。

  赵云磊中等个子,不胖不瘦的结实身体让他背着硕大的旅行包走在山路上显得并不吃力。他跟着父亲,冒着雪哆哆嗦嗦地走着。“要是你自己来,还能找得到外婆家吗?”父亲赵新国微胖的身体让他背着行李在大雪天里走山路有些费劲,他喘着白气,试图通过谈话来缩短这段又冷又长的山路。

  “应该没有问题,这里的路再怎么变,山和山的位置变不了。我记得这些山的位置,只要外婆家没有搬地方,我就能找到。”赵云磊自信地答到。

  “这是你母亲从小长大的地方,你外婆是不会轻易搬的。”父亲若有所思地说到。两人突然默契地安静了下来。

  马脖子上的铃铛“叮铃铃”响着,绕着山转了个弯,声音渐渐小了,被山坡挡在了背面。

  “快到了,绕过前面的那个山坡,就能看见外婆家了。”

  “嗯,果然记得清楚啊。我以前每次来都得你妈带路,要不然我找不着方向。有次我自己走,走到别村去了,天黑了没办法,不好意思找人家说自己走丢了,就自己在干草垛子上睡了一晚上,光是左脚就被虫子叮了11个包,我现在都记得清楚!”赵云磊听着爸爸的回忆,也笑了起来。

  “哎呀,你们总算来了,你外婆都急坏了。”

  “二舅!”赵云磊兴奋地喊到,“你怎么来了?”

  “你们说下午点就到,现在都5点多了。你外婆急坏了,非叫我出来看看,怕你爸把你带丢了。”刘青松边说边接过赵新国的行李,父子两人听着他的话,相看一眼,哈哈笑了。

  “妈最近怎么样?”赵新国问到。

  “挺不错的,没啥毛病,就是有时候还是会念叨青丽。”父子俩又安静了下来。“没办法,年纪大了嘛,我爸又不在了,她一个人总会念叨念叨以前的事。”

  “辛苦你了。”赵新国郑重地说。

  “什么话,自己老娘有啥辛苦不辛苦,都是应该的。”

  到了家,刘青松朝屋里喊:“母,新国和云磊来啦。”老外婆应着声,颤悠着身体,jg神抖擞地从屋里迎了出来。

  “妈!”

  “外婆,我们来看您来了。”

  “好哦好哦,来了好哦。”外婆激动地让孩子们坐下,只随便聊了几句路上的情况,便热闹地张罗起晚餐。

  外婆洗菜拣菜,二舅妈案上切菜,二舅主勺下锅烹调。锅里不时窜出的火苗子,把火热的厨房照得更加热闹。父子俩干坐在堂屋里,显得有些不自在,想去帮忙打打下手,又被连劝带说地推了回来。

  “屋里都还是老样子。”赵云磊四处看了看。

  “是啊,屋里几乎什么都没变,饭菜的味道都还是这么熟悉。”赵新国抬着鼻子嗅了嗅,“什么都是以前的样子。”

  二舅从厨房出来,急急地说到:“你们先坐会儿,我出去买几张创可贴就回来。”

  “怎么了?”

  “你二舅妈手整破了。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我跟你去吧,好多年没回来了,我也出去转转。”赵云磊给父亲示意一下,便跟着出去了。

  外婆家住在大山腰上,大山分出许多的山头,村里别的人家就散落在这些山头上,在半山腰开出一片空地,筑起房子,和大山一起,环抱着中间一大片地势略低的田地。家家户户离得不远不近,有几家能远远望见灯火,走过去,要差不多二十分钟。

  “买东西。”刘青松站在小卖部的窗口向里喊到。从里面伸出一个胖乎乎的圆脑袋,沾着油和米粒的嘴唇一边嚼动着一边问到:“买啥子?”

  “创可贴有没得?”

  “没得没得,全部着那个狗ri的吆马儿的买去了!”胖脑袋又埋了下去。

  刘青松转身正准备走,赵云磊上去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能有?”胖脑袋拧着头看着他说到:“好久进货好久有!”没等赵云磊再说,刘青松赶紧拉着他走开了,一边似催似劝地说:“走走走。”

  “他这人怎么这样?”赵云磊有些不太高兴。

  “他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昨天晚上他和住那边吆马儿的王三水吵了一架,所以刚才脾气不好,他说的那个吆马儿的我估计就是在说王三水。”

  “为什么吵的架?生气生这么大,都过了一天了还这样。”

  “昨天王三水喝酒喝醉了,回家不晓得咋回事和他老婆娃儿吵起来了,还动手打他们。好多人都去劝,小卖部那张喜阳张胖子也去了。哎哟,这狗东西王三水发起酒疯来是不得了,乱打乱骂。张胖子去劝,这王三水就非说他老婆和张胖子有问题,说啥子‘我打她我都不心痛你来说个屁!你喊老子不打老子就是要打!勾勾搭搭的打死算求!’。硬是后来村长来了才把他稳住,要不然搞不好都会出人命!”二舅形神兼备的回述让赵云磊有些吃惊:“这么严重吗?”

  “要不都说他是个酒疯子呢!他娃儿的手都被他打断过,你说他打一个女的,要是没人拖住,还不得出人命啊?”

  赵云磊啧啧地摇了摇头。“哦,对了,那二舅妈的手怎么办?”

  “没事,要是没创可贴,回去用些蜘蛛网缠上也一样。农村的土办法!”二舅轻松地说到。

  回到家吃过晚饭,全家五个人围坐在灶边烤火。闲话家常,一家人一会儿说到新国,一会儿说到青松,一会儿说说还在读公安大学的云磊,一会儿说说青松在外打工的儿子,外婆总是微笑着听,不时看看新国,又看看云磊,幸福地点头。

  “妈,我这回来,还是想让您过去和我们住。”赵新国小心地说到。

  “我哪儿也不去。”外婆随口说出了这个早就想好的答案。

  “妈,去城里和我们住会方便得多。以后您身体要有什么不舒服,去医院也很近……”

  “我身体好得很。你们为我好,我晓得,但是喊我从这大山沟里走出去,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没病也要走出病来哦……”

  “妈……”

  “城里头不干净,不安全……云磊还要读书,你平时也要上班。还是在这点好,青松可以天天陪着我。”

  “可是,妈……”

  “好了,新国,你们坐车累了,早点睡吧。”外婆站起来,颤巍巍地走了。

  赵新国叹了口气,青松安慰到:“先别想了,以后再说吧。现在母和我住着也还挺好,等过段时间,我再给母做做工作。你们早点睡吧。”他们一走,就剩云磊和父亲坐着。“爸,慢慢来。”新国看着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走吧,早点睡了。”

  难 眠

  晚上十点多,赵新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爬起来拿了个凳子,开门走到院子坐了下来。新国的动作惊醒了云磊,云磊也披上衣服,开门出去。

  “爸,怎么了?”

  “不困,睡不着。”

  “想外婆的事了吗?”云磊试探着问到。

  新国摇摇头叹口气说:“青丽还在的时候,你外婆老说想去城里看看……可你妈走了以后,她就哪儿也不肯去了。

  乡下的生活很有规律,每天几点起,几点睡,什么时候该做什么,都有着那么一套时间表,几十年都不会随便改。生活经验就是农民们的教材,就是他们的xg命,所以他们做事喜欢认理,好的就是好的,就该一直做,坏的就是坏的,永远也不能做。你外婆认定了城里不好,是怎么也不会搬的。”

  云磊没有说话,只是站在父亲旁边,两眼望着远处的山。大山只有大概的轮廓,分不清远近,所有的影子都连成了一片,像面巨大的墙,囚困着、压抑着一种不安的情绪。

  新国觉得心里堵得难受,深呼吸了一下,又说:“这里是青丽从小长大的地方,你外婆是个重感情的人,她也舍不得走。我们住的那间偏房,以前就是你妈住的,这么多年了,什么都没变过。”

  云磊低头打了个喷嚏。“爸,回去吧,不要多想了。”

  “你先去吧,我再坐会儿。”新国挥了挥手说到。

  云磊回到屋里却也没睡,他坐在床上,仔细地看着屋里的陈设。他仿佛看见了母亲小的时候,踩着椅子把柜上花瓶里的花摘下来,端端正正地坐在镜子前,再把花别在头发上,乐呵呵地咧着嘴,露出还没长齐牙齿的牙床。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小的时候,蹲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妈妈,把刚采来的小花别在妈妈的头发上。妈妈醒了,伸手抚摸着面前这张稚气的脸,开心地笑了。

  新国坐在院子里,伸出手去接住了一片雪花。雪片化开时的那一点冰凉刺激了新国,那让刚才一直抑郁的他觉得自己还活着。他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拥抱着漫天的雪,好像只要他手中的雪攒够了,就能重新塑出一个活生生的青丽。他呼吸着,感受着过去熟悉的味道。忽然,他觉得青丽好像就站在他的身后,一样地张开双手,拥抱着雪。他转过头,看着眼前陈旧没变的一切,似乎每一样都映上了青丽的身影。

  他终于明白了,外婆为什么不肯离开。

  院子里,偏房里,父子两人眼里含着泪水,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我是刑事科学技术系的

  尽管一夜没有睡好,可赵云磊仍然起得很早,大山里清冷的空气让他觉得很放松。深呼吸,空气里充满了清凉透彻的味道,能感觉到树林从大地里抽拔出来的泥土清香。这种味道里没有城市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那种沉闷和浑浊,也不是车水马龙的街道上那些尾气的高温和呛鼻,不是高楼大厦里钢铁水泥的冰冷和烟尘,这种味道是最纯净的,最原始的山野自然的味道,仔细地闻,似乎都能感觉到山上涓涓的溪泉,和农家里升起的袅袅炊烟。

  远远的有几户农家打开门,女人走出来,大致地扫了扫前院的雪,又绕到柴房后面收捡些什么。一帮小孩子在院子里疯跑着,捧着雪追逐着打雪仗,咋咋呼呼的笑声惊叫声让清晨的村里活了不少,不再像深山密林里与世隔绝的小部落。

  他走到院里向山下望去,刺眼的白雪厚厚地将田地盖上。这种天气什么农活也做不了,却看见有几个人66续续地从山那边跑过来,分散开跑进各家。不多会儿,各家又跑出来一些人,朝山那边跑去。赵云磊正觉得好奇,突然二舅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那边……那边杀人了!”

  赵云磊是公安大学的学生,他机jg地想到什么,马上跑回屋里拿了些东西,跟着二舅去了现场。

  在一条被山林遮挡的小路两边站满了人,一些人站在高一点的山坡上指指点点。赵云磊挤了进去,听见一个人正指挥着说到:“来,你们几个搭把手,把尸体抬到他屋里去。”

  “不行!”赵云磊急忙喊到,“你没看到他是被人杀死的吗?”

  那个人回过头看着赵云磊,问到:“你是哪个?”

  “村长,村长,”刘青松赶紧挤上前说到,“他是我侄子,赵云磊。”

  “你们不能动他,要保证jg察来之前所有的证据都不被破坏。”云磊着急地解释到。

  “我晓得,但是没得办法。一早发现情况的时候我就已经报过案了,刚才办案jg官打电话来说进村的栈道被冻死了,暂时来不了。没得办法,那条山路经常被冻上,一冻上了就啥子都过不来,一走肯定要摔死。我有啥子办法,总不能把尸体扔在这里,时间长了被雪埋了不说,万一被野兽拖走了,哪个负责?”村长无奈地点烟抽着。

  “等等,村长。我是公安大学的学生,对这个多少有些经验。麻烦您把办案jg官的电话给我,我和他说说。”云磊拿出手机,等村长给号码。

  村长打量了一下赵云磊,又瞧了瞧刘青松,青松恳切地点了点头。村长吸一口烟,问到:“手机有信号没得?有的话给我,我先和他说说情况。”赵云磊看了看,两格信号,便把手机递了过去。村长接通电话,大致说了一下,又把手机拿过来:“来,你和他说。”

  赵云磊刚接过手机,对面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你好,我是刑jg队的李jg官,听说你是公安大学的学生,请你把你的专业和学号、身份证号都给我说一下。”这一句话里,每个字说得清楚而且干净,语调虽然随和,可平静中又有一种不容置辩的严肃和强硬。赵云磊有些紧张地把信息说了一遍,听得电话那边轻声一句:“查一下。”

  “你好,现在尸体周围的环境咋样?”

  “尸体是半靠着坐在山坡上,所以下半身已经被雪埋住了,上半身也只有部分露出来。尸体周围的浮雪上没有脚印血迹等任何痕迹。”赵云磊看了看四周。

  “尸体情况咋样?”

  “我还没有走近观察,尸体舌头吐出,脖子上”云磊探着身子瞧了瞧,“有道明显的紫红se勒痕。现在环境温度低,如果没有开放xg伤口,尸体暂时不会腐烂。”

  “天气情况咋样?”

  “不好。今天雪也很大,尸体很有可能要被雪盖住。而且听村长说,晚上这边可能还有野兽出来。”

  “嗯,那边有狼。你稍等……”李jg官和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又说到:“同学你好,我们刚才已经打电话到公安大学确认过了。校方对你的评价很奇怪,你在校成绩不错,尤其老师说你心理学方面的能力非常强,但是考试的时候总是我行我素,考试成绩起起伏伏,你能解释一下吗?”

  “现在?没这个必要吧?”

  “有必要,你说吧。”

  “这个,”突如其来的莫名要求让赵云磊有些不之所措,他定了定神说,“我总觉得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教科书上的道理是从许多个已经查明的案例里总结出来的,肯定有它的道理,有它的合理xg。但是考试中的题目都是一些没有明确结论等待判断的案件,总会有很多种的可能,不能完全套用和课本上相似的案例来解决。我在答题的时候,经常写出好几种可能的答案,可是标准答案只有一个,所以我经常被扣分。就是这样。”

  “嗯,我知道了……我听校方说你在实习期间还参与破过复杂的案子。我相信你的能力,现在,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谢谢,我会尽力的。”

  “好。现在进村的山路被冻上了,我们正在想办法,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到村里去。尸体所在的环境不好,需要及时地做现场勘查。所以我希望你能来做一个初步的现场勘查,搜集一切可能的信息。然后将尸体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妥善保存。能做到吗?”

  “行,我知道怎么做了。”

  “好的,你把电话给村长。”李jg官和村长说了一会儿,挂掉电话,村长说:“来吧,怎么做,我们帮你。”

  “先让我一个人来。”赵云磊专注地盯着尸体,“二舅,麻烦你去叫我爸,如果有的话,再带把尺子过来。

  爸,你虽然是个建筑工程师,可也是个老资格的侦探迷了。一起来吧,我可是”他像是战斗前的自我鼓气一样,掰了掰手指,“刑事科学技术系的。”

  勘 查

  发现尸体的地方被树林遮蔽得严严实实。山路两边的山坡还算平缓,两旁树林的枝干毫无目的地随意生长着,相互交错,似乎在半空中连接起来,成了一个天然的穹顶。尸体就半靠在山坡上,两只眼睛睁着,好像要监督着赵云磊,不要他漏过一点线索。

  赵云磊拿出相机,非常仔细地从各个角度用各种焦距将尸体周围都照了一遍。他小心翼翼地,一层层地把面前的雪拨开,并且不停地拍照。他看了一下手表,在笔记本上写下“照片,7:18,没有血迹,无外伤?”。

  他拨开浮雪,希望在浮雪上找到任何一点线索,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赵云磊继续扩大范围,直到路面上剩下一层冰,无法再用杆子拨开,他又接着拍照、记录。

  山间的小路凹凸不平,全是人来人往踩出来的土路,没有一块砖石。赵云磊试图在尸体周围辨认一些足迹,却十分困难。他发现尸体脚下有两道延伸至路中间的浅槽,便来回用手比比大小、深浅。然后又是拍照、记录,“照片,9:o3,无脚印”。

  “云磊,要我做什么?”赵新国站在人群前问到,“你二舅已经把事情给我说了。”

  “爸,待会儿我需要存放尸体,你跟着村长去趟死者家里,看看能不能把某间屋子改造一下,好适合放尸体。顺便向村长和死者家属了解一下情况。”

  “好的。你在这儿能行吗?”

  “没问题。”

  新国一走,云磊接过二舅送来的尺子,把地面上可能是线索的痕迹都用尺子放在一旁作为参照拍下来。

  冬天在大山里呆着是很冷的,可是村民们都没有走开,只是揣着手,来回跺脚,看着这个年轻人做些看不懂的事情。

  在仔细地勘查过尸体周围以后,赵云磊慢慢地靠近了尸体,更加仔细地在尸体上寻找蛛丝马迹。

  凌乱的头发,瞪着的眼睛,扭曲的面部,吐出的舌头,暗紫se的勒痕,尸体看起来让人毛骨悚然。赵云磊观察着尸体,身体几乎都要靠在了上面,他不断地拍照记录,甚至不放过死者脖子上只有几毫米的血痂。检查完死者露出雪面的部分,赵云磊开始小心地掸去盖住尸体的雪。

  尽管赵云磊应该早已经习惯与面对各种情况的尸体,可眼前出现的景象顿时让他觉得后脊发凉。尸体的面目也似乎瞬间变得狰狞起来,纷纷落下的雪花像是凝冻住了空气,让人呼吸都觉得困难。赵云磊惊愕了几秒,接着连忙拍下几张照片,颤抖着在笔记本上写下。“照片,11:25,愤怒”。

  等到村长和新国再回来,赵云磊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他走向村长说到:“村长,待会儿麻烦你回去通知一下村里人,在jg察来之前,村民们都不要再来这里了。”

  村长点点头,赵云磊拍拍身上的雪,指挥着把尸体运走。

  南偏房

  玉泉村的房子不论大小,家家户户都还按着几百年前的形制建造。即使偶尔有几间屋子用途不一样,但房屋的格局还都大同小异。

  赵新国刚来到死者家一看,这房子南北朝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哑铃一样。中间一间堂屋,与堂屋连通着的,西边是厨房,东边是卧室。卧室南北方向各开一道门,通向南北两个偏房。南偏房东面连着一间柴房,北偏房东面连着厕所,柴房和厕所间又通着猪圈。

  赵新国一面打听着死者的情况,一面四下查看着房子,最后他决定把南偏房腾出来放尸体。

  “用偏房?堂屋是两层的,上面那层平时只放些干包谷啥的,没人走,把尸体放那点好点吧?”村长问到,他总觉得把尸体放在屋里有些恐怖。

  “还是放南偏房吧,堂屋上面的那一层没有墙挡着,来来回回过堂屋都得看见尸体,更不合适。南偏房腾出来,一是方便放尸体,二来尸体也不会让别人看见。如果要进柴房,从厕所那边过来,稍微绕远一点吧。”赵新国解释到,村长点点头,死者的老婆孩子也都点头示意,没有什么意见。

  赵新国开始工作,他把床挪到中间,留着陈放尸体。关上西、北两面的房门,留着东面的门开着,再打开柴房的后门,使得总有一点风能吹进偏房,保证空气的流通。再取来几张厚实的棉布将窗户挡上,放些干炭在屋里。这样整间屋子显得y冷干燥,一关灯,y森森的让人有些发毛。

  村长叹着气说到:“村里好好的,居然死人了,搞成这个样子。还有哪点有太平哦。”

  新国也觉得很有些不适应,刚进这间偏房时,虽然说不上富丽堂皇,但也是明亮温馨,像个家的样子。现在屋里除了从柴房外的雪面上照来惨白的亮光,一切东西都变得黑暗,死气沉沉,压抑得让人难受,莫名地感到有些恐慌。

  新国和村长退出偏房,顿时又见到了活生生的世界,两人感觉好像从地狱重生一般,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们去现场那儿吧。”村长有些颤抖地说到。|:28|h:3o|:1]]];

  最干净的现场

  晚上,尸体早已经放在了死者家里。父子俩暂?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