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你,你觉得自己遇人不淑很委屈,我们也尽可能地照顾你的感受,可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我们家三个儿子都过得那么不幸福?为什么莫云离婚了,为什么莫锦从来不结交任何女朋友?为什么我会面临今天的境地!你觉得自己很疼爱自己的孙女孙子,可是他们过得快乐吗?妈妈,如果你依然认为你自己没有任何错的话,那就请你继续在你的宫殿里高贵下去吧!”
说着,莫峰转身往外走去。
门外,一个小小的身影立在那里,若有所思地望着莫峰。
莫峰冷冷地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开口说:“莫竞离,我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在很多年后为自己当初的行径后悔和痛苦。”说完他大步走下楼梯。
莫竞离推开门,看到自己奶奶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神情呆滞望着天花板。
莫竞离平静地开口说:“奶奶,我也要离开了。”
莫老夫人并没有回答。
莫竞离并不需要回答,仿佛自言自语地说:“我要离开莫家了,我要去找我妈妈。虽然我做错了很多事情,不过她也许会原谅我的,是不是呢?”
52你的得到,我的失去
这一天嫣然陪着苏筝下楼去散步。苏筝的腿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到底不敢离开拐杖,一大一小两个人在楼下花园里慢慢地散步。走了一会苏筝有些累了,便和嫣然在凉椅上坐着歇了一会儿。莫嫣然偎依在自己妈妈怀里,看着天上的星星,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小大人般地叹了口气说:“那时候我可喜欢看星星了,可是莫竞离说我不但笨笨的,还傻傻的,他总是说我。”
苏筝看着自己女儿,看她小眉头微微蹙起,知道她其实嘴里说讨厌莫竞离,其实是想他的。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了,如今分开,平时怕引起自己的伤心不去提,其实心里肯定是难过的吧。
苏筝伸手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不禁想起那一天离开时的情景。那个孩子,冷冷淡淡地,都不曾看过自己一眼,就那么转身离去,这不能不让他心痛。
她试图接近他们,试图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爱,她带着他们离开,可是到头来他在知道真相的时候依然选择了转身离去。
这个孩子,性情清冷,和他的父亲何等相似!
聪慧却孤高,待人待己都是那么苛刻冷漠,越是对待最亲近喜欢的人,越有求全之心。因为有求全之心,反而无法原谅。
苏筝忽然感到一阵晕眩,心间痛意阵阵袭来,她咬着牙努力地摇了摇头,告诉自己说,她不在乎了,她有嫣然就可以了,那个孩子到底要怎么样,随他去吧。
他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
莫嫣然敏感地察觉到了妈妈的不适,连忙坐起来关切地问:“妈,你怎么了不舒服?”
苏筝看着女儿紧张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没事的,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莫嫣然连忙点头,扶着苏筝就要起来,谁知道就在苏筝起身的时候,又是一阵晕眩袭来,她觉得眼前发黑,身子不由自主地就要往后倒去。
莫嫣然慌忙扶住,但她人小体弱哪里能扶得住呢,正在苏筝差点倒下的时候,有一只手用力扶住了她的腰际。
苏筝扶着凉椅的把手稳住了身形,回头看,愣了,随即哀伤绝望便袭击了她整个人。
莫嫣然也愣了,那个穿着一身小西装绷着一张脸站在那里,但却伸出手扶住自己妈妈的人,不正是她那个实在不讨人喜欢的弟弟莫竞离吗?
莫竞离见苏筝已经扶住凉椅站稳,这才收回手,冷瞥了眼莫嫣然,冷淡地说:“你们怎么在这里,她又是怎么了?”
莫嫣然一见他那样子,心里没来由地有气,掐着腰大声问:“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三更半夜的,你不在家里陪着你那亲亲的奶奶,跑到我们楼下做什么?”
莫竞离一听她这么问,看了眼旁边的苏筝,脸上红了一块,抿着薄薄的唇儿不说话。
莫嫣然见他这个样子,还以为他是来干什么坏事,被自己问起来心虚呢,心里怒气上扬:“莫竞离,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就这么坏呢?太没有人性了,竟然背叛自己的姐姐帮着别人?亏我从小就疼你!”
莫竞离见她这样,小声反问说:“什么叫做你从小就疼我?”
莫嫣然一听,顿时结巴了,但随即更加大声地说:“我是姐姐,你是弟弟,难道我说错了吗?”
莫竞离低头不语,懒得与她辩驳。
苏筝开始脑中晕沉沉的,后来一见莫竞离忽然出现,脑子一下子清醒过来,趁着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她扶着凉椅站了一会儿,慢慢开始恢复过来,同时最初看到莫竞离出现时的痛心绝望也逐渐控制住了。
如今她吸了口气,平静地看着旁边这个本该是自己儿子的孩子,用最大的力气武装起自己,礼貌地说:“谢谢你刚才扶住我。”
莫竞离低着头不去看苏筝,口中却小声说:“不用谢,我也是恰好看到。”
苏筝点了点头,看看时候不早了,可是眼前这个孩子站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她只好再次开口说:“竞离,你有什么事吗?”
莫竞离是一个很会掩饰自己情绪的人,所以苏筝和莫嫣然都没有注意到,在苏筝温柔地唤出“竞离”这两个字时,莫竞离的面容里有着压抑的激动,眸子里也渐渐有了湿润。
苏筝见他低着头看着前方花盆里一个不知名的什么花,呆呆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得蹙了眉继续问:“您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莫竞离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抬头直直地看着苏筝。
苏筝整个呆住了,这个孩子,不同于往日的冷漠和冷清,他尚嫌稚嫩的眸子里含着水光,里面掺杂着挣扎和渴望。
苏筝的心猛地收紧,这一刻她几乎没有办法呼吸。她望着这个孩子良久,终于颤抖着声音问:“竞离,怎么了?”
莫竞离的薄唇动了动,却还是没说话,而是默默地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对木雕。
那对木雕,是一对娃娃,精致可爱,光泽滑腻,一看便知道被人摩挲过无数遍的。
莫嫣然惊叫了声,不满地说:“我要找的娃娃果然在你那里,你竟然私藏了!”
苏筝痛苦地看着莫竞离手中那对娃娃,前世倒在莫峰怀中时的情景又出现在眼前,那时候那对娃娃是没人要的,是染了血的,如今却被莫竞离拿在手中,郑重其事地抱在盒子里。
他要做什么?
莫竞离紧紧握住那对娃娃,抬起头看了眼苏筝,随即避开她的视线转向莫嫣然。
他的薄唇轻轻蠕动了下,终于开口说:“莫嫣然,我把娃娃还给你,你可以不可以把妈妈也分给我。”
苏筝一下子怔住,随即反应过来,惊喜而不敢置信地望着莫竞离,泪水一下子涌出来。
莫嫣然也呆住了,想了番才明白过来莫竞离的意思,但她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莫竞离说这种话,她是怎么也没想到的。
莫竞离见他们都没有反应,视线终于缓缓转向苏筝,看着她精致美丽的脸上哀伤的眼泪,终于鼓起勇气,用他惯常的平静语气,带了几分沙哑,慢慢地开口说:“你可以原谅我吗,你还愿意当我的妈妈吗?”
他的语气的确依然平静,可是那平静的语音说到最后带了颤音。
苏筝的泪水涌出,她痛苦地摇着头,艰难地颤抖着声音说:“竞离,你……”
莫竞离闭上眸子,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你放弃我了吗?你那么努力到我们身边,难道只是为了嫣然吗?我的犹豫和冷漠让你不愿意要我了吗?”
夏日的微风吹过,他小小的身子轻轻颤抖了下,却继续问:“是我错过了吗?”
苏筝再也忍不住,猛地上前一把将他的身子抱在怀里,汹涌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衣服,她激动而艰难地说:“不,不,竞离,是我错了……”
她紧紧地抱着他,痛哭流涕地说:“是我错了,我怎么可以这样子,我怎么可以因为你的一点冷漠就伤心了,我为什么不可以再坚强一点……对不起,我从来不想放弃你……你和嫣然都是我的孩子……”
她将这个孩子,将这个孩子手中的娃娃一并抱在怀里,她将脸庞紧紧贴在他的头发上,怜惜而痛苦地说:“对不起竞离,谢谢你……”
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说的话好像没有什么意义。
她只知道,那个有着平静冷漠的眸子的孩子,在她怀里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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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峰已经好些天没有回到莫家,白天他拼命地工作,晚上他会偷偷地去看看苏筝过得好不好。他暗中派人给苏筝最好的照顾,甚至早就和医院打了招呼定期派人去为苏筝检查腿伤。他甚至还出面摆平了阿酒的事。他会想起那天看到的情景,苏筝被阿酒抱着,两个人亲密笑闹着的样子,他甚至心痛地看到他们之间的那个吻。
很久前,他也曾经将苏筝抱在怀里,只可惜如今他已经没有资格了。
这一天晚上,他刚从苏筝所住的小区出来,他亲眼看到了苏筝紧紧抱着两个孩子的情景,他能为苏筝做的,也就是这些了,他把孩子送到了苏筝身边。。如今他的眼角带着一丝湿润,开着车在街上闲逛,看街上的灯红酒绿,却迟迟不愿回家。
他没有家,他的家小时候争吵不休,后来冰冷如窖。他的弟弟们纷纷离家,一个独立门户疏远冷淡,一个海外求学多年不归,他的父亲过着形同归隐的生活,他的母亲严厉谨慎待人待己苛刻至极。
很多年前他开着车在街头流浪,遇到了同样在流浪的苏筝;很多年后苏筝终于可以抱着两个孩子幸福地流泪,他却依然只能在街头流浪。
莫峰冷笑了声,他这样的人,也许到老也只能一个人在街头流浪。
只是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一个女孩闯进他的视线,就那样夺走他的心。
也就是在这时,莫峰从倒车镜中看到一个身影,有些熟悉。他皱了下眉,掉转方向慢慢往后。
他果然没有看错,是苏筝身边那个叫阿酒的家伙,阿酒显然喝多了,他怀里揽着一个女孩,女孩衣着青春时尚,看着年纪不大。女孩也有几分醉意,脸上红彤彤的,在阿酒怀里傻笑。
他们两个不知道在说什么,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阿酒就扳过那女孩的脸亲了一口,女孩被亲了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反抱住阿酒亲作一团。于是乎在这大街上,两个人好一番拥吻。
莫峰见到这般情景,想起那日阿酒抱着苏筝的样子,心里忽然愤恨起来,想着这个男人真是太不知足了,分明和苏筝关系亲密,如今竟然在大街上招惹小女孩!有了苏筝还不够吗?
苏筝现在对男人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莫峰见她也就是对了阿酒才有了几分笑容,谁知道这个阿酒竟然瞒着苏筝在外面招花惹草,莫峰越想越恨,只恨不得下车来痛揍阿酒一顿为苏筝出气。
谁知道阿酒和小叮当玩得兴起,阿酒干脆一把将小叮当抱起,作势要把她扔出去,小叮当惊笑连连,两个人闹作一团。
莫峰见此心里怒意更甚,猛地熄火停车。他这些天心里积压了对自己慢慢的不满,手痒得很,只恨不得把自己痛打一顿,只可惜他如今位置太过显眼,不敢做出格的事。今晚看到阿酒这样的情形,顿时拳头格格响,久压的怒气就要迸发出来。
阿酒和小叮当玩得正高兴,忽然看到一个阴森森的人站在自己面前,怒意勃发地盯着自己两个。阿酒赶紧将小叮当放下,笑意盎然地打招呼:“莫先生好啊!”
小叮当开始还不知道这是谁,听到阿酒说莫先生,好奇地揪着他衣领子小声问:“他就是莫峰啊?”
阿酒点点头,摸着小叮咛的脑袋说:“我们那件事就是这位莫先生为你摆平的。”
阿酒当初因为小叮咛惹事,后来发现麻烦不见了,再一打听才知道那个人收到了更为高层人物的施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s市,还哪里敢找自己的麻烦呢。后来阿酒通过关系打听了一番,这才知道背后出手的人就是这莫峰。
阿酒如今说这话自然是感激之意,可是谁知道这话不说也罢,说了莫峰就更为恼火了,原来阿酒惹事就是为了这个女人?自己竟然帮着这对背着苏筝亲热的一对?
莫峰久在部队,拳脚功夫自然不弱,趁其不备,一记左勾拳猛地击出,只打得阿酒整个人往后倒去,小叮咛惊叫出声。倒在地上的阿酒摸了摸自己嘴角,流血了。小叮当见阿酒受伤,气愤地指着莫峰鼻子问:“你这是要干嘛?”
莫峰不说话,冷冷地盯着阿酒,厉声喝道:“起来!”
阿酒心里也有气了,心想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他是自然不记得自己曾经刻意在莫峰的监视下抱着苏筝的事了),本来心里还有些感激他,如今他却在大街上莫名发威。阿酒搓着拳头想,也罢也罢,爷爷早就看你不顺眼,你既然找上门来,咱们就来比比谁的拳头硬。
阿酒嘴上的血也不擦,攥着拳头就要攻向莫峰,边冲边大喊道:“小叮当,你傻站着干嘛,就看我被欺负吗?”
小叮当一听,也赶紧跳起来热身:“好的,你打架,我当然助阵!”
阿酒一拳打来,莫峰连躲都不躲,铁青着脸硬碰硬顶了上去,两拳相接,阿酒嘶哑咧嘴喊痛,莫峰下巴抽了下,但愣是没皱眉头。
小叮当见阿酒喊痛,也赶紧上前帮忙从左边袭击莫峰,她好歹练过几年跆拳道的,打起拳来也是虎虎生风。于是很快,这三个人战作一团,打得不亦乐乎。
深更半夜的,街上虽然有人看到,但见他们打得激烈,而且旁边一辆车的车号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谁也不敢插手,甚至连打110的人都没有,因为110恐怕也不敢管这个车得车主啊,谁知道里面到底牵扯了什么事呢!于是大家都是略看了几眼就赶紧开车离开了。
三个人如此碰碰一通乱打,最后阿酒已经鼻青脸肿倒地不起,莫峰脸上也带了几块青,小叮当在旁边打好,莫峰主攻阿酒,对她倒手下留情了。
阿酒捂着自己青一块红一块的脸在地上大骂:“莫峰你这个脑袋被门夹了的,跑到这里打我做什么,我惹你了吗?就算你帮了我,也用不着这样打我啊!真是神经病!”
小叮当心疼地摸着阿酒的红肿的脸,愤愤地瞪着莫峰,不平地附和道:“没错,这人就是一个神经病!”
莫峰嘲讽地笑着,趔趔趄趄地回到了车上,发动车子慢慢离开。
是的,他们说的没错,他觉得自己的确就是个疯子,在顿悟到自己失去苏筝时候,他就已经疯了。
53莫峰的心声
不同于莫嫣然的直爽,莫竞离是个含蓄的孩子。那天晚上之后,他也住在了苏筝这里,他说话不多,看起来比较刻板严肃。苏筝开始心里还不安,以为他依然有什么想法,后来才发现他其实不过是含羞和拘谨罢了。
按说拘谨和害羞这个词不应该出现在莫竞离这么早熟的孩子身上,可是也许他其他方面太过优秀,反而使得他在情感上比较缺陷。他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感,当莫嫣然搂着自己撒娇的时候,他总是默默地在一旁看,仿佛毫不在意,但是苏筝却依然感觉到他的羡慕和渴望。
苏筝心里忽然感到浓浓的遗憾,一个十岁的男孩子,的确不可能像女孩子一样在妈妈怀里撒娇了。属于他们的那种亲昵,早已经随着岁月流逝了。于是这一刻,她忽然开始怀疑起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到底是对还是错?当年的那个选择,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她又会如何做?
年轻时候的她,秉持着属于自己的傲气,以为自己总有一天会爬到他们身边。只可惜经历了生死后,经历了十年的磨砺后,她的棱角早已圆滑,于是一切坚持都变得可笑起来,于是她怎么也找不回那个错失的时光。
很久前她读《飘》,记得巴特勒最后对思嘉说过一段话,你扔下了重要的东西,你以为有一天你可以把他们捡起来 ,可是再次捡起来的时候,那些东西早已经被打湿了。
苏筝苦笑了下,往日的她到底错过了多少,又做错了多少?她曾经丢下的东西还能重新拾回来吗?
莫嫣然见自己妈妈茫然地发呆,拉着她撒娇说:“妈,你想什么呢,你什么时候再陪我们去游乐园玩好不好啊?我还想像上次一样。”
一旁的莫竞离瞥了莫嫣然一眼,打破了沉默:“你怎么整天想着玩呢?现在妈妈腿还没有完全痊愈,你就想着这个了。”
莫嫣然无奈,白了他一眼说:“我总比你好,偷藏我的娃娃,哼,我只是说说而已嘛!”
莫竞离看起来是懒得和她争执,直接起身从冰箱里拿来了水果,又准备了叉子,莫嫣然见此拿起叉子吃水果,也就不气了。
苏筝笑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了摆脱了刚才自己那种悲观的自责想法,想着无论如何,现在总是比上一世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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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筝去医院复查,是莫竞离陪着去的。莫竞离年纪还小,但做事已经很有小大人的架势,跑前跑后照顾得很是周到,这又让苏筝欣慰不已。做完检查,出乎意料之外,连院长都亲自出面过问她的情况了。莫竞离淡淡地看了眼那热情奉承的院长,直接没怎么说话,但是院长却特意过来关怀问候了这个看起来很拽的小孩子。苏筝猜到大致是怎么回事,想着看来是莫峰关照过的了,于是直接拿起复检结果走人了。
还没到家就接到阿酒的电话,对着话筒一通抱怨,说莫名其妙被莫峰打了,声音很是委屈,大有你得替我报仇的意思。很快电话被小叮当抢过去,直接问苏筝姐,你家那个莫峰怎么回事,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啊你远离他是正确的,从此之后千万不要让孩子和他有什么瓜葛啊……
小叮当说话如爆豆子,噼里啪啦说到一半忽然没声了,想来是阿酒抢过电话捂住了她的嘴巴,电话里隐约能听到小叮当呜呜说不出话的声音。
苏筝也觉得莫名其妙,难道莫峰因为竞离离开家的事生气了?可是莫竞离的到来显然是莫峰默许的,他犯不着这样。再说了,即使那样的话也没有必要跑过去打阿酒啊!而且他如果要对付阿酒,又何须自己动手跑过去打呢,莫家的保镖佣人成群,他只要动动口有多少人可以供他使唤啊!
苏筝虽然觉得奇怪,但她看了眼副驾驶座的莫竞离,只见莫竞离淡淡地看着前方路况,不知道是否听见了。当下她也没有多问,心想明天有时间去问问阿酒详细的情况再说吧。这么想着,她已经到了自家小区,将车子放进了地下仓库,因为中途买的东西比较多,她让莫竞离先提一些上楼了。
当她走出车库进入电梯的时候,谁知道就看到电梯旁站着一个沉默的男人,高大冷肃,脸上还带了几块青肿,正是莫峰。
苏筝从来没见到莫峰这样子,乍见到觉得有些好笑,看了他几眼就继续要往电梯里走。莫峰自然不让,如铁搭般挡在她面前。
苏筝眯了眯眼睛,冷淡地问:“莫先生,有事?”
莫峰让人难以看懂的眸子看着苏筝,点了点头说:“是,有事。”
苏筝躲开了他的目光,疏冷简短地说:“请说。”
莫峰丝见苏筝态度冷淡,沉默了一会儿,才终于说:“我知道你最在乎两个孩子了,你做了这么多事,就是想要回他们,现在我把他们送到你身边了。”
苏筝虽然早就知道这和莫峰有关系,但是如今听他直截了当道来,心里很是复杂,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于是脸上缓和下来,平静地说:“我知道,谢谢你。”
莫峰看着她的脸色,继续说:“以后,不会再有人来找你麻烦。”
苏筝点了点头,抬手拢起有些散下的发丝,这些日子,她的头发已经留长了。
她知道莫峰必定了做了什么,因为莫老夫人愿意放弃的只有嫣然而已。如今莫竞离竟然可以离开莫家,莫峰必然用了什么手段,不过苏筝也不想关心这个了。
她望着这个有着刚毅面孔的男人,很多年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还略显稚嫩,却已经生得冷硬心肠。现在他成熟了稳重了,脸上有了风霜,可是他看起来依然像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竟然对自己有了这种怜悯之心?竟然要成全自己?
莫峰看出了苏筝的意思,解释说:“你不用想得太多,我只是希望给孩子们一个正常的成长环境罢了。”
苏筝知道他又在找托辞了。
莫峰见她不信,忽然苍凉地笑了下说:“苏筝,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苏筝慢慢抬头望向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就如同那晚的那个孩子一样,挣扎着痛苦,还掺杂了悔恨,和遗憾。
莫峰自嘲地说:“我知道你心里始终有怨,你不明白为什么我有时候把你捧在手心那样的宠爱你,有时候却像冰冷地将你抛在一旁,任凭你面对别人的责难,甚至看着你在那里痛苦地挣扎。”
苏筝眸子一下子冷了,扭过头去说:“对不起,我不想听了。”
莫峰却有些激动:“你是想知道的,你是不是甚至怀疑,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爱过你?那我告诉你,我从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开始喜欢你了,你知道吗?”
苏筝缓慢地摇了摇头,冷冷地说:“我不知道。”
莫峰脸上纠结着痛意:“苏筝,你不是不知道的,你只是选择去忽略罢了。当年的莫峰看起来很坚硬,但他在感情上比那时候的苏筝还要脆弱,所以他做错了很多事。”
苏筝看着电梯上闪动着的红色数字,漠然地问:“你现在说这些,有用吗?”
莫峰痛苦地闭上眼睛:“没有用,但我也要说出来,我不想等到某一天,我想说什么的时候却永远没有机会说了。”
听到这话,苏筝原本已经麻木的心忽然抽动了下,她再一次想起了上一世临死前的情景,眼前一片红雾,莫峰的唇拼命地动着,似乎在说什么,可是她听不到,怎么也听不到。
苏筝慢慢抬起头,仰视着这个高大的男人,开口说:“好的,你继续说吧,我在听。”
莫峰睁开眼,看到的是苏筝依然淡漠的神情,他苦笑了下:“莫家的男人在感情上都注定是一个悲剧,那时候我是多么爱你啊,可是我又不敢去爱你。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可是却自以为是地认为你需要更适合我一些,甚至冷眼看着你面对一个个的考验。”
考验?苏筝讽刺地笑了下:“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子,我经不起你们豪门大户的考验。”
爱情这个东西,就像是半碗水,放到日头下烤一烤,烤着烤着就见底了,再烤就没了。
莫峰叹了口气:“现在我们年纪也不小了,经历了这么一圈,我也忽然明白过来了,希望我做的能补偿当年的过错。”
苏筝不说话,她知道很多东西是没办法补偿的,伤害就是伤害。若说补偿,上一世的苏筝谁来补偿?
莫峰看出苏筝脸上的排斥,苦笑着说:“苏筝,你不用有什么负担,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希望自己的孩子和孩子的母亲在一起安稳幸福地生活。现在我把他们两个交到你手上了,好好照顾他们。”
苏筝只觉得心里那泛起种种难言的滋味,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如今弄到如此田地,他却又拿了针线去弥补已经破碎的心。心碎过,能补得起来吗?
莫峰看着她脸上浮现痛苦之色,苦涩地叹了口气。
苏筝深吸了口气,不去看他,良久终于干巴巴地问:“还有事吗?没事我上去了。”
莫峰却说:“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苏筝压抑下心中种种复杂情绪,问:“说吧。”
莫峰抿了抿坚毅的唇,艰难地开口问:“你和阿酒,是什么关系?”
54莫峰的醋意
莫峰抿了抿坚毅的唇,艰难地开口问:“你和阿酒,是什么关系?”
苏筝听他这么问,很快想起今天他和阿酒打架的事,蹙了下好看的眉问:“这是什么意思?”
莫峰却以为她误会自己了,解释说:“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了解下你们如今……关系的程度。”
苏筝恍然,难不成他竟然以为自己和阿酒有什么?苏筝心里觉得好笑荒谬,但当下也懒得解释,瞥了他一眼说:“我们的关系?你问这个做什么?”
莫峰扭过脸去,抿着坚毅的唇说:“没什么,我只是关心你。”
苏筝见他这个别扭样子,自然知道他其实误会了,心里介意得很,偏偏嘴硬不想说出来,于是干脆说:“我和他从小就认识,关系自然好得很。没有他,也许就没有我苏筝,他对我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人。”
其实这些话本没什么,但是听到醋意正浓原本就误会了的莫峰眼里,却以为苏筝那个“非常重要”是承认了阿酒的意思,当下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愣了半响终于说:“苏筝,我必须提醒你,他并不合适你。”
苏筝挑眉讽刺地说:“哦,这就是你昨天跑过去把人家痛打一顿的理由?”
莫峰一听这话,皱眉说:“他这么快就告诉你了?看来你们真得联系紧密!”
苏筝淡定地笑了下:“那是自然。”
莫峰轻“哼”了声,沉着脸提醒说:“你知道昨天我为什么会和他打起来吗?他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在外面和一个十八九的小女孩亲亲我我的,你知道吗?”
苏筝故作恍然:“哦,是吗?”
莫峰见她这样,沉重地点头说:“是的。”
苏筝挑了挑耳边发丝,貌似慎重考虑了下,这才轻描淡写地说:“这倒也没有什么,不会影响我和他之间的关系的。”
莫峰一听,眉头顿时压了下来,皱着眉头看着苏筝,咬牙提醒说:“你在做什么?你就这样任凭他伤害吗?苏筝,你疯了吗?”
苏筝很无所谓的样子:“随便你怎么想,再说这件事也和你没有关系。”
莫峰沉痛地摇头,郑重地说:“我不知道你这是怎么了,但是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你的幸福!”说完忽然转身离开。
徒留苏筝愣愣地站在那里,在心里默默地品味着他的话,他说,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他说,不会让任何人破会她的幸福……
她弯下腰提起自己的东西,却看到有一滴泪落到地上。
原来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现在才知道它还有感觉。
她即使活了两世,也是女人。
心软,是女人的天性。
可是她还是禁不住想,假如当年的莫峰能说出这句话,后面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呢?
她永远不会忘记上一世的颠沛流离,永远不会忘记两个孩子冷漠疏离的目光,永远不会忘记倒在车轮下的那种痛楚。
她仰起头,擦干了泪,摁了电梯按钮,正要走进去,迎面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是莫竞离。
莫竞离望着她泛红的眼睛,问道:“妈,怎么了?”
她笑了下,摇头说:“没事。”
莫竞离抬起眸子,看向外面花园的停车场方向,那里有一辆车子正要往外驶出。那辆车子,莫竞离自然是认识的。
莫竞离点了点头,对自己妈妈说:“没事就好,我帮你提这些东西吧。”说着结果苏筝手中的东西走进了电梯。
经过几天的相处,苏筝可以感觉到半途回来的儿子对待自己的态度渐渐地随便了许多。原来他叫着妈妈的声音,总觉得有些生硬,她都可以感到这个孩子的舌头动得艰难,如今至少他叫起妈妈来顺口多了。
她在欣慰的同时,也在考虑两个孩子的将来。以前她带着孩子离开的时候,只想着不能让孩子接受不正常的生活方式,想着她是可以提供孩子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的。可是如今真得在一起了,一切踏实了,才更深入地想,他们是莫家的子女,从小荣华富贵习惯了的,跟着自己虽然衣食无忧依然可以过富足的生活,可是到底不能像之前那样挥霍骄奢的,而且莫家的权势能带给两个孩子的光明前途也是没有了。
两个孩子都不是小孩子了,他们早熟,也有自己的主见,所以这天她和嫣然谈起这件事。谁知嫣然觉得好笑,反过来拉着她胳膊把她安慰一通,说过什么样的生活是她自己的选择。
而莫竞离倒没说啥,只是直接打开旁边的笔记本电脑,调出了自己账户的股票交易记录,淡定地给苏筝看了下。
苏筝一看,惊讶地望着莫竞离,他还只是个小孩子啊。
莫竞离抬头望着自己的妈妈,从容地说:“妈妈,作为一个莫家的男孩子,不单单要姓莫,还需要真正有资格当莫家的人。我们的生活,完全可以由我们自己做主。”说完,他垂眸关上了程序,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苏筝在心里忽然笑了,是自嘲的笑。
莫竞离小小年纪在莫家已经得到老爷子那么高的赞誉,并不是靠得他是男孩子,更不是靠得他的姓氏。
这几天莫云倒是联系了苏筝,先是试探着问候了几句身体的事,后来便问什么时候能去上班。苏筝直接回绝了,她如今要了莫家的人,欠了莫峰的人情,不愿意再去领莫云的工资了。
莫云叹了口气,郑重地说:“苏筝,现在公司很忙,需要你。”
苏筝开玩笑说:“没关系,只要有你在,天都塌不下来。”
莫云那边沉默了会儿,才略显颓废地说:“要是我也塌下来了呢?”
苏筝闻言,想起莫云离婚的事,蹙眉问:“你最近怎么样?难道还在被感情困扰?”
莫云无奈地笑了下:“你终于想起关心下我了。”
苏筝直截了当地问:“到底怎么了?”
莫云轻描淡写地解释说:“也没什么,最近和前妻很是有缘,频繁相遇,见一次心情就糟糕一次啊!”
苏筝好歹和他共事很久,听出了他的失落,提议说:“你如果对前期旧情难忘,那就重新追回来吧。”
莫云却苦笑了下:“算了吧,她现在估计正要和前男友重续前缘呢。”
前男友?苏筝皱了皱鼻子,这真是一件复杂的事情。不过鉴于他们多年的友谊,她还是忍不住提醒说:“我不了解情况,不过还是建议你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吧。”
莫云叹了口气:“没关系,只要她不后悔,我就不会后悔。”
苏筝无奈地说:“这种感情的事,你自己把握吧,不过还是建议你争取一下,错过了的话再后悔那就晚了。不要像……”
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下,她差点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在那个人的弟弟面前。
莫云的心思是何曾细腻之人,当下自然明白她没有说出的话,沉默了会忽然说:“我前几天见过他,他过得不太好,离开了莫家,一个人在外面。”
苏筝听了,不禁想起他鼻青脸肿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对着莫云还是淡定地说:“是么?那你这做弟弟的多关心一下吧。”
莫云一下子笑了,有些无奈地说:“苏筝,你也不能太倔强了,有时候女孩子要知道在关键的时候适当地退一步的,男人会退让会忍让,但也要给他有台阶可下。”
苏筝也笑了:“女孩子?我都两个孩子的妈了,你的理论应该不适用我了,再说了,我和他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退路可言。”
莫云见她这样,知道她固执得很,便不再提这件事,反而问起自己侄子侄女的事,言辞之间很是关切,苏筝也就说了下孩子的事。
终于挂上电话后,苏筝坐在那里发了好一会儿呆。
据说女人一旦有了孩子,男人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就会退后退后再退后。自己折腾来折腾去,似乎都是因为孩子,于是这时候她也不禁想,莫峰这个男人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地位?
忽然想起那一天,莫峰在知道自己接近他的目的后,愤恨地说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在自己的心中从来没有过他的地位,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苏筝苦涩地笑了下,也许是这样的吧。
对于十七岁的苏筝来说,她的生命中除了自己,就是院长和孤儿院的亲人们。莫峰这个人,她是爱的,却是抱了三分应酬、三分无奈的爱。
后来她一个人千辛万苦生下了孩子,又被迫放弃了孩子,最初她面对莫峰是满满的愧疚。再后来,愧疚渐渐淡去,骨肉分离的痛苦折磨着她,愧疚变成遗憾,遗憾又在那一个个无眠的夜里变质为怨恨。
上一世的生离死别,这一世的蓄意重逢,二十年的痛苦煎熬,吞下耻辱的两人交易,她以为自己心中早已没有了丝毫当年心动的痕迹。
可是今天她忽然发现,在她心里,还有一丝长久以来被压抑的疼痛,隐隐约约的疼着,一直不曾为她所察觉。直到当所有压在她身上的痛苦和折磨消逝,她才感觉到那个存在了二十年的疼痛,那是思念的疼痛。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摸到了湿润。她曾疑惑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面对莫峰自己还有泪水,这一刻忽然明白,原来多年前那丝心动的隐痛被自己一直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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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莫嫣然变得比较奇怪,她总是时不时提起爸爸如何。她原话是这么说的:“其实爸爸有时候看着真是让人来气啊,可是他也不错太差啊,而且我觉得他现在有点可怜。”
苏筝审视了她一番,终于问:“什么叫可怜?”
莫嫣然心直口快:“看起来好憔悴啊,而且总是跑过去找阿酒的麻烦。”
苏筝不明白了,挑眉问:“你最近见过他了?”
莫嫣然眼珠子转了转,终于承认说:“是啊……我是见过他一次,哦,不是,是两次。”她脸红了,大眼偷偷看向苏筝。
苏筝笑了,温声说:“虽然我和他之间有些间隙,但无论怎么说他也为我做了不少事,我不至于这么小气的,你直接说吧。”
莫嫣然认真审视着自家妈妈的表情,最后终于确认她没什么特别不高兴的,这才说:“你也知道的,前些天爸爸老是去找阿酒的麻烦,最后阿酒受不了了,对他大吼了一通,他好像受了点打击,跑到咱们楼下来了,正好被我碰到。后来呢,他就来找我。”
苏筝继续问:“来找你做什么?”
莫嫣然眼珠子再次滴溜溜地转,见躲不过,只好小声说:“就是问我你和阿酒叔叔之间的事啊……”
苏筝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看来阿酒竟然成了莫峰的一个心病。
莫嫣然见妈妈笑意盎然,并没有因为提起爸爸而不高兴,这才继续说:“其实爸爸还是挺关心你的啦,我以前觉得他这人狠心肠,现在看来,也并不是完全那样嘛。”
苏筝瞥了自家女儿一眼:“你的看法变得倒是很快。”
莫嫣然跑过来拉着自己妈妈的胳膊撒娇:“那是啦,女人都是善变的,什么时候妈妈你也变一变心思嘛。”
苏筝忽然觉得,女生外向,果然不假,和妈妈亲昵了没几天,就要向着那个一向不喜欢的爸爸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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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似乎不但是莫嫣然的方向有所改变,就连阿酒也变了。
阿酒是这么说的:“苏筝,其实莫峰这人也不错,有权有势的,你看他帮了我多大的忙啊,人家干吗帮我,还不是看你的面子吗?”
苏筝挑眉反问:“他前些天不是把你打了一通吗?”
阿酒吱唔了下,最后叹息声:“哎呀,别这么说,人家还不是误会了吗,他这小子,竟然误会我和你有什么,看到我和小叮当亲热就把我揍了!其心可表啊!”
苏筝无语了,挂上了电话。
这个男人,他到底要做什么?扩大包围圈逐渐收拢政策?
就在苏筝感到自己周围充斥着莫峰同盟的时候,莫峰就那么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地点是楼下的花园,环境是周围无人,人物是她和莫峰。
她仔细打量了下几日不见的莫峰,人削瘦了,脸上刚显得棱角分明了,也因为瘦了,眼睛更显得深沉了。
这个男人直直地盯着自己,好像几辈子没有见过一样。
苏筝平静地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要往家走,谁知道莫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苏筝转过身,疏远地笑了下说:“莫先生,有事?”
莫峰盯着她虚假的笑容,忽然冷硬坚决地说:“我说过,不许你叫我莫先生,我的名字是莫峰。”
苏筝点头:“好的,莫峰。”
莫峰却摇头,盯着她缓慢而有力地说:“很久前,你叫我峰。”
苏筝身子轻轻颤了下,很久前,多久前?是她十七岁的青葱岁月里吧?
她讽刺地笑着说:“你以为现在还是以前吗?”
莫峰沉痛地望着她:“为什么不可以,我们不可以回到以前吗?”
苏筝摇了摇头:“你觉得可能吗?”
莫峰紧紧握着她的胳膊,坚决地说:“苏筝,之前我曾经误会你和阿酒的关系,现在我知道了,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既然你如今的感情世界依然是一片空白,那为什么不能试图接受我呢?”
苏筝抬眸子,看着莫峰:“你觉得我们应该重新在一起?”
莫峰赶紧点头,还补充说:“至少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照顾你和孩子。”
苏筝叹了口气:“如果是因为孩子,我们没有必要在一起。我现在并不排斥你,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毕竟你帮了我,我们可以和平共处的,甚至我们可以一起讨论孩子的将来,一起陪着他们去游乐场,还可以在周末一起吃饭。”
她语气一转:“可是,我们两个之间在一起,却绝对不可能了。”
莫峰听到她的语气转折,心都沉了下来,但还是问:“为什么?”
苏筝苍凉地叹了口气:“莫峰,现在看起来一切都很美好,你不生我的气,我也不生你的气,孩子们也很好,大家和平共处,于是我们在一起看起来有些理所当然了。可是并不是我们应该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愿意和你在一起。我的心很累,经历了这么多事,爱情对于我来说已经很遥远,和一个男人组建一个家庭对我来说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莫峰听着她用低低凉凉的语气说,越听眸子越是暗淡,越听脸上越是绝望,听到最后,他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苏筝无奈地摇了摇头:“莫峰,我上楼了,我真得累了,爱一个人和恨一个人都需要力气的,我现在没有那种精力去爱了。”
说着,她转身回去了。
这一次,莫峰没有阻拦她,莫峰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站了很久。
55你要陪着我一起睡
苏筝回到家里,莫嫣然不在,据说是找阿酒去玩了。事实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莫嫣然莫名地和阿酒成了好朋友,两个人很是谈得来,老是在一起说这说那。而莫竞离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见到苏筝回来,抬头问:“我看到刚才爸爸在楼下。”
苏筝只觉得身心俱疲,就近坐在沙发上,点了点头说:“是的。”
莫竞离放下手中的书,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妈妈:“他说什么了?”
苏筝有些不习惯和自己儿子谈起这个,有些发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莫竞离却胸有成竹的样子:“爸爸其实很在乎你的。”
苏筝沉默不语。
莫竞离继续说:“虽然我和他不亲近,不过我可以感觉到他心里对你的在乎。如果以前他做过什么伤害到你,他现在一定很后悔。”
那天晚上,爸爸和奶奶说的话,莫竞离全都听在耳中。
如果说莫竞离和爸爸从来没有亲近和了解过,那么那天晚上,他和爸爸面对面,听到爸爸的那句警告,便一下子恍悟原来父子终究是父子。
在感情和亲情上,莫家的男人都弄得一塌糊涂。
因此莫峰的心事,莫嫣然可能不懂,苏筝可能不懂,但莫竞离懂。
苏筝听到那句后悔的话,却无奈笑了下说:“那又如何,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过了,后悔也没有用的。过去的事情,他固然有错,但我自己也有错,所以我承受着我该付出的代价,那些代价,不是后悔就能弥补的。”
莫竞离不懂,但又好像懂,他看着自己母亲疲惫的样子,终于淡淡地开口:“妈妈,我认为你有必要好好考虑下你和他之间的问题,假如你真得没有办法接受他,我和嫣然绝对不会强求你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可是假如你心里对他还是有感觉的,也不必和自己过不去。”
苏筝握着真皮的沙发靠手,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滑稽,她那只有十岁的儿子在身边劝说自己感情问题。
她苦笑了下,温柔地望着身边那个少年老成的孩子,柔声说:“我对不起你们。”
当夏日的风从落地纱窗轻轻吹进来,拂动起飘逸的窗帘,她的这声对不起也在这个客厅里飘散。
莫竞离垂下眸子,静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抬眸问:“妈妈,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苏筝点头:“你说。”
莫竞离深吸了口气说:“嫣然她活得很单纯,她只知道谁爱她谁不爱她,她不会去管那些是非对错。”他小小年纪已经透出成熟的眸子望着自己的妈妈,轻轻地说:“可是我不一样,我知道之前我转身离开的背影伤了你的心,可是我还是想问,当年你那样放弃我们,后悔吗?在你心里,别人会比我们更重要,是吗?”
苏筝眸子一黯,多少年来,这个问题她也曾经问过自己。
正因为问过自己千百次,又在二十年的痛苦中不断地反思,她终于想明白了自己当初的抉择。苏筝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柔声说:“竞离,谢谢你问起这个,你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孩子,假如你一辈子不问,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向你谈起这个事。”
莫竞离没有说话,这的确是他心中的疑问,也许他也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问起。
苏筝倚在沙发靠背上,望着素净的天花吊顶:“竞离,你要永远记住,在我心里,你和嫣然的地位是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比较的,任何人。”她这样强调。
莫竞离眸子里透出疑惑,假如这样,当年何必为了别人放弃自己。
苏筝却缓缓地解释说:“因为我爱你们,所以不想让自己对你们的爱里掺着不应该有的杂质,也不想在其中背上一辈子解不开的包袱。假如我放弃了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那就意味着,在以后的岁月里我无论怎么爱你们,都会觉得那种爱很自私。”
她苦涩地看了莫竞离一眼:“如果说后悔,我说不清楚,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后悔。因为我不知道选择了另一条道路,又会是什么结局。”
莫竞离默默地听着妈妈带着忧伤的倾诉,望着窗外。
很久之后他才说:“过去的就让他们过去吧,未来才是我们要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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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筝很久没有在凌晨时分醒来了,事实上自从她变成了一个子女双全绕环膝下的女人后,失眠这种事就变得遥远了。
可是她这一次半夜醒来了,但不是往常的凌晨五点。
她睡不着,走到窗边,看窗外。
楼下小花园里,有一个人的车子经常在晚上的时候停在那里。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你还有力气去爱吗?
苏筝抬起头,仰望着天上的星星。这个城市里的星星,总是似有若无,零星几颗。
在上一世,在她还是十七岁的时候,莫峰会抱着她在露台上看天上的星星。
她靠在这个男人的肩膀上,有时候也会梦想这是她的依靠。
那时候,莫峰也曾经带给她甜蜜,只可惜那么一点点的甜蜜带来的却是两世的苦涩。
现在这个男人走到她面前说,想给她幸福。
他以为他说来就能来吗,他以为在她终于不再报什么期望的时候,他竟然可以重新拾起一切吗?
苏筝低着头,痛苦地摇了摇头。
就让她自私一些吧,既然这个男人希望她能够幸福,那么她最大的幸福,就是不再去招惹情爱,安安稳稳地过着属于自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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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苏筝开着车子,陪着嫣然和竞离两个孩子一起去商城采买了必需品。
回来的路上正好前面遇到了大堵车,说是那边有重大事故。苏筝看了看前面堵得望不到头的长龙,倒着车子往后,决定调转方向走另一条绕远的路。
两旁的商厦林立,苏筝小心地在车流中前行,就在这时,嫣然忽然叫了声:“我想去洗手间!”
莫竞离蹙了下眉:“去洗手间很快到家了,你不能忍忍吗?”
莫嫣然皱着小眉头,不高兴地拖着软软的腔调说:“不能忍啊……妈,还有多久到家啊?”
苏筝看看前面缓慢行驶的车流,知道由于另一条路大堵车,这边的交通状况肯定好不了,到家估计要些时间了,于是便将车子驶出车道:“这附近应该有公厕。”
苏筝将车子停在附近一家酒店的停车场,她陪着莫嫣然下了车,左右看了番总算找到了一个公厕,莫嫣然急匆匆地进去了,她一个人站在外面等着。
就在这不经意间,她一抬眼,一下子笑了。
身旁的这家大酒店,就是莫嫣然和莫竞离过十岁生日的那家呢。
她看着酒店门前来往的客人,还有衣着整齐的泊车小弟,忽然想起上一世的情景。
那时候,也是人来人往的客人,也是彬彬有礼的泊车小弟,她用尽办法总算当了里面一个普通的服务员,后来却伤心地跑出来。
她的目光从酒店大厅门口往外移动,她仿佛看到了有一个女人失魂落魄地跑出大厅,穿过来往人群,一直跑到了马路上,然后马路上一辆车子驶来,撞上,最后就是红色。
耀眼的阳光下,她望着根本不存在的红色,眼前一辆又一辆的车子慢慢前进,喇叭声不绝于耳,她忽然感到眩晕。
那是根本不存在的事情,那是另外一个平行空间的事件,这一世,那个她原本应该死去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这一世,她活着,她是安全的,她有儿女,她是幸福的。
就在这时,一个人走进了她的视线中。
莫峰,这个男人,他穿着军装,身边跟随着几个同样人,有的穿了军装,有的没穿,他们说笑着从大厅里往外走,一直走到马路旁边。
苏筝这才看到,原来旁边停了很多辆车子。
她扭过脸去,继续看马路上,她想着等女儿出来后就开车离开,她并不想和莫峰面对面。
莫峰应该是在送客人,那些人走了,他站在那里望着他们离开,这才转身往回走,往回走就看到了苏筝。
苏筝冲他笑了下,算是打招呼了。
莫峰对旁边跟随的人吩咐了句什么,便向苏筝身边走过来。
此时,莫嫣然从公厕里跑出来。
莫嫣然穿着一身粉红的裙子,如同一个美丽的小公主,她跑起来时,裙摆飞扬。
她也许是怕妈妈等得太久,以至于跑得太快,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有一辆车子开过来。
那辆车子,它的主人看起来很心急,以至于不愿意在慢腾腾的长龙中前进,它要另辟捷径。
它就行驶到了酒店广场上。
苏筝看到这个情景,血液一下子上涌,大叫了声“嫣然”,飞跑过去。
正往这边走的莫峰也看到了,他瞳孔收紧,多年的训练也让他迅速反应过来,向自己的女儿奔去。
当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的时候,苏筝的脑中却浮现出前世的种种情景。
同样的地点,也会有同样的红色吗?
她闭上眼睛,使劲全身的力气将女儿推出,推出很远。
这一刻,她仿佛和这个空间脱轨了。
那种熟悉的感觉袭来,远处是儿子和女儿,旁边就是那个男人,即将被疾驰的车子撞倒的就是自己吧?
假如上一世她是一心求死,这一世她并不想啊!
这一世的她已经在车轮下逃过一次性命,她的腿伤刚刚好的,她怎么可能再次遇到这种事情呢?难道重生后的她最后的命运依然是丧命于车轮之下?
她的耳边响起竞离撕心裂肺的叫声:“妈妈——”
她的耳边响起莫嫣然被她推倒在地上的痛呼声。
她的眼前却偏偏浮现了上一世的情景,红色的木娃娃,倒地的女人,痛苦的男人。
上一世的情景和这一世的情景似乎在重叠。
她苦笑了下,这是逃不掉的宿命吗?
*************这是绝望的分割线******************
当迅猛的车子就要撞上她的时候,当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她的时候,一个有力的大手拉住了她,她被拉进来一个坚硬又温暖的怀抱中。
那个人,紧紧抱着她,急促的喘息声笼罩着她。
她惊呆了,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那个人,抱着她猛地往旁边倒过去。
她被护在那个人的怀抱里,一边是坚实温热的胸膛,一边是铁般的臂膀,他们倒在光可鉴人的广场上,然后疾速地滚过车轮原本经过的地方。
当一切慢慢安静下来的时候,她看到一双焦急的眸子望着自己,带着恐惧的腔调问:“你没事吧?”
恍恍惚惚,一时之间她不知道今夕是何年,懵懂地问:“我还活着吗?”
那个人紧紧抱着她,望着她的眼睛说:“你还活着。”
她在呆滞中醒来,抬起头,看到周围一群保安飞奔过去,截住了那辆车子,她还看到儿子跑过来,看到女儿哭着从地上爬起来。
她的目光重新落到那个男人身上,浓眉凌厉,俊脸棱角分明,这是莫峰。
她终于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这时候,莫竞离已经跑到他们身边,蹲在地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颤抖着声音问:“你们没事吧?”
莫嫣然从地上爬起来,跑过来带着哭腔喊:“妈,对不起……”
她却望着这两个孩子,不敢开口,一时之间,她分不清这是哪一生哪一世,直到莫竞离和莫嫣然齐声担忧地问她,她才惊醒过来,赶紧摇了摇头说:“你们都在……那就好……”
莫峰放开了苏筝,两个孩子连带苏筝这才发现,他的后背擦伤,臂膀上带着血。
苏筝一下子握住他的胳膊:“你没事吧?”
莫峰抬眸,认真地看着她,她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吓,很是担忧地望着自己,攥着自己胳膊的手握得很紧。
莫峰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外伤。”
苏筝呐呐地说:“那……那怎么办……救护车……”
莫竞离发现了自己母亲的异常,以为她是惊吓过度,连忙安慰说:“妈,没事的,爸爸是外伤,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莫嫣然指着远处呼啸而来的救护车:“来了,他们来得很快。”
莫峰的注意力却不在救护车上,苏筝的眸子里的恐惧,他从未见过。
他从来不知道她原来这么脆弱,竟然被一个车祸惊吓成这个样子。但是看着她紧抓着自己担忧的样子,莫峰心里忽然燃起一丝希望,至少她还是在乎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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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车祸的结果是,莫峰苏筝一家四口全都到了医院里。
首先莫峰肯定需要一个全身大检查,但检查来检查去发现他除了外伤实在是没有什么其他损伤,不但如此身体还健壮得很,于是就罢了。苏筝呢,也需要检查身体,这是莫峰的坚持。莫峰已经好几次发现她时不时会出现头晕症状 ,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脸色苍白呼吸困难,他希望她能彻底检查一下找出隐患。
不过可惜的是整个医院最优秀的医生组成的特殊体检小组依然没有办法找出她头晕的原因。苏筝一直疑心自己头晕和前世的车祸有关,但是她自然不能说出,只能任凭自己像小白兔一样被检查,最后看着他们一无所获。
对于苏筝来说,无论她和莫峰之间发生过什么事,这个男人这一次都是救了她的姓名,所以她应该表现出自己的关心。
在一切混乱结束,他们离开医院的时候,有一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人走过来,莫峰一看到那人,便示意对方一旁说话,然后两个人一番嘀嘀咕咕。
苏筝装作不在意,但是支起耳朵仔细倾听,却隐约听到冯茗儿的字眼,不由得一惊,难道这个车祸和冯茗儿有关系?
莫峰沉着脸,对那个人不知道吩咐了什么,那个人便应声而去了。
苏筝在一旁听着这话,莫名就想起上一世,她死的那天,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和冯茗儿宣布订婚的日子呢。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而这一世的冯茗儿到底如何自然会有莫峰操心,她自己挣扎了半辈子了,总算有个男人跑过来帮自己扫清一切幸福的障碍,她自然不会自己惹事生非。
她垂眸看了看莫峰肩膀上的绷带,问起莫峰的情况,莫峰毫不在意:“说了是皮外伤罢了,你不用因为这个愧疚。”他闭口不提冯茗儿,显然是不打算苏筝操心这件事。
苏筝也就不问了,只是摇头说:“我只是担心你而已,没有愧疚。”
莫峰看着这个女人担心的样子,笑了。
他很少笑,早年的军旅生涯,后来的政治生涯,使得他总是保持成一脸的肃容。
如今他笑了,笑得温和无奈,这让苏筝一下子想起了他们曾经有过的为数不多的甜蜜相处。
莫峰温和地说:“苏筝,这只是一个意外,不要因为这个怜悯我。无论我们之间怎么样,你都是我孩子的妈妈,我当然会竭尽全力保护你。”
苏筝低头,轻轻地“哦”了声说:“我知道。”
莫峰看着旁边等着的儿女:“去吧,他们等着你呢。”
苏筝向他点了点头,径自走到了自己车子旁边,当车子缓缓开动的时候,她看到不远处莫峰的背影。
他的背影,萧瑟落寞,因为肩膀上包扎了白色的绷带而更显得凄凉。
他的身边有保镖和护士陪同,可是他依然孤零零的样子,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
莫嫣然托着下巴趴在车窗户上往外看:“爸爸受伤了,好可怜啊,为什么不让他和我们在一起住,这样我们也能照顾他啊。”
莫竞离看了眼苏筝没说话,苏筝想起刚才他说的那番话,带了几分赌气的意味说:“不知道。”
这个男人倔强的很,也自尊得很,男子汉大丈夫才不屑于因为这点小伤让人怜悯,更不屑于因为自己的付出让人家愧疚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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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这一家三口虽然受了惊吓,好歹有惊无险,晚上回去的时候保姆已经做好了饭,随便吃了点就打算早点休息。
这一晚苏筝睡得并不安稳,她脑中不断浮现着上一世的车祸和这一世的车祸,相似的场景相似的人物,只不过人物关系不一样,当然结局也就不同。
她脑中一片混乱,想着自己应该再也不会有其他意外了吧,如果说这一世在边城的意外是命中注定,那今天的意外纯粹是人祸啊。
拼命地说服了自己这个让自己安心后,她又想起那个转身离去的背影,其实她何尝不知道,这个男人显然是寂寥的,只是他真得太倔强了,轻易不肯低头,即使到了今天他也不会低头。
她忽然觉得好笑,心想年轻时候的他何尝不是这样的,明明喜欢也不会说,甚至有时候连行动都不知道该怎么行动,要多笨有多笨,笨得简直是不可原谅!
她想来想去就是睡不着,干脆再次起身,站在窗户旁边看外面。
可是就在楼下花园的停车处,她看到路灯下一个萧瑟的身影,那身影熟悉得很。开始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干脆拉开窗户细看,高高大大的,胳膊上缠着绷带,不是莫峰是谁。
身上穿的还是白天的那件衣服,胳膊上包扎着绷带,就那么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苏筝顿时心里又疼又气,真不知道这人在下面要干嘛,给自己守夜吗?自己要不是晚上失眠偶尔看那么一眼,他打算怎么着,傻傻地在那里站一夜吗?
莫家的男人在感情上都那么笨那么傻吗?亏他们从小精英教育,就教育出这种榆木疙瘩吗?
她心里有气,猛地关上了窗户,又“啪”地拉上了窗帘,回到床边让自己摔倒在上面。
她望着天花板想,你既然要守夜那就守吧,带着伤守夜也没有关系,这是你自己愿意的!她狠狠地想完这个,就干脆闭上眼睛睡觉。
可是苏筝哪里能睡得着啊,躺了一会儿便猛地坐起,披上衣服下楼去。
走到楼下花园里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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