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久他都等了,她要多久,他不在乎,他也不问,像过往每一个日子一样,他只求他在的一天,她能记得回来,她在,他便在。
翌日,她一早离去,他蓦然在公司听闻她的喜讯,晴天霹雳,眼前一黑一乱,过了良久,他才缓下情绪,神色莫测,深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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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一场 七十六 宿与命
若是休假戏真做,我也逢场作戏陪你,你的感受是不是会与我相同,我受不了,你自然也受不过,那何不放手不做,回家吃饭就好。
两方对峙,沉默无声。
医院寂静的休息室里,薛尔然蹙着眉,有些许惊诧的看着来人,一身黑色出自巴黎著名工坊的手工缝制的西服,剪裁合身,修长挺立的身姿站在那儿成熟伟岸,顿时空气中飘散开了压抑的气息。
“尉董。”
薛尔然点了点头,示意尉行云坐下。
弥漫的消毒水的味道,尉行云凌乱的发微微垂挂额间有些颓废又深沉的意味,诚然,他是出色的,四十多岁,容貌可以忽略,但气质的修成是依靠光阴积累的,他就那样直直的站立,薛尔然便感觉到那慑人心魂的压迫感,更何况是他毫不掩饰的气势与压力。
“薛尔然,你真的能保证一辈子都对她好吗?”
他没有坐下,而是目光灼热的凝视着眼前斯文尔雅的男子,那炯亮幽黑的眸子扫过那男子的脸,直直的盯着他,不错过任何的反应。
闻言,薛尔然怔了怔,随即微微翘起了唇,语气平缓温润的道:“我能,尉董,我能保证对冉苏姐一辈子很好,可我不能保证我是那个对她最好的人。”
眉宇一挑,尉行云霎时冷光凛冽的瞟了他一眼,他微微心下一紧,然后低低笑出声。
“难道尉董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是你吗?”
看他一脸深沉压抑的样子,薛尔然可以断定冉苏并没有告诉他,他们之间的约定,一切仿若是进行好的,冉苏在赌薛尔然对司晴的感情,无形之中尉行云也受了牵连。
可他想,冉苏终究是心狠的人,这个男人已经受够了苦,可到底背叛如何能忘,她不说,他自然也不点破,一次错,要用多少去弥补,他薛尔然都不知道了,他只知道这个眼前明显力持镇定却掩不住沉痛的男人,是如此的脆弱和压抑。
同为男人,他突然觉得,世间万般事都可以重来,可若是感情错了一步,就足以满盘皆输,就算想绝处逢生也需要耐人的精力。
而尉行云,作为男人,他是佩服的,不可不说,这个男人是有经得起风霜的能力的。
酸涩难忍,薛尔然的话明显刺激到了他,他蓦然一滞,嘴角微勾,优雅而惨淡。
他如何不知这个世界上会对她最好的人,只有他。
那些经过岁月,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他对她的好没有任何保留,他对她的好甚至没有任何的奢求,就连爱都不奢望,有什么比这份“好”更好的对待?
他对她;,那么深,那么沉,那么不奢求,可他如何前进都抹杀不了那时隔今日的污点。
他很想告诉眼前的男人,万般希望他能和自己一样对她一模一样的好,却到了喉咙边无法开口。
本来以为,自己合该是冷静的,他说了会等她便一定会等她,可当知道她真的选择了另一个人,当知道那场下嫁他人的婚礼已成定局,他突然乱了,满目的香水,那刺骨的“谎言”二字还是能深深揪疼他的心。
他怕,怕她那天说的话只是安慰自己的“谎言”,她走了就不会回来了,她要自己给她的时间是不是就是下嫁别人一辈子都不回来全部的下半辈子?
“……薛尔然,她半夜睡不着你愿不愿陪她到天亮,她如果生闷气你愿不愿意不管不顾的低声哄她,不管是不是你错你都愿意承认自己的不好,她三餐不定你能不能做到每天都准点准时的通知她吃饭喝水休息,她要是呕吐作恶你能不能抱着让她就吐在你身上……你能吗,你不能,但我能,可她似乎还是选择了你。”
所以我对她再好又有什么用,只要她喜欢的我都愿意送到她手上,包括眼前的男人。
冉苏,你若是真的选择了他,我也没办法再对一个人那么那么好了……
冉苏,你说的对,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女人都可以再跟我过下半辈子,可我却不可能再对一个女人那么好,那么真了。
“所以,你愿意把她交给我?”
薛尔然瞪了眼睛,揉了揉太阳穴不知该如何反应,他以为尉行云是来示威的,没想过到了最后一刻,他竟然是来交代他要好好对那个女子。
他想,这男人真真是被折磨透了,而且偏偏折磨自己的不是旁人,恰恰是他自己。
爱能束缚相爱的两个人,也能束缚曾经叛离的人,谁说爱不是公平的,它恰恰是最公平的,谁都逃不过。
愿意两个字还是哽在了口间震得他生疼,他攥紧了双拳,抿了抿唇,幽暗的眼眸沉沉的闪过复杂压抑的情绪,很快消散。
“尉行云,你到底有多大方,我不信,我不信你不在乎我和你一样将来会跟冉苏躺在一张床上,和你一样褪去她所有的衣衫然后和你一样占有她,尉行云,我不信你不在乎我和你一样抚过她所有的肌肤你能亳不……在意?!”
狠狠猝不及防的一拳,他忍了再忍到底还是忍不住,刹那拎着薛尔然的衣襟暴戾的一拳打得他嘴角一下子渗出了血,甚至连话都只能艰难的说完整。
“你看,你受不了是不是,受不了就别装着有多大方,你明明就受不了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低低的笑了笑,薛尔然擦过嘴角的血痕,看着此刻有些紧绷铁青的尉行云。
医院惨白的墙壁,凉凉的消毒水味道,刺激着他的鼻尖越来越酸楚,他看着那张微笑的脸恨不得撕碎了,一口又一口 的吸着气,尉行云退了一步,冷冷的道:“我受不了,但我还会要她,不管她嫁过多少次人,我都愿意要她。”
他们离婚,她如何选择是她的自由,她若是嫁了人他又能怨什么,嫌弃什么?真正肮脏的是还绑着婚姻肆意寻爱的人,而不是离了婚找寻幸福的人。
他承认,在蓦然听到薛尔然的描述时,那副画面瞬间热得他满目血丝,肌肤相叠,暧昧缠绵,如果那女子是她,那男子换了谁的脸孔他都受不了,他想,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了她当时的感受,当他带着一身的女人味回来,今天的他有多受不了,当初的她就该有多难受煎熬。
他仿佛一瞬间明了她的心情,那种感受不是可以忘记的,翻腾滚烫的滋味好像可以让人瞬间晕厥过去,甚至像吞了恶心的东西一般纠结难熬。
苏子,苏子,苏子……他就隐隐地疼了起来,为她,也为自己。
当初他的不以为然实则该有多肮脏羞耻,若是当初他在选择另一个女人的时候能想想若是自己的妻子和自己一样背离了会是何等的滋味,是不是他就不会那么不以为意的出轨叛离?
他的胃一阵一阵的疼起来,脸色一下比一下难看,忽然,他失笑,淡淡的呢喃了一声:“如果有人早点那么跟我说该有多好……”
人为什么是失去后才懂得的动物,不是因为他们天生犯贱,而是因为他们不曾将心比心的想想。
若是你假戏真做,我也逢场作戏陪你,你的感受是不是会与我相同,我受不了,你自然也受不过,那何不放手不做回家吃饭就好。
她开了门看到了他,宛若许多年前,一身湿淋淋的,他的衣衫上方的几颗扣子都散开了,湿漉漉的黑发垂挂在两旁,一滴滴的经过锁骨,他颤抖着唇瓣攫住她的手,忽然勾出微微的笑了笑,提起一旁的行李箱,低低道:“苏子,你看,我来给你送行李来了。”
他一直不肯送来,只是想再挪挪,再挪挪,只要不送就还有机会,可今天他终于还是来了。
“谢谢。”她抿了抿唇,垂下眼接过,他忽然攥住了她的手,还滴着雨滴的手冰凉冰凉的,贴着她的掌心很湿很冷。
“……苏子,怎么办,那么脏,连雨好像都洗不干净……”
她看着他拉扯自己的衣衫,懊恼的咬破了薄唇,像是要把自己的皮都撕了下来,她心一窒,还没来及说话,他却退了一步凝咽了低哑的嗓音,生疼的发声:
“这回,你是真不要我了,是不是?”
尉行云要冉苏,是真的。
冉苏不要尉行云,是宿命,他根本不曾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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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一场 七十七 爱我趁青春年少
请爱我,因为我将与你为侣,共度人世的沧桑
——席慕容《新娘》
幸福原来是奢望,十六年前就失去的盼望。
苏子,即使我用了十多年去挽回,我努力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你没有发现当年我的叛离,我努力顺着你欺骗我自己,到头来,你还是不要我。
也许,不是你不要我,而是命运根本总是辜负你我。
“苏子,你怨我,你还怨我是不是?”
“冉苏,我是不是从来有没有告诉过你……”
他欲言又止,身子瑟瑟发抖,雨水层层浸湿了他的体温,那凉得如冰的心一下一下仿佛被针刺般酥麻又微疼,席卷着他的思绪,头疼欲裂,他只能望着她向来清素的眼眸,专注近乎习惯的凝视着她。
恍如隔世,她视线穿过他,飘到了很遥远无杳的地方。
流年似水,静默细碎。
虚虚一垂眼,心一怔,她仿佛看到那个倨傲挺拔的身影慵懒勾唇的护着她。
“我替她喝这杯酒。”
她预想的凌辱没有发生,他站在那儿恍若可以撑起她摇摇欲坠的世界。
“难道你要我把你丢在这儿?”
他攥着她的手带走了她,他是头一个记得不要丢下她的人。
“忍着。”
她满身伤痕,他将衣服盖在她的身上,果断的坐在她的后背细细的擦拭着她的伤痕。
“冉苏,我负责。”
他隐忍沉痛,齿缝间迸出的话包裹着她。
再后来,她渐渐愈发平淡如水,他总爱撩拨着她,却还是冷不防被她云淡风轻的口气噎到,每每总是忍着压在她的身上,憋着火燃着复杂的神色低哑微愠的道着这句话:
“苏子,你行,你真真行了!”
无数次,他胸腔明显起伏不定却不忍对她说话重一分,只得抱着被子去书房躺一夜,生着闷气,还时不时在卧室开个小细缝观察她,看她会不会来哄哄自己。
其实,她知道,她都知道,她只是装聋作哑当做不知。
她如此敏感细腻的人,装傻充愣的功夫如他这些年所怨怼的那般,的确不俗。
缓缓的,渗着虚汗,她收回眼,对视着他那双蒙着雾气,微红发青的眼眶张着唇不知该如何言语。
这么多,这么多年,她甚至分不清谁比谁更苦了……
仔细分出来,也只能分得清,谁受得苦更早一些,谁受得苦更晚一些罢了。
尉行云攥着她的手越发紧了,呢喃断断续续的话语慢慢的从薄唇中蹦出,他的手攥得她甚至有些发疼,嵌在她掌心的指尖掐着似乎存了心想在她的手心里留几条细纹斑痕。
两两相望,不是相对无言,而是万般话语都哽在了一处无法诉说。
雷声轰隆作响,蓝光闪烁不停,“啪啪”的声音随着门窗发出刺耳尖锐的鸣叫,明明如此吵杂喧闹,她却看得见他的薄唇一张一合,干涩无颜,就那样一字一句绕着她的耳畔不住回荡。
“苏子,我从来没有开口告诉过你,那句话,不是因为我不想讲,而是我总觉得,我尉行云可以用更多更多的行动来说给冉苏听。”
“苏子,十六年,半辈子,我只是想用更多的时间让看到我真正想跟你说的话。是不是很可笑,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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