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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山谷,你陪我再回去那个山谷一次,现在,行么”
“素素此刻身体未愈,不宜远行。若是在那里掉了东西,我去帮你取回便是。”
“我掉的东西你找不回的必须我去”
“是何物素素说清形状内容,我定能帮你找到。”
“若是一段记忆呢”
“”
在素素软硬兼施殷切的祈求下,张翠山终于同意带素素重回山谷。
半个时辰之后,张翠山背着素素来到山谷前,几个纵身已稳稳落地。
山谷里依旧如当日遍地冰雪。依稀可见的血痕早已变成粉红。
素素找到那凸出的岩壁,着石头上黑黑的污迹,那是未被吹走的燃尽的木柴灰
顷刻间,空气中的气味将那一夜一日的绝望与恐惧连同着画面声音全引出来
素素闭上眼睛原地打着转,脑袋里细细回忆着白熊白狼决绝的神情,努力的跟随刚刚见到白狼皮时被激起的那一点点信号,努力寻找着那个当日在这里差点被唤起的记忆点
果然,电光火石间,脑海里某个模糊的画面竟如电影般展开,
那段记忆,回来了那段上个轮回被自己错放的一段记忆
原来爸爸妈妈的车祸果然是在接完她之后,从机场回家的路上发生的
原来梦里所有的画面声音,全都是真实的
她现在清楚的记得自己拽着大枕头躺在妈妈怀里给楚敛打电话,
记得自己左右躲闪却还是被妈妈用安全带牢牢绑住,
记得爸爸在驾驶位上开玩笑说她是个只记得吃喝玩乐没良心的小东西,
记得当时车上放的是fm音乐台最新打榜歌曲,梁静茹的“如果有一天”
然后忽然间天地变色。
一刹那的空白之后,便是那满目苍痍的车祸现场
她不能动,不能讲话,只看得到妈妈满身血迹的在她旁边,
只听得到妈妈反复说,先救我女儿,先救我女儿
她只能默默的被抬出来,默默的看着妈妈苍白的脸孔和复杂的眼神
然后,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拉着楚敛的袖子问“我爸妈呢我不是在机场等他们来接我的吗我怎么会在医院呢”
她也清楚的记得楚敛当时看她的眼神,他看着她,好久,才说,“豆豆,去机场的路上,他们出事了。”
多可笑她竟然完全忘记了
多可笑原来是她自己骗自己
她为什么没早点想起来呢
楚敛说她撞到头是因为在机场晕倒,而她也就信了
楚敛说,那是意外,与她无关。
可怎能无关呢
说不定若不是因为先救她,妈妈不会有事,说不定,爸爸也不会有事
而她,竟然就此沉沦在失去的脆弱跟悲伤里,沉沦在可笑可悲的自怜自哀里,竟然还将自己的命看得一文不值,说不要便不要
只因为习惯依靠的手臂撤掉了,她便连独自站立的勇气都没了
她都用妈妈换来的命干了些什么她都让豆豆干了些什么
现在后悔,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素素” 张翠山一把扶住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的素素。他见她满脸绝望跟害怕,以为她又想起了那晚什么可怕的经历,不由抓住她轻声道:“素素,你大病初愈,不可思虑过重。不管你此刻在想什么,都停下,全部停下”
素素闻声抬头,呆呆的看着眼前张翠山,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刚刚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
我不是殷素素。
从来就不是。
要告诉他么他懂么
可她现在究竟是谁呢
她放弃了豆豆的生命,眼下她占了殷素素的空缺。
若现在说她不是殷素素,她又能是谁呢
“”眼神呆滞的看着张翠山半天,最后她竟然对他扯出一个笑容道:“我没事。你看,我没事。”
“素素你要记住,沉溺臆想思虑过重太长时间都会再伤心脉,严重的话会引致你再次走火入魔切不可再犯了,知道吗”张翠山替素素把了脉才将她的手放下。走火入魔经脉郁结何等痛苦,她受过一次苦,他心痛,不忍她再受痛苦。
素素咧嘴笑笑,“都没有武功了还会走火入魔吗大侠,您是瞎心”
张翠山厉声道:“此事事关重大,翠山绝非虚言人体内阳经脉随吐纳自然运行,纵使没有武功,若经脉郁结或紊乱不能自行修复者便如同走火入魔一样素素你虽不记得心法,可你体内经脉因之前走火入魔早已比旁人脆弱,再加上你你不能再如此了”
素素只好举手投降,“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吗以后不想了,不想了行吗”
只是过去的也是她的人生,她生存仰仗的所有记忆来源于那个人生,她可以不想吗
张翠山一脸焦虑的看着素素,她语调敷衍,分明就不是真信他所言,不由一气,将她肩膀板正面对她再重复一次,
“素素,翠山所言句句属实,你不可当它是玩笑话你你月事时总是腹痛,现下食不得,这都是经脉郁结的病症,再加上这次为了寻你,大哥不得不用的狮吼功,多少也伤了你的心脉,你”他拉住她的手,“你以后真的要小心才是”
“啊原来是这样啊”素素挠挠头,“那我以后努力锻炼身体还不行吗”
眼睛落在石头上的柴火灰烬,急忙转移话题:
“啊对了,你一定不相信,那日我落下山谷,竟然遇到白小狐了哈哈,你说多神奇”
“素素”
素素没被打断,着石头上黑黑的印迹自顾自的说道:
“我落下山谷遇到白狼,那,它就立在那里我在这里点柴火熏它,它才没靠过来。我很聪明吧可惜快天亮的时候柴火就燃尽了。眼看白狼就要冲上来了,哇千钧一发之际,白小狐跟它家蓝狐从那里就冲下来了蓝狐还带了兄弟来,跟白狼打了起来,这才救了我”
“素素”张翠山握拳。他知她那一晚过得险恶,却不知白小狐曾出现过,更不知她竟距离野兽这么近的僵持了一个晚上忍不住想问,为什么不求救忍不住想说,都怪我都是我忍不住的就怜惜了起来,忍不住的就抚上了她的头发,柔声道:“对不起”
“啊”
素素本想继续说,你都不知道白小狐她家蓝狐有多神勇面对天敌都不怕拼死跟白狼拼起来简直可称狐中大侠而且白小狐当娘了才三个月多快呀真是神速不过也好小狐幸福你我也开心可小狐能听见我的哨音赶来救她你说这怎么可能呢白小狐聪明得很还懂得吸引援兵小白熊这多不可能啊你说它会不会已经成了啊呜呜我吹了一个晚上的哨子也不见你们来那么晚才来害我受那么多委屈呜呜
但此刻张翠山突然放柔的声音撞在她心上
她听见心里某处的线一在断。
“那个白啊白”
她忽然说不下去了。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凝视着他的眼睛,无力的喘着气,无力的瞪着眼,最后眼泪快要掉下来了,她也站不住了,只好蹲下,抱着膝盖,将头埋起来。不愿他看见自己流泪。
“素素”
张翠山也蹲下,扶着她的肩,“你可是哪里不舒服让我瞧瞧好不素素”
“没不舒服。”
“素素,别哭了。”
“我没哭。”
“素素”
“呜呜bxh&”
“素素,你要说什么抬起头来好不好”
“呜呜我说白小狐当娘了” 素素也不知哪来的委屈,越哭越大声
“这么快啊,才三个月”
“呜呜是啊,才三个月呜呜那只白狼也当娘了呜呜”
“什么”
“呜我说,那只缠着我的白狼也当娘了”
“原来素素也想当娘了。”
“呜呜我也想才不是” 一脸泪花的素素终于舍得抬头,指着张翠山的鼻子控诉他,“我才没有,你胡说呜呜”
张翠山一边抓住她指着自己鼻子的手,一边用袖子帮她抹眼泪,“我胡说了。素素不哭了,好不好全都怪我。都怪我。我那天不该彻夜喝酒,不该不理你。不该那么晚才发现你失踪,那么晚才找到你。以后再也不了好不好”
“呜呜我不是想说这些”
“那你想说什么,慢慢说,我听着。不急。不哭。”
“呜呜我想说我我是大笨蛋”
“”
“呜你怎么现在不说话了你也认为我是大笨蛋”
“唉” 张翠山一把搂过素素,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颈边,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才是那个大笨蛋,素素。只是若你非要如此自认,翠山也不介意跟你做一对儿笨蛋。”
“呜呜谁要跟你做一对儿笨蛋我说我是你怎么总是打岔呜还让不让我说话了”
哭的眼冒金星的素素没来得及反应她此刻的位置,也没来得及仔细考虑翠山话里的意思。她正全心全意的要缕出一条线,将肚子里那一番生命轮回价值意义的观点慢慢倒出来。她本来就哭的气短,说句话要喘半天,还总是被张翠山打岔,光顾想着上一句自己想表达啥已经占据了她满满的注意力了。
“好好。你慢慢说。我慢慢听。我不说话了。嘘。”
张翠山搂着佳人慢慢坐在地上靠在石壁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让佳人哭的更舒服,说的更顺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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