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了拂被海风吹乱的发,回到船舱中去。
西海沿岸的码头,青影绰在岸边迎接。
“没想到殿下这么早就来了,”青影绰行礼,“还以为殿下会等寿诞之后……”
“等到寿诞,我就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浠宁眯起眼眸,神色严肃。
旭梓虞哈哈大笑:“青影,你没见着今早我们突然说要出发时,内阁和帝师惊愕的表情。哈哈,简直笑死我了!”
浠宁出发的消息事先一点也没透露,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等寿诞之后,可是没想到今日突然就走了,而且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当时船开离港口,旭梓虞嘲笑她为了避免那些人给她安排亲事,就像逃婚一样。
浠宁瞪了他一眼:“你不是很热吗?心静自然凉。”
旭梓虞敛了笑声,又开始扇风:“的确很热……”
青影绰直觉这里面有某些内情,不过他也不敢妄自揣测:“殿下还是先休息吧,离嘉峪关还有很长的路。”
“你去帮我查一下,这一家人如今过得怎样。”浠宁把当初与她一起出海的船长地址告诉青影绰。
“好,我等下就去查。”青影绰答应下来。
“你怎么尽关心这些不相干的,”旭梓虞蹙眉,“平日里看你挺有政治觉悟的,怎么一到中土来,不抓重点!”
浠宁好笑,这傲娇的家伙又开始教训人了:“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这次接待华胥的是什么人!”旭梓虞深吸一口气。
青影绰连忙回答:“大乾皇帝派了昱王世子亲自来嘉峪关。”
浠宁深吸一口气,强制自己平复心绪。
夏翌辰?
被派来接待?
皇上是觉得夏翌辰这个大乾第一纨绔,女人堆里出来的,十分清楚女人的喜好,所以派来与女子为帝的华胥交涉?
还是这家伙自己搞到的差事?要他做他不喜欢的事,似乎不太容易……
但无论是哪种,她都不可能告诉他,自己是阿丑。
就让她,永远成为过去……
可她心中为何升起淡淡的惆怅和无力?
人生最哀戚,不是不想见,而是相见犹不知,空留千般念。
旭梓虞没有她那么多想法,只是转头问浠宁:“这人好相处吗?”却发现浠宁清澈的双眸笼上淡淡愁绪。
“知道我为何不关心,是谁吗?”浠宁有些疲累地叹息。
“为何?”旭梓虞愈发闹不明白浠宁的想法。
“因为无论是谁,我都能见招拆招。那么,管他是谁呢!”浠宁轻轻勾起唇角,可昳丽容姿不像是笑。
旭梓虞沉默不语。
“殿下交待的那户人家,我去看过了。”晚间,青影绰打听消息回来,向浠宁汇报。
“他们家老夫人的病,好了吗?”浠宁急忙问。
青影绰猜到这家人也许是浠宁的旧识:“老夫人的病好了,这家男主人一直在做行船运货的生意。不过……”
“不过什么?”浠宁闻言不免担心。
“不过这男主人将近半年来一直在打听,其他船队是否在西海见过一个龟兹女子,”青影绰突然有了想法,“这样着急找人,兴许是很重要的事,要不我们帮着打听一下?再不济,就问问西海龙王?”
浠宁凝眉摇头:“不用了,既然过得好,不用了。”可惜她不能告诉他们,她平安无虞,拜拜让他们担心牵挂。
青影绰虽然不明白自家殿下的想法,但也没有多说,而是说了另外一个消息:“还有一件事,和这个龟兹女子也有些关系。半年前有人向这家男主人打听那个失踪的女子,后来一直到现在,似乎还有人在打听。”
“是什么人在打听?”浠宁警觉起来,毕竟墨玄在西域也是有势力的,否则当初如何能杀她母亲?
“是大乾的人,”青影绰又道,“这女子是什么身份,怎么这么多人关注?”
浠宁猜到几分,觉得应该不是墨玄,叹息地摆手:“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也不要走漏了我叫你去打听的风声。”
故人平安,就够了。(未完待续。。)
ps:二更
2o7 重逢
大乾永昌十二年七月十三,西北嘉峪关。
“喂,你有完没完!不是说好了以那道山岭为终点,明明过了还要比下去!”夏翌雪气急败坏。
“你想放弃可以停下,不过就当是你弃权我赢了。”俞则轩轻笑,马鞭不停,直奔关口而去。
“你耍赖,不就是因为快到山岭时被我赶超了吗,”夏翌雪策马狂追,“等下到了嘉峪关口没有前路了,看你还怎么耍赖!”
两匹马并排着带起风沙飞扬。
嘉峪关的城墙下,夏翌雪靠着墙角,举起水囊饮水:“大半年不见我哥,觉得他心情好沮丧。哎!”她幽幽叹息着,也生出无限惆怅。
俞则轩一手牵马,一手拂了拂身上督粮官官服的沙尘,心情也低落起来:“其实这次如果不是来西北,他可能都不会来。”
夏翌雪仰头闭眼:“是呀,他还在不遗余力地打探阿丑的消息。可是,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说不下去,掩唇哭了起来。
阿丑遇难的消息传到夏翌辰那里之后,他一连萎靡了大半个月。最后俞则轩把他打了一顿,打醒之后也常常心不在焉。后来俞则轩突然请愿,要来北方当督粮官,然后一待就是半年。
俞则轩盘膝在夏翌雪面前坐下,柔声安慰:“如果连你也是哭,你哥又该怎么坚强?”
“不,”夏翌雪摇着头抹着眼泪,“我们之中最坚强的人。其实是阿丑!是她撑起了我们的坚强。可是如今……上苍已经待她够坏的了,为何还要更坏一些?就像我哥,他已经足够命苦。可是为何就连最后的愿望也……”
天边的落日在风沙中更显苍凉,俞则轩多了些许风霜,少了几分秀气的脸庞微微扬起:“郡主,正因为上苍不公,我们才会有动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正因为未来难以预计,我们才要,珍惜当下。”
城墙传来马蹄的声音。夏翌雪从怔愣中惊醒,从地上爬起来,飞奔上城楼。
敌人?盟友?
这些日子的边关生活。让她一听到马蹄声,就只有这两个念头。
“华胥的金白凤凰旗帜,”夏翌雪松了一口气,开始兴奋大喊。“华胥的人到了!赶紧报告昱王世子。华胥使者到了!”
带着内力的喊声传遍嘉峪关内的营寨。
夏明在帮夏翌辰更衣:“一定要穿这么正式的朝服吗?”他印象中,这套衣服世子基本没穿过,平日就算进宫,也没这么正式过。
夏翌辰桃花眼紧闭,看不出神色:“华胥上次那个来使,算不上口若悬河,但十分聪敏,你不要把他们当小国。小看了去。大乾的颜面,我们丢不得。”虽然他荒唐不羁。可是正经事真交到他手上,他不会办砸。
嘉峪关外,马车里的浠宁握紧湿漉的双手。
“殿下,嘉峪关的大门已经打开。”青影绰在马车外汇报。
浠宁深吸一口气,拿娟帕擦干手心,语气终于保持住平静:“如今嘉峪关是谁在镇守?”
“听说也是个女将军,拉开震天弓的那位。”青影绰有些记不得姓名了。
“璃雪郡主夏翌雪。”浠宁的语气又开始不淡定了——都是熟人。所谓近乡情怯,说得兴许就是她这种吧?
旭梓虞猜测到这个人是她以前所熟悉的,听了她的语气,不免有些担心:“浠宁,你没事吧?”
浠宁深呼吸一阵,甩了甩脑袋,自己告诫自己:她又没做亏心事,紧张什么,遇到这些故人,可比遇到四王爷和容清澜要好得多!
如此想着,心里有了底气:“我没事,昱王世子和璃雪郡主是堂兄妹,不过你们自己明白就好。”
言下之意很明确,这是内部消息,不能暴露渠道。
大乾明黄铯的旗帜在城楼和关内列队欢迎的人中飘扬,而面对嘉峪关大门站立的,是昱王世子夏翌辰。
旭梓虞累了马缰,有些惊艳地看着眼前男子。华胥不是没有美人,也不是没有美男子,但是像眼前这位一般英俊无匹,似乎看久了能把你整个人吸进去的男子,旭梓虞是第一次见,也觉得大概,以后人生数十年中,不会再认识第二位这样的人了。
(显然,后来的后来,旭梓虞是推翻了这种猜想的,因为他见到了夏翌辰的儿子。)
“华胥大将军,旭梓虞。”旭梓虞颔首。
夏翌辰看了看那双漂亮无比却情绪自然外露的双眼,心中略微松一口气——不是什么心思难猜的人。
“大乾昱王世子,夏翌辰。”夏翌辰也颔首打招呼。
此时,旭梓虞身后的马车,车帘缓缓掀起,走出一位身姿窈窕、姿容绝代的金白色华服女子。
大漠斜阳里,金红色的夕光洒在她黑亮的长发上,折射出金红的辉煌光彩。秀眉迤逦,眉宇间的神色却超然自若,凝着绝尘气魄。两剪盈然秋水清澈无比,透露的不是纯善,而是通透,那是单纯与复杂的矛盾中间体。细腻的鼻尖雪白小巧,微不可查地动了动,似乎在品评大漠的空气。晶莹的唇角微微勾起,笑容里的内涵不是寻常女子可以比拟的。
因而站在城楼上目瞪口呆的夏翌雪,只说出了四个字:“风华绝代!”
俞则轩站在她身边,微微摇头:“若单纯论容貌,这女子并不是顶好的。可说气韵魄力,这女子并非池中物。”
城楼下,旭梓虞微笑地伸手介绍:“华胥太女浠宁殿下。”
“大乾昱王世子夏翌辰,参见浠宁殿下。”夏翌辰微垂桃花眼。
浠宁余光瞥到久违的故人,他容貌并没有什么变化,却少了那秋水般迷蒙的微笑面具,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愁绪。不明显,却让她更加纠结。
纠结,纠结自己的选择,可她别无选择。
只是,为何让他连伪装,都一同摒弃了?
“免礼,”不愿再想的浠宁轻轻抬手,向前走了两步,打量几眼嘉峪关的景象,“大漠辽阔,看着心境也开阔许多。”
“殿下谬赞,不过现在天色渐晚,还是先进帐中吧。”夏翌辰语气淡然而礼貌。
一行人走进摆开筵席的营帐。
浠宁毫无疑问在主位坐下,左手边是作陪的夏翌辰,右手边是旭梓虞,接着往下,左边依次是夏翌雪和俞则轩,右边是青影绰等人。浠宁没有看见龙钰公主。
“听闻贵国是女子为尊?”夏翌雪带了几分好奇。
“也并非如此,”浠宁雍容浅笑,“我们华胥应该说是男女平等,但开创华胥国的是女子,因此一直是女帝即位,其他方面就因人而异了。在我看来,无论女子还是男子,都是一样的,并无本质的分别。这位女将军,想必也有同样的想法吧?”
夏翌雪颔首而笑:“能与殿下有相同的想法,是我的荣幸。”
青影绰此时恰当地开口:“殿下,这位夏将军能拉开震天弓,这把弓在此之前只有大乾的开国名将能拉开。在和大渊余孽的战斗中,夏将军用震天弓射伤了墨玄。”说完他偷偷抹一把汗——这些话可不是他在大乾的时候听到的,而是浠宁殿下告诉他的……
“想不到夏将军竟然有如此神勇,”浠宁举起盛着葡萄美酒的夜光杯,笑意晕开,“我敬你一杯。”
夏翌雪连忙站起来:“怎么敢让殿下敬我?翌雪敬殿下三杯!”
浠宁连忙伸手示意不必:“一杯就好,女子还是少喝些酒比较好。”说着举杯喝完。
夏翌辰眯起桃花眼,盯着浠宁:“殿下倒是个爽快人,我方才看了礼单,东西的确稀奇得很,不过——听闻殿下有找到大渊余孽的办法,不知道是什么?”
浠宁凝神看着夏翌辰,心中有些恼怒——从来都知道你咄咄逼人,但从来都知道你在人前随和散漫,如今你把犀利的话摆到明面上说,又是什么意思?只是她面上丝毫不显,她不想撕破脸皮:“昱王世子如此着急国事,可见是个忠君爱国的好典范。梓虞,大乾的忠臣果真不一样。”
旭梓虞立刻明白了浠宁的潜台词,连忙附和道:“的确非凡,臣等定会好好效仿!”
“不过据我所知,”浠宁顿了一下,本来移开的目光又看了一眼夏翌辰,“昱王世子刚才提到的事情,并不是能拿到公共场合说的事。等见到贵国陛下,我自会有所交代。”
旭梓虞有些不满夏翌辰的咄咄逼人,擅自加了几句:“殿下莫要放在心上,大乾的昱王世子也是缉拿反贼心切,都大半年过去了还一无所获,自然着急。”
显然就是讽刺夏翌辰无能,都抓了这么久还没抓到,如今反倒要依靠华胥的帮忙。
夏翌辰轻轻勾起唇角,就像没听懂旭梓虞的潜台词一般:“既然浠宁殿下有把握,那我就不操心什么了。祝愿浠宁殿下,在大乾,住得习惯!”
浠宁听着他特意加重的最后两个字,抿了抿唇,优雅一笑:“诸位招待十分周到,我不是挑剔的人,应该能够很快适应。”言罢垂眸喝酒,不再言语。
应该没有被发现吧?如果这么快发现,她也太失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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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o8 迂回
晚宴过后,浠宁的营帐内,几人聚首。
“那几个人的消息都打听好了吗,近况如何?”浠宁揉了揉太阳岤,今天似乎有点喝晕了,但显然自己喝的并不是太多,看来这红酒后劲挺大的。
青影绰颔首回答:“都清楚了,俞则轩在几个月前自请来了北方做督粮官。”
“督粮官,”浠宁惊诧,“这家伙受什么刺激了,不好好在京城帮太子,跑到这不毛之地,别告诉我就为了璃雪郡主!”
“殿下料事如神,”青影绰有些无奈,他甚至有时候觉得,浠宁殿下才是那个负责打探消息的长官,“自从俞则轩来了西北,就一直跟着璃雪郡主的大部队,形影不离。”
浠宁险些把刚喝下去的西域玫瑰醉当血喷出来:“形影不离?那京城怎么办?龙钰公主走了,璃雪郡主走了,俞则轩也走了,只剩下夏翌辰!”
一直不曾开口的旭梓虞撇了撇嘴:“浠宁,你很不正常。”
“我怎么不正常了?”浠宁缓缓转头,盯着旭梓虞。
“你叫女人叫封号,叫男人叫名字,活生生就像你是个男人一样。”旭梓虞摇头叹息。
“骂我男人婆是吧,”浠宁不由嘀咕,“可是,俞则轩没有封号呀!”
旭梓虞扶额:“那昱王世子呢,没有封号吗?”
浠宁深吸一口气:“我那是为了对仗工整,不过话说。你歪楼很严重,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大乾的局势,而不是谁有没有封号。”
旭梓虞举起双手。一副投降的架势:“好吧我错了,你们继续。”
“京城太子和四王爷的交锋还厉害吗?”浠宁转头问青影绰。
青影绰点头:“近日传出,四王妃有了身孕,而太子妃还没有动静。”
浠宁深吸一口气:“容清澜用身孕挽回,听上去不错得很,不过,至多一个月就能回京城了。也不知道她这胎能不能保住。”
旭梓虞和青影绰对视一眼,不甚明白。
没有妻妾之争的华胥,自然少很多这种龌龊事。
浠宁盘算了一阵:“哥。你去找俞则轩套套近乎,然后在他面前受点小伤,接着透露,我有能力治愈一切筋骨皮肉之伤。”
旭梓虞愕然:“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别管我要做什么。照我说的做就行。”浠宁语气严肃。
她必须治好夏翌辰。必须。她这次来大乾三个目的,治好奶奶,治好他,还有找墨玄报仇。
完成这三件,她就可以安心地回到她原本的地方了。
否则,她会愧疚至死,至死方休。
只是又不能明目张胆跑去和夏翌辰说,我能治好你。我要治好你,只能用这样婉转迂回的手段了。
特别是今日晚宴。夏翌辰的态度让她十分担心。
不得不承认,夏翌辰粉碎掉迷蒙神情的桃花眼中,那样充满打量的锐利目光让她很不舒服。
她从来知道他的雷霆手段,不过这次是因为什么被他盯上了?身份?目的?
她轻叹一口气,有些无奈。
然而,他似乎真的性情大变了,变得,撕掉了伪装,暴露本性?
可以这么说吗?
这么说,听起来就像他是洪水猛兽豺狼虎豹。
不过他本身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东西。
罢了,见招拆招,她如今也不是好惹的!
夏翌雪走在嘉峪关的城楼上,有些忧心忡忡:“哥这是怎么了?”
“翌辰有什么不对劲吗?”俞则轩纳闷。
“今天他在席上那样剑拔弩张暗流涌动,华胥女帝,那个浠宁殿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硬角色,哥怎么这样大胆去挑衅她?”夏翌雪一副完全不理解的样子。
“所以,”俞则轩叹息,“你还不知道吧,自从阿丑……你哥就变了。他颓废完之后,再也没去过畅春阁,而且见人也不再嬉皮笑脸,有谁冒犯了他,直接在昱王府门前料理了。建业的人现在给他送了一个新外号,你猜叫什么?”
夏翌雪摇头:“我怎么猜得到,不再是大乾第一纨绔就好。”
“京城的人现在都叫他玉面阎王!说白了就是金玉其外狠毒其中。所以今天晚宴上的情况,我已经见怪不怪了。”俞则轩摇头。
“别人只知道他的狠,却有谁明白他的苦?”夏翌雪无奈地说出这样一串字眼。
不远处传来赞叹的声音:“星沉月落,壮哉美矣!”
俞则轩和夏翌雪闻言纷纷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
“是华胥的大将军?”夏翌雪轻声说。
“其实我很奇怪,邦交不是都该派文官前来吗,为何浠宁殿下带的是手握重兵之人?”俞则轩不解。
夏翌雪也不太理解,愣愣揣测:“或许,因为浠宁殿下的目的是想除掉墨玄,所以要带一个武功高强善于用兵的?”
他们两人哪知道华胥国内的形势!
不过上前打招呼是免不了的。
“旭大将军!”俞则轩走过去。
旭梓虞转头,这才发现这两人似的:“夏将军和俞大人?”
“旭大将军好兴致,在这赏景。”夏翌雪寒暄。
“今晚喝的有点多,出来吹风醒酒的。”旭梓虞解释。
俞则轩点头:“大乾边关之地,气候不太好,不知诸位可还习惯?”
“还好,我们浠宁殿下体质非同一般,并没有什么察觉。我本是行军打仗之人,也并没有觉得怎样。”旭梓虞故意把话题往治愈体质上面引。
夏翌雪并没有觉得如何,仍旧寒暄了几句。
此时旭梓虞伸手遥指星辰,却在粗粝的城墙上划伤。
他低头看着手背上溢出的鲜血,不禁自嘲地摇摇头:“看来真是喝得有些醉了!”
俞则轩急忙请人去叫军医,又对旭梓虞道:“实在是不好意思,还请旭大将军跟我们下城楼包扎吧!”
旭梓虞不以为意地笑:“不用麻烦诸位了,我们浠宁殿下掌控华胥秘术,这样的小伤,不过片刻就能治好痊愈。”
“片刻就能痊愈,还有这样的秘术?”夏翌雪有些难以置信。
旭梓虞微笑颔首:“是的,不仅是皮肉伤,就连伤到筋骨,也能即刻痊愈。我先回去找我们浠宁殿下了。”
夏翌雪看着旭梓虞离去的背影渐渐变小,惊喜地和俞则轩对望一眼——筋骨!
浠宁的营帐内,淡绿色的灵力从她掌心传输到旭梓虞的伤口:“消息都带到了吗?”
“按照你的嘱咐说了。”旭梓虞看着手背逐渐愈合,完好如初。
浠宁点头:“可曾提到筋骨?”
“已经说了,但是,”旭梓虞收回手,“浠宁,你想做什么?”
浠宁长叹一声:“我想帮一个人而已!”
“而已?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帮,反而要通过这样迂回的方式?”旭梓虞盯着她清澈的双眸。
“那人疑心很重,我不想让他发现什么。”浠宁摇头。
旭梓虞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罢了,我只说一句,浠宁,有些事情,不是你认为对,就是对所有人都好;也不是你认为对所有人都好,就能让所有人都开心。”
浠宁苦笑:“那你觉得,我该用什么样的评判标准来做取舍?”
“不要总那么死板,多想些光明的事情,”旭梓虞环胸抬头,“每当我看到阳光,或者看到我屋顶上的太阳图腾,我就会心中充满光明,然后朝着它给我指的方向,走下去。”
“我倒宁可世间一切都是死物,没有自己的感情。”浠宁神色黯然。
“不,你看这是死物,他们其实都有生命,都有感情。否则,怎么可能赐予你力量?”旭梓虞笑。
浠宁有些眸光朦胧——赐予,力量?
主帐内,夏翌雪和俞则轩商议起来:“你说,我们直接去求浠宁殿下,浠宁殿下会不会答应?”
俞则轩摇头苦笑:“我看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劝你哥比较好。他今天刚和浠宁殿下针锋相对,你就让浠宁殿下去治好他,不把他治死才怪!先让你哥对浠宁殿下客气一点,讨好一点再说。”
夏翌雪苦恼起来:“也是,可我最怕的是,我哥那驴脾气,宁可一辈子左手都不好,也不愿意讨好浠宁殿下。这样又该如何是好?”
“所以最好能劝劝他,不过万一浠宁殿下是斤斤计较的人,就是不愿意治好翌辰,那又该怎么办?”俞则轩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夏翌雪仰天长叹:“这件事实在太复杂了!我们得好好想想,实在不行,我去告诉静宬长公主,知子莫若母,她说不定会有办法!”
俞则轩觉得不好:“先别惊动静宬长公主,毕竟翌辰还有这么远才到建业,说了长公主反而着急。”
“也是,那我们先试探一下两边的口风,你去试探我哥,我去找浠宁殿下。”夏翌雪思索着对策。
“好主意,明天一早我们就去试探口风,”俞则轩拍手称好,“你顺便打听一下浠宁殿下的喜好,我们讨好她也有个方向。”
已经进入梦乡的浠宁,完全没想到,因为被她使了手段绕了个弯,后来这件事会变得如此复杂!(未完待续。。)
ps:一更
2o9 作对
星辰闪烁,夏夜凉爽的风吹得人昏昏欲睡。
“有敌情!有敌情!”一声弓弦响动惊破宁静的夜,将士们立刻从榻上爬起来。
浠宁听到动静,睁开清澈的双眸,入眼是漆黑的营帐,但是思绪很快被调动起来。
敌情,是诛邪?
多半是看到华胥来嘉峪关,猜测到会有宴饮,酒后,是最好的攻击时间。
“报告殿下,诛邪派兵突袭嘉峪关!”青影绰的声音在账外响起。
浠宁整理好衣衫,点亮烛火:“大乾的兵马应对如何?”
“如常应对,有夏将军在,想必不会有什么差池,请殿下放心。”青影绰回答。
“这样的情况经常出现?”浠宁如今睡意全无。
青影绰语塞——他也不清楚是否经常出现。
“罢了你下去吧,有情况立刻回报。”浠宁也不为难他,却暗自在心中咒骂:夏翌雪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要是五天一小打,十天一大打,还用人活吗?
想着又重重拍了一下桌案,却也无可奈何,读起书来。
此时,静观其变是最好的选择。大乾和诛邪的战事,华胥没必要插一脚进来。只要不威胁到安全问题,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否则干涉别国内政,是想耀武扬威吗?
但是倒头睡去,她又担心忽生急变。
因此,起床点灯读书,是最好的选择。
昱王世子的营帐。
“你说。她点了灯然后开始读书?”夏翌辰的表情十分玩味。
血杀点头:“是,但是具体的,属下们也不清楚了。华胥的人十分警觉,稍微靠近一点都会被发现。”
夏翌辰撑着额头,神色淡漠:“那就在安全距离内继续盯着。”
诛邪的突袭很快被抵挡回去,夏翌雪走到浠宁的营帐外行礼:“殿下,方才诛邪的突袭已经被我们打退,请殿下放心休息。”
浠宁合上书本:“多谢夏将军!夏将军辛苦,也早点休息吧。”
夏翌雪顿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边关疾苦,并没什么可消遣的,若是殿下喜欢什么。或者想要些什么打发时间,尽管告诉翌雪。”
浠宁淡淡地笑了:“我没什么特别想要的,边关简单,却也纯粹。”
夏翌雪又寒暄了几句才离开。却一直在琢磨:那浠宁殿下。是想要纯粹?可是什么是纯粹的?
百思不得其解!
这浠宁殿下的爱好,还真是难以揣摩呀!不行,明天要抓紧时间多交流才行!
第二日清晨。
“昱王世子怎么突然想要改路线?”浠宁拿着最新的路线安排,微微蹙起秀眉。
夏翌辰坐姿沉郁,杏色衣袍上的三爪金龙似乎也让人看着有些压抑,显然情绪不好:“本来以为之前的安排已经完美无缺,谁知道昨日突然遭到诛邪突袭。为安全考量,改成了现在的路线。”
夏翌雪眨眨眼。有些担忧:“昨夜的突袭,其实是嘉峪关的家常便饭。惊扰到浠宁殿下的确是我们的不是,不过……”
浠宁伸手示意夏翌雪止住:“交战之中,我们都能理解,夏将军昨日表现很好,我也很放心。所以,区区诛邪,并没有影响到我。反而,我看了一下最新的路线,要绕道南行,是不是有些耽搁行程?”
“这是最安全的行程,而且南边虽然路线长,但是地势平坦,路也好走,”夏翌辰桃花眼深沉,“时间上,都是一样的。”
浠宁深吸一口气,看一眼身边的旭梓虞,示意他继续反对。
旭梓虞还是十分有默契的,立刻道:“昱王世子,我们浠宁殿下是觉得,大渊余孽很可能藏身北边,世子方才也说,南边地势平坦,而北边地势险峻。所以,我们殿下还是想走原来的路线。”
夏翌辰突然笑得飘渺:“负责接待华胥的,是我,因此我更要为诸位的安全负责。至于大渊余孽,经过浠宁殿下的提醒,我们大乾会派人搜查,浠宁殿下千金贵体,还是不要冒险来得好。而且这件事,我只是告知诸位,并不是要商量。”最后一句话,语气不容置喙。
浠宁深吸一口气,她从来明白夏翌辰手段有多凌厉,以及多么坚决。
这样的话说出来,她还能说什么?
“既然如此,”浠宁笑得有些勉强,“那么昱王世子安排就是。”
回到自己的营帐,浠宁咬牙切齿地把行程扔在桌子上:“他临时改路线就没安好心!”
旭梓虞不解:“何以见得?”
“昱王世子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你们别听着他大乾第一纨绔的名声就看轻了他。”浠宁有些烦躁地坐在椅子上。
“大乾第一纨绔?”青影绰奇道,“我只听过他有个外号,叫玉面阎王。”
浠宁险些又喷出一口老血——玉面阎王,这外号简直……她不禁喃喃自语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我走了半年多,一回来什么都变了?我到底是空间位移,还是又穿越了?”
旭梓虞听了这外号,恍然大悟一般:“这名字取得好,果真如此,玉面,阎王,今天那气势,简直霸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浠宁托腮思索:“我们?关键是我们不知道他目的是什么,可是他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他。”哎,如果他知道她是谁,就不会为难她了吧?可是如果他知道她是谁,说不定情况会变得更糟糕。
对了,他的手呢,怎么俞则轩那家伙不来找她,难道她让旭梓虞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夏翌辰的营帐。
“是昨天和华胥的大将军交谈的时候,他不小心受了伤,所以我们才知道的。”俞则轩道。
夏翌辰不以为然地冷哼:“能治好一切伤?这么荒唐,你居然相信?”
“可是今早我留意了那个大将军的手,真的毫发无损,我才确信不疑的,”俞则轩也觉得颇为意外,“世上怎会有如此神奇的秘术!”
“这些怪力乱神的无稽之谈,你也相信。说不定就是故意做给你看的!”夏翌辰直视前方,丝毫不感兴趣。
“最早的时候我也不相信,可后来阿丑奇怪的自愈能力——对不起,”俞则轩意识到自己失言,“总之,你要试一试才好。”
夏翌辰沉默良久,仿佛“阿丑”这个字眼,给他带来了很大的触动。
“如果是他们设下陷阱故意为之?”夏翌辰继续揣测。
俞则轩失笑:“他们怎么会知道你需要这种秘术?这秘密就连四王爷都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知道?”
夏翌辰微微蹙眉:“所以,你要我做什么,去讨好华胥?”
“也不是讨好,而是态度起码客气礼貌一些,你和华胥作对,对华胥的人态度这么强硬,他们怎么可能愿意帮你?”俞则轩劝道。
夏翌辰别有兴味地勾起唇角:“这世上的因果,可没有那么简单,对他们好,他们就能帮你?说不定对他们坏,他们反而会来讨好你。”
俞则轩皱眉:“世上都照你这思路,就全乱套了!总之机会难得,你自己思量好就是。”
夏翌辰叹息着摇头。
而此时夏翌雪正在探浠宁的口风。
“我哥哥,因为半年前遭了一些变故,所以脾气,”夏翌雪有些惆怅,“不是很好。也许不只是不好,后来他行事,连我都有些认不得了。”
浠宁在心中微微叹息,却更加纠结,然而面上只能温和:“谁能不遇到变故,只希望能有帮他走出阴暗的人。我并没有介怀,也请夏将军不要往心里去。话说,我之前都不知道,夏将军居然是昱王世子的妹妹,夏家果然是大家世族,教子有方。”
夏翌雪谦逊地笑:“浠宁殿下谬赞,我也是幼时学到皮毛罢了,但是自己喜欢,就练了下来。”
“有爱好是好事,那样就有生活的目标。”浠宁称赞道。
“不知殿下的爱好是什么?”夏翌雪转移话题。
“我呀,”浠宁清澈的双眸忽然变得有些飘渺,“可能经历的太多,连喜好都磨灭了吧……”
夏翌雪讶然:“喜好,怎么会磨灭?”
“有时候,你致力于一件事,却发现这件事不仅会给你带来好处,还会给你带来不可磨灭的伤害,你还会汲汲于此吗?”浠宁语气淡然。
夏翌雪默然良久才道:“我总觉得,殿下是个很通透的人,通透得令人,叹息。如果我很喜欢的一件事会给我带来伤害,那我就会想,这伤害是我能承受的起的吗,甚至于我甘愿承受的吗。如果是,我会义无反顾。但我相信还有一些人,他们宁可遍体鳞伤,也不想放弃他们的追求。”
浠宁摇头:“值得吗?”
“值不值得不是我们来评判,是他们自己,只要他们自己,无悔便好。”夏翌雪感慨。
“当岁月悄然流逝,斗转星移之后,谁又能真正无悔?我相信如果给每个人一次重来的机会,谁都有想要改变的事。与其如此,还不如,平静从容地面对。”浠宁语气淡然。
重来?没有重来。
所以过去不要想,未来也不要奢望,安静地,现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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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o 试探
华胥使团从嘉峪关南行。
马车里,浠宁懒懒地靠在一旁,有些郁闷。
夏翌雪找她说了很久的话,可就是没有提及治愈秘术的事情。
他们也太小心翼翼了吧?需要试探这么久么?
看来她得另想办法才好。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呢?
“殿下,原固县到了。”青影绰在马车外汇报。
“向南绕道的第一站,”浠宁叹息,“真不知道他打算干嘛!”
“我已经按殿下的吩咐,派人事先去看过了,没有什么问题。”青影绰回答。
浠宁颔首:“还好事先让你带了二十人过来放在暗处,否则多不好用!既然你排查过,那我们就放心去好了,在何处下榻?”
“先去县衙,后面的安排还没说。”青影绰道。
“见知县,那就见呗,兴许是太子的人。”浠宁毫不担心。
可是当她见到原固县的知县时,她的担心几乎翻了天!
“微臣参见浠宁殿下,昱王世子。”丁举文官服周正地行了大礼。
浠宁笑容依旧风华万千,没有半分瑕疵可以挑剔:“免礼。”可是心底却疑虑重重。
丁举文,为什么绕道之后的第一站,是丁举文的治下?
夏翌辰,你到底想做什么,或者,发现了什么?
“丁大人不必多礼,?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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