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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阅读

作品:爱国者游戏|作者:作者不祥|分类:其他小说|更新:2025-06-20 18:41:08|下载:爱国者游戏TXT下载
  另一边。

  “那儿有人吗?”他轻声问道。

  “噢,您好!”床边露出一张脸来。瘦瘦的,比瑞安年轻,大约25、6岁。穿着很随便,领带松弛着,衣服里面露出挂在腋下的手枪套,“您觉得怎么样,先生?”

  瑞安尽力笑了笑,但不知笑的效果如何,“可能的话,说说我的模样。我这是在哪儿?您是谁?——最要紧的,这地方能弄怀水喝吗?”

  那个警察拿起一只塑料杯,从一个塑料水壶里倒了些冰水。瑞安伸出右手去接,这才注意到右手没有象上次醒来时候那样被捆住。现在可以摸到原来插静脉输液管的地方了。杰克贪婪地从麦管里吸水。虽然是水,但那滋味比在园子里干了一天活后喝啤酒还带劲,“多谢了,伙计。”

  “我叫安东尼·威尔逊。是被派来照顾您的。这儿是圣托马斯医院的高级病房。您还记得您是怎么进来的吗,先生?”

  “是,我想还记得吧。”瑞安点点头,“能帮我去掉这玩艺儿吗?我得去方便一下。”他指的是静脉输液管。

  “我揿铃叫护士小姐——这儿。”威尔逊揿了揿装在瑞安枕头旁边的按钮。

  不到15秒钟,有个护士推门进来,啪嗒开亮吸顶灯。灯光晃得瑞安眼睛一阵发花,随后他才看出是另一个护士了。不是“贝特·戴维斯”,这个又年轻又漂亮,热切切地想保护他,象个护士样。瑞安以前见到过这种护士样子,但并不喜欢。

  “噢,您醒啦。”她快活地说:“觉得怎么样?”

  “很好。”瑞安闷声闷气地说:“你能把这给我去掉吗?我得上厕所。”

  “不能去掉,瑞安博士。我去给您拿样东西来。”她不等他表示异议,便走了出去。威尔逊用评头品足的目光看着她离开。这些警察和护士啊,瑞安想道。他父亲娶过一个护士。他送一个遭枪击的人进急诊室的时候与他相遇的。

  那护士——她的姓名牌上写的是凯蒂微克——不到一分钟就回来了,无价宝似地端来一个不锈钢尿盆。她拉开床上的被单,这时瑞安突然醒悟到自己的病服并没有真正穿上,更糟糕的是,那护士眼看就要为他使用尿盆而做一些必要的调整了。瑞安的右手闪电般地从被单下伸了过去,从她的手夺过尿盆。

  “呃,请你出去一下,好吗?”瑞安一定要姑娘离开房间。她理解地笑了笑,走了出去。他一直等到门完全关上,才敢行动。为了不使威尔逊难堪,他憋着没敢松口气。凯蒂微克数完六十下就进屋里来了。

  “谢谢。”瑞安把尿盆送给她,她又出去了。但不等门关上又进来了。这次她往他嘴里塞了支温度计,又握住他的手腕测脉搏。温度计是新式的,电子型的。这两件事情只用了15秒钟。瑞安问结果,她报以一笑。她往病历上做记录,脸上仍然挂着笑。随后,她又笑着把床单掖好。这丫头准不会给人好日子过的。

  “您还需要什么吗,瑞安博士?”她问。棕色的眼睛同麦黄|色的头发相映成趣。她很逗人爱。看上去似春花带露。对漂亮女人瑞安可无法生气,总不能因为她们漂亮就讨厌她们。

  “能来杯咖啡吗?”饱满怀希望地问。

  “早饭还要再过一个小时。我给您端杯茶来好吗?”

  “很好。”其实他并不想喝茶,但这样就能把她支走,自由一会儿。护土凯蒂微克带着天真的微笑轻风般走出门去。

  “要命的医院!”她一走瑞安就咆哮起来。

  “哦,我不明白您发火干什么。”威尔逊说,护士凯蒂微克的影子还在他脑海中浮现。

  “没人给你换尿布,你当然可以说漂亮话啦。”瑞安闷声闷气说道,往枕头上一靠。他知道反抗是没用的,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他以前经历过两次了。两次都是跟年轻漂亮的护士打交道。你越是发脾气,她们越是有耐心,弄得你毫无办法。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以示让步。不值得为此费精力,“那么,你是警察,对吧?特殊部门的?”

  “不,先生,我属于c-13,反恐怖部门的。”

  “昨天发生的事情能不能对我说说?有几个地方我还没弄清楚。”

  “您还记得多少,博士?”威尔逊把椅子往前挪了挪。瑞安注意到他半边脸冲着门,而且始终空着右手。

  “我看见——噢,听见一声爆炸,是手榴弹,我想——等我扭头去看,只见两个家伙在拼命地朝一辆劳斯莱斯轿车开枪。我猜想是爱尔兰共和军。我撂倒了两个,还有一个开着小轿车跑了。后来卫兵赶到了,我昏了过去,等到醒来,已经在这儿了。”

  “不是爱尔兰共和军,是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中的极左派。一帮下流畜生。您打死的那个叫约翰·迈克尔·麦克罗里,是伦敦德里的一个坏蛋——去年七月从梅兹监狱越狱逃出来的。这是他逃出来后第一次露面,也是最后一次。”威尔逊冷冷一笑,“我们还不知道另外一个家伙是谁,三个小时前我来值班的时候还没弄清。”

  “北爱尔兰解放阵线?”瑞安耸耸肩膀。他记得听到过这个名称,尽管他对此知之甚少,“我打死的——打死的那家伙有一支冲锋枪,但我挨近轿车的时候他用的却是手枪。怎么回事?”

  “这笨蛋的枪卡壳了。他有两个压得满满的弹匣,就象您在电影里通常见到的,弹匣的两端捆在一起,我们断定是他猛地撞了一下,可能是钻出汽车的时候,第二个弹匣的顶端撞弯了——没法把子弹送进枪膛。您看,您他妈的真走运。您知道您追的这家伙手持卡拉希尼科夫冲锋枪吗?”威尔逊仔细审视瑞安的脸色。

  瑞安点点头,“做得不太聪明,是吗?”

  “您这傻瓜太不顾死活了。”威尔逊说到这里,凯蒂微克端着茶盘推门进来。护士不满地使劲瞪了警察一眼,把茶盘放到床头柜上,然后推了点过去。凯蒂微克办事就是这样,她体贴周到地给瑞安倒了一杯,而威尔逊则只好自己动手。

  “那么,车里到底是谁?”瑞安问道。他看出他们的反应:有些异乎寻常。

  “您当时不知道?”凯蒂微克楞住了。

  “没那么多时间去弄清这个。”瑞安往杯子里放了两块红糖。听到威尔逊的回答,他突然停止了搅动。

  “是威尔士亲王和王妃,还有他们刚出世的婴儿。”

  瑞安猛地回头,“什么?”

  “您当时真的不知道?”护士问道。

  “你没开玩笑吧?”瑞安冷静地说。他们不会拿这个开玩笑,是吧?

  “千真万确,我不开玩笑。”威尔逊接着往下说,声调平稳,只是斟字酌句,使人看出这件事扰得他心神不宁,“要不是您,他们三个全都得死。您真是个了不起的英雄,瑞安博士。”威尔逊一口一口地吸着茶,还取出一支烟。

  瑞安放下杯子,“你是说,你们让他们坐着车到处乱跑而有不派警察和特工人员护送?”

  “很可能这是一次没有排入日程的外出。对王室的安全保卫不属我这部门管。但是,我也在想,那个部门得重新考虑一些问题了。”威尔逊评论道。

  “他们没受伤?”

  “没有,但他们的司机被打死了,他们的保安人员——从外事保卫分队调来的查理·温斯顿也被打死了。我认识查理。他有妻子,还有四个孩子,都长大了。”

  瑞安认为劳斯莱斯轿车应该有防弹玻璃。

  威尔逊诉苦道:“是有防弹玻璃,那其实是一种碳酸盐为主的合成塑胶材料。不幸的是,看来没人读过包装盒上的说明。保险期只有一年。后来才知道,太阳光使得这种材料发生了化学变化,变得同普通的防风玻璃一样了。麦克罗里那家伙朝它打了三十发子弹,它简直成了粉末。司机当即死了。感谢上帝,车内的隔板没在阳光下暴晒过,还完整无损,是查理撤下按钮,把隔板升起来的。或许这也是他们得救的原因——但没给查理带来什么好处。他有足够的时间抽出了自动手枪,但看来一枪也没来得及放。”

  瑞安回想起来,劳斯莱斯轿车里面全是血——不光是血,那司机的脑袋炸开了,脑浆星星点点地溅进乘座室。想着这些,杰克不寒而栗。那个警卫可能不顾自己,探身过去揿按钮……啊,杰克想道,他们就为此送了命,他妈的要谋生可多不容易。

  “幸好您是半路杀出来的。您知道,他们俩都有手榴弹呢。”

  “是的,我看见过一枚。”瑞安喝光杯子里的剩茶,“那时候我他妈的不知是怎么想的。”你根本没想,杰克,该想的都没想。

  凯蒂微克看瑞安脸色发白,便问:“您感觉好吗?”

  “我想是吧。”瑞安说,“看我傻的,我当然觉得好极了——我本应是没命的了。”

  “行啦,再严重的事情在这儿也不会发生了。”她拍拍他的手,“您需要什么请按铃叫我。”她又微微一笑,走了。

  瑞安还在摇头,“还有一个跑啦?”

  威尔逊点点头,“我们在离现场几个街区的地铁车站发现了那辆小轿车。不用说,那车是偷来的。他毫无疑问没影了。乘上地铁。或许去了希思罗机场,换乘飞机到欧洲大6——比如说布鲁塞尔——然后再乘飞机回北爱尔兰或者爱尔兰,剩下的就是坐一辆小轿车回家了。这是一条路线,还有别的路线,不可能都去找。昨晚他很可能在最喜欢去的酒吧里,一边喝啤酒,一边看电视上的新闻报道。您仔细看他了吗?”

  “没有,只看到一个轮廓,我连车牌号都没想到去看——真笨。随后那红衣卫兵就朝我跑来了。”瑞安又不寒而栗了,“哎呀,我想他会用刺刀捅我呢。我看得出来,就那么一瞬间——我应付对了,随后来了个好伙计,事情解决了。”

  威尔逊哈哈大笑,“您不知道您有多幸运。目前的警卫部队是从威尔士禁卫团中选拔的。”

  “是吗?”

  “那可以说是亲王殿下自己的团队。他是他们的上校团长。您手里有支手枪——还指望他做出什么反应呢?”威尔逊捻熄了烟头,“运气好还有一条,是您妻子和女儿跑了过去。那卫兵决定等一下,别把她们也掺和进去。随后我们的伙计赶到,叫他冷静些。再往后,又有许多伙计很快赶来了。博士,我希望您能理解,我们面对的是三个死的,两个伤的,还有,亲王和王妃看上去也象挨了枪子儿似的——顺便告诉您,救护车还没到,您妻子在现场给他们作了检查,断定他们没事——再加上一个婴儿,许许多多证人又各说各的目击经过。您这个美国人浑身都是血——而且又是个爱尔兰血统的美国佬——您妻子却嚷嚷您是好人。”威尔逊又大笑起来,“全乱了套!第一道命令当然是把王室成员护送到安全的地方。警察和卫兵处理这件事,他们那时很可能希望有人闹点事儿。他们说自己的人情绪很恶劣比在上次音乐会爆炸事件之后还要愤怒。这不难理解。您妻子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您,直到您来这儿,受到了医生的护理。他们告诉我,她很强硬。”

  “凯茜是外科医生。”瑞安解释说:“她治疗病人的时候,总是自行其事。外科医生总这样。”

  “等她放心后,我们开车把她带到伦敦警察厅。同时,我们有幸查证了您的身份。他们给美国大使馆的司法专员打了电话。他通过联邦调查局搞到了一份证明,还通过海军6战队弄了一张补充证明。”瑞安从威尔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威尔逊用气体打火机帮他点着。瑞安是戒了烟的,但现在他需要抽烟了。他知道,凯茜要为此骂他一顿,但这次另当别论,“您听着。我们从没真的认为您是他们一伙的。带着妻子和孩子来赶这种事可真是个疯子。但总得小心为上。”

  瑞安点点头表示同意。烟弄得他有点昏头胀脑。他们怎么知道到海军6战队去查证的呢……嗅,是我那张海军6战队协会的证件……

  “不管怎么说,事情很快就弄清楚了。您的政府正在把我们需要的东西送来——实际上现在恐怕已经送到了。”威尔逊看了看表。

  “我妻子和孩子都好吗?”

  威尔逊笑得有点古怪,“瑞安博士,她们会得到很好照料的。您可以相信我的话。”

  “我叫杰克。”

  “好极了。我的朋友叫我托尼。”他们终于想到要握握手,“就象我说的,您是位了不起的英雄。想看看报纸都说了些什么吗?”他递给瑞安一份《每日镜报》和一份《泰晤士报》。

  “我的天哪!”

  一幅他本人的彩色照片几乎占据了《每日镜报》的整个头版版面。照片中他昏迷不醒地靠坐在劳斯莱斯轿车旁,胸口一片鲜红——报道是这样写的:

  匪徒袭击亲王殿下

  海军6战队员赶到相救

  今天,在白金汉宫附近,一位美国游客见义勇为,挫败了一次图谋行刺威尔士亲王和王妃殿下的不轨行动,

  历史学者约翰·帕特里克·瑞安原是美国海军6战队少尉。他赤手空举冲进发生在詹姆斯公园林荫道的酣战之中。百余名伦敦市民亲眼目睹这一情景,不由得目瞪口呆。瑞安今年31岁,家住马里兰州安纳波利斯。他一举打伤一个带抢的匪徒,夺过武器,打死了又一个匪徒。混战中他自己也身受重伤。他已被救护车送往圣托马斯医院,由查尔斯·斯科特博士为他成功地施行了急救手术。

  据报告,还有一个恐怖主义分子已经逃离现场,沿着公园林荫道向东逃窜,后又往北拐进马尔巴勒路。

  警方高级人士一致认为:如果不是瑞安见义勇为,拔刀相助,殿下夫妇将身遭不测。

  瑞安翻过一版,还看见另一幅自己的彩色照片。那是他从匡蒂科毕业时候拍的,那时他身着高领蓝色军装,佩带两道闪闪发光的肩章,腰悬古剑,真是荣光焕发,威风凛凛。他拍的好照片不多,这是其中一张。他不由得冲着自己笑了笑。

  “他们从哪儿搞到的?”

  “噢,您在海军6战队的伙伴们帮了很大的忙。事实上,你们有艘军舰——航空母舰还是什么——眼下正在普茨茅斯港。我知道您原来的同事现在正在痛饮免费啤酒呢。”

  瑞安对此大笑了起来。他拿起《泰晤士报》。它的标题未作渲染。

  今天下午,威尔士亲王和王妃死里逃生。三名或者四名恐怖主义分子携带手榴弹和冲锋枪,伏击了他们的座车。只是由于j·p·瑞安的英勇干预,才打破了他们精心策划的方案。瑞安原是美国海军6战队少尉,现为历史学家……

  瑞安有信手翻到社论版。有出版商签名的社论一面强烈要求进行复仇,一面赞扬瑞安,赞扬美国,赞扬美国海军6战队并感谢伟大的上帝对亲王全家的护祐,文章语气庄重,词藻华丽,与罗马教皇的教谕相比也毫不逊色。

  “在看关于您的报道?”瑞安抬起头来,查尔斯·斯科特博士拿着一个病历夹,站在他床头。

  “这是我第一次上报纸。”瑞安放下报纸。

  “应该上报纸。看来睡一觉对您大有好处。感觉怎么样?”

  “就事论事说,现在反而不好。您看呢?”瑞安问道。

  “脉搏和体温正常——差不多正常,脸色也不错。运气好的话也不会出现术后感染。当然,对此不应麻痹大意。”医生说:“疼得厉害吗?”

  “疼,但死不了。”端安小心翼翼回答。

  “您是两小时前用的药,我希望您不会是那种拒绝用止痛药的笨蛋吧?”

  “可我不愿用止痛药。”瑞安接着又慢吞吞地说:“博士,我已用了两次了。第一次,他们给的剂量太大,结果——差点儿醒不过来。我想你懂我的意思。”

  瑞安在海军6战队里只呆过短短的三个月。在一次飞行训练中,由于那架直升飞机撞上了格兰特海岸,结果他背部受伤,送进了华盛顿郊外的贝塞斯达海军治疗中心。那儿的医生用止痛药太大方,于是瑞安多住了两个星期医院。他可不想再来这么一次。

  查尔斯·斯科特博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想是的。总而言之,手臂是您的。”他在那只病历夹上做了些记录。护士进来了,“把床摇高一点。”

  瑞安刚才没注意,拴住他手臂的架子是圆的。床头一抬起,他的手臂便落下来,形成一个很舒适的角度。医生从眼镜上面看了看瑞安的手指。

  “您活动活动手指看,行吗?”瑞安照他说的做了,“好。非常好。我想神经一点儿也没有损坏。瑞安博士,我开的药药性较温和,只是为了别让它疼得太厉害。但我要求您服用我开的药。”斯科特的脸转过来,直对着瑞安,“我还从来没让病人对麻醉剂上过癌,也不打算让您破例。别钻牛角尖:伤痛和不适会阻碍您康复——除非您是想在这医院里多呆上几个月?”

  “我明白了!查尔斯博士。”

  “行啦!”外科医生微笑道:“要是您觉得需要用药性强一些的药,我整天在这儿,只要按铃招呼凯蒂微克护士就行。”那姑娘微微一笑。

  “能弄点吃的吗?”

  “您看您吃得下吗?”

  要是吃不下,凯蒂微克大概也会乐意帮他倒掉的,“医生,都36个小时了,我只吃过一点少得可怜的早餐和一顿简单的中餐。”

  “好吧,吃点容易消化的东西试试。”他又往病历夹上记了一笔,却飞快地看了凯蒂微克一眼,意思是说:照看一下他。她点了点头。

  斯科特严厉地看了瑞安一眼,“我不是预先唬您,不适将会延缓您康复。照我说的办,我们一星期就可以让您下床,两星期就能让您出院——或许。但您必须严格照我说的办。”

  “明白了,先生。多谢您啦。凯茜说过,您给我这条手臂做的手术相当成功。”

  斯科特耸耸肩膀,想要他别这么说,结果却微微一笑道:“好好接待来客。我今天傍晚再来,看您有何好转。”他离开病房,边走边叽哩咕噜地对护士下医嘱。

  8点3o分,来了三位警官,级别都很高,瑞安想道。从威尔逊嚓地打个立正,又匆匆地跑来跑去替他们放好椅子,然后恭恭敬敬离开房间上的样子,就可看得出来。

  詹姆斯·欧文斯看来级别最高,他询问了瑞安的病情,态度非常客气,也许不是故意装的。他使瑞安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德高望重的人。从他那双节骨突出的大手便可断定他巡逻街道,辛辛苦苦执法多年才挣得了这份中校官衔。

  威廉·泰勒警长大约4o岁,比他的反恐怖部门的同事年轻一些,也穿得整洁一些。这两个高级警察穿得都很好,但都因彻夜工作而眼圈发红。

  戴维·阿什利是三个人中最年轻的,也穿得最讲究。身高体重和瑞安差不多,或许比瑞安大五岁。他说自已是内务部的代表,看来比那两位要能说会道得多。

  “您能和我们谈谈吗?”泰勒问道。

  瑞安耸耸肩膀,“开始吧。”

  欧文斯从公事包里拿出一只盒式录音机,放在床头柜上,插上两只麦克风,一只朝瑞安,一只朝警官。他按下录音键,报了日期、时间和地点。

  “瑞安博士,”欧文斯正式发问,“您知道这次谈话是要录音的吗?”

  “知道,先生。”

  “您对此有何异议?”

  “没有,先生。我可以提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欧文斯回答。

  “是否要对我提出起诉?要是这样的话,我希望同我的大使馆取得联系,并且要有一名律师……”瑞安对自己受到警方高级人士如此多的重视深感不安,但他的话被阿什利的笑声打断了。

  “瑞安博士,您或许刚好把事情弄颠倒了。先生,录音并不是要对您提出什么起诉。要是我们对您提出起诉的话,我们马上就会砸掉饭碗了。”

  瑞安点点头,看起来还是不放心。他对此没把握,他只知道法律未必都讲得通。欧文斯开始读一本黄|色拍纸簿上记的问题。

  “能告诉我们您的姓名和住址吗?”

  “约翰·帕特里克·瑞安。我们的邮政地址是:马里兰州安纳波利斯。我们家住在佩里格林海岬,从交纳波利斯往南1o英里,在切萨比克湾。”

  “职业?”欧文斯在拍纸簿上做了个查讫的记号。

  “我想,或许可以说我有两三个工作。我是安纳波利斯美国海军学院的历史讲师,有时候我也在纽波特的海军军事学院上课,同时我还兼做一些咨询工作。”

  “就这些?”阿什利友好地笑着问——是不是友好?瑞安寻思。杰克不知道他们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多长?大约十五个小时——对他了解了多少一—他也不知道阿什利在暗示什么。瑞安想,这家伙不是警察,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必须坚持刚才那套说法,即自己是迈特尔公司的兼职咨询顾问。

  “您来这个国家的目的?”欧文斯继续问。

  “度假兼调查。我正在为写一本新书收集资料。凯茜需要轻松一下。萨莉还没到上学的年龄,所以我们决定错开旅游旺季到这儿来。”瑞安从威尔逊留下的烟盒里取了支烟,阿什利用一只镀金的打火机帮他点着,“在我的外衣里——外衣不知在哪儿了——能找到给你们海军部和达特茅斯皇家海军学院开的介绍信。”

  “我们拿到了介绍信。”欧文斯答道:“但看不清楚了,我想,恐怕您那上衣也全报废了——被血污染了,再加上您妻子和我们的巡警用刀割破过。您什么时候到英国来的?”

  “现在还是星期四,对吗?呃,我们星期二夜里从华盛顿郊外的杜勒斯国际机场上的飞机。大约7点3o分到的,到旅馆大约是9点3o分左右。吃完一份快餐,就去睡觉了。乘飞机总弄得我疲惫不堪——可能是时差反应吧,我累坏了。”这并不全是真的,但瑞安认为他们没有必要什么都知道。

  欧文斯点点头。他们已经知道瑞安为什么讨厌坐飞机,“昨天呢?”

  “我大约7点起的床,我想。吃了早餐,看了报,这就懒洋洋地磨蹭到了8点半。我安排好同凯茜和萨莉四点在公园碰头,便坐了出租汽车夫了海军部大楼——很近,事后我知道步行就可以。我说过,我有一封给海军上将亚历山大·伍德森爵士的介绍信。他管你们的海军档案——事实上他退休了。他领我一层一层往下走,到了一间发霉的地下室,我要的材料他都给我准备好了。”

  “我远涉重洋是来看一些通讯汇编。海军部保存的伦敦和海军上将詹姆斯·萨默维尔爵士之间的通讯联系。他在1942年初是你们印度洋舰队的司令。这是我正在写的一件事情。接下去的三个小时,我在看那些退了色的油墨印的海军通讯集,并且做了笔记。”

  “用这个东西?”阿什利举起瑞安的书写夹。瑞安一把从他手里抓过来。

  “感谢上帝!”瑞安喊道:“我以为它肯定丢了呢。”他把它打开,支在床头柜上,然后打了几行字,“嗨,还能用!”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阿什利想要知道,三个人都起身离座来看。

  “这是我的宝贝。”瑞安咧着嘴笑。他打开书写夹,露出一个打字机形状的键盘和一个黄|色透明的液晶二极管显示器。从外表看,它有一英寸厚,皮革包裹,象是昂贵的书写夹,“这是一架剑桥资料部用的三型便携式电脑。我的一个朋友造的。有一个c-68ooo微处理机,还有一个两兆字节的磁泡存贮器。”

  “能不能解释一下?”泰勒问道。

  “很抱歉。这是便携式计算机,实际工作的是微处理机,两兆字节就是说能存贮两百万个字符——足够记一本书的——而且带有磁泡存贮器,不用的时候也不会失去信号。同我一块儿上学的一个伙计成立了一个公司,专门生产这可爱的玩艺儿。公司开张时需要一笔资金,所以想到了我。”

  “我们知道是一种计算机,但我们的伙伴们不会用。”阿什利说。

  “那是因为有安全装置。第一次使用时候输入使用者的代码,启动闭锁器,此后,不显示密码便无法使用。”

  “真的?”阿什利说:“如何防止操作错误?”

  “您得去问福兰特,或者查阅有关磁泡存贮器的资料。我不懂计算机的工作原理,只会用。”瑞安解释道:“不管怎么说,我的笔记在这儿啦。”

  “回到您昨天的活动上来吧。”欧文斯说,冷冷地望了阿什利一眼,“那我们得打扰您到中午了。”

  “没事。我错过了午餐,一层楼有个伙计指点我去——一个酒吧,我想,隔着两个街区。我记不住店名了。我一边打这玩艺儿,一边吃了块三明治,喝了杯啤酒,花了大约半小时。我又在海军部大楼呆了一个小时才搞完。离开的时候大约是两点一刻。我谢过伍德森上将——非常好的一个人,叫了一辆出租车去——不记得地址了,地址写在我的一封介绍信上——摄政王公园北边,找海军上将罗杰·德·维尔爵士。他在萨默维尔手下干过。他不在。管家说他因为有个亲戚去世而突然离开了本市。所以我留了口信,说我去过了。然后叫了辆出租车回商业区,还隔着几个衔区,我决定早些下车步行走完了余下的路程。”

  “为什么?”泰勒问道。

  “主要是因为我坐得人都发硬了——在海军部大楼,飞机上,出租车上,我都坐着。我需要伸展伸展。我每天都要练习慢跑的,要是一停下来就会坐立不安。”

  “您在哪儿下的车?”欧文斯问道。

  “我不知道那条街名。要是您给我看地图,我大概指得出。”欧文斯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总之,一辆双层公共汽车差点从我身上压过去。你们有个穿制服的警察要我别违反交通规则……”欧文斯听到这里,显得有些掠讶,便做了些记录。或许他们不知道这个遭遇,“我在街上的报刊亭买了一份杂志,大约,呃,3点4o分左右碰到了凯茜。她们也提前到了。”

  “她这一天是怎么过的?”阿什利问道。瑞安肯定他们已经了解过了。

  “主要是买东西。凯茜来过这儿几次了,她喜欢在伦敦买东西。她上次来这儿是三年前,来参加一次外科医术的会议。但我没同行。”

  “把小家伙留给您看管了?”阿什利又淡淡一笑。瑞安觉得欧文斯有点烦他了。

  “留给外祖父外祖母管了。那时候凯茜的妈妈还没去世。我正在乔奇镇忙我的博士论文,脱不出身。我在两年半的时间里得到了博士学位。去年在大学和国际战略研究中心的研究班里花了不少心血。这次是度个假。”瑞安装出一副苦相,“我们自从蜜月后,这还是第一次度假。”

  “袭击发生的时候您在干什么?”欧文斯把话题拉回来,三个提问者似乎都往前倾了倾身子,等待着他的答复。

  “正在看路,我们正说着晚餐怎么办,突然手榴弹响了。”

  “您当时知道这是手榴弹?”泰勒问道。

  瑞安点点头,“是的,声音很清楚。我讨厌这鬼东西。但在匡蒂科,海军6战队就训练我用这种小玩艺儿,还有自动步枪。在匡蒂科我们接触东欧集团的武器装备。我学会了用ak47型冲锋枪。那声音同我们的两样。学会后在战斗中的确有用。但他们怎么不是一人一支冲锋枪呢?”

  “我们只能这么断定,”欧文斯说:“您打伤的那个人用枪榴弹炸坏了轿车。法庭证据指出了这一点。所以,他的枪可能是一种新改装的ak47型冲锋枪,小口径的,适合发射榴弹。很明显,他来不及拉掉装在枪上的榴弹发射器,才决定用手枪,他还有一枚手榴弹,您是知道的。”瑞安没听说过枪榴弹,但他见到过的木柄手榴弹的形状浮现在脑海中。

  “反坦克型的?”瑞安问。

  “这您听说过,是吗?”阿什利接话。

  “我以前在海军6战队呆过,知道吗?这东西大概叫火箭发射枪,是不是?轻装甲车一炸就是一个洞,汽车更不用说了。”

  “接着呢?”欧文斯问。

  “首先我把妻子和孩子按倒在地上。交通立即中断了。然后我抬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去看?”泰勒问道。

  “不知道。”瑞安慢吞吞地答道:“或许是受过训练的缘故。我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它是愚蠢的好奇心吧。我看见一个家伙朝着劳斯莱斯轿车狂扫猛射,还有个家伙急急忙忙绕到轿车后面,象是要截住从车里逃出来的人。我看到,要是我往左边过去,就可以挨得更近一些。停下来的那些车辆正好隐蔽了我。一瞬间我已经越过了5o英尺左右。拿冲锋枪的人挡在劳斯莱斯轿车后面,而拿手枪的那个人正背对着我。我明白这是个机会。我想我得利用这个机会。”

  “为什么?”这次是欧文斯发问,问得很平淡。

  “问得好,可我说不清,真的不知道。”瑞安沉默了半分钟,“那情景把我给气坏了。到那时候为止,我在这儿碰到的人都是很好的,突然间我看见这两个狗娘养的在我眼前就他妈的搞谋杀,可真气疯了。”

  “您想过他们是谁吗?”泰勒问道。

  “来不及想那么多,是不?我连尿也急出来了。我想这是——气的。或许打仗时候就凭这激励人。”瑞安想了一会儿,“是得想想了。但是,象我刚才说的,我看见了机会,而且抓住不放。”

  “这很容易——我也很幸运。”听到瑞安措辞谨慎,欧文斯双眉一扬,“那个拿手枪的家伙够笨的,他该看看背后,然而他始终只盯着他要杀的目标——真够笨的。眼观六路,却把我漏了。”瑞安咧嘴笑了一笑,“我那动作真够漂亮——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但我想我太使劲了。医生说我打他的时候这儿挫伤了。他象一团稀泥似地例下了。我拿过他的枪,朝他打去——你们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是不是?”

  “是的。”欧文斯说。

  “我不想让他爬起来。”

  “他失去了知觉一两小时后才醒过来,醒来以后也是严重的脑震荡。”

  要是我知道他有那枚手榴弹,就不是朝他开枪的问题了,“我怎么知道呢?”瑞安理由十足地反问,“我正要去对付一个手拿轻机枪的家伙,可不愿意身后有个坏蛋。所以我得叫他不能动弹。本可以让子弹穿过他的后脑勺,把他放倒——在匡蒂科,说‘不能动弹’,那意思就是杀掉。我父亲是警察。我对警察的行为有所了解,大多是看电视得来的。我知道大多数是错的。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他从背后袭击我。不能说我对此特别自豪,但那时候这主意看来很好。

  “我绕到轿车的右后方,四下一看,只见那家伙用的是一支手枪。你们的威尔逊对我解释过了——也真是运气好。我真还没有狂热到拿一把小得可怜的手枪去对付一支冲锋枪。他看见我过去,我们同时开枪——只不过我打得更准一些,我想。”

  瑞安停住不说了。他原来并不想这么讲。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要是你都不知道,还有谁知道?瑞安曾经经历过危难,才学得这一招。时间压缩了,又膨胀了——表面看上去却是同时。你的记忆也弄糊涂了,是不是?我还可能做什么呢?他摇摇头。

  “我不知道,”他接着说:“我或许该用别的办法,或许我该说‘放下武器’!或者‘别动’!就象电影里演的——但那时刻不容缓,一切都是千钧一发——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明白我的意思吗?你不……不可能在瞬间作出决定的时候想得那么周全。我想你们也是凭着日常训练和本能行动的。我只受过海军6战队的训练。他们不教你如何捕人——上帝保佑,我不想杀人,我只是他妈的没有选择的余地。”瑞安喘了口气。

  “他为什么不——停止开枪,逃跑,或者干些别的!他看见我冲他过去,他一定知道我会狠狠对付他。”端安仰身靠到枕头上,所发生的一切回忆起来历历在目,十分清晰生动。杰克,因为你的缘故一个人死了。他也有他的本能,不是吗?但你于得比他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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