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这些人似乎内讧了,维拉听到他们在吵架,不知为什么,人分成了两拨,yi拨是主张往回走去认错的,另yi拨是主张依原计划给她yi些教训的。
维拉悄悄地摸了摸yi直随身带着的军刀,那把军刀已经很老了,多年前被某人没收之后再被维拉插科打诨拿回来的。刀yi直没有离身,连睡觉的时候都放在床边。不仅是为了安全,也是yi个念想。
她闭着眼睛,不停跟着体内的药效对抗,没有人在她身边,她只好自己坚强。听到顾容与名字的时候,他们刚经过yi片荒地,车里除了她yi共有四个人,周围的光亮不足,以至于没有人看到维拉微微地睁开了眼睛。
“顾家,是那个总参的顾家主儿”坐在前座的yi人激凸地回头问。
“你吃了耗子药了怎么上串下跳哪儿都有你啊。顾家怎么了,咱们那么多人,我就不信横起来还拧不过yi个顾家。”右边的男子说道。
前座的迟疑了yi会儿,说道,“我可不打算跟他们鱼死网破,而且还是为了yi个不相关的人,估计我爸得把我打残。”
“鱼死网破这词儿太客气了,人家要办我们也就是yi句话的事。”坐在维拉左边的男子说,刚刚就是他接的电话,“陈威,真不是兄弟不帮你,而是帮不起,对方来头太大,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们玩儿不起。”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半途而废吗”坐在驾驶座的陈威,拳头砸在了喇叭上,尖尖地yi声在寂静的郊外尤其突兀。
“陈威,兄弟劝你yi句,这事儿就先消停吧你以后你想怎样,暗着来没人管你。这次实在牵扯太大,刚刚我接了家里老头的电话,说是再不停止,这辈子都甭想我进家门。”
“我咂摸这滋味儿不对啊,林枫,你丫平时不是挺狠的吗手术刀都拿得跟屠刀似的,这可是你自个儿说要来的,怎么这时候畏手畏脚的”陈威冷呲。
林枫恼了,出言讥讽,“我说你怎么那么轴呢不是说了惹不起吗老子屁大点儿的官就敢在人前横。你以为跑顾家跟前儿,跟别人支应yi声上去撂人,你倒看看有几人敢兜他yi顿的。”
“林枫,自家兄弟,怎么说话的”右边的男子说道。
“你让他说。”陈威冷笑,“我看他倒是有yi肚子埋怨。”
林枫气极反笑,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还真他妈烂泥扶不上墙,地方上来的都丫这毛病,土地主当惯了跟这儿就以为自己是太子爷了停车陈威,你就作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咱跟人不是yi段位的,想拔谱儿,先他妈自己掂量掂量。”
两男子对视yi眼,捣鼓了yi会儿,终是下了车。
“屁大点儿的胆子也出来混。”陈威骂,车又摇摇晃晃地开了起来。
少了旁边的人,维拉顺势倒在了后座上。她没办法告诉自己,这样的感觉叫依靠。而她的手,也终于从那把刀上离开了。
顾容与督促着曲奕把车开到了二百码,已是华灯初上,路上的车渐渐少了起来。这车是军用悍马,那牌照牛的,在长安街逆行都没人敢管。
距离维拉失踪已经近两个小时,他们不敢浪费yi秒钟。
这个速度,不多时已经追进了乡道,崎岖的路面不得不让两人慢下来。顾容与沉吟了yi会儿,对曲奕说道,“你过来,换我来开。”
“开什么玩笑,就你现在这样你是怕我安生了给我裹乱吧”
“下车。”
曲奕不敢挑战权威,特别是某些只说两个字就能把你满腹牢马蚤掐死的,从小到大都不敢忤逆的人。
曲奕停了车,灰溜溜地爬副驾驶去了,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某人在这种路面把油门踩到了yi百八十码,再之后,虎着脸满世界找安全带。
“前面那几个人我看着很眼熟啊”转过yi个弯,前面豁然开朗,远远地就看到了几个人要,近了才看到他们的样子。
顾容与虽然没说什么,但车速是真正慢了下来。
“妈的,这到底是什么操蛋地方老家贼都没yi个”林枫他们几个下了车后yi直往回走,心里直骂这地方偏僻的,连yi辆车都不会经过。
“问什么问,这不明面儿上的吗谁他妈提的鬼主意要往这跑真他妈搓火儿”还没说完,就被远处的yi辆车晃了眼。
几人连忙走到了路中央去要拦车,他们抹黑走了许久了,经过了好几个坟地,怪吓人的,心想不管怎么样都要坐着这车出去。
或许只有林枫yi人注意到了车牌,车刚停稳,林枫就拦住了同伴快乐地奔过去的脚步,等着对方先开口。
“她人呢”顾容与面无表情地打开窗,连头都没有偏过几许,直直隔着玻璃问他们。
这话yi问,大伙儿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帮兄弟也就罢了,出卖兄弟是万万不能的。其中yi人抱了胳膊,态度略微有些傲慢,“您问的谁呐我们刚从姥姥家回来。”
“孟夏,老子是市政协的孟东伟。林枫,老子是总参谋部测绘局的林伟业还要我继续报吗”顾容与面无表情,没打算跟他们打哑谜,他的时间并不多。
那人明显愣了愣,抱着的胳膊也放了下来。
林枫在里面算是比较有脑子的yi个,真正的兄弟义气就是阻止兄弟办错事,而不是助纣为虐。
“我带你们去。”
林枫上了车,剩下俩人面面相觑。
林枫还没有坐稳,车就开了起来。林枫来不及看周围飞逝的风景,就被差点儿被颠吐了。这种车速,怪不得才没过多久就路上就追到了这儿。
于是不由得心惊胆战,还好选对了位置,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来b市的时候他爹就告诉过他行事要低调,咱的官虽然在家乡做得大,可是到b市就不够瞧了,纨绔子弟yi抓yi大把,况且眼前这两个是子弟里的太子爷啊。
坊间有都爱叫他们什么什么四公子,他们为了这屁称呼还得瑟了很久,现在才知道这所谓的“四公子”算个屁,要搁真正的太子身上,传出这名号儿,人自个儿权当丑闻看的。
他们本来找维拉,是想给她点教训,效仿当年在香港闹得挺大那刘姓明星的事儿。陈威说了,只要视 频yi传出去,让她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谁知道后来接了家里老头子的电话,yi开口就骂他,说是兔崽子你知道你们这次惹的是谁么,先不说那女孩子本家就豪门大户,就是她夫家那边,在整个b市能匹配得上的也不过数十家,咱们就是十家捆在yi起都不够人yi家瞧的。
家都没了,兄弟义气算个屁。陈威也算没看清这yi点,自己位置没摆对,要真出了什么事也是自己作的。
“前面那辆就是。”
顾容与按喇叭,前方车不应答。皱了眉,熟练的驾着车极有技巧地撞了过去,直接把前车撞了熄火。
陈威从小就霸王惯了,这口气哪里忍得下来,登时就踹开了车门要下车。
那厢顾容与和曲奕也下来了,眼前两人,yi人受了伤,脚上手上都裹着绷带,就连脸部都有擦伤,可能是优雅惯了,常人看不出来他身上的戾气,只有曲奕知道,他越是平静说明越是愤怒。
曲奕似笑非笑地看着车上的陈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着待会儿要把他的下巴打断。却没有料到身旁的顾容与早已寻着陈威下来那档口yi脚踢了过去,陈威也懵了,这么敏捷的手法实在不像yi个受了伤的人。
陈威前yi秒还僵持着身子,可后yi秒,人就随着车门往后倒去。
曲奕目瞪口呆地看着车门从车上脱落下来连同陈威yi起弹到yi米外,半晌都缓不过来。合着这才是顾容与的真本事啊,以前打他的真算轻的。
坐在他们车里的林枫算是真震惊了,这要打起来,他yi人挑他们十个都还绰绰有余。林枫看向顾容与,他还穿着病服,却像,像修罗
林枫连忙下车,跑到了陈威的身旁,见他面色惨白,胸口全是血渍,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顾容与解开了衣襟上的扣子,连看都没有看地上的陈威yi眼,打开了车门,探头进去喊“维拉”,那么温柔的声音,这才是我们平素见惯了的顾容与。
他走了进去,撕开了维拉嘴上的胶带,然后再用受伤的手笨拙地摩挲着维拉的脸,他说,“维拉,别怕,我来带你回家。”
顾容与紧紧地搂住了这个让自己千思万想的女孩儿,呆滞地看着前方,“你看,这次我赶在他们伤害你之前来到了,你不要怪我了好不好”
曲奕见两人许久都没出来,蓦地想起现在的顾容与伤了右手筋,已经抱不动维拉了。连忙上了车,却开到顾容与搂着维拉坐在那里,yi动不动的。维拉靠在顾容与怀里,虽是闭着眼睛,可他分明看到有泪划过。
顾容与腿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曲奕急得团团转,“咱们快回去吧,你那腿才没缝几天。”
顾容与不理他,继续说道,“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没有我在,你是不是很害怕”
顾容与下巴搁在维拉的头顶上,把她搂得很紧很紧,维拉整个人就像锥子yi般刺进他的心里,就像那次从河里爬上来那样,那种寒气透进了心里。
曲奕轻叹yi声,“容与,你先下去,维拉我来抱。”
“奕子。”
“啥事儿”曲奕挠头,很久没人这么叫他了。
“你找人过来,把车门卸了。我自己的女人,用不着别人来帮忙。”
曲奕叹为观止,卸了门,亏他能想得到。
真他妈有魄力
“卸门哪用找人来啊,我自己就能把它踹喽。”
顾容与摩挲着维拉的头顶,“她在这儿,你不要踢门。”
曲奕点点头说好。
“他们来的时候让他们带上消防栓。”
正巧赶上维修车辆在附近路口,人来得挺快。车子刚在悍马后停稳,人就跳了下来。看到眼前的景象还挺奇怪,那车不是掉了个门吗,怎么还叫他们来再卸yi个门呢怕也是那人转述不当,弄错了。
“哥们,你等着,我们立马儿把门给你装得。”
“谁让你动那个门了把这俩车门给我拆了,里面有人要下车。”
“可是这”什么人啊那么霸道,下个车还要不走寻常路
“照做就是,钱按两倍给你。”
“得嘞。”虽然有够奇怪,但谁会和钱过不去啊,再说了这也不是他们的车。不过说来,这上好的车可惜了。
“这这”另yi工作人员看到倒在地上那人时,不淡定了,“这怎么回事啊车祸还是什么的120喊了没”
“喊了,就快到了。”
林枫是医生,刚帮陈威止了血。陈威被顾容与踢断了几根肋骨,也不知有没有刺到胸肺里去。虽不至于丧命,可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那人看了看躺在地上已经晕过去的陈威问,“要不要我替你们报警”
林枫摇摇头,叹气,“我们自己能解决,甭了。”
维修人员手脚还是挺麻利的,不yi会儿就把两个车门给整个掰了下来,然后脑袋探进来yi看,yi个小伙子抱着yi姑娘呢,看那姑娘睡得沉,可别真出了什么事。
等到车门足够大了,才把维拉抱了起来,顾容与的右手使不出力,只得把重心往左手压。曲奕看他抱得煞是辛苦,恨不得把维拉接过来。
脚上的绷带又渗了血,可他似乎恍若不觉,就怕怀里的维拉磕了碰了,艰难地挪到了车门边。那条路,就连曲奕看了心里也疼,他真怕顾容与手残了,脚也废了。
救护车随后就来了,狭窄的乡道上yi下子停了不少的车。
曲奕第yi个跑了上去,“麻烦您了,哥们儿腿伤裂了,您看能不能先帮他包扎yi下。”
“奕子,回来。”
曲奕这正急着呢,听见顾容与喊他,屁颠屁颠就过去了。
“让他们把消防栓拿过来。”
“你要干嘛”
消防栓是地上的消防栓,特别结实,虽重了些,但是对从小搬砖的曲奕来说还是能够游刃有余的。
林枫刚刚把陈威送上救护车就看到曲奕拿了个消防栓过来砸车,把车门砸下来后就开始砸玻璃,也就这么硬生生地把yi台名车给砸成了废铁。
砸车是很大的动静,顾容与把维拉紧紧地护在怀里,坐在悍马上静静地看着,他的脚刚刚换了纱布,伤口裂了,回去还得重新再缝yi次。刚刚那脚他使了全力,伤口裂得更开了。
维拉,我这样帮你报仇,你可否满意
无论是医护人员还是维修人员都面面相觑,心里直摇头这里的人都疯了。
曲奕力气大,砸车砸着觉得真他妈的爽,等眼前的名车成为了废铁,才扔了消防栓,抱着手臂退到yi边,指挥着维修工把这车拖走吧。
顾容与至始至终没有看外面yi下,他吻着维拉的前额,轻声说道,“老婆,我们回家吧。”
107 门第福泽
回到医院后,护士帮维拉输好液,再次劝顾容与去看看他的伤势。他腿上的伤痕裂得更开了,血流了yi条腿,看起来触目惊心的。手也在复健期,估计这会儿已经是伤痕累累。
曲奕拉着护士出去打听了yi下陈威的情况,护士说境况不好,能捡回yi条命,但受的是重伤,两根肋骨都插进了肺部。
曲奕冷呲,都是自己作的,要是他是顾容与,给他yi脚都算轻的了。他们成年起就懂得韬光养晦的道理,凡事忍让人三分,可几时又被人这样欺负过
维拉在娱乐圈无枝可依,子慕当年就说了,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不想牵扯上家庭。维拉也yi样,接过子慕的事业,继续赤手空拳地在娱乐圈摸爬滚打,洁身自好,不争不抢,yi切顺其自然。平时yi些小毛病可以对付过去,如果再有这样的事儿曲奕想着都害怕。
曲奕想了想,把电话打给了唐朵朵,“放出风去,我现在是她的男朋友。嗯,对外就说是曲家,别的什么都不必说,该知道的人会知道的。”
这样的事情以后再也不可以有,希望我们曲家的门第能给你带来福泽。
曲奕叹,回头又看到有护士无奈地出来。
曲奕沉吟yi会儿,喊住护士,“你等会儿。”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对准顾容与的肩窝处yi劈,直接把人劈晕了。
要搁平时,他手还没碰到顾容与就被他卡住脖子了,今天看来是真的累了。
曲奕把他扛到轮椅上去,对目瞪口呆的护士说,“走吧,如果不砸晕他,他是不可能走开的。”
门刚落锁,维拉的眼睛就睁了开来。
呆滞地把天花板望了许久,才轻轻地把杯子拉过了头顶,静静地把整个人都埋在了黑暗中。
顾容与再次被送进了手术室,届时曲奕看着主治医生虎着脸要给顾家打电话,赶紧给拦了下来。先不说他们会更担心,就是容与也yi定不会想让他们知道的。不仅是怕家人怪罪维拉,而且江湖事江湖了,不牵扯家人,从小就这样,约定俗成。
顾容与和曲奕第yi次见面的时候便打了yi场。那年俩人都是六岁,顾容与跟着家人刚从沈阳搬来,正是在大院里立足的时候。俩孩子都是极其骄傲的孩子,说不通便打。最后曲奕的小腿骨折了,他的膝盖也蹭掉了yi大块皮。这yi打,情谊就打了出来,难得俩人观念相同回家告状的都是孙子。于是相互包庇,yi拍即合,互相搀着去了医院。即便就是苦大仇深,回到家里家长追问了都是说学自行车撞沟里了。
曲奕坐在手术室外尽回忆他们这些年的破事儿了,等到手术门打开,才恍然,原来都过了二十多年。
曲奕下手并没有太重,才刚刚破晓,顾容与就醒了过来。
顾容与喜静,加之觉得自己的伤势算不得严重,并没有请专业的陪护。曲奕怕他做出什么冲动事,在他的房里陪护了yi夜。他睡在yi张小床上,yi晚上都睡得不大安稳。
屋里没有开灯,窗外还是灰蒙蒙的,这个时间,多数人还沉浸在梦乡里,只有早早清醒的鸟儿在树梢上清理着翅膀。屋内隔音很好,听不到飞回来的燕子清脆的叫声。
顾容与清醒了,yi个鲤鱼打挺就要下床,曲奕听到响动,马上就睁开了眼睛。
“你要去找维拉吗”
顾容与没有说话,趿了床下的鞋子,刚站起来,拉动了伤口,疼得微微弯下了腰。他顾不了太多,很快就直了身子,坚定不移地往外走去。
“你这么糟践自己,是想你奶奶恨死维拉吗”暗处曲奕的声音传来,不由得让人心里yi沉。
顾容与身影yi顿,停住了脚步。
“顾奶奶再疼维拉也疼不过孙子,更何况她疼维拉的前提本就是因为你。维拉这些年做的事,你我能理解,可是在顾奶奶的眼里,未免有些混账了。”
“她现在也不会跑到海角天边去,你何必走得那么急。你要是想看她,就坐着轮椅,我大大方方地推你过去。你腿上的伤口恶化,医生叮嘱过不许你再下床走动。”曲奕叹了口气,“都等了那么久了,还在乎这会儿吗”
维拉想了很久,他来的时候我要怎么对他,要跟他说些什么,或者,能说些什么,如果他说了这样这样的话,我又改如何如何应对。
可当顾容与真正在自己面前,那yi页页的腹稿忘得yi干二净。
她做了好多梦,甚至分不清哪些是梦境,哪些是现实了。海欧指着她的鼻子骂,用尽了世间最恶毒的语言把她骂得体无完肤。他的话像刀子yi样剜着她的心,偏偏yi句都反驳不回来,她落实的所有的罪名。
当初顾容与也是像这次yi样,yi拳就把海欧的左手打折了,海欧上了石膏前又跟他利落地打了yi架,还没来得及等左手完全好起来就往西藏赶。
海欧说,只要他还活着,就会yi直找下去。他信不过任何人,找子慕从来都是身体力行。为了寻找子慕,自己刚刚注册的公司,说甩就甩了。
海妈妈哭着骂海欧不孝顺,可海欧拿着行李头也没回,就那样孑然地站在门口,说妈,如果子慕没了,您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下辈子我给您当爹,您往死里折腾我。
海爸爸扶着几近瘫下来的海妈,对海欧摆了摆手,说小兔崽子你滚。
海欧突然就哭了,回过头来对这父母磕了好几个响头,额头都磕出了血,然后就再也没回头。
海欧那么努力地找子慕,而她,也为了维护子慕的名誉,为了填补她空白的这些年,那么努力地生活着。
所以不许有任何人来破坏,绝对不许
维拉抬头看顾容与,眼中yi片清明。笑容明明是淡如清风,却苦如黄连。
维拉探过身去,要给他倒茶。手刚触到茶壶就被他握住了,维拉愣了愣,然后不着痕迹地挣开,坚持完成了为他斟茶的动作。
维拉递过茶去,“容与哥,我都听护士说过了,昨天谢过你了。”容与哥,是子慕的称呼。
顾容与yi个茶杯没拿稳,摔了个粉碎。
每回顾容与坐着轮椅出去,可要敲门的手刚刚扬起来,却又轻轻地放了下去。
yi番挣扎,最终靠在轮椅上深深呼吸。
护士给她送药过来的时候她在门缝儿里看到过他,鼻子yi酸,假装扭过头去找水喝,门yi关上,泪就掉在了杯子里。
唐朵朵给她拿来了yi本杂志,隐隐约约刊登了她的新恋情女明星生病,曲姓男友寸步不离。
报纸出得有些艰难,不少高层打电话过来问过维拉,就连曲奕那也是电话不断,几乎都是早已拿到样刊的曲党,先问问他的意思,见孩子意志坚定,只好把这事儿告诉了曲老,让他来解决。
曲爷爷看到样刊后第yi反应是破口大骂,恰巧曲奕的电话打过来跟爷爷请罪,正好撞到了枪口上。
“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这事儿要搁以前也就算了,这么多年也没个长进你如今也算是yi个当干部的人了,别人都在忙着撇开这些事儿,我看你倒是迫不及待地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你知道院子里多少人就等着看咱们笑话吗人家会说我们家教不严,说你沉迷于声色犬马,不思进取。”
曲奕也不辩解,就让爷爷骂,等他骂得心里舒坦些了,才低低地喊了yi声爷爷,“我知道这事儿是我欠考虑了,我只是想为他们做些什么。去年我看着子慕落水,愧疚不必他们少,如果不是我学艺不精,说不定就能帮上忙了。这yi年来我看着他们为了子慕在不断努力,好容易才有些作为落到我身上,让我也能赎罪。您从小就教我,做官做得再大也要对得起良心,我应了这事儿,虽然不会对我的前途好,但是我心里觉得舒坦。爷爷,我不管别人怎么想,他们不供我吃不供我喝,我没那个美国时间搭理他们。我在乎的是您怎么想。孙子做这事儿是不孝,可也是为你们积德,为子慕积福。海欧还在雪山中找着子慕,维拉那么努力地帮子慕过着日子,就是想等子慕回来的时候把她的世界还给她。那词儿是怎么说的,对,叫与时俱进,把原本属于她的世界与时俱进地换给她。”
“你现在长大了,说起话来也是yi套yi套的。可是等过几年你就会骂自己当初做了糊涂事儿,这事儿有可能是你yi辈子的污点”
“置身事外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我会不安,爷爷,如果您把这事儿压了下来,我会怪您的,我宁可几年后怪自己。”
“你要知道你揽了这事下来,你会面临更多的难题。你升职的那事儿会黄,告状信多得可以当柴火烧,就连媳妇都不好找,外头的人当你跟维拉这事儿是真的,谁会把姑娘往你这送的要是子慕yi直找不回来,难不成你过几年还真娶维拉不成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不为自己想,也要为爷爷奶奶想想。我跟你奶奶岁数大了,不久前生了yi场大病,差点没去给你太爷爷磕头,要不是想着我还没见过我的曾孙子,怕是也熬不过了。我没多少时间好活了,就是为了在合眼之前能看着你成家立业。”
“爷爷,我知道您为我好。我听人说人老了都有yi劫,熬过了就能长命百岁,说的不正是您吗孙子不孝,要不您再等几年等我陪他们把最艰难地这段时间熬过了,不出五年,yi定让您抱上大胖孙子,您说好不好”
曲爷爷骂,“小兔崽子,爷爷上辈子欠你的吧”
曲奕心里yi松,笑道,“我就爷爷您最明事理了,天下所有的爷爷捆绑在yi起都不够瞧的。”
“有这口才不如想点办法去找个女人安慰着。”曲爷爷笑骂。
“您孙子条件那么好,等着要嫁的都排到东直门那去了。咱不跟容与海欧比早,早了磨难多,太轰轰烈烈了估计您跟我奶都受不了,我yi定给您找个安定的姑娘好好过日子。”
“什么叫给我找yi个姑娘,为老不尊,说这话也不怕你奶奶削你。”
“哈哈,我这不说顺了吗。先不跟您说了,我这头还不太平,今晚让胡妈别做我的饭了。”
108 花事了
苏志国从唐朵朵处得到了维拉住院的消息,没顾及正在开会,急忙地往医院赶。途中想给向彤打个电话,让她也过来好好劝劝维拉,可未及拨号却又觉得不妥。她再疼维拉,也都还隔着血缘,很多话不合适说。向彤这几年左右为难,夹在中间很不好做人。
苏志国叹了口气,不想再叨扰她了。
推门进去的时候维拉正在喝着药粥,她看到苏志国进来,明显yi惊,“爸爸,您怎么来了”
苏志国掩上门走过去,又气又心疼地看着他,百感交集之后,心疼不忍占据了yi切,话语便揉为了关切。
“你这孩子,怎么住院了也不跟家里说说”
维拉吐吐舌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主要吧,我就是想偷个懒,其实没到住院那么严重,我就是赖在这儿的。”
苏志国不赞同地看她,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怎么他们家的尽喜欢折腾呢维拉和曲奕那事儿,他居然也是从报上得知,曲奕那孩子把责任揽了过去,以yi片赤子之心给了她遮阳伞。苏志国有些羞愧,他好像总是没有办法为他们做任何事。子慕和维拉十分体谅他,这个圈子对他们家来说是yi个负担。可她们越懂事,他就越心疼。
维拉看父亲沉默下来,怕他自责,主动跟他问起了家里的事,“向姨好吗小拓好吗李妈好吗上次回去时李妈就在犯腰疼,现在好些了吗”
“他们都好,就是你总不回家。”苏志国的眼睛仿佛洞悉yi切,他拍了拍她的手,“孩子,不应该是你来担这份责任,退yi步海阔天空。”
“知易行难。”维拉的脸上是淡然和感慨,“我如何都过不去自己那yi关,我做不到yi个人幸福。”
“容与是个好孩子,就当是为了他,你也不该这么糊涂。”顾家的暗示不是没有过,唯yi的宝贝孙子被维拉折腾得死去活来,心疼得怎么又会比他们少
“爸爸,这样的做法难道不是你教我的吗”维拉轻声说道,可在苏志国听来却是雷霆万钧。
苏志国眼睛yi闭,往事又如浪潮般涌了过来。曾几何时,他为了保全他们家,保全父亲的骄傲,牺牲的同样是他想了yi辈子,爱了yi辈子,悔了yi辈子的妻子祝闵柔。
想到祝闵柔,苏志国心中骤疼。
维拉握住了父亲的手,“所以,我yi直觉得,您应该是最理解我的人。因为我也理解您,爸爸。”
他们苏家何德何能,骄傲总是要让外人来维系呢
若能花事了,惟愿青灯古佛伴余年。
苏志国眼睛都湿了,心好像刀割似的,“维拉,我们给你妈妈重新立yi块碑好不好我每次瞧着碑上的名字都觉得无比地羞愧。我总担心她,只是碍于你向阿姨不会再提。我是真的想把她接回来,骄傲地跟你爷爷的牌位摆在yi起,每天焚香的时候都能看到她。她yi个人太孤独了,平时连个扫墓的人都没有。我去看过她几次,那个地方太荒芜了。中国人总爱说落叶归根,可你妈妈连yi个落脚之处都没有。这些年我们家过得跌宕起伏的,顾忌太多,活得真的很累。我总觉得搁置不议就能蒙混过关,这么多年浑浑噩噩,苏家是出头了,可我还是觉得直不起腰来。如今才知道,原来心中图的不过是有个着落罢了,我不想再拖着了,我们把你妈妈带回来,好不好”
维拉抬手去摸父亲的脸颊,却摸到了yi手的泪,她到碧玉之年才感到父爱如山。她的父亲是军人,她总是很难看到他这样铁骨柔肠的yi面。
无数的担子需要他来挑,无数的心事只能心里藏。
维拉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理解她的父亲,她把头埋进父亲的怀里,把她的委屈与无奈,yi点yi点地流进他的心中。
那晚的事情,大伙儿都很默契地没有在顾奶奶面前提起。yi是怕老人的心疼难过,yi是怕她更加怪罪维拉。
所有的人都忽略了老人的睿智。
顾奶奶看着顾容与那重新包扎的手,那愈发严峻的伤势,再难过的心也只有在背地里流泪,对着孙子连微笑都需要装饰。
午后,维拉吃过药刚要睡下,就听到了敲门声。过了探视时间,她以为是护士,就低低应了yi声,并没有起来。
迷迷糊糊之际,yi双苍老的手搭在了她的额头上。
维拉半睁着眼,看到这张熟悉的脸,睡意也没了,她心中yi疼,轻声地叫“奶奶”。
顾奶奶摩挲着她的脸,问道,“孩子,困了吗要是想睡觉了就安心睡着,奶奶在旁边守着你。”
维拉的手也覆了上去,“本来很困的,但是看见您我就不困了。”
顾奶奶笑,帮她加了几个枕头,再拿过旁边的yi本相册,动作轻柔沧桑,“今天给容与打扫屋子,在他书柜里找到了这相册,我找了挺久,都以为不见了,没想到是被容与拿去了。”顾奶奶摩挲着相册的边角,因为经常翻动,那里已经被磨损的很厉害了,“容与平日寂寞惯了,我想把这相册带给他看看,有个念想,也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维拉看了看封面,八十年代的风格,就连打头儿的那张,都是黑白的照片。男的稍似顾容与,女的就是年轻时候的海晴了。
“容与这辈子最崇拜的就是他爸爸,就连走路呀,左右脚都不会跟他爸爸反着来。别看他爸爸是个兵做事严谨,可在管教孩子方面却开明得很。他总说容与那股霸道劲儿跟他小时候yi模yi样,还说不能照着顾之安路再复制yi个顾容与。”
“后来他爸爸走了,他爷爷就开始管着容与,让容与不至于被人戳着背脊骂有父母生没父母养。我们家出了那样的事,也难为容与那么小的孩子了。”
“他爸爸的遗愿,就是容与活得逍逍遥遥的。可我那么多年看着容与走过来,求的只不过是他的安稳罢了。”
你看,容与活得那么艰难。
维拉你可不可以不要再为难他
维拉看着老人婆娑的双眼,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她给顾奶奶深深地鞠了yi个躬,咬着唇使劲点头。
顾奶奶也哭了,把维拉抱得紧紧的,“好姑娘,就算是奶奶对不起你”
顾容与来找维拉的时候她正在梳头,不久前她让唐朵朵在病房里摆放了yi个梳妆台,皆因她念叨木兰辞里面的那句“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她觉得美丽极了。她算是yi个公众人物,再加上又是为悦己者容的年纪,梳妆台就大大方方的摆了进来。
维拉的病情好转,医生说今天就可以出院。在唐朵朵去给她办出院手续的时候,麻烦她顺道儿把门口的那个人叫进来。
维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听到关门声,也不回头,嫣然yi笑,“容与,你过来。”
顾容与心底yi松,还是,是容与,不是容与哥。她这么叫她,是不是就意味着
她把yi个发卡递给顾容与,“帮我别起来。”
顾容与点点头,接过发卡,这是两人之间难得的温馨,顾容与怕说错什么打破这份宁静,只静静看着她,等待着她把话题挑起。
基地的人都认识维拉,他多么想拉着每yi个人,跟他们细数维拉的大气,从容,坚韧,体贴他想用尽世界所有美妙的词。
他还想在所有人面前大大方方地叫她老婆。
他觉得,维拉太美好了,这样的维拉怎么可能属于那样的容与呢,他终究要把她还回去的。
他们只相差yi臂的距离,只要伸手,她就在他的怀里了。
“容与,你的理想是什么”她舍不得眨眼,看着他俊秀的容颜,他只是坐在那里,就好像所有花都开了。
顾容与淡淡yi笑,“我的理想是我身边的人都能平平安安,还有我的爱人不要离我而去,永远陪伴在我身边。”
维拉呼吸yi滞,扭过头去不敢看他,好容易才扯出了yi个笑容,“容与,你的志向不够高雅。”
顾容与把她揽进怀里,“之前的二十七年,我有将近二十年在做高雅的事情,我想我的人生应该有些别的东西。”
“你这么说,我很有负罪感。”
“那你打算怎么赎罪呢”顾容与定定地看着维拉低垂的眸,抢在她的前面说,“如果你已经决定了辜负,那接下来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你总是最了解我的。自十五岁开始,以前我是个小傻子,现在又是yi个大傻子,好像什么都能被你看穿。既然你都明白的,又何苦再为难我呢”她笑得泪水四溢,“容与,我们分手吧。”
顾容与突然低来yi把搂住维拉,想把她抱起来,“我带你回家。”
维拉没有动,她定定地坐在那里难过地看着顾容与,轻声问道,“你抱不起我了,对不对”
顾容与回避了这个话题,手从她的胳膊上放下,“我理解你的苦衷,但是绝不赞同你的做法。是我平时让你感觉太坚强太逆来顺受太无所谓了吗你总是yi副随时要牺牲我的样子。”顾容与抚摸着她的脸,“我做过很多梦,我梦见我们结婚了,还有了孩子,她笑起来像你,脾气却像小时候的我。你在屋里做饭,哼着我们旧时的歌。”
维拉堵着耳朵,“容与,你不要再说了。”
“我知道你也忘不了,所以放过自己,也放过我,好吗”
维拉使劲地摇头,满脸是泪,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挣脱了他的手臂,随手拿过提包,跑了出去。
顾容与没有料到她会跑,伸手yi握,连她衣服的边角都没有抓到。在轮椅上接力站了起来,还没有走几步,人却狼狈地摔倒了,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半晌,红晕显现。
“朵朵,帮我订yi张去西藏的机票,求求你。”维拉茫然地靠在楼梯口,眼前的景物被泪水模糊,看不到未来。
护士听到动静跑过来,看到yi个穿着白色病服的男子在艰难地站起深来,yi时间愣了。
他拒绝了护士的搀扶,良久才拿出手机,找到她的号码,编辑了短信就给她发过去,“老婆,你别走太远,我很想你,我会yi直等你回家。”
109 阿姐鼓
她走到去年落水的那个地方,对着子慕消失的方向站了很久。没有yi小会儿,雪就开始下了起来。
北山巍峨,她站在山下显得无比地渺小。人比自然从来都不会高明太多,山的沉重缄默,仿佛是对这个世间的最后yi点怜悯。
前尘往事脑海掠过,子慕轻声同她说过,不要因为没有了坦途,就忘记原来走过的路。难以想象这样的女孩儿对过往有着那样的谦恭自抑,可如今竟然看不到她的未来。
无不失声痛哭。
雪时大时小,直至天边消失了最后yi点亮光,也悲悯地停了下来。
维拉身上覆上了yi层厚厚的白雪,落在睫毛上的雪被眸子中的热气融化,流下来的泪竟然是冷的。
维拉是yi个有信仰的人,她比谁都要相信善恶的因果。可任何的宗教都无法给予她人世间的超脱,这几年,名利之心早就淡了下来,可心中仍有yi些执念。
yi年之间,维拉往返了不下五趟峨眉。峨眉是普贤菩萨的道场,他佑世间的平安。到底是怎样的悲伤,才让这个孩子那么渴望救赎
她每次都是从半夜就开始上山,用脚步丈量着土地,直到天边破晓的时候才上到峨眉金顶,然后在菩萨面前跪上yi整天。
佛法不离世间法,无须双全,只愿平安。
维拉顺着她们走过的路再走了yi遍,地上覆了很厚的雪,她yi点yi点地把雪推开。手被冻得早已经没有了知觉,她推出了yi条小路,yi条可能通往子慕的路。或许是心灵,或许是路程。
她的子慕消失已久,可在这个世界里又如影随形。很长的yi段时间里,维拉连镜子都不敢照,每次yi对上镜子,眼泪就开始扑簌扑簌地掉。
当她到了河边,回头看那条被她再yi次走过的路,身子软软地倒在了雪上,眼泪也开始倾泻而下,去年的事又汹涌而来。
“子慕,求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
“路太长风雪太大,我走不动了。”
“如果你还在,你的病是否有些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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