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展而开的西疆森林另一端,天际罩着一片阴沉,空充满风回的浅荡啸鸣声。掩映于一片苍翠与深红连排的树洞、屋宇,以及大树之间横荡的绳桥,一座充满西方怒族特色的小城镇。
然而此时,这里却安静的可怕。
一行数人走进街道时,凛视的眼环睨周遭,他们挺拔的身躯上,皆为浅米为底短衫束腰蓝底相衬的服饰,腕上还系着彩色珠串。
“这里也…”一个神态较为敦厚的男喟道。
“令主?”另一个少年英气的男回首,光光的头顶细看之下有着浅浅的哩色短毛,仿佛小儿的胎毛。
“有魔法波动,它尚未离开。”淡淡的声如珠玉轻落,冰冷的不带一丝情绪。
众人迅速结阵,抽出背上的银色弯刀,当带着灰暗流影的指尖舞过空,怨灵的尖啸声刹时奏响,仿佛冥界的投影现世,整座城镇再无所遁形。
天空地面突然涌出无数的人潮,青白的面色僵硬的身躯同时向他们扑来,有一些甚至是半人半兽的模样。一行人迎着四面八方的人影,挥动剑影气流,快如光速般的锐利。剑光过处,颅首齐飞,仅眨眼间,整座树之城无一不尸横遍地,残肢断首的血红,看来仿佛人间地狱。
“救——救命呀——”城镇后方,一名浴血的君贵少女惶恐奔逃在河岸旁:“杀人了——有人袭击部落——”
她扯喉大喊,面如土色的狂奔,随即被河岸上的突石绊得跌倒。
“姑娘,没事吧?”温和的轻唤,随着一个力量扶住她的臂弯。
“啊——”尖叫像贯穿耳膜般,少女骇得想起身再跑,却因身后人那明显的关怀之意,小心的回头,对上男的容颜。
俊伟的像个大男孩,微笑却也不失温雅,然而少女的目光却径直越过他,看向他身后正在缓步走近的那名女。
“你还好吗?”轻柔的嗓音问道。
清光淡洒,纵然一身气息仿佛那沉寂的万年的冰原,问话也带着漠然和漫不经心,可当定眼看清那白发下的面庞时,怔忡恍然的仿若梦境。
少女看傻了。
“发生了什么事?”千旋淡淡的开口。
“我……”一时忘了自身的处境,少女只是痴怔凝望着。
“大人问你话,快回答吧。”面对柔弱的君贵,欧阳佑不禁越发轻声。
“大,大人?”惶然于对方高贵而不可祈及的身份,但一回神,她想起了自己的事,忙求救的向女哭喊:“有一群疯袭击我们村庄,死了好多人,求你们救救他们……”
“真的?”欧阳佑蹙着双眉:“旋大人,我陪她过去看看?”
“回去?”少女骇得摇头。“我……好怕……”
“放心吧,有我在。”听得欧阳佑轻声安抚,少女似乎安心不少,千旋薄唇轻扯。
“走吧。”
回到树之城时,站在断垣残壁前,放眼望去只见障气弥漫,萧索的破落景象,何来部族村镇,这里分明荒废甚久!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少女奔进这片荒凉,不敢置信的惊喊。
蛛网结灰的林村,曾经的世外桃园,如今只剩成堆的尸骨横卧,布满虫蝇蛀食,腥臭弥漫。以死尸多到遍地的程度,以至人气一走近,密麻的腐虫便哗地窜开,情况极是骇人恐怖。
“这些人看来死了好一阵了。”另一位长着一双桃花眼的男温声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少女抱头大喊:“我刚由这逃出来,才没多久……怎么会……”
“数日之前,这个怒族村庄便遭瘟疫和疾病肆虐,无一人幸免。”
“瘟疫……疾病……”仿佛再次听到了那回荡在耳边的呻吟哀号,她愕捣着双耳,一幕幕的情景刹那涌上。
一夕之间所有人全部病倒,身体强健的族人们一个个瘦成了皮包骨。更可怕的是,明明生命尚存,肌肉却一寸寸缩去,眼睁睁的看着骨头突穿皮层,成了活骷髅……即使变身为更形强大的兽人形态亦无法幸免……
“可是我明明才从城逃出……我……”她回头,难以理解发生的一切。
身后的白发女,冷漠的神情却有着一丝……悲悯,随即眸光一凛:“玩够了就现形吧。”
“现形?”南海众将心生警惕,抽出腰间的弯刀,刀尖一转,指向满目悲凉的少女。
“噬食生人之气,操控着尸身为祸,即使身于局却不自知,自以为仍然活着,不过是暗灵法术千篇一律的游戏。而我追寻的元凶,存于你体内,来自死亡之地的君王!”
随着千旋语气平淡的指证,无数的腐尸之虫避开他们一行却争涌的爬上少女之身,在她骇恐的尖叫声,就被一道环光划过,分首的尸骨倒入尘埃,没入虫蚁。
欧阳佑一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懿轩扫了他一眼,笑的别具深意,这小迟来一步,还蒙在鼓里。看向另两名男以及为首的千旋,微惑的问道:“令主大人,妖物的目地无非乎噬食人气,它藏匿于死人之身,有何益处?杰、润,你们说呢?”
两名男自是回答不出来。却听千旋鄙睨着尸身,开口道:“亡灵之身,自是想要重尝死亡的滋味,以及体会人类的七情欲。无尽的生命实在太过漫长无趣,我说的对吗?”
令主在问谁?几名爵尊面面相觑时,就听到另一个回应的声。
[哧哧...记忆…活着时的记忆,足有上万年之久了…那片遗弃之地与腐尸为伍,除了荒无还是荒无…]
众人错愕的望向声音来源处!
密麻的虫蚁下,一个蠕动的形体忽地坐起,满布的腐蝇蚁因而撒下,竟是方才被断首的少女!
艰难的使用着这世界的语言体系,望向一身圣光,飘逸的银白发下那绝寰的丽颜容姿,引得死亡君主影迌贪恋之心大动。
[你在寻我?你…也是亡灵法师,我能感觉到你身躯的伤势和虚弱。这些灵魂任你取用,我可以替你寻找更多的生灵,为你疗伤护法,只要让我能得到你一次,任何事,我都可以替你办到!]熟悉的暗灵之气与矛盾的圣洁光辉,眼前这个绝美佳人,是数万年来唯一引动它心的一次,她的一切都在魅惑着它。
影迌赤倮倮的迷恋在千旋走向它时,更见炽烈。只要能得到这白发之人一次垂青,任何代价,甚至因为太过漫长而显得毫无意义的性命,影迌都愿意!
闻言,千旋的双目更冷,神态更寒,挥手间一圈圆形强浩蓦绽,那具诡异的尸身轰然碎裂。被强浩逼出的妖物,竟不复当初那般狰狞可怖,已有几分女形态,只是那青黑尸斑的肤色有异常人。
此时,见妖物身形被大人定住,南海众将分散开围住它。
“这么丑陋的魔物,连眼皮和眼睑都分不清,逮了你多日便给足你面,该死而冥目了。”欧阳佑唾骂道,有着被妖物戏弄的羞恼。
“我只需要你的法力,意念无须留着,魃---”随着千旋的法术再出,抛出的锁魂卷咒霍然延展成巨幅画卷,浓郁墨彩的暗霾在月光下狂暴涌动,将妖物笼罩其。
纯正的暗灵法力,远远胜过怨魂的力量,有了它便拥有了一战之力,千旋追踪了它多日,誓在必得。
[慢着!]一见对方要封住它,影迌忙大喊:[就算不能得到你一次,我一样可以替你夺取无尽的死灵魂力,只要让我跟在你身边,我可以帮你很多的忙!]只要留在此人身边,要得到她总有机会。
“魃,定魂——”
疾速飞绕,锁魂卷咒化为流光,将影迌紧紧环梏,同为一系的暗力法力封锁下,即使身躯不死不灭,然灵魂只有一个,影迌痛苦挣扎!
[大人......我仰慕你......是真心要帮你......我......]
哀求的话未完,千旋却是一震。
不远处众将的身影仿佛凭空消失,只见卷动飞绕的暗雾渐渐转为红色,接着为火焰所取代,整团火焰漩涡飞上半空,将她独自困于其。
“小旋……”尤如情人昵喃,虚幻不实的身影从灿亮的火光下踱出,来到她的身畔。
“你……”忽感力量正在飞速流失,千旋踉跄一步,然而如炎光幻凝的藕臂,已然重重地将她拥锁入怀。
“我并未伤重,你为何?”推拒手穿体而过,她不是实体?
凝光的指掌捉住她的手腕,散在肩上的苍青色长发透出浅浅光泽。来人轻抚她的面颊,眸光温柔:“我只是暂时压制你的力量,无须惊慌。”
虽非实体,可嵌制的力道和怀抱却如常人一般真实!千旋用力挣扭,为何她的幻影化体能够找到她?!
饶是身处烈焰包围,背脊却爬上冰冷的凉意。挣扭,下意识的挥手,却只是穿透她的幻体。禁梏的力道越来越强,勉强压制刹那间升起的惊惶,随之敏锐的感觉到另一股再熟悉不过的法术气息,千旋惊怒:“皇兄在你身边,你把他怎么了?!”
是时空之力,她借助了他的力量!
“他也是我的皇兄!”咬牙恼叱的声随着迎面而至的掌风一顿,她竟试图沿着幻影直接攻击她的本体!昊焱侧头险险避过,乱发飘飞间不再手下留情,直接卸下她所有余力,将倏然瘫软的身躯搂坐于怀,映入眼的是那双冰晶铸雕的淡紫眼瞳,以及嫌恶皱起的双眉!
“在你心,焱便如此不堪?!”傲气的眸无声瞪视着她,昊焱苦笑:“你一直压抑着气息,拒绝我渡来的法力,适才察觉到你施法之时灵魂之火的震荡,焱才得以匆匆赶至。”
契约之力对苏紫而言,只是个单向通道。可对昊焱这种等阶的大人来说,偶行为之的逆向施予倒也不难,只可惜她的在乎和担忧,千旋从未领情。
“啧!”不屑的冷嗤,紫瞳冷冷瞥开。是她大意了,孰能料到仅转瞬间的灵力暴涨也逃不过她的伺机而动。
“皇兄之意,是让你我联手,如今的局势由不得你再任性。”指尖轻触她的眉宇,仿佛轻哄闹别扭的爱侣:“州与西疆已然开战,南蛮陷入战火与混乱,诸大陆皆招兵买马、蠢蠢欲动,就连青州那遥遥之地亦有备战的风声传来,皇兄近日便要归去,你还打算冷眼旁观、逍遥于外多久?回来我身边吧。”
“是吗?既是皇兄之意,何不亲自前来,却要由你传达?”
不久前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惹一身杀孽只待天道清算偿命之人,此时拿天下大势压她,埋怨她不顾大局,可笑至极!
看着她满脸的讥讽,昊焱轻蹙眉锋,随后舒展,再次柔声解释:“你有堪破虚妄之眼,当知我所言属实。尤其如今你法力全失,有伤在身,十年前大潮汐后你便险失性命,焱不想你在我所不知的地方再受任何伤害,怕你有任何万一......”
十年前大潮汐......
明知一身伤势拜她所赐,听着她轻柔恳切的低求声,记忆的画面仍不由划过脑海。
昔年挡在她身前小小的身躯,面对着排山倒海凶猛的海兽群,不曾退怯一步......饶是今时想来,也不知当年昏迷后,她是如何抱着她杀出重围的。她一度感激甚至孺慕,可在后来相处的时日,她渐渐露出的端倪,她看她时的眼神变化,不是毫无所觉,可正因她下意识的还相信着那份情谊,才大意的陷入局,伤了小紫......
“恕旋领受不来这份好意,”对警告的钳紧她的腰,制止挣动的身躯的人,千旋扯唇,扬眉冷睇:“焱大人今夜前来,便只为说这些?”
“你的伤好些了吗?让焱看看...”
“死不了的伤,毋劳焱大人费心!”托住螓首的手抚颈而下,千旋猛的侧首避开。
“是还在怨恨我逼你契约?”
昊焱再次撩开雪似长发,知她心有恨,只得娇嗔的晓之以情:“上回邀你前来,我也未料到事情会有这样的演变,小旋寄情与她人,拒不履行对焱的承诺,我不过是为你做出决择罢了。”
“呵,好个为我决择!可惜旋断无此性向与兴趣!”
一阵沉闷的缄默后,面对她的决绝,昊焱呼出一口浊气,眸浅漾寒茫:“饶是这些年你避如我蛇蝎,连见你一面都难,我尚且忍过去了。在你接受我的感情之前,焱可以给你适应时间,不过只能是在我身旁,在我怀进行。对你的渴望日复一日的揪扯着我的心,这种难受和折磨,容不得你再退开!”
对扣上下鄂的手和她强硬的话,倔视的容颜讥诮一笑。
如此说来,错在她了?让残忍嗜杀、心胸狭隘的焱大人为了她饱受折磨与煎熬,罪过不轻呀。
那么,伤害了她所爱之人,以及自己所承受的耻辱和痛,又该如何清算?!
“你以为,契约后,我便无法反制于你了吗?”
她昂首,浅熏的笑颜诱得昊焱心神一荡,随即紫眸倏然转为狠睨:“莫非焱大人忘了,旋最擅长的便是将妖魑魂魄玩弄于股掌之间,闲来无事时施个咒,或召唤几只深渊妖兽,戏玩的同时亦可解忧泄恨,不知能否令焱大人如芒在背,防不胜防?”
这话并非无的放矢,对幽冥术者而言,要想惩治一个人,各种阴损招术多到泛滥,连施百种绝不重样。即便那些个小手段取不了她的性命,也足矣扰的她无一日安枕。
不过,千旋此话还真只能起到一时泄愤的作用罢了,对昊焱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威吓。
“哈哈……”果然,闻言昊焱不怒反笑,一时艳光四射,妩媚的笑声撩荡开来,“焱从未想过你会乖乖服输……我的小旋,论计俩手段,谁胆敢小看你才真的会痛不欲生。”
“既然使得焱大人又痛又为难,何不放彼此一马?兴许,旋还能不计前嫌。”饶你一命!
给足面的回答,却被人儿顺竿爬,昊焱凝视她片刻。
“不如由小旋告诉我,如何才能得到你?”
如笑非笑的血眸浅漾柔情,像一件爱不释手的宝物般,眷抚着她的发丝,“如何才能使你正视我,让你的眼落在我身上,你的微笑、生气,你的心与情,全为我而展现?”
“痴妄梦话,何必再言!”
“痴妄么?呵呵,那么焱只能用自己所知的方式,成为你的答案!”
“昊焱!”再难淡然的紫眸,忿怒相对。
一时包围两人的赤焰仿佛停止了跳耀,气氛沉静下来,无声的视线角力在双方的凝锁,谁都没有移开……
“小旋,别再让焱为难,也别再拒绝焱好吗?我可以为你褪步,默许她的存在。甚至所有你想要的,你的心愿,俱可为你达成。但你要明白,你是我的人,无论你愿意与否,焱今生都无法对你放手。为了你,我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虽是胁迫之语,却是低语喃言而出,带着一分脆弱的迷茫。
“从前,你总是默默的跟随我身后,一身清辉像被剪碎般,片片落落,却能一点一点温暖我的心。经历这么多事,我只想寻回当初那个小旋……焱的执迷不悟,便是将那抹璀璨的星辉掬于掌,再不让你离开我半步……”
昊焱按紧颈窝的螓首,不理她的身躯因她的行为而僵硬,她真的爱极拥她在怀的感觉,更想将她的一切永远锁在自己怀。
在她铁腕似的环钳,千旋闭上眼。
曾经以为如虎狼般残忍,以血鲜人肉为食,世界永远只充斥着虐杀和孤寂的人,是以年幼时她才带着好奇与窥探,沿着孤崖边的残尸一步步靠近。
却不想,那样的一个人,她强烈的孤独和不安,有遭一日竟演变为吞噬人一样的炽烈感情!
她并不想与她有如此深的纠葛,也不想成为她心的重要存在,可若真的避无可避......
“昊焱,时晨到了。”千旋轻推那无法主动触碰的幻影,无奈只得出声唤道。
“什么?”回应的声带着丝慵懒,昊焱缓缓抬头。
“皇兄再怎么有心助纣为虐,终归法力有限,经不起你这般损耗。”事实上能坚持一柱香的时间应是他的极限了,是以千旋一开始便没有极力抵抗。
“狡猾的小旋……”娇侬的埋怨轻吐,笑谑的轻轻厮磨过她的唇,没有放过她厌蹙的眉眸:“莫怪焱未警告予你,下次相见,便不再是炎光化影。”凝锁的血瞳带着一抹犀锐:“我已进入西疆,这段时日,小旋逃的够远了,别再跟我玩回避使坏的手段了,知道吗?”
嘴角一扯,千旋冷笑回应。
望着随抚面的动作渐渐碎为星星点点的妖娆身影,她慢慢坐直,自语道:“原来,是来下战贴的。”
“旋大人!”“令主!”守在结界外的众将,一见赤焰熄灭处坐卧于地之人,大惊焦急的奔去。
“无事。”力量重返体内,千旋撑身站起。
[我可以对付她——]
霍然响起的大喊,让千旋想起此地还有个死亡君主,略微诧异它竟没有趁机脱逃。
[放了我,让我去对付那个火系法师......你......]封印力量再度入体,影迌一震,难以置信的扬声大吼:[为什么?我可以帮到你......别封印我……求你……为……什么……]
凄喊声,光芒一敛,转瞬间整个吸进卷咒去。
“妖物的执念,令人作呕!”毫无半分迟疑的将卷咒一收,千旋厌恶的甩袖。转身昂望夜空,那眩目的银色星河,深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喟然自嘲:“看来,又得去拜访曦大人了。”
厚颜二字,她是当之无愧了……
同一片星空下,一个思潮起伏,另一个被惦记上的人,此时正端坐于马背上,面无表情的望着刚被攻下的怒族城镇,那未完全燃尽的树木上冒着的缕缕黑烟。
几十栋房屋已经完全被大火焚毁,许多石屋上开着触目惊心的大洞。虽然尸体已经被搬走,可是街道上仍有一滩滩的血迹。城仍然回荡着凄惨的哭声。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有一百多兽人在大军的马蹄下成了亡魂。
这只是个小部族,处在大军的必经之路上,清剿自是由下方将领指挥,他们只须观察分析战况。
看着一队队人马军容齐整的从街道行径,不时有扑获的君贵男女绝望哭泣着被强拉上马车,押解往军队后方,成沂惑然不解,他此前并未与西疆怒族交过手,但也不该如此不堪一击吧?只是收编的一支由爵勋组成的小队,十多分钟的进攻,便对这城市造成的巨大破坏。
同阶相对,世传强横无比的兽人形态,竟没有显出太大优势来?如果是由他和他的部属亲自动手,想必只要数息时间,就会将这个小城夷为平地吧?但这些怒族人宁死不降,情愿大规模的被屠杀也坚决不退一步,倒是令人头疼。
突然明白了长老们为什么非逼着殿下在此时向外开战。
一个强大的众望所归的王者,和数百年来州战力从未达到的高度和凝聚力,机会转瞬即失,眼下就是月朝一统天下最佳的时机!西疆原本便是州的大后方,五百年前最后一片脱离出去的大陆,收复后顺势南下,将内乱的南蛮一举攻破,紧临着并不富裕的南海群岛,天下即归统大半!
只是,成沂转头望着那始终眉目不展的绝代佳人,殿下人在这里,心早不知飞到哪去了吧......
还有朱瑞,竟然在这么重要的时候,玩失踪!
“将军...”听到手下的低唤,成沂一醒。手下疾步上前,附耳低语。
成沂往背对他的殿下扫了一眼,思忖须臾,点点头。
不一会儿,去而复返的部下怀抱着一物急奔到离两人只有几十米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放下,退后几步,紧张的肃立。
发觉身后众将突然间全体屏声敛息,夜微曦收起逸散的心绪,诧异的转头望来。
草地上,一只孔雀正低头梳理着自己的皮毛,感觉到目光的注视,它侧着头,好奇的打量着这边。
目光在人群转了一圈,看向夜微曦的方向。隔这么远,那孔雀睁睁的盯着夜微曦,忽然间,它刷刷刷地展开了羽翼,开屏了!
那只孔雀一开屏,便听四方传来低低的惊呼。它昂首挺胸,往着夜微曦的方向信步而来,美丽的七彩羽翼好似在月色下闪着微光。
就在成沂看的目瞪口呆,夜微曦微怔的时候,听见身后不知哪个属下轻笑出声:“它喜欢殿下,衷情我们的殿下了。”
衷情?尚未理解这词的含意时,只见那只孔雀身躯微抖,缓缓变幻,手臂一展,长身而起,竟摇身一变成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雪白赤倮的身躯,七彩的长发拖逦,五官美艳透着清纯,径直缓步走到夜微曦马首前方止步。
成沂见美人目不转睛的仰望着夜微曦,清了清声,低声问道:“殿下,此女是极为稀有的凰女,君贵能变身的只有血脉最古老的部族族长之女,在整个怒族身份都是极高的。捉到一个不易,要不要留下伺候?”
夜微曦转过头来,看着他双眼放光地模样,淡淡问道:“沂喜欢?”
“不,沂不敢。”成沂突然反省过来一般,连忙摇头,低眉敛目做严肃状。
“没什么敢不敢的……”夜微曦又低下头,定定的看着女,看了片刻后,伸出手抚上女美丽的脸。
听到众将情不自禁的咽口水声,夜微曦在她脸上又摸了摸,直起腰来,说道:“就留在沂身边吧,喜欢就收房,不喜欢,也好生照看着,这么有趣的宠物,紫儿定然欣喜。”
说来说去,还是绕不过凤君大人......成沂泄气的叹息,长老们的托付他怕是很难完成了。要想殿下开枝散,还得指望早日抓到苏紫姑娘。
望见月光辉映下华美的人,已经驭马往军队前方行去,以及痴痴凝望着她背影的女,成沂摇着头解下披风,往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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