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宫。
宫宴在太极宫前摆开,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皇上刚刚落座,太子慕天弘就上前禀报,但并没有说今日的事故。这些消息自会有人报到皇上那,但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失了大乾颜面。
皇上听了点点头:“那就宣华胥的人进来。”
白日里,京城早有传闻浠宁殿下的美貌,宫中妃嫔不知,但是太子妃范秋玲。四王妃容清澜,他们可是全都知道了。
“听闻浠宁殿下貌若天仙,”容清澜露出向往的神情。“更重要的是,文治武功。这女人呀,可千万不能当花瓶。浠宁殿下这般才貌双全的巾帼英雄,才更叫男人动心!”
范秋玲毫不示弱,一脸鄙夷道:“这女人太强势呀,不好!女人都不懂得什么是温柔了,哪有男人会喜欢?”
容清澜因为有身孕。喝的是酸梅汤。此刻她淡淡一笑,露出讥讽的眼神:“太子妃真是不清楚,这厉害的女人。最是能屈能伸,对着外人强势,对夫君柔情似水。蠢笨的女人呢,就算是花瓶。就算什么都不会。也不懂得什么是温柔体贴,只一味仗势欺人!”
“你!”范秋玲何尝不知道她在讥讽自己,她握紧拳头,偏偏又不能做什么,只得硬生生忍下去。
哼,总有一天,你的好日子会到头的!
此时浠宁由远及近,笑容明丽大气。举手投足都是风华万千,惊得在场皇亲、百官都瞠目结舌。
从来没有女人能有这样的风华。在大乾。
在大乾,女人都是娇娇弱弱,低头含羞。
大乾对女子的教育,都是三从四德温良贤淑。
少数几个异类,比如容清澜,比如范秋玲。虽然没有娇弱,但却少了那几分至关重要的雍容自若。
龙钰公主是天之骄女,雍容贵气没有少,但却少了浠宁的温柔。
总之挑来看去,都觉得浠宁那糅杂千万风韵的气质,无人可以匹敌。
“浠宁参见大乾陛下,皇后娘娘。”她低头行礼,笑意淡然。
皇上回过神来,笑容有些勉强:“平身。”
怎能不勉强?他子嗣众多,可是那么多女儿里面,居然没一个能比得上浠宁的,如何能好?
想来中土人自古就有“我是天下中心”的天朝觉悟,觉得自己的什么都是最好的,根本看不起边塞蛮夷。
但如今西域出了个华胥,伤害了皇上身为四海之君的自尊心,怎可能好受?
浠宁的位置被安排在太子妃范秋玲之上,再往上就是龙凤阶梯,是皇座后座。范秋玲之下是容清澜,再往下才是其余王妃,然后是官员诰命。
太后、后宫妃嫔、公主等并未出席,因为这是前殿宴席,也就是政治场合的宴席。
而昱王府只有夏翌辰一人。
浠宁落座后,皇后先开口问的话。因此浠宁心里清楚,建业,怕是并没有把她当一国储君,还停留在传统思维,只觉得是个公主。
皇后所问,不过是贵庚,兄弟姐妹之类。
“浠宁今年十六,母帝只有我一人,并无其他兄弟姐妹。”浠宁微笑着回答。
皇后捕捉到“母帝”这个称呼:“听闻华胥是女帝继位,莫非是真的?”
浠宁颔首:“华胥自开国以来就是女子继位,从无变更。”
皇上显然对这制度十分不满:“女子继位,如何为皇族开枝散叶,后宫又该怎么办?”
浠宁暗暗骂了声:种a!然后嫣然浅笑:“大乾陛下怕是还不了解我华胥风俗。华胥从来一夫一妻,‘妾’这个字,我还是来了大乾之后才认识的。所以,后宫什么的,在华胥也压根不存在。至于开枝散叶,为什么要开枝散叶呢?我们华胥人口一直繁荣,没有战争,而且疾病一般也都能够治好,绝大多数民众都是寿终正寝。”
笑话,她身为华胥代言人,怎么能在这种场合短了气势?
皇上尴尬,很尴尬。
这番话说的他好像很好色似的。
至于在场的一干正妻,纷纷生出几分向往——华胥没有妾!这该多好呀!
可惜不能嫁过去。
容清澜听着向往不已,又觉得新鲜,隔了一个座位就和浠宁搭话:“那华胥,也算得上世外桃源了。这么说来,华胥的女子,自幼就能读书习武?”
浠宁虽然不喜欢容清澜,但是不介意再涨涨华胥的气势:“自然如此,其实呀,在教育子女方面,母亲扮演的角色会比父亲重要。特别是我听闻,在大乾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男主外,哪里有时间管教子女,反倒是母亲和子女有更多的亲近机会。如果这个母亲自幼读书习武,教出来的子女,不也就文武双全了?”
这番惊世骇俗的话一出来,全场又是一片哗然。
浠宁见好就收,也不再刺激皇上了。否则狗急跳墙,就不太好了。她立马转了话题,谈论起诗词歌赋。
容清澜一听这个话题,立刻就接上了。
浠宁自然没有忘记,当初她在淮南扮演白清所展现的才华。
什么叫有才无品,说的就是容清澜这种人。
夏翌辰坐在一旁,也不喝酒,静静看着光彩四射的浠宁,却在想,以后是她教育子女,还是他教育子女?
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宫宴散去之后,四王府的马车上,慕天卓搂过已经四个月身孕的容清澜:“今天表现不错,那个浠宁,你好生笼络着,别让她站到太子那边去就是了。”
“王爷放心,”容清澜笑容温婉,“范秋玲那个不学无术的,怎么可能和浠宁殿下谈得来?”
“最好让范秋玲那个蠢货得罪浠宁,”慕天卓出主意,“那就好玩了。”
“妾身明白了!”容清澜转了转美眸,已经有了计划。
回到驿馆的浠宁,一进房门就疲累地靠在门框上。
装了她一个晚上,头已经快晕死了!
她忍不住猛咳几声,兀自思索:看来奶奶那边先暂时不能去了。一来现在盯着她的人太多。二来,她实在没有灵力可以消耗了。
从空间里拿出那个当初封印住她的凤麟,浠宁端详了一阵。看来势必要利用凤麟才能达到目的了,等到明日要好好研究凤麟的用途和用法才行。
草草梳洗完,她就再也忍不住倦意,沉睡过去。
等到夏翌辰来看她的时候,月光照耀着她沉睡的容颜,他在她眼眸上印下一吻,在桌上留下一个腰牌。
明日她势必要进宫,这个腰牌是仿制紫微营的,仿真度极高,必要时兴许能帮上她。
第二日一早,浠宁进宫。
皇上请她在御书房密谈。
“之前你的来使提到,你有办法找出墨玄,怎么找?”皇上开门见山。
浠宁悠然一笑:“自然是诱饵,引他上钩。”
“诱饵是什么?”
浠宁摇头:“我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至于是什么,我暂时不能说。他为了他的大业,一定会来找我的。这次我来建业,一路上也被他使了不少绊子。不过具体的时间我说不准,所以请大乾陛下随时做好准备。”
用她祭出光明剑,这一点浠宁不敢透露。否则,如果她是大乾皇帝,最稳妥的做法就是杀了她,以防墨玄得逞。
皇上没有说话。
浠宁不得不再度开口,推波助澜:“墨玄不除,始终是个大隐患。听闻上次,他不声不响集结了十万大军围攻建业,简直令人发指。如今他虽然躲起来了,可是调动的势力却并没有少,一路上我可是好几次被他的人‘招待’。我和他有杀母之仇,国仇家恨,因此,绝不会放过他!”
“既然如此,你就先留在建业吧,朕会派人随时准备擒拿墨玄。”皇上下了决定。
“多谢陛下。”浠宁微笑道谢。
御书房外,慕天弘见到出来的浠宁,上前寒暄,然后询问墨玄的事。
“墨玄什么时候会出没,我也无法确定,但是你们的陛下已经答应布下天罗地网,我的人也会配合行事。”浠宁回应。
“如此甚好,”慕天弘长叹一口气,他最怕父皇不答应,“墨玄是个大隐患,而且经营多年,不除掉始终不安。”
浠宁应和着,心里却在腹诽皇上:您儿子都明白的道理,您居然还犹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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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 隐患
今日皇后在凤仪宫办赏菊宴,其实不过是借个名头,目的就是要宴请浠宁。
浠宁早有准备,在建业就是应酬这些贵妇官员,虽然无趣得很,可也不得不应酬。
自由和权力,永远是此消彼长。
太子慕天弘陪着浠宁一起到了凤仪宫,顺便给他母后请安。
见礼之后,皇后拉着浠宁的手,笑容亲切:“你来的倒早,本宫那几个儿媳都还不曾来请安。咱们先去赏花,弘儿你也跟我说说话!”
浠宁面上仍是笑意不减,心中却有些不满:你和自家儿子说体己话,拉着我干嘛呀!
所以走出殿外没多久,浠宁就寻了个由头,借口要去更衣闪开了。
皇后敛了笑容,对慕天弘道:“这个浠宁,倒是个有眼色的。”
“母后切莫只把她当公主看了,她是皇太女。”慕天弘提醒。
皇后沉默片刻,兴许是在调整心态:“你皇祖母召了璃雪郡主回来,过两日只怕要到了。你想好对策没有?”
慕天弘顿了一下才道:“其实根本不需要对策。”
“你是不清楚你皇祖母的意思,还是打算让璃雪郡主和范秋玲制衡?”皇后微微蹙眉。
“儿子明白皇祖母的打算,但是范秋玲根本不需要制衡。就算来几个手腕差一些的,也能把她牵制住,”慕天弘分析道,“之所以不需要对策,是因为璃雪郡主不会受皇祖母摆布。父皇如今也需要她镇守边关。”
“是呀,”皇后叹息,“昱王府的兵权一旦旁落到老四手中。那就危险了。”
“昱王府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不会任由璃雪郡主受摆布。”慕天弘补充。
“但无论如何你还是要早做防范,以免始料未及,”皇后嘱咐道,“只是万一容清澜生下皇长孙……这孩子不能让她生下来!”
慕天弘有些为难:“母后,如今太后和昭贵妃都盯着,实在不是好时机!”
“不急。还有六个月,我们慢慢来。”皇后微微蹙眉。
而此时,昱王府中。静宬长公主也在为这件事烦恼。
“为今之计,除了让皇兄压住母后的想法,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夏翌辰看了看忧虑的母亲:“但其实这个主意才是最好的,就不知母亲敢不敢说。以及用什么方式说。”
静宬长公主思索了片刻:“我今日进宫。探探母后的口风。反正翌雪还有几日才到,我们还有时间。”
“如此也好。”夏翌辰点头。
“今日皇后宴请华胥的皇太女,”静宬长公主的温婉笑容露出些许好奇,“昨日一早京中就盛传她的美貌,你这次负责接待华胥,怎么也不曾听你提起过?莫非徒有虚名?”
夏翌辰有些哭笑不得。
他从没有在意过浠宁的相貌如何,从前,现在……更何况他和浠宁——如果他一回来就拉着母亲说浠宁如何貌美。这不是在想母亲摊牌,说自己看上浠宁了。又是什么?
难道如今,正是摊牌的机会?
就怕母亲一时接受不了,做出什么伤害浠宁的事,这不是他所乐见的。
“母亲,浠宁殿下并非徒有虚名。只不过,我没怎么在意这方面的事情。”夏翌辰淡淡回应。
静宬长公主担心他心里还是惦记着从前的阿丑,委婉劝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如果看上了哪家姑娘,就和母亲说。”
夏翌辰有些犹疑:“母亲,那如果这姑娘的出身地位不适合我呢?”
静宬长公主本来都站起来了,此刻重又坐下,笑意温然:“你看上哪家姑娘了?结果就连传说中风华绝代的华胥浠宁你都不曾正眼看过?”
夏翌辰更加哭笑不得。从前他内心的想法,多半会告诉母亲。母亲这么多年来和他相依为命,尊重母亲已经成为了习惯。
但是浠宁的事情,他还是觉得不要鲁莽比较好。
“目前还是先进宫吧,这件事不急。”夏翌辰转移话题。
“进宫事小,我随时都可以进,但我儿子的事可重要了,一刻也不能怠慢,”静宬长公主笑容柔和,眼中却睿智不减,“你是怕那姑娘身份太低,母亲会反对?其实这么多年过来,许多事我都看淡了。如果能够情投意合,当真是比什么都珍贵!”
她有些叹息地闭上双眸。当初她牺牲了一辈子的幸福,她不愿看儿子再重蹈覆辙。
夏翌辰苦笑:“母亲,不是她身份太低,而是身份太高!”
静宬长公主纳闷:“你看上了哪位公主?”
“母亲,这个秘密你一定要替我守住,”夏翌辰有些无奈,“浠宁就是阿丑。”
静宬长公主鲜少露出吃惊的表情,但如今却震惊得无以复加。
浠宁?阿丑!
她半晌才说出一句话:“你打算跟着浠宁去华胥?”但第一句话就是问题的关键。
“母亲,我希望您能和我一起去华胥。”夏翌辰很郑重。
静宬长公主突然听见这个消息,还有些接受不了,因此没有回答。
夏翌辰不免担忧,他继续补充:“母亲,我的左手已经被浠宁治好了。”
静宬长公主眉间喜忧交加,连忙走过去拿起儿子的手查看:“所以,她找到了凤麟?”
“姑且可以这样理解,但又有些不同。她来到大乾第一件事就是医治我的手,却因为不想让我为难一直隐瞒她自己的身份,打算处理完所有事就独自回华胥。若不是儿子认出了她,她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自己是阿丑。”夏翌辰叹息。
静宬长公主沉思了半晌才道:“我会去见一见她。”
“母亲,”夏翌辰很是纠结,他本想让母亲不要为难浠宁,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浠宁是个很好的姑娘,母亲向来宽宏爱才,一定会喜欢她的。”也许这样说,对浠宁才更有利。
“我知道了,我这就进宫。”静宬长公主温婉地笑。
凤仪宫中,范秋玲和容清澜刚刚走进来,就遇见了离开的慕天弘。
见礼过后,慕天弘叮嘱了自己的太子妃范秋玲几句,便回了东宫。
容清澜走了几步,视线落在远处正陪皇后赏花的浠宁,不禁笑了:“我说怎么太子殿下这样殷勤地嘱咐嫂嫂,原来是怕嫂嫂冲撞到了浠宁殿下。对了,听闻昨日太子殿下陪了浠宁殿下一天,今日这么早就陪浠宁殿下来给母后请安。浠宁殿下这样的绝代美人,嫂嫂你可要小心点呀!”
范秋玲咬牙切齿:“你除了会挑唆离间,还会什么伎俩?样样都登不得台面!”
“哎哟,可真是狗咬吕洞兵不识好人心,”容清澜笑容越发柔美,“我这是提醒你小心呐,再怎么说,嫂嫂如今又没有子嗣可以傍身。这男人呀,见到美人谁不心动?没有一个例外的!”
范秋玲嘴上仍旧倔强,心里却已经埋下了一根刺。
不多时,宫中妃嫔也已经来了,话题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单一,除了今年流行什么款式的首饰衣裳,就是哪家的八卦。浠宁着实佩服他们:就算是这么单一的话题,也能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重复的,真不知哪学来的这种能力。
幸而她身份特殊,便是沉默一些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容清澜却一门心思想要讨好她。
容清澜扶着还未显怀的腰,坐到远离诸人的浠宁身边,笑语盈盈:“殿下可是不太习惯?”
“是不怎么习惯,”浠宁毫不避讳,“在我们华胥,可从没有这么多女人聚在一起说话的时候。”
这是怎么了?从前她是阿丑,容清澜只想着怎么杀她;如今她是浠宁,容清澜却想着怎么讨好她。
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华胥真是个风水宝地,”容清澜有些艳羡,“可惜我没能生在那里。”
浠宁自是明白容清澜的向往从何而来,她那样好强的女人,生在大乾的确辱没了。不过生在华胥,估计也是被处死的份,品德太差:“生在哪里不是我们选择的,不过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做什么样的事,却是我们自己选择的。”
容清澜眼中一亮:“是呀,走什么样的路是我们自己选的!”
“可是,问题又来了,”浠宁淡然一笑,“这路的尽头是山巅还是深渊?”
“山巅也好,深渊也罢,不走一走怎么知道结果?”容清澜微微抬头,神色坚定。
浠宁拨弄着手中的紫菊:“我倒觉得,要看用什么法子走。用正义的方法,就是山巅;用阴鸷的方法,就是深渊。”
容清澜不以为然,却也不反驳浠宁:“浠宁殿下很有见地。”心中却腹诽道:正义,若求正义连命都没有了,哪来的山巅?
浠宁也知道容清澜不会赞成,寻思着:我说的正义,是顺应世间的道,不伤害无辜的人。等你阴鸷地把人都得罪光了,又怎么赢取民心,赢取天下?
不过容清澜,自是不会明白的了。至少在失败以前,她不会明白。
有才华的人大多不懂得长袖善舞,这也大约是上天的公平吧,不能让一个人,占全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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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o 婆媳
太后和静宬长公主到了。
太后一来,大家伙儿都上前争相彩衣娱亲。皇后也凑趣一番,就拉着静宬长公主不动声色地走到一旁。
“许久不见你了!”皇后一边命人拿了御膳房新制的点心,一边和静宬长公主叙话。
静宬长公主笑容平和:“今日恰巧进宫给母后请安,撞上嫂嫂这里赏菊,母后硬是要拉我过来凑热闹。”
“你能来我再欢喜不过了,”皇后欣慰地将静宬长公主拉到一旁说体己话,“你平日里若得空常进宫来瞧瞧,皇上和母后对你都很是挂念。”
静宬长公主颔首,却也没有答应:“母后这些日子身子骨可还好?”
皇后微微低头:“母后这些年不管六宫中事,也就牵挂着几个孙子辈。如今龙钰和璃雪都去镇守边关……”皇后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静宬长公主也多了几分怅然:“是呀,儿女辈都长大了,都是该担起责任的时候了。好在璃雪不日就要回来,也能稍稍慰籍母后。”
她如何不知皇后想说什么话题?其实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却又不好把话题挑开来说,只好兜兜转转相互试探。
“儿女们都大了,也该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皇后笑意渐深。
静宬长公主笑道:“先成家后立业,璃雪郡主的婚事,我会尽快定下来。虽然她恐怕一两年内脱不开身,但定下来总是好的。”
皇后似乎很有兴致:“璃雪郡主是我看着长大的。不知道这样的珠玉,要旁落谁家呢?”
“我这两日打算放出话来,就看谁上门提亲了。不外乎都是公侯之家。再就是诗书之家。不过璃雪郡主擅武,兴许公侯之家会比较合适。但无论如何,她也是个郡主,又是昱王府唯一的姑娘,肯定要做宗妇的。”
一句宗妇,就表明了不会嫁给太子。
范秋玲已经是太子妃了,夏翌雪最多是个选侍淑女。故而。静宬长公主也算明确地答复了皇后。
“那是当然,”皇后的表情轻松许多,“不过这亲事要定好。也要和皇上说一说吧?毕竟璃雪郡主如今也算朝臣。”
“自当如此,就因为这个,也暂时不能出阁,还好她算年轻。”静宬长公主始终笑容温善。说到这却微微叹息,“她的亲事倒好说,最头疼就是我那个儿子!”
皇后赔笑:“昱王世子,性格虽然顽劣了一些,但过几年就好了,这次华胥的事,不就办得挺好么?”皇后并不清楚夏翌辰深藏的一面,只道是年纪小顽劣。但性情还算真,能帮上自己儿子。也就不说什么了。
静宬长公主摇头:“华胥的事,那都是浠宁殿下能干,关他什么事?就不知他的婚事,该如何是好。”
“怎么,有哪家姑娘中意,你说说看?”皇后岂不知静宬长公主想说什么。
“龙钰公主年纪也不小了,嫂嫂觉得如何?”静宬长公主试探。
皇后马上就体会到这一来一回——我让夏翌雪不嫁太子,你就让龙钰公主嫁给夏翌辰。
可是,一个妾换一个驸马,何况皇后对夏翌辰并不满意,怎么会就这样点头?
“龙钰公主性子刚烈,这些年她要是早看上谁,也不会留到现在了。还要问问她自己的意思才行,否则,你也不愿意看到怨偶不是吗?”皇后笑容毫无破绽。
静宬长公主没有答话,她知道这件事捅到皇后这里无用,但捅到皇兄那里就说不准了。
很显然,皇兄会认为,如果这桩婚事成了,昱王府的兵权,就彻彻底底掌握在了龙钰公主手中。这是皇兄乐见其成的。
而浠宁。
如果浠宁是个平民女子,嫁进来也就嫁进来吧。可她是华胥皇太女,翌辰如果跟了她,那是入赘!
她不可能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更何况还要去闻所未闻的蛮夷国度华胥,一去不回。
她儿子绝对是疯了才会做这样的决定,她不可能跟着儿子一起疯。
为今之计,就是尽快定下一门婚事,而且对方必须有足够的后台,否则一样无用,只要儿子或者浠宁略施小计,就能阻挠。
而龙钰公主,只要圣旨一下,谁也没有办法阻止。
静宬长公主在进宫前就做好了自己的打算。
所以皇后不同意,没有关系,她只是来知会皇后一声。顺便告诉她,当初拒绝夏翌雪的代价是什么。
她为大乾皇权牺牲了一辈子,她认了,毕竟她生在皇家,从出世开始就享尽荣华。但如今到了第二辈人,她不可能一直牺牲下去。
皇后见冷场了,便岔开话题:“哦,对了,你还没有见过浠宁是吧,一定要见见,否则可是要后悔的!”
“是吗?”静宬长公主笑容淡淡:只怕见了才要后悔吧?
浠宁正在给太后讲笑话。
宫里的嫔妃,就算再见多识广,也比不上浠宁从大乾最东的建业一直走到西海彼岸,再走回来。故而论编故事,也远远不及浠宁。
众人正哈哈大笑,只见一旁皇后和静宬长公主相携走来。
太后神情愉悦地指了指静宬长公主:“这是我女儿,静宬长公主。”
“浠宁参见静宬长公主。”浠宁规规矩矩行了全礼。
静宬长公主只是抬手:“起来吧,我昨日听了传闻还不信呢,今日见了,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人才!”
“静宬长公主谬赞。”浠宁起身,把座位让了出来。
“你们且坐着吧,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出宫了。只是,”静宬长公主顿了一下,“近日也没带什么贵重的东西,第一次见面,本该送些彩头的,我手上这只镯子还算拿得出手。”便褪下手上的翡翠镯子。
浠宁赶忙道了谢,也不好不收,这样一番闹腾,自然要送一送静宬长公主表示一下。
静宬长公主走出凤仪宫,给了身边宫女一锭银子,让她离开了。
浠宁猜到她有话要说,甚至于方才送镯子,也是为如今说话找机会。
是夏翌辰的事?
浠宁感到十分不安,面上却还是依旧如常:“长公主殿下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静宬长公主停下脚步,笑容淡淡:“你一直很聪明。”
“一直”,看来夏翌辰是把事情告诉静宬长公主了。
“长公主殿下,”浠宁神色坦然,“浠宁知道自己有些期望十分不妥……”
“你既然知道不妥,就不该去期望,”静宬长公主敛了笑容,“女帝继位,你日后富有一国,想要什么都有,又何必为难翌辰?”
浠宁轻声叹息:“长公主殿下,我并没有想要为难他,我相信一定能找到令人能够接受的解决方式……”
“你没有为难他?那么,你是打算放弃帝位?”静宬长公主眸光犀利,不容许浠宁躲避。
“我没有打算放弃帝位,华胥除了我,再没有旁人可以担此重任。我觉得一个放弃子民任国中大乱的人,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浠宁认真回答,“但我会好好对他。”
静宬长公主摇头:“你还是太年轻,觉得什么事只要自己努力了就可以做到。等你再年长几岁,发现一切都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时候,说什么都晚了。我不会让自己儿子入赘,不会看着他跟你一起疯,跑到那样的蛮夷国度再也不回来。我已经给他订了亲事,我不希望再看到你们有往来。等到你处理完大渊的事情,我希望看到你离开,一个人。”说着她就要走。
“长公主殿下,”浠宁叫住她,“没有商量的余地吗?这不是入赘,在华胥男女平等。而且华胥不是蛮夷国度,那里风景秀丽四季如春,人们守礼知法,并不亚于大乾。长公主殿下……”
“不用再说了,”静宬长公主面无表情地打断她,“大乾,是我和翌辰的根,我们不会离开。你既然有你舍不下的责任,便去尽责就好。人不能太贪心,什么都想要,就会什么都得不到。既然你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归属,那又何必强求?身为国君,你必须考虑你的国家你的人民,又怎么能被私情私欲所困?我立场很坚定,绝无可能。”
浠宁看着静宬长公主离去的背影,有些哽咽。
人不能太贪心,什么都想要,就会什么都得不到。
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她还是贪心了。
身为国君,你必须考虑你的国家你的人民,又怎么能被私情私欲所困?
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她两边都不想舍弃。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人心总是贪婪的,特别是在一开始为自己设定目标的时候。
可一旦失败了,伤害的又是谁?
如果自是自己,她认了也忍了——伤害的其实是你爱的人或者爱你的人。
而静宬长公主坚定的立场,是每一个做母亲的心,最好的体现。不是她狠,而是她不得不狠,就像她说的,觉得翌辰疯了,不狠怎么能拉得住?
而自己呢,自己又该怎么办?
浠宁扶住宫墙,只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难受。(未完待续。。)
ps:二更
231 赐婚
回到华胥驿馆,浠宁靠在院子里的回廊边,站了许久许久。
“你这是怎么了?”旭梓虞走过来,有些担忧,“今天从宫里回来,你就一直这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浠宁苦笑:“苦大仇深,似乎也没有。可总有些难以释怀。”
“你遇到什么事了?”旭梓虞纳闷,“皇后给你小鞋穿?”
“你觉得我是会被穿小鞋还不还手的人吗?”浠宁神色淡淡。
“那有什么难以释怀的?”旭梓虞更加不解。
浠宁一声长叹:“世间不如意事十之,我们谁都明白,可是遇到不如意的事,还是会难以释怀。人是很奇怪的动物,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或者干脆只求一死。我们知道对错,却还是会选择错误,因为我们想在错误中寻找正确。”
“说什么呢你都?”旭梓虞一头雾水。
“吐槽几句罢了,谢谢你听,”浠宁转头出了驿站,“我去个地方,你们不要跟来。”
浠宁在城中绕了一圈,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装扮,白色的面纱,粉衣罗裙,走到了她在建业的旧宅。
田秋妹愣愣地看着眼前女子,第一眼看到面纱,她还以为是姑娘回来了,但是再看第二眼,身量什么的都不对。待到开口说话,音色也不同,这女子声音清亮,而不是阿丑的略微沙哑。她微微有些失望。
“我是受何夫人温氏之托,来看看老夫人的。”浠宁说明来意。并说了一些温佩瑜的近况。
田秋妹点点头,知她所言非虚,因是女子也没有特别防范:“那您跟我进来。”
徐奶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浠宁看见久违的奶奶,忍不住潸然泪下。她声音带着哭腔,哽咽道:“秋妹,去把门关了,我有话要说。”
“你,你怎么知道我叫秋妹?”田秋妹愣住。
“去关门就是了。”浠宁痛哭流涕。
田秋妹把门关上。
“奶奶,我是阿丑。我是阿丑呀,”浠宁再也忍不住,扑到徐奶奶身边。把心中的委屈一下子都哭了出来,“我是阿丑,我是阿丑……”
原来,做阿丑可以很简单。在想哭的时候哭。想笑的时候笑。想看山花,可以翻越古井村的山头,走在田垄边大叫大跳;想逛市集,拉着秋妹他们去就行,卖整筐的桔子边走边剥……没有忧虑,没有遗憾。
而做浠宁,有太多无奈。
“阿丑,”徐奶奶躺在床上。声线颤抖,“阿丑回来了!”
“奶奶。是我,我虽然变了样子,变了身份,但我还是阿丑,还是奶奶的阿丑!”浠宁解开面纱,明丽的脸庞早已泪流满面。
田秋妹难以置信地看着浠宁——这,这是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奶奶有些浑浊的双眼在看到阿丑时不禁瞪大,里面是浓浓的惊讶:“你……”却没有说出话。
“你真的是姑娘?”田秋妹显然不相信。
浠宁回应:“秋妹,我是在涡阳开安客栈门口第一次见到你。你幼时家里遭了灾,举目无亲,才被人贩子养着,打算养大了卖个好价钱,但他一直虐待你。后来我把那人贩子送到官府判了刑,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你就一直跟着我到了淮南,再到建业。”
“姑娘,”田秋妹哭泣不止,“姑娘你真的回来了!”
浠宁抹了抹眼泪:“我回来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现在是华胥浠宁,这件事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现在虽然有办法治好奶奶,但还要一些准备。到时候我处理完墨玄的事情,治好奶奶,就带着你们回华胥!”
田秋妹惊愕得无以复加:“华胥,浠宁殿下?那就是说……为什么这件事不能告诉别人,姑娘,不对殿下,你回来了,不知有多少人会高兴坏了——”
“秋妹,”浠宁叹息,“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回华胥,再也不会来大乾。所以,与其多一场生离死别,不如就此隐瞒下去。否则打乱他们原本向好的生活,这不是我所乐见的。”
田秋妹似懂非懂,但是姑娘的吩咐,她一定会听。
从旧宅出来,浠宁换回衣服,才走回华胥驿馆。
旭梓虞焦急地等在门口:“浠宁,出大事了!”
“什么事?”浠宁眼睛还有点红,但在夕光下并不明显,此刻神情淡淡。
“青影刚才打听到消息,大乾皇帝派人去昱王府宣旨了!”旭梓虞努力压抑情绪,却还是难以抑制。
浠宁坐在花园的亭子里,手指敲打着石桌:“宣的是哪家姑娘?”静宬长公主既然敢告诉她,已经给夏翌辰订了亲事,就不会给她时间应对。最有可能就是今日进宫一次性搞定。
“你知道?”旭梓虞愣住。
浠宁幽幽叹息:“知不知道又如何,结局都是一样的,”她从身上摘下血盟玉佩和仿制腰牌,放在桌面上,转身离去,“找个盒子把这两件东西装起来,派人还给昱王世子。”
从静宬长公主一开口,她就知道,这一局,无法逆转了。
静宬长公主是什么人?说一不二的人,有手腕有心计有决断。
如果她选择站在静宬长公主的对立面,这样斗下去,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最后受伤难过的,还是夏翌辰。
这么多年来,他只有母亲,只有。
她怎会不知道,静宬长公主在他心目中意味着什么?
旭梓虞在她身后叫住她:“浠宁,大乾皇帝让昱王世子和龙钰公主成亲!”
龙钰?
浠宁停住脚步微微点头:龙钰公主,是个好姑娘,虽然看上去有些大大咧咧,但其实敢爱敢恨。而且龙钰公主在用兵之道上造诣颇深,也能和夏翌辰说到一块去,毕竟他日后还是要继承昱王府的。若夏翌辰能尚龙钰公主,也是个好归宿。
而静宬长公主的用心,她也马上明白了。
为了不让儿子跟她去华胥的用心。
浠宁没有回头,径自走入房间:“任何人不得进入,如果有人找我,就说我不在。”
她累了,真的累了,只想好好休息。
静宬长公主在昱王府门口接旨。
“昱王世子呢,怎么不见新郎官?”皇上身边的公公笑问。
静宬长公主有些歉意地笑:“犬子顽劣,还没回府,已经催人去找了。”
其实是他自己待在寰宇居闭门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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