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累了,他说你出去吧。
他说,下辈子不要做我的儿子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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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去世了,我将他和那个女子的骨灰放在一起,找到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埋到,立了碑。
嫣然没有去扫过一次墓,她匆匆地离开了,继续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我看着青山绿水,看着湖光山色,看着那个五字的墓碑,心里泛起隐隐的痛意。
有一种疑惑,在我心里多年;有一种隐隐的恐惧,开始慢慢蔓延。
我开始想,当年的那对娃娃木雕在哪里?
我跑到父亲的别墅,在成山的木雕里寻找那对娃娃木雕,可是没有,我找不到!
我在几乎逼疯了自己的惆怅和恐惧中慢慢恢复过来。
我知道人活着要往前看,我用很大的自制能力压抑下那种疑惑和恐惧,重新步入生活的正轨。
我优秀地活下去,我开始娶妻,开始生子。
我的妻子贤淑而美丽,我的儿子活泼聪颖。
我拥有了世俗一切可以让我幸福的东西,可是我却越来越空虚。
夜深人静时,寂寞和恐惧悄悄袭来。
小时候,我也会怕,可是我有莫嫣然。
莫嫣然胆子小,她总是觉得自己在依靠着我这个弟弟,可是只有我知道,我在莫嫣然的依靠中汲取到力量,变得坚强,从而不再懦弱和恐惧。
莫嫣然,我的姐姐,你在哪里?
为什么我们越长越大,越来越远。
我放下了一切去寻觅,踏过穷山恶水寻找她的足迹,却只找到了一封遗书。
“我活了四十年,可以离开了。”
“你还记得我们十岁生日宴会那一天惨死在车轮下的女人吗,她就是我们的妈妈。”
“你是奶奶最喜欢的孙子,她不愿意伤害你,没有人敢透漏给你蛛丝马迹,所以你就毫无负罪感地生活下去吧。可是我却不能,我忘不了是我们的冷漠让她在临死前伤透了心,我忘不了她那绝望而受伤的眼神。”
“父亲对我说,他恨我们,但是他更恨自己,恨到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恨到要惩罚自己一辈子。”
“她送给我们的木雕,自从父亲死后我一直收藏着,假如有一天你会来到这里,那你就收下吧。”
“我不管奶奶说她曾做过了什么,她都是我们的亲生母亲。可是她却因为我们而死,这让我永远不能原谅我自己,竞离,你明白吗?”
“竞离,假如有一天你会来到这里,带着我的骨灰盒离开好吗?我死前不敢去见他们,死了后让我陪着他们两个吧。”
遗书的下面,是一对木雕。
娃娃,很可爱,很精致,上面有着已经发黑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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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嫣然的骨灰带回国。
这一次不需要太过周折,莫家没有人敢抗议我的做法了,我顺利地将她埋葬在那个无字碑旁边。
夕阳下,青山绿水中,我对着那一大一小两个墓碑看了好久。
他们是我的家人,他们都走了,只留下了我一个人。
我将那对带血的娃娃木雕放进怀里,转过身,慢慢往回走。
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忽然举得自己并不孤单,至少我有自己的影子。
当走出了好远后,我忽然停住了脚步。
我的心好痛,我再也走不了一步。
我重重地跪在地上,我看到泪水无声地落入了山上的泥土里。
我哽咽着,叫出了那个比天高,比山重,比海还要遥远的称呼:
“妈妈!”
41逃亡
三个人接下来没怎么休息,爬上了一座山后终于发现了下面影影绰绰的灯光,以及远处偶尔呼啸而过的大货车。
苏筝领着两个孩子,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去。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更何况如今天黑路不熟,有好几次莫嫣然都差点摔倒,多亏了苏筝眼疾手快抓紧了她,可是如此几番,苏筝也累得够呛。后来莫竞离看到这番情景,就提议自己带着姐姐走,苏筝只要背好自己的包就可以了。苏筝看看莫竞离,只见他脸不红气不喘的,也只好把莫嫣然交给他照顾了。
所幸接下来一切顺利,三个人有惊无险地到了山根底下,大小三人躲在大树后面看着附近公路上偶尔呼啸而过而的大货车或者大客车,不禁开始想,该怎么弄到一辆车呢?
就在莫竞离也一筹莫展的时候,苏筝下定了决心,她先让两个孩子躲在树后等着自己,并把背包放下来。她从包里取出一个小一些的黑包,又将背包交给莫竞离,告诉他万一自己天亮前没有回来的话,就让他带着姐姐回去找严洛或者光头男。
莫竞离接过背包,低声说了一句:“我不会回去的。”
他说话的时候,正好旁边有一辆大车呼啸着开过去,以至于苏筝只看到明暗交错中莫竞离的嘴巴动了下,但并没有听到他说什么。等到一切安静下来的时候,苏筝轻声问:“刚才你说什么?”
莫竞离垂下眸子,摇了摇头说:“你先去吧,我和嫣然在这里等着你。”
苏筝重重地点了点头,临走前抱了抱看起来很是紧张不安的莫嫣然,转身离去。
苏筝在那边侦查地形的时候就发现靠近小镇的方向有一个简陋的汽车旅馆,那里会有过往的私人小货车半夜停靠休息。她的目标是从那里搞到一辆车。
苏筝显然并不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她从刚才背包取出的随身小包中拿出手枪握在手里,如暗夜中一只猫一样无声地往那个汽车旅馆的方向跑去。
到了汽车旅馆附近,她看到简单的二层小楼建筑里有灯,红转砌起来的院子里停放着几排车。她观察了下地势,找了一处墙角翻墙进去,猫着腰到了停放车辆的地方。这些车辆里面,大部分都是满载货物的大货车,根本没有适合苏筝的车,这让苏筝有些失望,毕竟她开着一辆重卡车掏出国境的话还是很惹眼的。
就在她失望的时候,院子外面又响起了汽车声,接着屋子里就有人打着哈欠出来给那车开门。
车子驶进来后,苏筝惊喜地发现这是一个没装什么货物的小面包车,车后面坐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前面驾驶的好像是一个男人。苏筝猜测这应该是一家人,可能就似乎沿高速公路上某处的人家,不知道开着这小面包车要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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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筝猜得没有错,这家人的确是公路沿线附近的人家,他们住在边境附近。如今孩子生病了,他们开着邻居家的小面包车去距离此处数百里的城市找医院给孩子看病。这对父母带着孩子下了车,进了简陋的小旅馆,连饭都没舍得点,就直接要了个房间休息去了。
父亲在前面走,母亲从后面领着孩子,边走边从背包里拿出火腿肠和方便面,温柔地对那孩子说:“等会给你泡面,加一根火腿肠好不好?”
孩子很瘦,眼睛大而亮,在黑暗中灿灿发光,他听到等下可以吃火腿肠泡面后,看起来很高兴。而此时父亲正在前面忧虑,他并不清楚这家旅馆现在是不是还可以有开水,如果没有的话,给孩子泡面的想法就落空了。
就在这一家人走进屋子打算开灯的时候,一个低沉沙哑的女声在黑暗中响起:“不要开灯。”
两个大人惊呆了,一句话都没敢说,被母亲迅速抱在怀里的孩子睁着大眼睛惊奇而害怕地看向黑暗中。
苏筝很满意对面走来的一家人,这样的一家人更适合她下手。
她压低了声音继续说:“我手里有枪,你们如果乱动一下,或者发出任何声音,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开枪。你们听明白了吗?”
这个时候两个大人已经反应过来了,他们生在边境,也不是没见过动乱,因此很快明白过来,连连点头,捂着嘴巴是丝毫不敢发出声音。
苏筝见自己镇住了这两个人,继续小声地说:“我对你们并没有恶意,只是希望用一下你们的车子,但是我并不会让你们吃亏的,我这里有一笔钱和金子,不但买下这个车子绰绰有余,而且还可以给你们孩子看病,你们愿意吗?”
她停顿了一下让这家人消化自己的意思后,继续说:“如果你们愿意,现在可以开口说话了。但记住,不要大声喊叫,不让我的手枪绝不手下留情!”
那对父母相视一望,犹豫了半天,终于那父亲嗫喏着开口:“你真得可以给我们一笔钱吗?”
苏筝点头:“是的,只要你按照我的要求来做,我不但保证丝毫不会伤害你们,而且还会给你们一笔可以给孩子看病的钱。”苏筝从之前两个大人的念叨中已经知道了这家人的大概情况。
那个父亲想了一番,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们按照你吩咐的办。”
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反正他也几乎走投无路了,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
不管这个黑暗中神秘的女人说得是真是假,他都要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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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汽车旅馆的店主很是恼火,因为这个不知好歹的穷鬼客人半夜进来住店也就罢了,反正这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但怎么可以刚住进来在他正打算回去睡觉的时候又要闹着离开呢?
罢罢罢,他也只好骂咧咧地开门送客了!
苏筝隐藏在小面包车的后面,感觉到这辆车在店主粗俗的骂声中驶出了院子,并开上了高速公路旁边。
身旁那对惊疑不定的母子一动都不敢动,像躲避瘟疫一样离她远远的。前面驾驶座上的男人小声地请示:“车子要停在哪里?”
苏筝观察了周围形势,先让男人开出了好大一段距离,最后终于在某个加油站附近停下车,吩咐这个男人给车子加了足够的油后,又重新开出了加油站。
出了加油站,她让那个男人下车到后面,自己坐在了驾驶座上试了下面包车各方面情况良好后,这才低声对身后的一家三口说:“你们在这里下车,下车后去找人求助吧,但是千万记得不要提起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我绝对不会绕过你们的!”说到最后,苏筝的声音森寒无比,直吓得那女人连连说:“我们就是被打死也不敢说出您的。”
说完这话,一家三口并不下车,苏筝继续说:“在你们左侧的后座上,有一根金条,另外还有一捆钱,应该有四五万,应该够了吧?”
那个男人在黑暗中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捆纸笔,还有一个沉甸甸的金属物。他拿起来借着外面的月光一看,那一捆果然是钱,又咬了咬那金属物,确定应该是金子没错。
他又惊又喜,带着老婆孩子赶紧下车。关上车门的时候,他停顿了下,对着驾驶座上的苏筝连连感谢。
苏筝冷冷地说:“你倒不用谢,只是别把我说出去就可以了!”
男人再次保证,千恩万谢,自然不会说出去的。
苏筝离开那家人后,为了预防万一,继续开着小面包车往相反的方向开了一段,确定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次又调转车头朝孩子们躲着的地方驶去。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了。夏天的时候天亮得比较早,这让苏筝赶紧加快了油门往回驶。
她很快回到了孩子们藏身处,下了车到了树下却没看到孩子们,心里猛地沉了下去,难道孩子们出事了?
正在这时草丛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女孩很小声地说:“苏阿姨?”
她抬头看过去,却看到莫竞离和莫嫣然正躲在乱草后面呢!
她当下眼泪差点掉下来,不过还是笑了:“快点起来,我们去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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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苏筝要的便是冲出边境了,只要她踏上了y国的国境线,她自然会找到能够给予她帮助的人,到时候孩子们也不会吃苦了。
如何踏出边境进入y国的境内?苏筝非常庆幸自己对于附近情况早有研究。
在这一带边境线上,交通四通八达,铁路、沿边公路、高速公路和国道比比皆是。可是这一代的公安边防和解放军根本没有办法对边境小道一一监管。据说目前这个辖区一共也只有六个边境检查站,三个公安检查站,这些检查站只能监控主要的交通,一些稍微偏一些的道路根本无人检查。甚至有人说,y国的人只需要步行几分钟就可以进入我国,然后买张车票就能畅通无阻地达到首都了。
苏筝心想,也许莫峰竟然选择这样一个地点让他们藏匿起来,也是出于当初和苏筝相同的考虑吧,所以今天反而是方便了苏筝的出逃。
莫竞离不懂这些情况,开始看起来还比较担心无法顺利出境,等到苏筝一解释,他才明白,不过到底没经历过这些,看起来还是担心的。
苏筝镇定的开着小面包车一路前行,周围渐渐亮了起来,她可以想象得到此时此刻的光头男和严保镖是多么焦急。她唇边露出一抹淡笑,让莫竞离打开背包找些吃的和莫嫣然一起吃。
莫竞离和莫嫣然边吃着饼干和巧克力,边注意着窗外的动静。外面是单调而乏味的道路,路上的车辆寥寥无几。
此时天亮了起来,看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钟了,莫嫣然吃饱了肚子,开始想起了一个问题:“不知道爸爸是不是知道我们不见的消息?”
莫竞离听到爸爸,脸色有些不好看:“严洛应该已经通知到他了吧。”
莫嫣然的思维开始发散了:“如果爸爸知道了,会不会跑过来找我们呢?”
莫竞离不知怎么有些没好气:“绝对不可能的。他肯定不会抛下一切跑过来找我们的。”
莫嫣然有些失望,同时对莫竞离的语气有些诧异,不过事到如今她也知道自己算是叛逃出了莫家,所以对爸爸也没啥指望了。
她趴到车窗上看着外面的景色,小声地嘀咕:“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逃出边境啊!”
前面驾驶座的苏筝笑了下:“我们现在已经在y国了!”
这话一出,不但莫嫣然大吃一惊,就连莫竞离也不敢置信地看向外面。
依然是同样的树同样的草,依然是同样乏味的道路,他们已经在y国了吗?
苏筝笑着解释:“其实所谓国家,不是是人为的划分了一条界线而已。假如没有这么多年不同的经济政治领导,对于这里的人们来说,这条界限两旁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是邻居,有类似的风俗人情,是同一块土地上的生活着的人。”
莫竞离很快领悟过来:“不错,假如没有行政划分,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区别。既然人没有什么区别了,道路更谈不上有什么大的差异了。”
莫嫣然听说他们已经逃到了y国,尽管知道风景没有什么不同,依然惊奇地趴在车窗上到处乱看,莫竞离看起来也放松了一些。但苏筝心里知道,这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既然他们能够这么容易地穿过边境线,后面的追兵们自然也不会遇到什么阻碍。
路上没有什么意外发生,苏筝在中途下车一次将车子后面的车牌取下来,接着继续上车行驶。在这一天上午十二点的时候,苏筝停在了y国一个不起眼的汽车餐馆,下车带着两个孩子吃了点饭,并找老板兑换了一点y国的钱币。她知道这里的餐馆老板会从事地下钱币兑换,只不过兑换比率会让来往的人很是吃亏罢了。
饭菜很是难吃,所谓的中国宫保鸡丁看起来很是陌生怪异,不过莫竞离和莫嫣然都没有什么怨言。莫竞离是懂事不挑剔,而莫嫣然则是多少带着一种小孩子做坏事的新奇感。
趁着孩子们吃饭的功夫,苏筝又打了一通电话,等到孩子们吃完了饭,她又重新驾驶着面包车直奔y国最近的一座城市。
在行驶的途中,苏筝来到一处类似中国汽车修理厂的地方,她将面包车进行了改头换面。对着喷过漆后焕然一新的面包车,她相信就是原来的车主来了也认不出这辆车子了。
一路往前,经过了一个日夜的奔波,他们终于来到了这个y国的边境城市k市。
y国人烟稀少,城市之间距离比较远,苏筝中间几次和朋友联系,朋友已经做好了安排,甚至给他们做好了假的护照,只要他们来到,马上可以从y国转到其他国家。苏筝的初步打算是几次周转后,最后找一个偏僻的小岛国家住下来暂避风头。
苏筝在k市的朋友是一个胖乎乎的矮个子,有一个发音奇怪的y国名字,用中文发音大概是:兰知。早年苏筝为了能够更快地赚到钱,利用自己所知道的关于未来的知识倒卖了一些东西,由此和这个兰知认识,那时候兰知在y国还是一名不文。当时为了能够成功,两个人算是同舟共济了一段时间的。后来兰知发达了,苏筝遇到了莫云,也再也不会去做当初那种倒卖东西的事了,可是友情算是留下了。对于如今的兰知来说,帮苏筝弄几个假护照护倒是小菜一碟。如今他不但连护照都准备好了,更是已经把私人飞机停在了机场,只等过去就直接起飞送到国外。
苏筝一行人来到k市后,兰知已经亲自等在高速路口了,他将苏筝等人接回,帮助处理了那辆小面包车,又把他们带到了一个隐秘的别墅里。
莫嫣然好几天没有洗澡了,更不要说好好吃顿饭,她如今看起来和逃难的小姑娘没啥区别。如今她重新回到原来那种生活氛围中,很是开心。当两个孩子都洗了热水澡回到餐厅的时候,兰知倒是吃了一惊,诧异地看向苏筝。
苏筝明白她的诧异,她只是点头笑而不语。
兰知这人倒也聪明,也没有多问,只是尽情招待两个小朋友,y国特色菜尽情奉上。莫嫣然两人什么外国大餐都吃过的,但这个y国经济并不发达,餐饮业也没有什么名气,因此他们竟然没吃过。如今两个人品尝着那精心制作的特色菜,真是赞不绝口。(当然,人家莫竞离没有赞扬啊,都是莫嫣然啊莫嫣然!)
好不容易吃了一顿大餐,莫嫣然吃得饱饱的,坐在那里有些昏昏欲睡。苏筝心疼,知道这几天她没睡好,但是如今不是该睡觉的时候,他们马上就要赶往机场了。
莫嫣然一听要去机场,倒很是配合,没什么不乐意的,二话不说和莫竞离苏筝一起坐上了兰知派出去护送的小轿车。
莫嫣然望着一旁陌生的风景,第一次有了离家出走的感觉。苏筝察觉到她的情绪,伸手握着她的手。莫嫣然冲苏筝笑了下,就这样偎依到了她怀里。
莫嫣然闭上眸子,她觉得苏筝的怀抱充满安全感,很温暖,就像,就像梦中妈妈的味道。
她睁开眸子眨巴着看苏筝,看她那美丽精致的下巴,禁不住小声地问:“苏阿姨,你对我真好。”
苏筝有些征楞,她知道自己对这两个孩子是有亏欠的,她所作所为,作为一个妈妈来说,真不能算得上好。
莫嫣然却没注意到苏筝的情绪,将脑袋靠在她柔软的怀里小声地问:“苏阿姨,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呢?”
苏筝顿时无言语对,她现在应该说吗,她应该告诉莫嫣然事情的真相吗?这时候,她感到旁边的莫竞离静静地注视着自己,仿佛也在等待着自己的答案。
莫嫣然总算意识到苏筝的情绪不同以往,从她怀里抬起头问:“苏阿姨,你怎么了?”
苏筝沉默了好久,忽然下定了决心,于是笑了下说:“我们去一个美丽的小岛,好不好?那里有白沙,有碧浪,还有椰子树。”
莫嫣然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开心地说:“好啊,我喜欢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一定很好玩。”
莫竞离的注意力显然并没有被转移,他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眸子平静地看着苏筝,仿佛一直在等着她的答案。
苏筝苦笑了下,慢慢地说:“等我们到了那个美丽的小岛,我就会告诉你,为什么我是这么喜欢你,为什么我努力地想对你好,好不好啊?”
尽管我不知道怎么才算是对你们最好的,但是我一直在努力。等到我们到了那个美丽的小岛上,我会告诉你们曾经的一切。即使你们无法接受我,我也在心里奢求着你们的可能的一点原谅。
莫嫣然没想到苏筝的话语忽然转回来,不过她看到了苏筝眼底的认真,于是自己也认真地点头:“好的。”
莫竞离在一旁抿了抿唇,转首看向窗外。
一个有白沙,有碧浪,还有椰子树的地方吗?
42被抓
兰知办事还算地道,他是派了专车将苏筝送到机场的,私人飞机早已在那里等着了。除此之外,他还在附近部署了私人保镖并前后暗随再苏筝的专车前后一路护送。兰知这么用心估计是意识到能把苏筝逼到弃家逃跑的地步,对方一定不简单吧。
不过兰知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毕竟在这里他才是那个地头蛇老大,在这里但凡有可疑的人进出,他总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他的官方关系良好,朋友众多,口碑也很不错,他有什么可担心的。在这里庇护一个苏筝,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这是一个傍晚,车队已经到了机场,兰知听到了外面轰隆隆的声音了。他看着外面的夕阳,他觉得一切都没有问题,他甚至还是想着等到苏筝一切安稳后,他或许可以偶尔去找她喝杯酒。
可是就在这时候,马上就要驶入机场的车队停了下来,兰知几乎要眯上的眼睛猛地睁开。
“怎么了?”兰知对朋友嘻嘻哈哈,对手下也算和善,可是遇到关键时刻不怒而威。
他的保镖也皱起了眉头看向前方,司机望着前面乱哄哄的一边不解地说:“前面好像有警察出动了。”
兰知的心一沉,他连忙示意保镖下车查看一下情况。苏筝是他的老朋友,他不希望在苏筝恰好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什么意外。但是他的保镖还没有来得及下车,周围就布满了警察,远处看起来还有便衣和军方的人士。
兰知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他看到那些军方的人,开始意识到情况不妙了,但是他依然沉稳地放下了车窗玻璃,笑呵呵地向旁边一个年轻警察打了个招呼:“嗨,小伙子,发生了什么事?”
年轻警察扫了他一眼,目光肃穆。但双唇紧闭一句话都没说。
兰知也没在意,探出脑袋往前面看。他看到自己所有的车子都被警察包围了,前往机场的整条道路已经戒严,周围的交通基本堵塞了。
兰知更加意识到问题严重了,他想下车,结果旁边守着的那个小警察一声喝斥,他也只好悻悻然地收回了腿。这时候的他当然不由得在心里骂,奶奶的老子威风八面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吧,如今不知道什么由头竟然冲着老子喝斥。回头搞清楚怎么一回事非得找你们老头说道说道。
那小警察严肃地说:“一切车辆不许擅动,所有人员请留在车内等候检查!”
兰知摸了摸脑袋,吩咐保镖拨通了小警察最顶头上司的电话:“喂,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搞什么检查啊?”
那个顶头上司和兰知是酒肉朋友,平时说话并不客气,当下很不耐烦地说:“回头再说再找你叨叨,现在正执行公务。”
兰知瞪着眼睛问对方:“公务?我就是在问你们公务啊?你们执行公务怎么执行到了老子头上了啊?”
顶头上司一听笑了:“原来你也在机场附近啊,也被拦下了?哈哈。”
兰知这个时候心里多少猜到了什么,但还是试探着问:“我今天送一个朋友去机场,结果就这样被拦下了,能通融下直接放行不?”
顶头上司很无奈的样子:“这次真不行,这一次好像是上面下的死命令,说是要帮人找几个失踪的人,对方来头很大。如今连军方的人都出动了,这件事我是没法做主的,你小子要过去还是等等吧。”
兰知沉重地点了点头,又胡乱哈哈了几句就挂上了电话。
挂上电话后,他探头望着前方苏筝乘坐的那辆车,心里沉重起来。
看来老朋友好不容易开一次口,他这个地头蛇还是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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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车子停下的时候,苏筝的心就开始往下沉。
当周围布满警察的时候,苏筝已经猜到了一切。
她透过窗户看着周围局势,心里一番衡量,知道这一次可是插翅难飞!
只是她不知道,这一次来的是谁,是莫老夫人还是莫锦,又或者干脆就是莫峰亲自来了?她知道莫家权大势大,可是她没想到他们的触角早已伸到了这个邻国。
苏筝心里一动,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莫峰竟然选择y国边境了!她曾经沾沾自喜莫峰竟然选择了一个恰好自己熟悉的地方,但她却不知,连这个y国都有着莫家的触角。
莫嫣然此时不安地睁着大眼睛看着窗外,曾经她跟随着爷爷出去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场景,但是那时候是为了爷爷的安全而使其他人让路,可是如今自己却是被拦阻的那个,她有些好奇。
莫竞离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深深地看了苏筝一眼。低下头不说话。
白沙,碧浪,椰子树吗?也许终究不过是梦一场。
还有那个到了白纱碧浪椰子树的小岛才会说出的秘密,如今也都成空了吗?
苏筝苦笑了下,将莫嫣然抱在怀里,她也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
这时候,车外有人疾走的声音,接着她注意到有许多警察迅速包围了自己所在的车子,然后一瞬家所有的目光仿佛聚拢到了这里。
莫嫣然惊奇地看着外面,喃喃地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苏筝叹了一口气,难道来得这么快?
车门被打开了,一个身着y国军装的男子上前行了一个礼,礼貌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苏筝安抚地握着莫嫣然的手,又看了眼莫竞离,示意他一起下手。
下了车才发现,周围黑压压的不是车子就是戒严的军人警察等,而就在这时他们旁边的包围圈分开一条道路,一个穿着优雅西装带着白金边眼镜的男子缓缓地走过来。
莫锦。
莫锦从分开的人群中缓缓向他们走来,当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向显然充满戒备神色的苏筝点了点头,然后慢慢蹲下,认真地对莫嫣然说:“莫家的小公主,你这次玩够了没有啊?”
莫嫣然嗫喏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叫出“小叔叔。”
莫锦点了点头,唇边慢慢露出点清冷的笑意:“很好,你还记得小叔叔呢。”
莫嫣然眨巴眨巴眼睛,小声说:“嫣然当然记得小叔叔啦,奶奶会让我们看照片啊!”
莫锦伸手抚摸了下莫嫣然的小脑袋,又转头对莫竞离意味深长地说:“竞离,你长高了,也长大了。”
莫竞离面无表情,丝毫不理会莫锦的潜台词,淡淡地喊了声“三叔。”
莫嫣然习惯叫莫锦小叔叔,但是莫竞离只喊三叔。
莫锦平静地望着自己的小侄子,其实这个小侄子气质清冷和自己倒有一点像。
他和两个孩子打完招呼,终于站起来,深深地看了苏筝一眼,清清淡淡地说:“苏小姐,请回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苏筝向来最识时务,她知道此时由不得她,并不是说别人带了一个请字就真得是征求她的意见,所以她从善如流,笑着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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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华丽的会客厅,在朴素的y国这种会客厅应该并不多见。
此时此刻这个会客厅里只坐着四个人,分别是莫锦,苏筝,莫嫣然,莫竞离。
莫锦平静而俊美的脸上毫不波澜,而藏在眼镜后面的眸子也是高深莫测,苏筝无法从他的表情猜测到他的任何想法。莫嫣然正低头玩着手上的樱桃,不是吃而是在玩。大家都很沉默,在这沉默中反而是一向沉默的莫竞离开口打破了沉默。
“三叔,我跟你回去。”莫竞离自告奋勇。
莫锦俊美的眸子深深地看了莫竞离一眼,转而望向苏筝:“我是受大哥之托前来。”
莫嫣然一下子抬起头:“爸爸?爸爸现在在哪里?”
苏筝的心一紧,转首看向窗外。这一切他都知道了吗?
莫锦透过金边眼镜审视着苏筝的神情,慢慢地说:“大哥让我把你们带回去,他会马上赶往y市。”
n市,本国边境城市,紧邻y国。
莫峰他已经做完他的事情,正在赶往n市吗?最近发生的事情,莫峰又知道多少呢?
苏筝回盯着莫锦,却还是无法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任何线索。
莫锦却忽然笑了下,望着苏筝慢慢地加上一句:“他陪家母一同过来。”
43真相
一路上大家都很沉默,莫嫣然是忐忑不安就要见到那个抛弃自己的奶奶,苏筝是有心事,而莫锦和莫竞离就是天性的寡言了。几乎同样的路线,完全相同的风景,没有了当初的雀跃,没有了当时的期盼。
这一路走得很快,他们来不及收拾好自己的心情,n市已经在眼前了。
车子缓缓进城,驶入了一个古朴的院子,苏筝此时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刚下了车,就看到一双严厉而沉痛的眸子。
莫峰一身凌厉之气,巍然站在台阶上,俯首着这个据说背叛了自己的女人。
背叛,是的,那是背叛。
莫峰心痛地攥紧了双拳,不过他依然理智地记得,他需要她一个解释。
苏筝一路奔波,此时已经有些疲惫,她苍白地冲着莫峰笑了下。
莫峰的气怒在此时此刻涌了上来,他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苏筝身边,望了她好久,终于沉重地问:“你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接近我的,是不是?”
苏筝点头,不错,她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她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孩子孩子孩子!
莫峰眸子里的痛意浓了几分:“我知道你很想接近孩子,这我理解,可是你在接近我的时候竟然偷偷地窃取了不该看的东西,是不是?”
苏筝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的身后是孩子,身旁是莫锦,还有不知什么时候会出现的老夫人,证据确凿,她能辩驳得了吗?
假如无法辩驳,那就痛快承认。
于是她笑了下,点头说:“莫峰,是的,我的确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所以你想恨我的话就尽情恨吧。”
莫峰浑身散发出凌厉的寒气,拳头握得几乎格格响,他如刀般的眸子带着森冷的痛意一点点扫过苏筝的脸庞,最后终于咬牙切齿地说:“苏筝!”
苏筝无奈地耸了下肩,淡淡地告诉他:“莫峰,你就算再恨我一百遍,我也是这样的苏筝,抱歉让你失望了。”
莫峰冷笑了声,一步上前抓住她纤细的肩膀,沉痛而缓慢地说:“苏筝,你知道吗,我最恨的是你根本不信任我,你不信任我!你从来没有信任过我!”
他的力道很大,紧抓着她的胳膊,手指头几乎掐到了肉里去。苏筝很痛,但是她咬了咬牙一声不吭。
她不信任他,似乎所有的罪孽都源于此。
十年前他让她等着,她没有等到,因为她不信任他。
十年后他依然让她等着,她也没有等到,所以她还是不信任他。
莫峰一向是个情绪内敛的人,可是他奔波三千里来到这里只为了求证一句话!他积累了数日的担忧和期待却化为了泡影!他心里有愤恨有痛苦,所以他甚至顾不得此时此刻院子里有那么多的人,紧紧抓着她的肩膀再次逼问:“你说你爱我的,那也是假的,是不是?”
苏筝无奈地笑了下,仰起头迎着他痛苦而愤恨的目光,清晰而缓慢地告诉他:“莫峰,我爱你的,可是我的确不信任你,我也背叛了你。”
莫峰盯着这个勇于承认的女人,心里的怒气反而更加上涌。她毫不讳言,她坦率承认,她就是不信任他!
他曾经抱着她一次次地告诉她,相信我这一次,我一定会给你幸福;他曾经一次次地祈求,给我一个机会,我们会幸福在一起的。她微笑着说我相信你,她笑得很美,她的笑让他一次次的心暖,可是那却是假的!
她竟然一直都在欺骗!
莫峰的手在愤怒之下收紧,这让苏筝脸色慢慢苍白起来。
苏筝咬着头,一声都没吭。
莫嫣然在一旁眨着眼睛仰头望着这一切,此时见到爸爸紧抓着苏阿姨的样子很狰狞,简直像要吃人一样,连忙上前揪住爸爸的衣角,大声喊说:“爸爸,你不要怪苏阿姨,都是我要离开的,你放开她!”
莫竞离想抓住冒失冲上去的莫嫣然,不过没来得及。
莫峰此时正陷在自己的愤怒之中,忽然见到女儿跑上来,不由得更加生气。
这个女人,她不但骗了自己,她竟然还要拐跑自己一对儿女,她到底要做什么?
难道她要带着孩子永远离开自己,再也不回来吗?如果不是莫锦在第一时间赶到y国利用了外交关系让y国正府竭尽全力拦下她,她是不是就远走高飞跑到了天涯海角?
真是走得义无反顾,真是走得毫不留恋啊!
看着天真地维护这个女人的女儿,他平生第一次对着女儿毫不客气地说:“这件事和你无关。”
说完他压抑着怒火,对着自己的三弟大声命令说:“带嫣然和竞离离开!”
莫锦抬了抬金边眼镜,扫了眼脸色苍白的苏筝,打算上前牵住莫嫣然的手离开。
可是就在这时,一个威严而苍老的声音响起:“莫锦,慢着。”
院子的大门再次被打开,莫家老夫人在苗妈的陪同下慢慢拾阶而下,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略含讽刺地解释说:“这件事和嫣然竞离有关系的,他们不应该离开,至少应该听完真相。”
莫锦垂眸看了眼自己的小侄女和小侄子,一句话都没说。
旁边一直沉默的莫竞离听到这话目光一紧,抿了抿唇。
莫嫣然则是惊奇地望向奶奶,这件事和自己有关系这话本来没有错,可是什么事情的真相?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吗?
莫峰紧握着苏筝肩膀的手慢慢松开了,转身看向自己的母亲。母亲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她是要戳穿苏筝的身份?她就是要让苏筝一无所有吗?
莫峰凌厉的眸子质疑地看向莫锦,一定是莫锦通知了老夫人。
莫锦眸中闪过一丝愧疚,他扶了扶眼镜,解释说:“妈妈希望见到苏小姐。”
莫峰手上还握着苏筝的胳膊,他可以感到苏筝表情上虽然镇定,但身子其实在轻轻颤抖,他重新回到头,终于发现她的脸色几乎没有半点血色。
莫峰扫视了下满脸惊讶的莫嫣然,终于抬头对自己母亲说:“妈,这件事以后再慢慢解释吧。今天——”
可是他话没有说完莫夫人就严厉地打断了他:“为什么要慢慢解释?孩子们有权利知道不是吗?”
莫夫人盯着的大儿子,冷笑着问:“怎么了,莫峰,你在心软?你是担心孩子呢,还是担心她呢?”
莫峰放开苏筝的胳膊,冷淡地对自己母亲解释:“这件事有机会的话,我自然会亲自告诉他们!”
莫锦眼镜后的眸子闪过一丝回忆,他走上前礼貌地扶住老夫人:“妈,嫣然和竞离还小,等他们大一些——”
莫夫人却是摆手阻止了莫锦的话,拍了拍莫锦扶着自己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老三,现在他们既然已经可以离家出走了,应该也已经大到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吧?这件事是你大哥的家事,他对待属下一向严厉,对待孩子也应该拿出军人的风范。”
莫夫人说了这么多,但最关键的一句是“这是你大哥的家事”,有这一句话,莫锦在旁也不好说什么。
莫夫人平时管教孩子严格而且固执,往往喜欢按照自己的方式来教导孩子。有时候她认为该狠心严厉的时候,旁人就是再说情也是白搭的。
况且,莫锦垂下眸子,在这件事上,太过敏感,他的确是没有插嘴的余地。
莫嫣然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真是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家人都在打哑谜啊。
莫峰在自己母亲和弟弟说话的时候,已经用眼色示意旁边的警卫将两个孩子带走,那警卫上前小声哄着莫嫣然说要带走先离开,偏偏莫嫣然死拽着自己弟弟瞅着爸爸就是不走。
而这时候莫夫人扭头看到这番情景,不由得恼了,冷“哼”一声:“莫峰,你这是做什么?你如今大了,对着自己妈妈也学会了阴奉阳违了吗?”
莫嫣然偏偏不是个消停的主,她见奶奶注意到自己,赶紧大叫着说:“奶奶,我不要走,你们要告诉我们什么啊?”
莫峰蹙眉,他怎么有这么一个没有眼色的女儿?
他又愤恨又无奈地看向苏筝,今天的事情,这个女人要怎么收场?
孩子们对他们的亲生母亲向来印象不佳,如今看两个孩子的样子,他们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此时此刻冒然说出他们的妈妈就是眼前的苏筝,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反应?
这件事情如果是平时也就罢了,慢慢说来两个孩子或许能够理解的,可是现在的这位奶奶显然是要把苏筝的后路堵死。从她口出说出的真相,两个孩子怎么能接受?
苏筝拼命地握紧自己的手,然后再放开,可是她的身子依然无法控制地在轻轻颤抖,她甚至都不敢看两个孩子一样。
她对他们说,等到了那个有着白沙碧浪的美丽小岛,我就会告诉你们真相。
可是现在她没有机会说了,他们要从别人的口中知道真相了。
他们,会是怎么样的反应呢?
苏筝心里没底,她感到恐惧,她害怕看孩子们排斥的眼神,怕到了再也不敢看他们一眼。
上一世她见到孩子们的情景再次浮现在眼前,排斥的,嫌弃的,陌生的眼神,那是自己的亲生孩子看着自己的目光!
那种陌生排斥嫌弃的目光一直深深地印在她脑海中,伴随着死亡的恐惧,伴随着血腥的回忆,成为她无法入眠的深夜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
这时候,莫竞离忽然对着自己奶奶平静地说:“奶奶,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莫老夫人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孙子,从容地端过旁边人递过来的茶水润了润喉咙,这才慢慢地说:“你们知道的,你们的母亲在你们很小的时候就出卖了,她抛弃了你们离开了。”
莫竞离攥起的小手轻轻抖了下,但是他依然平静地立在那里,淡淡地说:“是的。”
莫嫣然轻轻“啊”了声,看看自己的弟弟,再看向奶奶:“这一切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脸上开始不安起来,她显然开始意识到了什么,可是她还是不死心地问自己的奶奶。
莫老夫人怜悯地看着自己的孙子孙女,缓缓说出今天的重点:“那个抛弃了你们的女人她又回来了,我不知道她是后悔了还是别有目的,她回来后居心叵测地想要拐走你们,为了能够取得你们的信任她花费了很多心思。”
莫嫣然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苏筝,看着苏筝苍白的脸色和闪躲的眼神,她拼命摇了摇头,大声叫道:“不,不可能!”
她不相信有着温柔香甜的怀抱就是那个传说中抛弃的坏女人,她更不愿意相信苏阿姨原来是居心叵测地想要拐走自己!
莫老夫人同情地叹了口气:“你嘴上说不相信,但你不是个笨孩子,你心里知道这是真的,是不是啊?我的嫣然。”
莫嫣然的泪水开始涌出,她慢慢转头再次望向苏筝,清澈含泪的眸子忍不住问道:“苏阿姨,你是不是我的妈妈啊?是不是?”
苏筝先看了眼莫峰,莫峰正背对着她,后背都充满了抗拒。
她笑了下,没关系的,她已经满足了,至少在刚才那一刻莫峰其实是不想让自己和孩子面临这样的境地的。
她深吸了口气,保持着最后的笑容,转身看向莫嫣然。
这个曾经的小公主满脸的哀伤,眸子的泪水盈盈欲滴,她小声说:“苏阿姨,你真得是我妈妈吗?”
苏筝让自己尽可能含着温柔的笑容,点了点头,轻轻地说:“是的。”
莫嫣然不敢置信地摇头,那滴颤抖了好久的泪珠儿终于滑下来:“你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地接近我们,你早已谋划好了想要带我们离开,是吗?”
苏筝只能继续点头,她试探着问:“嫣然,听我说好吗?”
莫嫣然抿着小嘴,泪珠儿滑过她的唇角,她似乎尝到了咸咸的滋味。
她盯着这个自己曾经那么那么喜欢的女人,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想听。”
苏筝痛苦地望着这个看起来如此绝情的孩子,轻轻地说:“嫣然,我当年离开你们是有苦衷的,我比谁都爱你们,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你们的!”她的话说到后面带了颤抖的哭腔。
莫嫣然却握住耳朵,摇着头大声喊道:“你有苦衷又如何,你还不是抛弃了我们不要我们了!现在我们长大了,你跑过来对我们好,就想把我们带走吗?你又当我们是什么!我恨你,恨死你了!”
说完她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眼泪,回头看了看,后面是爸爸,奶奶,小叔叔。
爸爸冷峻严厉,小叔叔疏远清冷,而奶奶就是那个关键时刻选择放弃自己的人!她忽然觉得茫茫天地之间原来自己根本无地容身!
她努力压下大哭一声的冲动,转身向大门方向跑去。
在场众人都冷在那里,普通的警卫没有命令也不敢上去拦阻,于是莫嫣然竟然跑到大门那里哐当一下打开大门自己跑出去了。
莫锦使了一个眼色,马上就有警卫跑过去追随上去保护着她。
莫嫣然离开,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莫竞离身上,只有苏筝依然心痛绝望地看着夺门而出的嫣然。
她知道嫣然一定因为自己伤透了心,可是她伤一分,自己的心就痛十分!
她曾想过以一种委婉的方式向孩子慢慢提起,可是她没有想到嫣然知道真相的方式是如此的突然。
莫竞离从很久前就开始低着头,攥着小拳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小眉头纠结着,他的心在挣扎。
现在他忽然抬起头,对自己奶奶平静地说:“奶奶,我累了,我想休息。”
他自始至终,都再也没有看苏筝一眼。
苏筝绝望地转过头,木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看着他走到自己奶奶身边,她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冷笑。
莫夫人慈爱地抚摸了着莫竞离的头发,命令苗奶奶先带小少爷下去,苗奶奶慌忙从命了。
莫竞离在走进后院的时候,终于转头看了苏筝一眼,只可惜苏筝已经木然地低下头。
莫竞离眸子里闪过一丝晦涩,不过随即便归于平静了,他薄薄的唇动了下,终于什么都没说继续跟着苗奶奶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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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夫人终于看向苏筝,她含着怜悯的笑意,以着胜利者的姿态倨傲地说:“苏小姐,现在轮到你了。”
苏筝抬眸看她,接下来是什么戏码?
莫夫人一时眼色吩咐左右:“苏小姐窃取军方机密,拐卖莫家儿童,意欲叛逃国外,这些哪一条拿出去不是重罪,先将她关押起来!”
苏筝冷笑,每一条的确都是重罪,她死一百次都不足惜!
只可惜她只有一条命,也就死一次罢了。
这一次院子外面迎接她的是不是一辆呼啸而过的车子呢?这次最好来一个重量级的,让她碾碎为泥,最好让她的灵魂跟着一起化为灰烬!
命运总是这么相似,即使她再有一千次一万次机会,是不是等待着她的还是同样的结局?
她再也不要再来一次机会,她再也不要抱有任何奢望!
她的孩子早已在她做出当年的选择时离她而去了,她早已失去了他们!
当年的她是错了,但是犯了错的人永远没有机会弥补的吗?
无论她怎么努力,无论她怎么想去弥补,都弥补不来十年的裂缝,都跨不过那道岁月的鸿沟!
苏筝这个时候没有眼泪,她冰冷的眸子勇敢地抬起望着老夫人:“我任凭你的处置!”
44车祸
哀莫大于心死,就算是死一千次一万次,苏筝也是毫无感觉,她整个人忽然麻木起来。曾经昂着头艰难地往前走,曾经以为只要自己努力便能挽回一切,可是最后依然是这样的结局!
孩子的心,她在十年前就失去了。
她精致绝艳的薄唇绽开一个冰冷的弧度,仰头望着倨傲从容的莫老夫人,冷冷地说:“我任凭你处置!”
老夫人手一动,周围警卫一拥而上,有人拿着冰冷的镣铐,就要将她拘拿起来
一直在旁沉默的莫峰脸色铁青地看着这一切,望着苏筝绝望木然的神情,手攥得越来越紧。此时此刻见那些警卫涌上来,而苏筝在这推搡中简直如落叶般单薄无奈。
他忽然大喝一声:“住手!”
这一声喝斥声音不大却低沉有力,警卫们均被震慑,停下手中动作看向莫峰。却只看到莫峰冷硬地站在那里,眉蹙得很紧,威严的眸子盯着地上某点,浑身散发出迫人的气势。
警卫们面面相觑,看看莫峰看看老夫人,他们是老夫人带来的,老夫人的话他们不敢不从,可是莫峰的命令他们也不敢忽视。
老夫人望着自己的儿子很是不悦:“莫峰,你要做什么?”
莫峰艰难地抬起头,看了苏筝一眼,咬牙说:“任何人都不许动她。”
老夫人皱眉:“你疯了吗?难道你不知道她做了——”
莫峰不等老夫人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她做了什么我都知道,但我不想再听了!”
老夫人眉头皱得更紧,对着自己儿子无奈摇头:“这个女人给你吃了什么迷药吗?”
莫峰却几步走到老夫人面前,恭敬而不容拒绝地说:“妈妈,这件事到此为止,您请回吧。”
老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气结:“你,你在赶我?”
莫峰面无表情:“妈妈,你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还有什么需要再做的吗?剩下的事情儿子自然会处理。”说完这话莫峰冷静地下令:“莫锦,你陪着妈妈离开。”
莫锦此时此刻基本没有插嘴余地,听到大哥这么说便走到老夫人身边,恭敬地说:“妈妈,我陪你进去吧?”
老夫人眯眸看着场上众人,她已经看出了,有莫峰的阻止这些人是不会轻易把苏筝怎么样的。她冷哼了声,不屑地看了眼苏筝,扔下了句:“苏小姐,好手段!”说完她也不顾一旁想要扶着她的莫锦,径自离开。
老夫人的身后众位保镖见状也赶紧跟上,保姆更是快步上前去扶着老夫人。
莫锦最后看了场上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随着老夫人离开了。
当下场上只剩下众位警卫保镖,以及莫峰苏筝。
周围发生的一切苏筝好像全没看在眼里,她只是木然地望着前方一点,原本清澈美丽的眸子此时黯然无神,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莫峰表情冷硬地走到苏筝身边,艰难地说出一句:“你走吧。”他的声音低沉,饱含了决绝和痛苦。
苏筝在一片茫然中听到了这句话,不禁喃喃地问:“走,我要去哪里……”
莫峰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不过那丝痛苦很快消失,他又是冷硬漠然的莫峰了。
这个冷硬漠然的莫峰冷笑了声:“你想到哪里去就去哪里吧,我怎么会知道。”我只知道,有我的地方,绝对不是你想去的地方。
莫峰在这一刻不由得在心里问,爱是什么,她真得爱自己吗?没有信任的爱真得是爱吗?
她到底有没有想过两个人其实可以共同面对困难,可以一起克服障碍?她在心里到底有没有向往过一家人在一起过着幸福生活的日子?
在她的打算里,是不是从来没有莫峰的存在?
男儿有泪不轻弹,莫峰此时却觉得自己喉头哽咽,他将痛苦硬生生咽下,厌烦地说:“苏筝,这里没有人会阻拦你,你走啊!”
走吧,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在我面前出现,再也不要给我任何希望!
周围的警卫都默默低下头,这些年轻的警卫已经看出了莫先生和这个女人存在的种种纠葛,也看出了莫先生那轻易不外显的痛苦,所以他们都低下了头不敢去看。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敢再去阻碍苏筝,更不要说上前拘拿她了。
苏筝的知觉仿佛已经关闭了,但是在她一片黑暗的内心却听到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冷漠地说,你走吧,走吧,这里没有人要你留下,你是被厌弃的,你是不被原谅的。
她扯出一抹淡然的笑容,抬起头,慢慢地走出了院子。
在她的身后,一道沉默而痛苦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大门的拐角处。
莫峰在她消失的那一刻,只觉得心里最后的一处柔软慢慢变冷,慢慢变硬。他觉得自己坠入了无边的苦涩和黑暗中,再也找不到出口。
第一次见到她,他就注意到了孤儿院那个穿着朱红色衣服的倩影,她精致美丽的犹如一个翩翩起舞的精灵,在一片破旧和黯淡中绽放着她的美丽。
后来的街头偶遇,他是有气愤,气她的不知自重,气她的自甘堕落,不过他还是将她领回家,默默地守护着她。
可是在她心里,自己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她口中的爱,又有几分重量?
你走吧,你走的时候从来不愿回头看我一眼。你处心积虑要从我身边带走两个孩子,却罔顾我们之间的情感,你狠心地将我的心踩在地上尽情蹂躏!
莫峰在这一刻忽然有个冲动,他想对着她消失的背影大喊: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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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筝漫无目的地走到这个边远小城的街头。
她该去哪里,要去哪里?她再也没有了任何想法。
过去的十年,她每天都会看着孩子们的照片,她一直梦想着能够走到他们身边,看着他们的笑颜,这就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们是真得不会原谅自己了。
苏筝仰起头望天,初秋的山中小城,湛清的天际高远。
她想问,为什么要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
上一世,就那么死去,也是幸福的。
至少莫峰会去娶他的名门闺秀,孩子们可以继续过着他们平静的生活,至少孩子们不会经历这遭伤心。
她叹息了声,泪水从腮边无声滑落。
老天厚待,给了她多一次的机会,只可惜她依然搞砸了。
就在这时,有一辆摩托车呼啸而来,旁边其他行人纷纷躲避。
苏筝沉浸在伤心之中,丝毫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等到摩托车手大吼一声急踩刹车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苏筝只感到一股巨大的冲力将自己撞向一边。
当她狼狈地摔在地上的时候,头晕眼花的她恍惚地想,这是旧事重演吗?
原来她果然是在重复上一世的结局!
45他的苏筝
苏筝睁开眼睛,看到白色的天花板。
她视线往下,发现这是一个洁白整齐的房间,自己躺在床上,白色床单和被罩。
这是医院的病房。
苏筝苦笑了下,她竟然没有死。
她试探着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脚不能动弹,再一看,原来左脚打了石膏的。
她这一动,倒是惊醒了旁边一个人,那人迷糊着抬起头,一看她醒过来便惊喜地叫道:“苏筝,你醒了。”
苏筝一抬眼,却看到眼前的人剃个光头,左耳朵带个大耳环,正是阿酒。
这不但是阿酒,而且还是二十多岁的阿酒,于是苏筝可以肯定,她没有重生没有穿越,此时应该是边塞小城出车祸后的情景吧。
阿酒见苏筝醒过来了很是高兴,给苏筝递了茶水,又给她削水果,又絮叨着说起苏筝的伤情。原来苏筝这一次车祸并不严重,只是当时晕了过去,后来医生检查了下,除了左腿骨折需要打石膏,其他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苏筝在心里嘲讽自己,原来罪恶深重的自己反而是个命大的,两次车祸,一次重生,一次只是个骨折。
苏筝如今也没有什么牵挂,对于左腿什么时候好能否恢复也没有什么执念,她总觉得自己这条命原本应该没了,如今即使活着也就这样而已。活成什么样,苏筝是毫不在意了。
阿酒见到苏筝这个样子,很是无奈,总是告诉她人要往前看,任何事情都是有希望的。
苏筝却反问阿酒一句:“你知道我这十年来都是为了什么吗?”
阿酒顿时语塞,好久之后才无力地反驳:“孩子不是还在那里嘛,那个男人也在那里啊,又没有长了翅膀飞走。”
苏筝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们都会一直在那里,可是也许我永远走不到他们身边。我走了十年,我真得累了。”
阿酒听着苏筝沙哑无奈的声音,站在那里好久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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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筝车祸的事情,莫峰很快就听到消息了。
他听到车祸,心里便像被针扎了一样,狠狠地一痛。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惶恐开始蔓延,他觉得隐隐中曾经有什么生命中最为珍惜的东西就那样离开过。
他努力地回想却毫无所获,他生命中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和车祸有关的事情。
莫峰蹙着眉头望着窗户外面好久,最后他猛地站起来。
旁边的警卫员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莫峰。
莫峰直直地盯着地上某个点,呼吸开始急促,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终于大踏步迈出房间。
那个女人出了车祸,并不严重,只是腿伤,可是他的心却在被针扎。
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要等到再也无力挽回的时候才知道后悔,不要让自己一辈子在悔恨中痛苦和自责。
莫峰忽然想起苏筝在海边的落地窗前说过的话,她说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不,莫峰痛苦的摇头,她不能死。
即使她不爱他,即使他这辈子再也看不到她,他也不要苏筝死。
他要苏筝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幸福或者不幸福都没有关系。
他自私地希望自己到了死的那一刻,还可以默默地回想,有一个人和他在同一个蓝天下呼吸着相同的空气。
他可以忍受再也见不到苏筝,但他不能忍受这个世界上没有苏筝。
莫峰就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一个人开车快速地驶往医院。
他要亲眼看看她,看看她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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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峰车开得很快,他甚至越来越觉得,万一他晚了一步也许就永远见不到苏筝了。
他来到医院,熄火下车,连停车位都来不及找,直接将车子停在了马路边。旁边的交警叫着过来,可是看到莫峰的车子牌号的时候,惊讶地看了看已经跑远的莫峰,什么都没敢说。
莫峰跑到医院前台,迅速问了苏筝的房间,这个倒很简单,边远小城本来就没几个车祸病人。
莫峰狂跑到苏筝所在房间,但是到了房间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
他的心跳得厉害,他甚至开始恐惧。
他怕当他推开门的时候,看不到苏筝。
尽管他知道苏筝只是伤势不重此时应该完好地躺在里面,他还是莫名地恐惧。甚至他觉得那种恐惧简直是印在他的大脑中流在他的脉络里。
从苏筝说她死了该怎么办的时候,这种恐惧就在他的体内隐隐发酵,如今已经到了顶峰。
莫峰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事实上这个世界上能让他害怕的事物并不多,可是他就是恐惧。
莫峰终于深吸了口气,伸手握住门把手,只要推开,他就能看到里面的苏筝了吧?
苏筝应该是怎么样的呢,她是不是虚弱地躺在床上?在睡觉?
莫峰一狠心,终于推开了那道门。
门开了,里面的苏筝正斜倚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
可是莫峰的注意力却放在了床边。
床边,有一个光头的男人,正坐在那里,手里在削苹果。
这本来没什么,因为任何病床的床头都可能有一个削苹果的人,莫峰的问题在于,那个男人削了苹果后,正亲昵地伸手喂苏筝。
这个男人,是谁?
苏筝和阿酒听到门响,都抬眼看过来。
阿酒并没有见过莫峰,看到莫峰阴晴不定地站在门前,皱眉说:“你是谁,怎么这么没有礼貌,不知道敲门吗?”
莫峰一句话都不说,只盯着苏筝看。
为什么她的病床边会有一个男人以护卫者的姿态出现?为什么那个男人和她这么亲昵?
苏筝见到是他,只抬眸看了一眼便垂下了眼脸,听到阿酒很是不友好的质问,她淡淡地解释说:“这是莫峰莫先生。”
阿酒一听,看了看苏筝,又看了看站在门边的莫峰,终于反应过来,嘿嘿笑着上前:“莫先生,久仰大名,要不要进来坐一下?”
莫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阿酒迅速地说:“不对,还是不请莫先生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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