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的气质让人心动,一双眼眸如同带着缭绕的水汽,配着心形的小脸,惹人心怜。李筠婷第一眼见着年氏的时候,便发觉三年前的时候是见过她的,还记得那时候年氏同她的兄长说着女戒女则之类,也不知道三年之后性子如何。还记得她身边挺拔如松柏的男子,是年氏的兄长。
乌拉那拉氏一见着年氏的时候,口中便发苦,让年氏做侧福晋,好让胤禛同年羹尧更是站在一条小舟上,是她的主意,只是她从没有想过年氏竟是如此出色的女子,水雾缭绕的双眸勾得人心折,她见着的时候甚至心弦一颤,是不是眼前的女子更让胤禛心动。三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让胤禛淡忘了之前她做得那些蠢事,府中竟是又来了个美人儿。
“福晋。”年氏脸上带着浅笑,因为昨夜里初次承恩,少女的羞涩和风情,竟是媚骨天成。
乌拉那拉氏还记得眼前的年氏是需要拉拢的,浅笑着抿了抿鬓发,“好一个美人儿,把咱们都比下去了。”
年氏眼眸弯起,“妾如何同福晋比肩?”
乌拉那拉氏从托盘中抿了一口她倒的茶水,抿了一口,又用帕子擦擦嘴,把口中的茶水吐了出来,一番动作行云流水,“这位是李氏,都是侧福晋,你唤她姐姐便是。”
年氏点点头,莲步轻移到了李筠婷的面前,蹲着福利,口中道:“李姐姐请。”
李筠婷也是浅笑接下来了她的茶水,奉茶了之后,钱嬷嬷带着虎头虎脑的弘晖出现,“这是二阿哥。”福晋笑着对儿子招招手,看着弘晖的目光黏在李筠婷的身上,心中有些恼怒。弘晖十分愿意亲近李筠婷,无论是她还是钱嬷嬷左教右教,仍是如此,此时虽然抱着儿子在膝盖,弘晖却想让李筠婷抱着!
李筠婷知道乌拉那拉氏定然是不愿意弘晖接触自己,再次呷了一口茶,面色恬淡。
“你也坐下罢,其他的格格还要向你拜叩呢。”乌拉那拉氏说道。
年氏依言坐下,等到所有人奉茶完毕,年氏对雍亲王府的构架也有了了解,而后,乌拉那拉氏简单说着府中的情况,年氏听得认真,“府中的大阿哥在念书。”乌拉那拉氏笑着说道,“擅长骑射和西洋文,李侧福晋教导得极好。”
“福晋谬赞了。”李筠婷听到念叨着弘盼,此时开口说道。李筠婷是知道弘盼的书念得好,除了一手好字,他的诗词文章皆是不俗,只是不在人前表露。
“我记得你兄长在京中也有宅子。”乌拉那拉氏说道,“若是什么时候想回去了,打发人同我说一声,唤上车夫过去便是。李侧福晋也是如此。”
年氏的眼睛一亮,扬起一抹笑容,“哥哥是待我极好,多谢福晋成全。”
乌拉那拉氏看着年氏的表情天真,想到了年家父母亡故之后,是年羹尧教导小妹,性子教导得天真,据说年羹尧每次回京的时候都会带着小妹或者是去看戏文或者是外出陪着她逛一逛。乌拉那拉氏嘴唇勾起,“李侧福晋偶尔也会回去小坐,到时候你们一块儿便是。”
因着乌拉那拉氏的这番话,李筠婷回李府的次数一年的时间比她三年前还要多。
年氏的性情天真,胤禛对她也是不同于其他人的温柔,年氏被滋润过后,更是容光焕发,心也偏向了胤禛,她年纪小,后院众人得了乌拉那拉氏的说辞,不得为难年氏。首先胤禛的疼爱,再然后是后院中人的避让,年氏的处事张扬,有时候说话就难免无遮拦了些。比方说现在同李筠婷坐在马车之上,年氏说道:“李姐姐生得漂亮,只是肤色不好看,哎呀呀,我还瞧着你眼角的细纹了,听说天香楼里卖的脂粉,千金难得,我哥哥这次替我准备了,我可要好好用着。”
“这是自然。”李筠婷说道,“我毕竟年长你十来岁。”
年氏本性不坏,只是没什么心眼罢了,李筠婷也不同她置气,倒是回去了之后年氏也在乌拉那拉氏面前说着类似的话,让乌拉那拉氏强忍着自己才没有给年氏没脸,等到年氏离开之后,钱嬷嬷少不得说些好话,更是拉着弘晖转移乌拉那拉氏的注意力。
“额娘。”十岁的少年声音带着沙哑,弘盼因为善于骑射,个子抽长了不少,原本玉雪一团现在也带着古铜色,小时候肖像胤禛,现在张开了竟是开始偏向李筠婷了。意气风发的少年,星眸剑目,颇惹人瞩目。就连十分不喜欢他的乌拉那拉氏,也不得不赞叹弘盼生得好。
弘盼身边跟着的两个丫鬟,其中一个就是柳儿,原本瘦小的柳儿,在养了这两年之后,肌肤丰润如玉,原本精致的五官更为出色。乌拉那拉氏巴不得柳儿漂亮,更可以勾住弘盼。到时候对柳儿调-教一番,勾得弘盼沉湎床事。可惜乌拉那拉氏不晓得弘盼用柳儿就是因为她的能耐,若不然定然早就打发走了柳儿。
弘盼因为在宫中,听说原本圣上对太子的眷顾,以及现在态度的略冷,胤礽做了太久的太子,连弘盼都看得出他的蠢蠢欲动,更何况是圣上。权利是否能让人迷失,这是弘盼最近总是在考虑的。圣上养育了胤礽,胤礽所受的教育皆是为君之道,现在圣上所作所为更像是一点点折断胤礽的翅膀。是因为他自己还没有做够皇帝?所以不允许其他人觊觎?不光是大阿哥,其他几个长成的阿哥也是酝酿自己的力量,现在的八阿哥芝兰玉树,颇得风头。
“圣上做了太久的圣上。”弘盼说道,“他走得偏了。”
“这话也就你敢说出口。”李筠婷点了点弘盼的额头。
“这都是额娘教我的。”弘盼笑容不减,仰着脸说道,“今年的围猎,我想,会发生些什么。”
不用弘盼说这个,李筠婷也是有所感应,理了理弘盼的衣领,“做好自个儿的事情就行,有些事情不妨学学你阿玛,分明有野心,却藏得隐晦。”
“单从年侧福晋进来我便知晓。”弘盼漫不经心地说道,“蛰伏得深才是好事,不会让废太子牵扯到咱们府上。年氏的兄长我同你说过是年羹尧,不显山不露水,积而不发罢了。原本我觉得阿玛的性子不讨喜,看他笼络的人,发现他其实是个有本事也用足了心思。我还有的学,额娘,儿子成长得已经很快了,如果要是废了太子,我不相信阿玛对那个高位不心动!我先前想着的是,弘晖那小子最后继承了爵位,我想法子开府单过好了,嫡福晋那里不是铁板一块儿,如果要废太子,一切都不好说。”
“哦?”李筠婷笑意盎然,“你就知道会废太子?”
弘盼叹了一口气,“我瞧着八成会,圣心眷顾的时候,太子便是众人的香馍馍,歌功颂德,瞧瞧看现在呢,从宫里头能够传出来太子不贤的消息,太子太过于铺张浪费。其实太子虽然不大谦谨,行事高调,也同他身在太子之位有关,聪慧好学,文武兼备,代为祭祀、监国,颇具令名。假以时日,也是一代明君。现在叔叔和八叔可以说是威风凛凛,等到废太子之后,两人定有一个会先忍不住跳出来,到时候恐怕谁跳出来谁就死。”冷笑一声,“皇亲国戚家的父子之情,皇珐玛不声不吭,他们就把他当做了病狮不成?”语气之中颇为不屑。“幸好瑞哥儿还有额娘真心疼爱。”弘盼脸上带着笑容,“若是今后为人父,定然不会如此。”
话说得李筠婷莞尔一笑,“你才多大,便想着成亲了。”
弘盼脸色一红,有些尴尬,说道:“只是说说。”
“今年若是你跟着围猎,小心行事。”李筠婷说道。
“儿子省的。”此次,胤禛并没有同往,草原上,少不了胤禵等人煽风点火,说了胤礽的多宗罪过。加上十八阿哥的一场急症,太子表现神情淡漠,更是让弘盼垂首不语,还差一把火,便会燃到了太子身上。
胤祥笑容也带了些阴霾,十八阿哥之死让人的心中沉甸甸的,单凭胤礽的表现,众皇子也是自危,若是没有把皇太子拉下马,今后等到皇太子登基,兄弟之情恐怕也是荡然无几,一一会被清算。
弘盼朗声说道:“十三叔,既然来到这里了,总是长吁短叹作甚。”脸上带着笑,和平时并无分别。
“你小子。”胤祥说道,“没心没肺。”他甚喜爱四哥的这个长子,有时候觉得他这般不谙世事,性子随了李筠婷,恬淡安然是很好,有时候又担心若是弘晖长成,乌拉那拉氏同着弘晖算计他。
“若是我阿玛在,也不会愿意让我搅合进去。”弘盼面上的微笑不变,说到阿玛的时候嘴唇微翘,眼神却泠然无欢愉之色。
胤祥笑了笑,想到老四的性子,马缰一抖,双腿夹马腹,骑马在草原上奔跑。“来吧。”
“十三叔,这样不公平。”
“上次皇阿玛才说你的骑射极好,若是我输给了你,岂不是面上无光?”
草原上,两人笑声爽朗,驱散了之前因为十八阿哥之死带来的阴霾。康熙听到了两人的笑声,从帐篷中出来。
“皇上。”小太监的声音惶恐,甚至带着些许颤音。似乎生怕两人的欢笑之声触怒了圣上,他还清楚记得上一次太子被圣上训斥得跪在地上。
康熙看了小太监一眼,人死了,总是要向前看的,现在两人的笑容也是难得,“去备马,朕要骑马!”
“是。”
康熙的马匹是草原上最好的汗血宝马,很快就赶上了两人,胤祥同弘盼正欲下马时候,康熙朗声笑道:“不必,你们在赛马?”
“是。”胤祥说道。
“朕同你一块儿赛马如何?”
胤祥还没有开口,弘盼夹着马肚,马匹顿时迈开蹄子奔跑,康熙只听得到风中弘盼的声音,“既然是赛马,弘盼年小人幼,便先行一步了。”
“这孩子。”康熙失笑道,“十三,你也先走一步。朕很快就会追上你们两个。”
胤祥笑着对康熙拱手说道:“还请阿玛手下留情。”说完拉着缰绳,马匹飞快向前奔去。
康熙原本心中的那点忧伤,此时也抛开,除了十八阿哥,他还有其他的孩子。
正文 134一废(二)
京城之中,又是一夜电闪雷鸣,瓢泼大雨,若是有心人记录这几年的降雨,每逢中元节便会如此,已经足足三年的时光。
胤禛虽然没有出京,也得到了远在塞外的消息,同幕僚商议过后更是谨慎行事,连带年氏和李筠婷外出也要减少。
瓢泼大雨电闪雷鸣浇凉了整个京城,屋内灯火摇曳,一片春-情。年氏撅着小嘴,晶蓝色的肚兜绣着兰草,炎炎夏日便觉得凉爽,如同嫩藕一般的臂膀圈住胤禛的脖颈,呵气如兰,“爷,兰儿都听你的。”
福晋持重,李筠婷过于冷清,瓜尔佳氏听从福晋的话语,年氏少女的风情和娇俏让胤禛也仿佛年轻了不少,年氏在床笫之间让他餍足,更有要和年羹尧结好的念头,年轻靓丽的年氏是胤禛院中的第一人。
胤禛唇角勾起,眼角的细纹舒展,深邃的瞳眸也是浅淡的笑意,时光并没有折损他的魅力,反而让他如同陈酿的美酒,醉人心怀。年氏极爱他的不动神色,更喜欢让他的瞳中都是自己的身影。
“白天还是晴空万里,晚上就打雷。”年氏趴在胤禛的胸膛,说道,“我小时候最怕打雷,每次到这个时候,娘亲就会搂着我,拍拍我的背,柔声安慰我。”
“今后打雷了,爷陪着你。”胤禛揽住了年氏的纤腰。
“真的?”年氏一双美目看着胤禛,“王爷不能骗我。”少女的声音软糯清甜。
胤禛莫名想到了李筠婷的声音,从来都是清冷,就连欢好时候情动声也是如此。怎么会想到了李筠婷,胤禛把目光放在了年氏的身上,柔声说道:“爷说到做到。”
年氏笑颜如花。
外面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电闪雷鸣都集中在京城西郊山头一具黑黢黢的身体上,慢慢雷声变得稀疏,随着最后一道闪电狠狠劈在盘坐在地上的人,整个天空归于平静,淅沥沥的大雨洗刷整个神州大地,那黑黢黢的人身上的焦皮被雨水冲刷落在地上,露出了女子柔美的,随着最后一块儿焦皮脱落,女子睁开了眼眸,默念几句,半圆状无形的光幕阻挡了哗啦啦的雨水,随着她的走动,身上的水也全然不复存在,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身后,如同神女。
女子正是李筠婷,从戒子空间中拿出衣裳换好之后,再轻如柳絮飘忽回到床榻之中,没有惊动任何人,唯有床头燃烧的烛火似乎随风轻轻摇曳。
第二天众人见着李筠婷的面色便又是比先前暗沉,年氏到得比李筠婷还要早,等到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巧听到年氏一脸娇羞同嫡福晋说话,乌拉那拉氏勉强维持自己唇角的笑容。
“姐姐也来了。”年氏站起来迎了出去,李筠婷的目光落在了她发梢簪着的一朵莲花上,上好的羊脂玉雕刻的分毫毕现,层层的花瓣舒展,其内的花蕊似乎随着微风浮动。
“好看吗?”年氏问道,“这是爷昨日送给我的。”
“好看。”李筠婷说道,最为难得是这朵玉雕莲花有淡淡的灵气,显然这玉的材质难得,雕琢的人顾上了玉石的纹理,玉石的纹理分布也是灵气的分布,就算是在修真界也是入得眼的玩意了。
年氏摸了摸莲花,说道:“我一见着便心喜,这都是爷的心意。”年氏面色娇羞,白净的脸上浮上淡淡的红晕,更为羞涩可人,“最难得是他的心意了,我素来怕打雷,今后爷说打雷的时候都会陪着我。”
李筠婷抬眼望向了乌拉那拉氏,显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乌拉那拉氏的面色难看,端起茶盏,广袖遮住了面色的改变,只看得到端着茶盏染着丹寇的青葱指带着微微颤颤。等到放下杯盏的时候,乌拉那拉的神色已经如常,唇角也勾起弧度。
“你说,姐姐是不是这份心意对我而言才是最为难得的礼物。”年氏笑着说道,眉飞色舞。
李筠婷应了一声。
年氏笑着对着李筠婷点头,“上次我还同兄长说过,在雍亲王府是再松快不过的了,爷疼着我,福晋贤惠大方。还有李姐姐,虽然不爱说话,可我知道李姐姐人很好,我一见着便想要亲近。”最后说话的时候看着李筠婷,“姐姐的面色似乎差了些,昨夜里也是被雷声魇着了吗?”
“妹妹果然心细,仔细瞧着才发现李侧福晋面色不大好。”乌拉那拉氏说道。
“没有休息好罢了。”李筠婷说道。
年氏从发鬓上摘下这朵玉莲花,“姐姐,你且低头。”等到李筠婷低头之后,替李筠婷簪花,原本是打定了主意这般做得,等到真的把花簪到李筠婷的头上,年氏心中又有些许悔意,仿佛失掉了对自己极其重要的物件,顿了顿说道:“姐姐,这莲花我极喜欢,你性子清淡如莲,配你最合适。”
连乌拉那拉氏也凑趣说道:“你年纪小,爷偏疼你。这花真真是漂亮。”
年氏也缓过来了,笑着说道:“我先前得了一块儿玉,送给弘晖阿哥做玉佩是再合适不过的,福晋瞧瞧看?”
李筠婷得了年氏的这朵玉簪花,回去了以后也用一块儿羊脂玉浸入到了稀释过的洗髓池的水中,侵入了一天一夜,便让人送给了年氏。玉簪花虽然是年氏无意识送出,李筠婷受了这份因果,便还了回去。
年氏果然对李筠婷送的这块儿玉佩心中喜欢,时常配在腰间。
不能外出,年氏又不是个沉得住的人,今个儿去乌拉那拉氏那里插科打诨,明日里去瓜尔佳氏,院子中的女子少不得让着年氏,李筠婷所在的馨竹院,年氏是来得最多的,此时笑着对李筠婷说道:“姐姐这院子,我一见着便是喜欢,院子里的竹子有趣,生得又好。古人说,见之忘俗,是这个道理。”
“妹妹说笑了。”因为年氏来得勤快白日里李筠婷的功课自然也就耽误了,给年氏斟茶之后,说道:“若是喜欢,来年在院子里也种上竹子便是。”
“我挺喜欢现在院子中的桂子花。”年氏说道,“等到秋日里还能摇下来做香饼,我想看竹子了,就来寻姐姐,姐姐定然是不会把我拒之门外的,不是吗?”
年氏微微歪着头,神情天真,都这般说了,李筠婷自然称是。
等到年氏离开了之后,苏木说道:“主子,晚上早些休息?”年氏来得时间没什么规律可循,今日里是下午来得,正好占用了主子午休的时候。
“恩。”李筠婷说道。
年氏时常亲近李筠婷,这让胤禛知道了消息之后,眉头微微蹙起,“我知道了。”苏培盛躬身给胤禛倒了茶水,李筠婷的性子冷,并不太爱说话,之前在外与人觥筹交错应酬之后,在馨竹院便会觉得放松。哪怕李氏不开口说话,也是一室静谧。年氏的性子活泼,与古井一般的李筠婷怎么交好?这样想着,手上不禁用力,书卷卷曲。
苏培盛余光看了胤禛若有所思的表情,烛火跳动,抿起的嘴唇让主子显得格外坚毅。年氏且不提,因为利益相关,与她有关的事情,王爷思虑周全,那么现在容貌比不过年氏的李氏,为何总是记挂在主子的心间?李氏的性格太冷清,仿佛世间万物都没有挂于心中,有时候苏培盛甚至觉得李氏也是不在乎胤禛的。这样想着,苏培盛扯了扯嘴角,或许是争宠手段,后院里的人有哪个不期盼爷的宠幸?再瞧瞧看着主子,苏培盛觉得自己的思索是有道理的,或许正是因为李氏表现出来的不争不宠,才入了爷的眼。
房门推开打断了两人的所思。
“爷。”端着托盘袅娜进来的是年氏。
“兰儿来了。”胤禛放下了书卷,门口的小太监连忙阖上门。
胤禛同年氏温存过一阵,年氏柔声说道:“爷,您要注意身子。”
“我的兰儿果然是知心可意之人。”胤禛说道,“我知道,你先休息便是。”
年氏接触李筠婷的目的也很简单,她打听出来在嫡福晋进门前侧福晋是最得宠的那个,还有瓜尔佳格格进来之后,嫡福晋同李筠婷的血雨腥风,他有些好奇李筠婷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尤其对李筠婷能够抓住胤禛的心十分吃味。
年氏原先同李筠婷出行,只是絮絮叨叨说起自己家中的事情,并没有太观察李筠婷,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才刻意接近,为了不让人发觉她的目的,其他几个人那里她也常去坐坐。
“还真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年氏说道,“性子沉闷得很。”
年氏的丫鬟性子也是伶俐的,叫做春红,“奴婢也觉得,或许之前雍亲王过去,就是图一个清净,在王爷面前,恐怕李侧福晋也是如此,不说话呢。”
“她们都说她曾是花容月貌,气度更是让人心折。”年氏对着新磨的铜镜说道,“都说之前她的肌肤莹润,实属少见。”
“许是如此。”春红说道,“这也不打紧,现在后院之中最美的是您呢。”
“容颜老去之日,那么是不是他也不会喜欢我了?”年氏的手背轻轻碰触自己的脸颊,面露忧色。
“小姐勿要忧心。”春红柔声说道,一边给年氏按摩肩膀,“原先还在府中的时候,王爷就称赞过您,也同少爷说过,会好好待您一辈子的。”
想到了兄长年羹尧,年氏的脸上露出浅笑,“恩。”
“再说了,我还是知道调养之法,那李氏年岁约摸而立,便容颜衰老,也是不懂保养之法的缘故。”春红说道。
“还是多靠了你。”年氏小声说道,也终于放心了不少。
摸清楚了李筠婷的性子,年氏自然也就不再来,耽搁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也过了八月流火,天气渐渐舒爽,刚开始发现年氏不再来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奇怪,很快馨竹院的人再次回到门庭冷落。
返京的途中,废太子这件事情终于尘埃落地。
康熙发现夜晚胤礽从缝隙向里面窥视,便立即怀疑皇太子可能要“弑逆”,在布尔哈苏台行宫,召诸王、大臣、侍卫、文武官员等齐集行宫前,命皇太子胤礽跪下,痛哭流涕,数落胤礽的罪行。
弘盼时常去康熙那里,越发感觉康熙已然是一个老者,及腰的发辫夹杂了不少白发,偶尔的只言片语可以感觉到对于废太子的不舍,他深深怀念那个小时候乖巧懂事濡慕他的孩童。太子已经长大,有大臣的鼓动,大阿哥的虎视眈眈,其他阿哥长成也有了自己的野心,他怎能不急迫?这个时候的康熙并没有起到引导作用,或许是忙于内乱,忙于诸事,忽视了废太子,这也恰巧说明了康熙内心深处。没有思考太子二字的涵义。太子即是储君,今后的王,其他的事情重要难道太子的事情不重要?
作为一个旁观者,弘盼看得清楚,看得明白。和康熙的相处越发觉得当今圣上已经老了,莫不然八叔蠢蠢欲动。
“孙儿是想着入理藩院的。”弘盼同康熙说道。“可惜我擅长的,阿玛都不太喜欢。”
想到了老四素来严肃的脸,和弘盼的性子截然不同,康熙失笑着说道:“你西洋文学得不错,术学也是如此,只是儒文实在很是平平。咱们满人统治汉人,一定要了解这群汉人所学所想。当然也不能丢了自己的传统。当年我们可是马背上夺来的天下。”
说到先人之事,康熙感慨万千,开过难,守国又何尝容易?
弘盼也想到了这一点,不得不说少年康熙做的事情稳固了江山,但是到了现在更重要的是发展民生,而不是留给下一位皇位继承者满目疮痍的江河。弘盼儒文习得不好,一开始是为了藏拙,后来则是真真正正觉得汉学是在和礼仪较劲在和自己为难,文人自诩清高,读书人瞧不起靠手艺为生的手艺人,瞧不起农人,瞧不起商户。尤其是商贾之人。文人又在总是往后看,唐朝的艳羡魏晋风流,宋明朝向往大唐,到了大清汉人便是追忆明朝。原本汉人眼中的蛮夷便是塞外之地,现在真真正正则是海外番邦。既然他们可以来大清,为何大清不能效仿前朝大名郑和海外之行?故而,对于传来的西洋书籍看了不少,也翻译了一些,还有一些是额娘翻译的。
“孙儿省的。”弘盼点点头,“我擅长西洋之学,今后想着尽自己的力气,铸造盛世献一份力气。”
“若是人人都如同你这般想便好。”康熙看着弘盼,说道:“好了,拘了你这么久,同你十三叔玩去吧。”
弘盼告退之后,康熙仍是立在原处。
这次的塞外之行,留在京中的少不得歌功颂德,一同避过了废太子这一话题,胤礽悄无声息搬出来东宫,被幽禁。
弘盼回来了之后先是去了明月院,乌拉那拉氏同弘盼笑着说道:“这是年侧福晋。”
弘盼请安了之后,年氏笑着说道:“果真和李姐姐生得像得很,性子也似李姐姐沉稳。”
弘盼笑嘻嘻说道:“年侧福晋,这点您说得不对,皇珐玛也说过我的性子是最皮实不过的了。”
年氏说道:“原来是我眼拙了。”
“不怪您。”弘盼笑着说道,“是我一开始见着了侧福晋想着藏一藏呢。”
听此言,堂中人便是微笑,弘盼许久不见额娘,只觉得额娘又比他离开之前憔悴了,莫不是在府中有人给她气受?只想着回到了院子便问清楚,只恨他年纪小,人脉稀薄,若不然在塞外便可以知道实情。虽然这样想着,面色并不表露,唯有了解他性子的李筠婷,见着弘盼如此,唇角微微扬起,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
从塞外,弘盼也带来了物件送给各人,口中说着吉利话,脸上挂着笑容,就连不喜他的乌拉那拉氏也觉得可亲。胤禛最讨厌的就是油嘴滑舌之人,年岁小,样貌又生得好,旁人只会让人觉得他口齿伶俐,胤禛却对他冷淡。弘盼偏巧也是有意为之。
就算是弘盼不讨胤禛的喜欢,乌拉那拉氏也防备他的紧,要知道弘盼是种过痘,脸上出了两三个痘,只是几天就好了的。其中一颗水痘生在额心,掉落之后留了一个浅坑。
等到说完了话,乌拉那拉氏对着年氏说道:“这孩子还有一点儿好处就是念着他额娘,在外那么久,定然是想着你额娘了。你们娘俩也好好说说话。”
“谢福晋。”弘盼的眼眸弯如新月,笑着说道。
“果然笑得也更真心些。”年氏轻飘飘地说道。
堂中的气氛一滞,年氏一脸无辜,弘盼笑着说道:“儿子亲近额娘,这也是天经地义,实在是很少离开这么久,想娘了。”弘盼不知道年氏是真天真还是假无辜,就冲着乌拉那拉氏没有开口,其他人也都避开了这个,年氏无意在府中的地位是极高的。姓年,应当是汉军旗的,那么就是她的父亲或者兄长对阿玛有利,弘盼想着年氏身后的人。
“没错。”年氏笑着说道,“每次我出府去见兄长的时候,也大抵如同弘盼阿哥的心情了。”
正文 137子殇(一)
种牛痘的事情比李汝兰预想的要顺利,要知道就算是西方历史上,也有人觉得畜生生的牛痘如何能让人染上,人会不会生出牛角。李汝兰还因此还做个几个噩梦,听到了胤禛请求全府上下要求种痘,知道了这个消息,李汝兰终于把心放了下来。
等到种痘成功,无一人染上天花,整个朝堂中人都高看了胤禛一眼。接着在大臣之中开始种痘,从京城开始辐射到周边的城市,李汝兰知道,若干年之后,果然将不惧天花。
等到后宫种完了牛痘,李汝兰迎来了弘盼。
李汝兰受了弘盼一礼,然后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那个方子灵不灵,真是老天保佑,还真是可行的。”双手合十,仿佛是在感谢上天一样。
弘盼装作不好意思地说道:“原本应当是属于文嫔娘娘的荣耀,反而被我夺取了。”弘盼的声音小小,加上面上憋出来的两点红润,眼睛也是带着水润的光泽,表现出来了十足的不好意思。
李汝兰浅笑着说道:“弘盼阿哥谦虚了,我也就是凑巧,除了那些囚犯,竟是第一个种痘的,我当时在后宫听说了也是胆战心惊。”李汝兰更加敬佩胤禛的眼光,她以为用死囚做实验也是胤禛的主意,心想着果然是成大事的雍正帝。
李汝兰这段时间也想出了不少可以用在这个时代的知识,因为无法解除到雍亲王,这些竟是一点点全部都告诉了弘盼,例如那神奇的火柴,显微镜、诸多方法让弘盼如同海绵一般从李汝兰这里汲取知识,同时也警惕这个女人,她是在深宫之中,如何得到这样的法子。
转眼弘盼也过了十二,身子越发欣长,眉目俊秀,略显得黝黑的肌肤带着红润的康健,渡过了变声期,声音低沉中带着磁性,因为李汝兰的这些方子,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入理藩院,更想开了海禁,亲自去西洋走一遭。零零散散从李汝兰手中得到的主意,可以利用的方子已经有二十多条,弘盼也发觉李汝兰脑海之中这些奇思妙想,已经用完了,听她未尽之意便是西洋还有许多类似走在前段的技术,各种原理复杂,她便不太清楚了。
“若是有朝一日开了海禁,我也想亲自去看看。”弘盼说道。
李汝兰一愣,眼神之中有些激动,“若是能开海禁是再好不过的,两地之间的贸易往来,大清的瓷器、茶叶还有丝绸,在西洋都是难得,也需要注意贸易顺差不能过大,以免西洋人生了坏主意,把一些不好的物件送到了大清。”
“何谓贸易顺差?”弘盼问道。
李汝兰解释了之后,说道:“关键在于他们送来的东西,若是使人成瘾的,万万要禁了。例如云滇有罂粟,有商人把罂粟子放入高汤,味道香浓,使人上瘾,日久消瘦。若我说此物应当管制。”
她所担心便是西方输入鸦片了。
弘盼所有所思点点头,“若是开了海禁,这些便是要考虑的。”
李汝兰浅笑着说道:“若是能开放,也不至于夜郎自大,贸易往来也会让民众富裕,说了这么久,我知道你也该回去了,不然你额娘也要等你着急。”递给了弘盼一个荷包,在空无一人的大厅中说道:“这荷包,里面有些东西,你替我带给雍亲王。”李汝兰自以为是时机成熟,之前她一点点告诉了弘盼那么多的后世的知识,猜想胤禛从中得到了不少的好处,现在再把锦囊交给胤禛,也会得到胤禛的看重。
弘盼接过了锦囊,放入了怀着,“不负所托。”
李汝兰所不知道的事情是,弘盼把李汝兰的主意全部都瞒了下来。等到若干年之后,弘盼登基,李汝兰知道了每一项改革的措施,才愕然原来历史早就在她不经意之间已经是面目全非。而其中每一项的发明创造都引起了轰动,让国人惊呼圣上之才。
“额娘,您能拆开这锦囊,然后再缝合好吗?”弘盼问道。额娘的绣活在其他人的眼中糟糕之极,弘盼却觉得虽然额娘用的时间久了点,绣活却是很好。
李筠婷接过锦囊,仔细打量之后说道:“这是文嫔的手艺。”
弘盼笑了笑,点点头,说道:“儿子从她那里受益颇多,这锦囊是她让我教给阿玛的,我想先看看。”
李筠婷点头说道:“花费两三日可以拆开之后再缝合。”
弘盼笑了,“那就劳烦额娘了。”
“等到你明天下学了,便能拆开给你。”李筠婷说道。
弘盼虽然好奇锦囊之中的内容,耽搁点时间也等得,开口说道:“恩。”
第二日之后,弘盼见着额娘把锦囊展开成花朵形的锦布,再次打开,便见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才看了两行,咽了咽口水,“额娘,您看过这内容没有?”
“并不曾。”李筠婷说道。
上面提到的内容是,建议让胤禛说明废太子的情况,勾起圣上的父子之情,说了一废太子之后还会有二废,关键便在二废上,还点名隆科多、年庚尧、鄂尔泰、张廷玉、田文镜、李卫等人可堪大用。年庚尧目前名声不显,张廷玉只是清贵翰林,鄂尔泰官场蹭顿,这三人弘盼是知晓的,也知道三人同阿玛之间隐秘的怜惜,也是因为这三人,才让弘盼认识到胤禛眼光毒辣,隆科多是康熙孝懿仁皇后的弟弟,擅长西学,目前在理藩院,之后更有可能做了理藩院的尚书,弘盼也是知晓。而田文镜还有李卫,弘盼记住了这两人的名字,决定日后查看。尤其是李卫,捐资为兵部员外郎,这般的人难道也有不为人知的本事?
李汝兰或许有自己的渠道知道这些消息,她自个儿本人却不大聪慧。这样的锦囊送到阿玛面前过于突兀,阿玛又是疑心很重的人,想了想,用剪刀剪碎了布料,丢入到火盆中见着它化为黑色的灰烬,只有空气中焦臭的味道。
李筠婷问了句不用缝补那锦囊,也就放弃了,并不过问精囊里的内容。过了中元节,被雷劈过一次,面相又衰老了些。弘盼原本就放下了李汝兰之事,现在更是每日里绕着额娘打转。
“衰老病痛虽然让人不愿,也是自然之时。”李筠婷说道,“弘盼不必如此。额娘的身子康健,还是能见着你娶妻荫子的。”面容虽然衰老,身体之内的灵气越发充裕,呈现欣欣之像。“莫不是你想让额娘随着圣上,求道问佛?”
面容衰老的除了李筠婷,还有康熙,年纪大了身上越发不爽快,那次因为天花之患的接触,乐得开怀,反而隐隐有中风之征兆。越是这样,康熙越发怕死,兴佛道,因为胤禛懂些佛法,此时胤禛更是得势。弘盼想到此处,说道:“额娘若是不舒服了,一定要告诉我。”
李筠婷点了点头,“这些日子,也不曾去找文嫔?”
“她那些奇思妙想被我套出了,剩下的无非是她自个儿也差不多忘记了的。”弘盼说道,“上次那锦囊写得……我今后不必再去找她。”弘盼让人去了江南,知道了李卫之才,觉得李汝兰此人近乎妖孽,心生了警惕,反而不愿前往。他现在岁数小,得用之才也不必借住李汝兰,可以自己择选,而那些他更看重的所谓科学之策,文嫔无非遗漏一二,自然不必前往。
对于李汝兰而言,弘盼原本过来的次数便并不多,毕竟是宫外的阿哥,男女七岁不同席,总是要避嫌的。现在不来了,李汝兰便觉得雍亲王定然已经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不来了也是好事。想到胤禛登基之后,能够保全自己的儿女,李汝兰的眼睛眯了起来,规规矩矩按照历史走一遭,今后在公众做了老太妃便是。
日子这般便到了弘盼十五,理蕃院没去,最终是去了户部,和胤禛这样也算得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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